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现行养老保险制度改革及其启示

本刊策划·两会触点
养老保险制度，属于社会保障制度中的重要一环，它的完善程度一定意义上反映了一个国家的治理能力。

19世纪80年代，法国开启养老保险体系的探索之路，以确保法国公民晚年生活得到保障。

当前，由于人口老龄化状况加剧，世界经济形势日趋严峻，法国现收现付的养老保险制度基础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不得不实施进一步改革，在保障老年人正常生活和稳定收入基础上同新的经济社会形势相适应。

法国在养老保险制度领域的改革初衷及其具体措施对我国具有一定的借鉴与启发作用。

法国养老保险制度概览
了解法国养老保险制度的组成部分、运作方式与协调机制是探讨其改革的前提和基础。

同多国养老体系相似，法国的养老金制度也是由不同种类的养老保险相互交织而构成的。

目前，法国养老保险制度建立在现收现付制度的基础上，由三大支柱组成，分别是基本养老保险、补充养老保险以及个人养老储蓄。

三者相互协作，相互补充，同时相互区分，为法国公民的老年生活提供保障。

其一，基本养老保险由雇佣劳动者养老保险以及非雇佣劳动者养老保险构成。

雇佣劳动者养老保险主要包括在国家养老保险管理局管
理下的全国工薪养老保险基金（简
称CNAVTS）。

它是基本养老保险中
的基石，同时具备强制性，用来确保
有工作的适龄老人老有所养、老有所
依；非雇佣劳动者养老保险主要包括
个体经营者的社会保障(简称RSI)，
以及国家自由职业者养老保险 (简称
CNAVPL)。

由这两部分构成的基本
养老保险建立在分配的基础之上，主
要按照年金的方式计算，计算公式为
P(退休金)=D（工龄）×a（年金率）
×SR(参考工资)。

其二，补充养老保险旨在补充基
本养老保险的不足之处，意在覆盖社
会中达到退休年龄的所有老人，由干
部补充养老保险 (简称AGIRC)与补
充养老金保险(简称ARRCO)组成。

补充养老保险也建立在分配的基础之
上，但是有所不同的是，所获得的收
益不是按照年金计算，而是按照积点
进行计算。

其三，个人养老储蓄与以上两种
制度最为根本性的不同就在于其非强
制性，换言之，个人可凭借自身意愿
以及财产状况决定加入与否。

此外，
该制度不是以分配为原则，而是在资
本化的基础上运作。

由于近年经济形
势的下滑影响到养老金的数额多少，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在个人养老储蓄方
面进行投资，作为对基本及补充养老
金的补充，以确保老年收入与工作收
入处在同一水平。

总之，法国的养老保险制度是集
成型的且比较完善，既能涵盖到单一
职业人群，又能兼顾身兼多职人群。

因此，它能够顾全到社会中不同职业、
不同人群的养老需求，做到因地制宜、
因时制宜。

法国养老保险制度面临的问题
法国的养老保险制度以现收现付
制度为基础，而其又建立在国民收入
再分配的基础之上，它从当前劳动者
收入中预先提取社会保险分摊费用于
支付退休人口养老金。

简言之，就是
以劳动人口供养退休人口，所以它对
人口结构和宏观经济环境的变化非常
敏感。

由于目前法国面临人口结构失
衡以及经济与财政预算的压力，建立
在现收现付制度上的养老保险制度受
到了冲击，其问题日益显现。

首先，在人口结构方面，由于
经济的不断发展，人们生活水平及医
疗水平的不断提高，尤其是在生活质
量较高的发达国家，人们的平均寿命
较之前有极大提高，导致社会中的老
年人口增多。

其次，在1945-1964年
婴儿潮期间出生的人，现在正处在
56-75周岁的年龄区间，也就是说他
们同时步入老年阶段，这也是如今法
国社会中老年人口增多的重要原因。

法国现行养老保险制度改革及其启示■张 琛
社会保障Social Security
编辑：王丽（****************）
31中国人力资源社会保障 2020年第6期
32中国人力资源社会保障
2020年第6期
再次，由于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以及受教育程度的提升，妇女的生育年龄有所推迟，新生儿的出生率有所降低。

综上，老年人口数量的增加以及新生儿数量的减少，使得社会老龄化现象加剧，适龄劳动人口数量减少，经济抚养比（即非劳动人口与劳动人口的比率）有所提高。

经济与财政预算与经济抚养比之间联系紧密。

在现收现付制度建立之初，由于人口的持续增长以及经济发展处于上升阶段，该制度运行状况良好。

但是鉴于经济抚养比的提高，劳动人口将没有足够能力供养退休人口，财政赤字情况日益严重。

为了保证退休人口的收入不受影响，国民收入中用于养老保险支出的部分必须持续增长以维持现有体制。

显然，这反映了再分配环节中存在的问题，以及公共财政体系的轻微失衡。

此外，财政维持能力也将受到不小的挑战，因为在未来十年中，法国不得不面对1/3左右劳动力退休的状况。

除亟需解决的经济问题外，随着现代老年人思想境界以及对生活的追求有所提高，老年人的健康问题、养老场所问题以及再教育问题越发成为近年来养老体系中的棘手难题。

法国养老保险体系暴露出的一系列问题，需要采取相应改革措施。

法国养老保险制度的改革措施面对日益严峻的老龄化以及公共财政体系的逐渐失衡，法国已进行了数次改革措施，其中意义较为重大、影响较为长远的是1993年、2003年及2010年的养老保险体系改革。

虽然每次改革在细节方面均有所不同，但是它们都是从“开源”与“节流”两个方面入手来进行改革的。

“开源”。

首先，在资金层面开源，
增加养老金储备总额。

在1993年的改
革中，提高了领取全额养老金的缴费
年限；在2003年的改革中，逐步延长
了公务员养老保险缴纳保费的期限。

这些措施均是采用增加个人缴纳费用
的方式来扩大养老金的储备。

其次，在劳动力层面开源，推迟
劳动人口退休年龄。

既然新生儿及劳
动力人口有限且无法轻易增加，那么
延长适龄劳动力人口在其工作岗位上
的工作时长便成了劳动力开源为数不
多的可行措施。

在该思路的引导下，
2013年的养老体制改革提出了逐步推
迟退休年龄的政策，将法定退休年龄
由60岁上调至62岁。

时至今日，该
思路在法国的影响力犹在。

时任法国
总统埃马纽埃尔·马克龙正希冀通过
这样的方式再次上调法定退休年龄，
由目前的62岁上调至64岁，以此缓
解法国的老龄化及劳动力不足等问
题，但是招致法国民众的强烈反对，
因此该计划只好暂时搁置。

“节流”。

第一，在资金层面节流，
削减退休人员福利。

1993年的改革
逐步延长了退休前最高收入年限的基
数，这实际上是削减了退休人员的福
利，从而达到控制成本、减少养老金
支出及平衡财政体系的目的。

第二，在劳动力层面节流，提升
就业人群待遇。

由于生活水平的提高
及生活理念的转变，许多人产生了提
前退休的想法，以更加自由地享受晚
年生活。

这使得劳动力本就不充足的
法国社会雪上加霜。

为了留住年纪相
对较大及临退休人员，避免大规模离
职现象的出现，及其带来的社会影响，
2003年的改革提出增加该人群的工作
福利，并适时对其给予相应奖励，使
其愿意留在其工作岗位上继续工作，
以达到稳定社会和劳动力市场的作
用。

除此之外，在改革中，作为建立
在再分配基础上的养老保险制度更加
强调公平原则。

一方面，更为关照社会中的弱势
群体。

在2010年的养老体系改革中就
提到了照顾弱势群体的养老利益，确
保该群体利益受到关注及重视，并且
有足够经济能力以维持其正常老年生
活。

另一方面，适度减少养老体系中
的“特权”。

在法国社会中，公共部门
工作人员在养老保险制度中往往享受
更大的优待，获得较多的福利。

为打
破这种“特权”，法国缩减了公共部门
养老保险制度的优待，相应减少了这
些部门工作人员的福利，从而促进了
养老体系的公平。

简而言之，法国养老保险制度改
社会保障Social Secur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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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主要从“开源”与“节流”两个方面进行，且分别从资金与劳动力这两个角度入手，同时兼顾了公平，缓解了老龄化与财政预算失衡所带来的问题，并推进了养老保险制度与现代社会的新变化相适应。

法国的经验的启示与警示
目前，法国社会面临老龄化问题困扰的同时，养老保险赤字也愈演愈烈。

从法国面临的挑战及其进行的改革中吸取经验教训，对于我们改进和完善现有养老保险制度有一定的助益。

首先，法国养老保险制度改革具有的启发性意义包括三个方面。

第一，改革现收现付，引入激励养老机制。

由于人口结构的变化及经济形势下滑，单凭现收现付的基本养老保险制度，难以保障老年人
口的退休生活。

应引入带激励性质的资本积累型保险，一则在现收现付体系支付能力逐渐下降的情况下，保障退休人员的收入不受较大波及；二则可以通过资本的累积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

第二，稳健延迟退休，缓解财政
与劳动压力。

面对老龄化与财政赤字日益严重的现状，实行延迟法定退休年龄的制度也是势在必行。

一来，该政策可以延缓领取退休金的年龄，缓解养老金发放的财政压力，降低养老金的财政缺口；二来，可以提高社会中劳动人口比例，为经济发展注入活力。

第三，优化制度结构，促进收入公平分配。

复杂的养老体系总是存在各部分无法协调配合，以及在养老保险的执行过程中存在退休收入差异的问题。

因此，统筹养老体系的各部分，
促进再分配过程中的公平性成为了目前亟需解决的问题。

法国养老保险制度改革具有的警示性意义在于两点。

第一，加强社会公平，尽早关注弱势群体。

法国养老保险制度改革中开始关照社会弱势群体的时间相对较晚。

直到2010年的改革中，法国才明确提出关注弱势群体的具体政策，此时距离养老保险制度的建立已经过去了一百余年。

实践证明，越是尽早将关注弱势群体、贫困群体的利益提上日程，越能更好地促进并维护社会公平及经济的持续发展和相对均衡。

因此，尽早照顾到弱势群体的利益，关注该群体老年人的生活及收入状况，并给予适当经济上的帮扶就显得至关重要。

第二，坚持循序渐进，切莫操之过急或中道而止。

在数次改革的过程中，法国的政策具有高度的连续性和关联性，努力兼顾改革的初始、结尾以及期间各个阶段，做好改革的后续落实与保障措施，所以法国改革效果较好，社会的接受程度也比较高。

但是，目前马克龙想要再次延长法定退休年龄的想法却遭致民众反对。

第一，其改革思路操之过切，距离2013年延迟法定退休年龄仅7年，就迫切想要再次延迟。

第二，没有对民众晚年生活的需求与愿望进行调查，引起了民众不满。

因而，从改革进程而言，进行养老保险制度改革需稳扎稳打，在巩固上一次改革成果之后再开始新一轮改革，以保证现有成效的稳固。

从改革效果而言，群众的呼声与需求对于养老保险制度改革来说举足轻重，了解群众的心声也是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

（作者单位：西安外国语大学西方
语言文化学院）
社会保障
Social Secur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