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语用学的角度探讨叙述——以《雷雨》片段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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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语用学的角度探讨叙述——以《雷雨》片段为例
李玉坤1 王加林2
【摘要】从语用学的角度去研究叙述的产生和叙述者、听者的互动以及文化语境,将叙述看成是一个言语行为,探讨作为言语行为的叙述的合适条件,并辅以具体例子说明叙述如何实施言语行为。
【期刊名称】广东技术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年(卷),期】2012(033)002
【总页数】5
【关键词】叙述;言语行为;语用
一、引言
叙述,通俗地说即为讲故事。
每天我们都以叙述的形式向别人讲述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讲述别人的故事,也讲述自己的故事。
叙述是人们交际的一个基本活动(Polkinghorne,1991)。
叙述是从个人视角以一定的顺序重现过去的事件,解释不同寻常的、偏离生活常态的事件,传达个人观点,构建自我身份(De Fina:2003)。
叙述所具有的即时性以及参与性,吸引了社会科学多方面的关注。
社会心理学家一直试图从叙述探索人对自我的认知和反思(Bruner 1986,1991;McAdams 1993;Gergen 1988;Polkinghorne 1991);语言学家考虑的则是叙述中存在的一些语言现象,比如用会话分析的方法研究人们在叙述的过程中的话轮转换机制(Sacks,Schegloff,Jefferson,1974)。
在社会语言学领域,Schiffrin Deborah(1988,2006)专门对叙述中话语标记进行了研究;Goodwin对说话双方在叙述时对故事的共建进行了探讨和研究(1986,1987)。
近年来研究的一个热点问题是叙述中身份言语构建(De
Fina,2003;Schiffrin 2000);研究的重点不仅从叙述者单方面转向叙述者以及说话人双方的互动,而且摒弃将叙述孤立起来分析的做法,越来越关注语境因素以及文化因素对叙述的影响。
而语用学关注的是语言符号意义与语境信息互动的结果。
因此本文试图从语用学的角度去研究叙述的产生和叙述者、听者的互动以及文化语境认为可以将叙述看成是一个言语行为,探讨作为言语行为的叙述的合适条件,并选用戏剧《雷雨》中的一个片段来说明交际双方如何通过互动如何实施言语行为。
探讨的目的是将叙述作为一种言语行为,挖掘它的互动语境以及文化语境。
但是在讨论展开之前我们必须对Labov有关叙述的一些经典阐述进行回顾,以便更好地理解叙述这一文体。
二、文献综述:定义以及质疑
Labov(1972)曾将叙述定义为“任何包含一个以上时序且相互关联的小句”。
也就是说两个叙事句也可以构成一个最小的叙事结构。
Labov的这个“最少两个”原则成为了研究叙述的学者们在语料中标识叙述的准则。
在Labov看来叙述最重要的两个特点之一便是它的时序性(temporality)。
Labov进一步阐释道:“时序性”这一特点指出叙述的一个重要的预设是叙述的事件反映的是现实世界的时间顺序,使得各个小句之间产生因果,故事情节因此而来。
叙述的另外一个特点便是叙述的“可讲述性”(reportability)。
“可讲述性”使得故事有讲述的意义,也使得听者耐心地听下去。
只有当讲述者讲述的故事具有一定的意义才会被听者所接受,交际得以继续进行下去,否则一个故事是不值得讲述的。
Labov对叙述研究的另一贡献是定义了叙述的关键要素。
Labov(1972)以600
个受试者收集到的访谈为语料,总结出了完整的叙述故事,包括6个组成部分:一是点题(abstract),叙事者在叙述故事之前对所发生的事件作出简要的概括;二是指向(orientation),确定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活动和当时的情景;三是进展(complicat-ing action),指故事中事件实际的发生、事态的进展;四是评议(evaluation),对故事发生的原因、故事的要点、动作、事物以及故事发生等方面的评论;五是结局(resolution),即故事中发生的事件的结束情况,如后果、结果;六是回应(coda),表示故事已经结束,把受话者带回到现实世界。
Labov所提到的叙述这两个最重要的特点以及所提出的叙述故事的六大要素一直以来为很多叙述研究者所认可。
然而正如引言部分所言,近年来叙述领域研究的重点也逐渐从封闭的单个叙述转移到对叙述所在的语境以及文化环境的关注;研究的关注点不仅仅是叙述者单方,听话人的互动也应成为构建叙述的一个重要部分。
而Labov对叙述的定义以及特点阐释在这一研究潮流下则被批评对于叙述所在的周围语境未能给与充分的关注。
Nair在2002年出版《叙述重心:对话认知文化》一书中对Labov的一些观点提出了批判和质疑,强调了叙述的周围语境以及互动性(Nair 2002)。
Nair首先对Labov的叙述的核心特点——“时序性”进行了批驳。
在Nair看来,在真实的对话中,听话人的反应应该把听话人的反应考虑进来定义叙述,而不是仅仅看小句是否具有时序性。
在Nair给出的一个例子中,叙述者给了完整的、时序上相联的一组小句,但是听者在紧接着的话轮中转换了话题,没有对叙述者的话语做出任何回应,Nair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小句具有时序性,依然不能定义为叙述。
而在另外一则例子中,叙述者无意给出一系列时序相联
的事件,听者认定叙述者在讲述一个故事,并不断地给予欣赏的笑声最终使得叙述者完成一个叙述。
如果时序性是叙述的一个定义性特点的话,那么在没有出现时序小句的时候听者如何能够认定叙述者在讲述一个故事从而促成一个叙述的完成,因此仅仅将时序性(temporality)作为定义叙述的一个标准并不严谨,忽略了听者在构建叙述的作用。
其次,然后Nair对Labov叙述的六个组成部分也进行了质疑,认为Labov只是对叙述的各个部分划分了功能并命名,但是这些叙述为什么存在这些功能,他并不能给予解释。
比如点题的部分,Labov的定义是“具有指称功能,使得听者得到时间地点人物以及行为环境等信息”,“置于第一句叙述小句之前”。
Nair批评说这一定义只是点题部分的形式描述。
在叙述时,听完点题部分,听者往往可以判断这个故事值不值得听。
比如,在叙述者点题后,听者可以说“这个故事我听过”或者“这个故事我不感兴趣”来拒绝接受叙述。
因此,她认为点题部分实际上是建立叙述的可讲述性,陈述叙述的理由,高明的叙述者可以引出听者的积极回应,对故事起到一个广告作用。
在交际环境中,点题部分可以看作是征求听者意见是否将故事讲述下去。
而评论部分,Labov强调叙述人在强调所讲述事件的非寻常性。
但是Nair指出,故事是否不同寻常,只有当他人作出评论时才有效,叙述者自身的评论也只有当听者认同时才有效。
而结语部分更加应该是一个有交际功能的单位,应由听者对故事最后盖棺定论,这一轮交际才算完成。
由此,忽略听者的存在以及语境的影响是Nair对Labov的主要批评,而忽略这两个因素,叙述的“即时性”便无从谈起。
Nair针对她对Labov提出的以上几点质疑,认为叙述的时序性并不是叙述的
核心。
不管叙述的事件是否合乎时间顺序,听者均可参与构建故事的合理性(rationality)。
叙述的结构也应和听者的认知能力以及认知结构(cognitive schemata)相关联。
在听故事的过程中,听者知道哪些细节重要,知道哪里结束,听者自己作出推论,一方面填充故事缺失的部分,一方面将故事的各个部分相关联,同叙述者一起构建出一个完整的叙述。
Nair认为听者可能作出三种推论:一是逻辑推论,也就是事件之间的因果关系,在Labov的结构中对应的是进展以及结局部分;二是信息推论,听者可以理解谁是施动者,谁是受动者,时间地点等,对应的是Labov的点题指向部分;三是价值推论,对故事中人物的道德规约判断以及对故事有效性的判断。
而听者只有在考虑语境文化的因素才能完成这个认知过程。
因此叙述必须考虑听者,考虑语境以及文化的因素,否则一个孤立的叙述文本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Labov对于叙述的阐述更多的是以叙述者为侧重点的话,那么Nair则将听者以及周围语境和文化环境也纳入了叙述的研究范围。
叙述成为了讲述者与听者互动构建的一个产物,而不是叙述者单方面的活动。
叙述也不仅仅是一个封闭的语言行为,而变成了在具体社会文化环境中的一种社会行为。
说话双方的互动、语境因素的考虑正是语用学的核心所在。
那么我们可不可以把叙述看作是语用研究的一个单位。
答案是肯定的。
在下一节中我们尝试从语用学的角度来看叙述,运用语用学的一些基本概念,将叙述看成一个言语行为,来发掘出叙述中互动性以及语境因素。
三、叙述作为言语行为
在上一节我们讨论Nair认为叙述的各个组成部分,不仅反映了说话双方的互动,而且体现主体与周遭环境的互动。
叙述这个过程涉及到推论、相关性、非字面
意义、含义、说话人意图、社会规约等等,这些都是语用学在近半个世纪里所关注的一些话题。
这里我们列出三个原因把叙述看作是言语行为。
第一,叙述无关真假值,Linde(1993)以及Ochs&Capps(1996)都对这一问题进行过阐述。
叙述虽然是对过去事情的重述,但是经过个人主观视角的过滤、个人记忆筛选,叙述必定是不可靠而主观的。
叙述不涉及真假值的判断,说话双方关注的只是就当前语境下该叙述的可讲述性(reportability),是否值得讲,是否值得听。
正如Nair指出科学假设,摆出证据,并为这些证据提供合理的解释,使得我们探索一个反事实世界(counterfatualworld)。
第二,叙述可以看作是最具有施为性质的行为,正如Austin对施为句的解释,当我们说出以这个动词为主动词的句子,我们就执行了对这个动词表示的行为。
而叙述正是如此,当我们讲述完了这个故事,就完成了讲述这一行为。
第三,一个好的故事是能够引起听者情感共鸣的故事,激起听者惊讶、好奇、恐惧等情绪。
而这些完全可以看作是叙述的以言成事(perlocutionary effects)。
因此从这三个理由看,叙述或许可以看成是一个言语行为。
当然有一个问题是,对于言语行为我们可以通过对应的语言特征予以判断,比如说显性施为句,如许诺,我们可以说“我许诺…”或者是“I hereby promise…”,这些语言帮助我们判断说话人在施以言语行为。
那么对于叙述,有没有这样的语言形式存在呢?无论是英文还是中文,都没有这样的一个施为动词,比如说“在此我讲述”或者是“Ihereby narrate…”,但是就像Nair所说的,约定俗成的社会规约对于叙述语言形式上的限制,使得身处其中的社会成员可以识别出这一文体。
比如说,童话故事开头的“很久很久以前……”都可以从这个意义上说,叙述应属于的显性施为。
四、叙述的合适条件(felicity conditions)以及例子
Seale提取了四条作为言语行为的分类标准,它们是:话语的目的即基本条件、适切方向、话语和世界的关系即先决条件、话语者的心理状态即真诚条件和命题内容即命题条件。
我们逐条来看叙述的合适条件。
首先是命题条件。
叙述是对于过去一系列时序上相关联的事件的描述。
因此命题条件便是,故事是由若干个小句排序而成,描述时序相关的一系列时间。
先决条件是话语与世界的关系。
叙述时,叙述者尽力使听者对叙述产生兴趣,在听者身上产生效果(perlocutionary effects),让听者作出评价。
真诚条件是叙述者要听者听这一连串的小句组成的故事,希望他们对故事做出评价,也相信他们会对故事有所评价。
基本条件便是叙述者试图通过这一连串的小句使听者达到以言成事的效果(perlocutionary effects)。
在这里我们用一个具体的例子来说明叙述的合适条件,从语言学的角度来看讲述者与听者的互动以及叙述中的语境因素。
下面这一段摘自曹禺先生的《雷雨》,四凤与鲁贵的对话。
贵你知道这屋子为什么晚上没有人来,
老爷在矿上的时候,就是白天也是一个人也没有么?
四不是半夜里闹鬼么?
贵你知道这鬼是什么样儿么?
四我只听说到从前这屋子里常听见叹息的声音,有时哭,有时笑的,听说这屋子死过人,屈死鬼。
贵一点也不错,——我可偷偷地看见啦。
四什么,您看见,您看见什么?鬼?
贵(自负地)那是你爸爸的造化。
四你说。
贵那时你还没有来,老爷在矿上,那么大,阴森森的
院子,只有太太,二少爷,大少爷在。
那时这屋子就闹鬼,二少爷小孩,胆小,叫我在他门口睡,
那时是秋天,半夜里二少爷忽然把我叫起来,说客厅又闹鬼,叫我一个去看看。
少爷的脸发青,我也直发毛。
可是我刚来的底下人,少爷说了,我怎样好不去呢?
四您去了没有?
贵我喝了两口烧酒,穿过荷花池,就偷偷地钻到这门外的走廊旁边,就听见这屋子里啾啾地像一个女鬼在哭。
哭得惨!心里越怕,越想看。
我就硬着头皮从这门缝里,向里一望。
四(喘气)您瞧见什么?
贵就在这桌上点着一支要灭不灭的洋蜡烛,我恍恍惚惚地看见两个穿着黑衣裳的鬼,并排地坐着,像一男一女,背朝着我,那个女鬼像是靠着男鬼的身边哭,那个男鬼低着头直叹气。
四哦,这屋子有鬼是真的。
贵可不是?我就是乘着酒劲儿,朝着窗户缝轻轻地咳嗽一声。
就看这两个鬼飕一下子分开了,都向我这边望:
这一下子他们的脸清清楚楚地正对着我,这我可真见了鬼了。
四鬼么?什么样?(停一下,鲁贵四面望一望)谁?
贵我这才看见那个女鬼呀,(回头低声)
——是我们的太太。
四太太?
——那个男的呢?
贵那个男鬼,你别怕,就是大少爷。
四他?
贵就是他,他同他的后娘在这屋子里闹鬼呢。
四我不信,您看错了吧?
贵你别骗自己。
所以孩子,你看开点,别糊涂,周家的人就是那么一回事。
四(摇头)不,不对,他不会那样。
贵你忘了,大少爷比太太只小六七岁。
四我不信,不,不像。
贵好,信不信都在你,反正我先告诉你,太太的脾气现在对你不大对,就是因为你,因为你同——
四(不愿意他说出真有这件事)太太知道您在门口,一定不会饶您的。
贵是啊,我吓出了一身汗,我没等他们出来,我就跑了。
四那么,二少爷以後就不问您?
贵他问我,我说我没有看见什么就算了。
四哼,太太那么一个人不会算了吧。
贵她当然厉害,拿话套了我十几回,我一句话也没有漏出来,
这两年过去,说不定他们以为那晚上真是鬼在咳嗽呢。
四(自语)不,不,我不信——就是有了这样的事,他也会告诉我的。
贵你说大少爷会告诉你。
你想想,你是谁?他是谁?你没有个好爸爸,跟人家当底下人,人家当真心地待你?
你又做你的小姐梦啦。
你,就凭你……
四(突然闷气地喊了一声)您别说了!(忽然站起来)妈今天回家,您看我太快活是么?您说这些瞎话——哦,您一边去吧。
贵你看你,告诉你真话,叫你聪明点。
你反而生气了,唉,你呀!(很不经意地扫四凤一眼,他傲然地,好像满意自己这段话的效果,觉得自己是比一切人都聪明似的。
他走到茶几旁,从烟筒里,抽出一支烟,预备点上,忽然想起这是周公馆,于是改了主张,很熟练地偷了几支烟卷同雪茄,放在自己的旧得露出黄铜底镀银的烟盒里。
四(厌恶地望着鲁贵做完他的偷窃的勾当,轻蔑地)哦,就这么一点事么?那么,我知道了。
在这段对话中,鲁贵向四凤描述自己在屋里看见鬼的故事,实则是发现涟漪和大少爷的私情。
下面我们来分别讨论这篇叙述的基本条件、适切方向、先决条件、真诚条件以及命题条件,从语用学的角度来看叙述中讲述者与听者的互动以及语境因素的反映。
从第十行一直到第二十三行鲁贵描述了二少爷如何发现有鬼,他如何到客厅,在客厅望见两个鬼;从二十行到三十三行描述了发现鬼却是太太和大少爷;从四十二到四十六则讲述太太以及大少爷的追问,至此鲁贵的鬼故事才真正结束。
故事按照一定的顺序讲述,在这个故事里面完全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也是最
自然的讲述方法,最方便听者理解。
从见到鬼到发现是谁到追问这一故事线索是叙述的命题条件。
为了证明他的故事值得一听,也为了引起四凤的兴趣,鲁贵采用了一系列的策略。
首先在第一、二行连续向四凤发问,第三行四凤的反问表明听者的已知信息以及拒绝可能展开的讲述;鲁贵进一步提问,建立叙述的可讲述性(reportability)。
第四行四凤贡献了自己的一些已知信息,鲁贵给予肯定,并表明自己“亲眼见过”。
一来作为鬼故事的亲历者吸引听者,二来建立自己叙述的可信度和权威性。
四凤在第五行表现出来的吃惊是鲁贵这一言语行为所要达到的以言成事的语力(perlutionary force)之一,同时也取得了听者对讲述这一行为的准许(第六行)。
在从整个叙述结构来看,鲁贵打一开始用的就是鬼故事这一噱头保证了四凤的兴趣,听到最后,四凤以及读者都明白鲁贵真正要描述的不是一个鬼故事,而是太太和大少爷的私情。
而鲁贵之所以要描述太太和大少爷这一段故事,是因为他知道四凤与大少爷之间的暧昧(第四十行)。
这样的委婉方可保证四凤的评论,即便是非常不情愿的评论(第三十九行,第五十九行),最终完成一个交际。
保证听者的兴趣,引发听者评论是叙述的先决条件。
鲁贵的迂回策略在交际中实际上是非常危险的。
但是鲁贵深知这则故事必定能吸引四凤,倒不是因为鬼怪故事的猎奇性,而是他对四凤与大少爷之间的暧昧有所察觉。
故事与听者相关,叙述者则有信心认为听者会作出评论,这是叙述的真诚条件。
还有一些语言信息也告诉我们这一点。
在第八行,我们看到鲁贵自己对故事的一个有趣的评论,他说亲眼见到鬼是“造化”。
常识告诉我们,碰到鬼自然不会是一件好事,然而鲁贵认为是造化,表明他认为这件事情是他
可利用的一个资源,也表明至少他相信四凤应该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再看第二十四行,提到鬼时鲁贵的副语言信息——“停一下,鲁贵四面望一望,”以及第二十七行鲁贵要向四凤透漏他看见的鬼不是别人正是太太的时候所使用的副语言信息——“回头低声”,都说明鲁贵自信下面的信息将要引发听者的以言成事效果。
第三十一行在,透露身份的男鬼时候,鲁贵插入了一个具有元语用功能的词汇——“你别怕”,实则是鲁贵自己自信,在这里听者必定对接下来的话语产生不安。
第六行“你说得没错,”第二十二行的“可不是”这些元语用功能小词的使用都表明鲁贵对自己故事的信心,而另外一方面他也在敦促四凤的回应。
基本条件当然就是叙述的目的。
这篇叙述要引起的不仅仅是对鬼怪故事的好奇和惊讶(第七、九、十五行),四凤连续的提问表明叙述要激起好奇这一效果已经达到。
然而这决然不是叙述的主要目的。
在第三十五、三十六行,鲁贵急着结束故事教育四凤,以及在从第四十九行到第五十二行连续的责问,都说明了这篇叙述真正的目的是要警告四凤远离大少爷,告知她跟大少爷在一起的危险性。
鬼故事这样的载体有利于达到威慑和警告的目的。
这个效果达到没有?四凤最后一句话“就这么点事儿,”发现太太和大少爷的私情自然不算小事,故事足以产生吃惊的效果,而四凤有意在将这个效果放小,以及第五十五行“您这些瞎话”,她的评论似乎只是局限在鬼故事的层面,这也表明四凤已经意识到这一效果的产生以及她本身对这一效果的抗拒。
而鲁贵与四凤二人关系的张力在此也昭然若揭。
这篇叙述在这种抗衡中完成了一个警告和威慑的言语行为。
五、讨论
Labov对叙述的六个基本要素的分析仅仅停留在叙述故事本身,并不能有力地
展现叙述者以及听者的互动关系以及语境因素。
比如上述《雷雨》中鲁贵的故事,倘若只是分析故事的六个基本要素以及他的“时序性”和“可讲述性”,我们只能看到叙述的结构或者只能判断鲁贵的叙述作为一个故事是否精彩。
而在叙述后面叙述者与听者的人物关系、鲁贵这个鬼故事后面的警告威慑的言语行为、鲁贵为达到这一言语目的如何安排其叙述策略、鲁贵与四凤这两个人物之间的抗衡则通过语用学的角度看得更清楚。
叙述研究的目的并不应该局限于故事本身,也不应该局限于封闭的单个叙述。
叙述行为后面叙述者与听者的关系以及具体语境的互动才更具有研究的价值。
六、小结
从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将叙述看作一个言语行为,更加动态地看待叙述者与听者的互动,更能理解语境在叙述中所起到的作用。
本文从语用学言语行为理论的角度试着对叙述做出一些分析,语用学的其他一些理论比如合作原则、关联理论以及模因论等都可拿来理解叙述的产生以及叙述的解读。
这个方向还有待以后继续研究。
参考文献:
[1]Bruner,J.'The Narrative Construction of Reality',in Critical Inquiry 18,1991.
[2]Capps,Lisa and Ochs,E.Constructing Panic:The Discourse of Agoraphobia,London:Harvard,1995.
[3]Goodw in,C.'Audience Diversity,Participation and Interpretation,'Text6,3.283-316.University Press,1986.
[4]Labov,nguage in the inner city:Studies in the Black English
vernacular.Philadelphia: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1972.
[5]Linde,C.Life Stories,Creation of Coherence.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3.
[6]Nair,R.B.Narrative Gravity:Conversation,Cognition,Culture.New York:Routledge,2002.
[7]Polkinghorne,D.E.Narrative Know ing and the Human Sciences,New York: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1988.
[8]Sacks,H.Schegloff,E.and Jefferson,G.'A Simplest Systematic for the O rganization of Turn-taking in Conversation',Language,50,Number 4,1974.
[9]Schiffrin,D.'Tense Variation in Narrative',Language 57.45-62,1981.[10]Discourse Markers:Semantic Resourse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Conversation,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7.
[审稿:许竹君责编:卓影]
基金项目:本文由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香港回归后的政治话语及其建构模式研究”(10CYY011)提供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