过关

《过关》

　
过关
　
　
　那是我的公交车售票员第一次实习，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激动和紧张。但听了实习过的朋友的感受，我还是放开了些。毕竟都说现在人们素质提高了嘛。
　
　公交车开动，我扫视了一下车里的乘客。现在是晚上九点，很多乘客都靠在座位上睡了。我向窗外扭过头去，灯火通明，闪烁的霓虹灯、汽车的鸣笛声，还有一切在以往听起来很嘈杂的声音，现在倒觉着很舒服。我想，这肯定是段顺利的路程。
　车经过两站，虽然有几个下车的，但上车的总比下车的多，座位都满了。
　
　
　在第四站，有一位孕妇在等车。车门打开，按照我所学到的基本礼仪，我快速走下车，把那位孕妇扶了上来。在上车的时候，我看了看她。是位年轻的准妈妈，有点发黄的头发微微卷着，穿着肥大但不落伍的衣服，一看就是个80后的女孩。她嘴角幸福的微笑给我的印象很深刻，大概妈妈们都带有这种微笑吧。
　我把她扶上车，她冲我微微笑着：“谢谢啊。”我感觉这是最温暖的时刻了。一个微笑，让我觉得我所有的顾虑都消失了。并不会有乘客们的刁难，也没有什么意外状况的发生。
　我想，大家给她让个座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我还是蛮有信心地笑着对大家说：“大家谁可以给这位妈妈让个座位？谢谢了。”
　
　停了五秒钟，没有什么动静。
　第六秒，不知道谁咳嗽了一声。
　第八秒，车内恢复平静。
　
　我又说了一遍：“谁给她让个座位？谢谢。”这次，我提高了音量，因为我觉得是不是上次的音量对于昏昏欲睡的乘客们来说太小了。
　仍然没有动静。
　我看了一下车内的乘客，第一排的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女孩，大概是某个公司的白领，靠在玻璃窗上睡着，用睫毛膏打得很长很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第三排，有一对小情侣，女孩靠在男孩肩膀上玩手机。左边的第二排，有一个穿着中学校服的男生，在昏暗到几乎看不清字迹的灯光下看着一本厚厚的书。
　
　
　我看到那位年轻的准妈妈绯红了脸，她看着我说：“要么我站着吧，大家也都累了。”我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很想哭，但努力冲她笑了笑。
　
　我一手扶着那位年轻的准妈妈，又说了一遍：“请大家让个座位给她。好吗？”这次的音量，足以让熟睡的乘客醒来。
　依旧。
　停了三秒钟，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位老人缓缓地站起来了，她朝我们这儿招了招手，笑着：“闺女。过来坐在这儿吧……我刚才睡迷糊了，没听见。呵呵”她的笑使我的眼泪流了

出来，我偷偷别过脸去，小心地用肩膀擦拭脸上的眼泪。老人的笑，带给我不一样的温暖，但也有种心酸。
　那位年轻的准妈妈冲她摆了摆手：“奶奶。你坐在那儿吧，我一会儿就下车了。”
　“这哪行啊。你这稍微有点什么就是不得了的事，我这没啥关系。过来坐吧。我下站就下车了。”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有点哭腔地对那位奶奶说着：“奶奶，你坐下吧。我给她找个座位。”
　那位奶奶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一声便坐下了，还是看了看我旁边的那个准妈妈。
　
　
　我走到一位正在玩手机的男孩面前，忍了一下火气，说：“你能不能给她让个座位？谢谢了。”
　他没有停止玩手机，头也没抬地对我甩出几个字：“我也累啊。”
　我实在是禁不住了，不自觉地就喊了出来：“你这素质怎么这么低啊，给老幼病残让座这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都不知道你们这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
　又有人在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我又看了眼窗外，闪烁的灯光格外刺眼，汽车的鸣笛声也很刺耳。
　无奈，那个男孩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我扶着那位准妈妈坐下。
　“算了，我也快到站了，让他坐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让她做在那儿了。
　车内依然平静，也时不时有谁的手机“滴滴”地响起来，我倚靠在车门上，把脸扭向黑暗，又流下了泪。
　
　
　那次的实习，我没有过关，因为我没有遵守基本的礼仪，对乘客发了火。
　但我觉得，不仅仅是我的实习没有过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