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剖析——剧作原理及技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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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剖析——剧作原理及技巧(续)
作者:黄维若
来源:《剧作家》 2013年第5期
《小镇风情》同样采用契诃夫式的手法,通篇都是对人物生存状态的描写。

其中一些重要
内容,比如乔治与艾米莉的爱情表白,乔治与艾米莉的婚礼,以及艾米莉死后还魂等,作者都
采用状态性事件或者事件性状态手法来呈现。

与契诃夫不同的是,这个戏有一个“舞台监督”。

有评论说:“每幕戏从他(舞台监督)的介绍开始,由他宣布结束。

舞台监督的叙述是全剧的
一条主线,剧情随着他的叙述而展开,小镇人们日常生活片段也由他的叙述串了起来,成为一
个有机的整体。

……舞台监督是一个全知全能型的叙述者,是一个‘说书人’。

他洞察一切。

作者赋予了他极大的叙述自由。

”(见《外国戏剧鉴赏辞典》第三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0年版,第673页)与此同时,他还不断充当剧中各种各样的大龙套。

应该说剧中舞台监督这个角色,是从古希腊歌队演变而来的叙述者。

由此我们看到《小镇风情》这样一出没有统一情节线,没有人物明显贯串动作的戏,因为舞台监督的讲叙,而有了故事与动作的完整性。

或者可以这样说,尽管我们没有证据认定,《小镇风情》极散碎的生活流式描写,与契诃
夫戏剧有着某种联系,但毫无疑问,这两者是有某种可比性的。

而舞台监督的使用,则有着桑顿?怀尔德自己的想法。

他在其《关于戏剧创作的一些随想》一文中说:
“一个戏讲的是正在发生的事。

一部小说是一个人讲给读者过去曾经发生的事。

……
许多剧作家都曾对舞台上缺少一个讲述者惋惜不已。

——要是舞台上允许有这样一个讲述者,他就可以运用他的力量,按照他的观点,去分析人物的行为,去干预并进一步提供关于过
去的事实,提供在舞台上所看不到的同时发生的情节。

并进而指出剧情的道德寓意和强调其重
要性。

在戏剧发展史上的某些时期,这个讲述者曾以合唱队、序幕、尾声或评论者的形式出现,但是无庸置疑,戏剧缺少讲述者这一事实不但从反面增进了戏剧家的的才能,而且也给戏剧这
一形式增添了额外的活力。

”(见《外国现代戏剧家论剧作》,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130页)
这篇文章写于1941年。

我们同样没有证据证明怀尔德与布莱希特的叙事剧有过交集,尽管此时布氏就在美国。

但同样这两者也有强烈可比性。

话又说回来,叙事剧并不自布莱希特开始,在他之前正式提出“叙事剧”概念的是皮斯卡托。

散文化地描写人物生存状态的戏,也不始自于契诃夫,在他之前屠格涅夫的《村居一月》
等剧作就明显是这一路。

桑顿?怀尔德见到过此两类戏剧,是有可能的。

他的特点,是在《小镇风情》里,将契诃夫式的散文化戏剧,与布莱希特式的叙事剧,非常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对我
们编剧来说,至今仍然有很好的启示作用。

我们来看实例:《小镇风情》第二幕是其非常重要的戏剧段落。

一开始舞台监督就开宗明
义地向观众介绍:
“第一幕可以叫做‘日常生活’。

这一幕叫做‘恋爱与结婚’。

”(见《小镇风情》收于《世界经典戏剧全集》美国卷〔上〕,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第332页)
既然这一幕就是主人公恋爱与结婚,若按一般写法,应该按重要戏剧事件的方式来呈现,
因为这是主人公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但是剧本有关内容却是非常散文化的生存状态描写。


是舞台监督不失时机地出现,说“这样的事是怎么开始的呢?乔治和艾米莉将会表演给各位看,当他们初次相会时他们之间的谈话……正如俗话所说……他们彼此相依为命了。

”(见《小镇
风情》,版本同前,第342页)
于是艾米莉与乔治出现在舞台上。

他们各自与同学告别,然后乔治说他要替艾米莉拿书,
并送她回家。

艾米莉冷冷地说,“谢谢你,路不太远。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把书交给了他。

怪怪的。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从小相处甚洽。

现在是高中毕业前的一年,都长大了,内心
有了许多微妙的东西。

书交给乔治,两人一路同行,本应该往下走戏,但是突然被打断,先是
乔治跟路过的鲍勃说话,说球队的事;接下来是艾米莉与经过的丽莎告别——这些人都没出现,是他们向侧幕或正前方说话。

一个最基本的编剧常识,是这种地方得赶紧往下走,保持节奏,
让后边的情节接上来,不然戏要往下掉。

那个鲍勃与丽莎完全是可有可无的,这是作者故意如此。

为什么会这样?后文再说。

戏暂短中断后,乔治倒是跳过了一些中间环节,问:
“艾米莉,你为什么对我发那么大的脾气?
艾米莉我没有对你发脾气。

乔治最近你对我真叫人哭笑不得。

艾米莉好吧,既然你问我,我就照直说吧。

乔治――(她看见一位教师从旁边走过)再见,科柯兰小姐。


(见《小镇风情》,版本同前,第343页)
说了一半,再次中断。

到乔治也跟那位教师科柯兰打完招呼,才又言归正传。

艾米莉抱怨去年以来乔治整个变了一个人。

他把时间全耗在打球上了。

她说:“你从来也
没有停下来跟别人多说几句话。

甚至跟你自己家里的人都没多说过话……乔治,这是事实,你
已经变得非常的骄傲自满,故步自封了,所有的女孩子都这么说。

她们也许没有当着你的面这
么说,可在背后她们就是这么说你的……”
一个渐渐长大的女孩,其心灵是非常微妙的。

艾米莉假借别的女孩的嘴,说乔治骄傲,不
跟人多说话,甚至跟家里人都不多说话,其实这都是她自己的埋怨。

是她,觉得乔治没怎么重
视她。

她不知道,她已是一个少女,其内心的情感与诉求,与儿童和少年时期是不一样的,爱
情已在她心里悄悄发芽。

她内心多了许多复杂与敏感,有点神经质,渴望乔治多关注她,多跟
她说话,多跟她在一起。

男孩子明白这种青春期的内心诉求,要相对晚一些。

所以乔治傻傻地说:
“我从没想过我变成了这样。

我想,对一个男子来说,在他的性格当中难免会有什么缺点。

”(俱见《小镇风情》,版本同前,第344页)
这回答有点文不对题,十七八岁的男孩乔治并未完全理解艾米莉的意思。

还真以为他没跟
别人或家里人多交流呢。

戏到这里又中断,下边是“他们默默走了一两步,之后仍然在痛苦中
站立着。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停顿。

再接下来,两人的话题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方向,艾米
莉说她认为一个男人应该是十全十美的。

乔治认为不可能。

艾米莉说她父亲就是,乔治的父亲
也是,所以乔治也应该这样。

乔治说男人们天生不是这样,但女孩子们是很好的。

艾米莉接过
话去,说她不是十全十美。

接下来她说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乔治说别人对他的议论。

又说:
“现在我明白了,这全不是真的。

我突然感到,这毫不重要。

”(见《小镇风情》,版本同前,第345页)
这是进入青春期的小女孩话语。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而那些别人的议
论等等,都不是真的。

乔治是否十全十美也不重要。

如果是这样,前边的谈话岂不是白说?当
然不是。

这是一种生存状态的描绘,让我们看到艾米莉在主导着这场微妙的意识流式谈话,谈
话本身逻辑很差,话题不断地跳跃漂移,有许多模糊与非通约,有时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说
这些。

这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少女内心景象的写照。

有过恋爱经验的女性决不如此说话,寡妇、知识女性、村姑、风尘女子谈情感诉求时,即令不考虑个体差异,也会各有不同。

现在一些青
春剧、连续剧中,所有的男女情感表达方式高度趋同,如同麦当劳的食品,全世界都一个样,
搞不清楚是如今社会已进化到了这一步,还是我们的艺术允许粗糙到这一步。

回到我们的话题上来。

我们看到《小镇风情》的作者,为了使这一段戏不变成事件,而要
维持在人物生存状态上,除了带点神经质的、跳跃性很强的谈话外,作者还不时地打断这种对话,使对话变得很碎。

这一点来自契诃夫。

比如契诃夫的《三姊妹》,据粗略统计,全剧一共
使用了六十二次停顿。

这是令人十分惊讶的。

例如在快结尾的地方,常驻在这里的军队要开拔了,中校威尔什宁来跟三姊妹告别,他首先碰到的是大姐奥尔加,其实他心里真正牵挂的,是
爱恋着他的妹妹玛莎。

于是在等玛莎时他和奥尔加有一段谈话:
“威尔什宁一切终归都得有个完结。

现在我们分别的时刻也到了。

(看看他的手表)市
政厅请了我们一顿午餐;大家一杯杯地干香槟,市长发表了一段演说;我尽管吃着听,可是我
的心还在这儿,还在你们这里……(把花园环视了一下)我已经和你们待惯了。

奥尔加我们还能再见吗?
威尔什宁当然不会了。

[停顿。

我的太太和两个女孩子,还要在这里住两个月;如果发生点什么事,或者他们有
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我请你……
奥尔加是的,是的,那当然,请放心好了。

[停顿。

到了明天,城里一个兵都没有了,一切都要变成记忆了;而我们,当然,也要开
始另外一种生活了……
[停顿。

没有一样事情是我们愿望的。

我不愿意当校长,可是我当上了。

看起来莫斯科我
是去不成了……”
(见契诃夫《三姊妹》收于《契诃夫精选集》,山东文艺出版社1997年版,第638页)
因为命运,三姐妹从莫斯科迁徙到外省小城里。

她们永远地说着,她们要回莫斯科,可是
她们永远不会再回到莫斯科去了。

她们并没有真正的行动能力和意志。

她们只是要这么不断重
复此话题,从而使自己有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那些军官们,他们同样是命运的漂泊者,他们不
知道今后会到哪儿去。

他们都喜欢到三姐妹家里来,他们在一起有许多带点半上流社会的莫斯
科话题,他们有一种心灵漂泊者的共同话语。

小妹妹玛莎爱威尔什宁,但是她与他都已结婚。

更重要的是,他们只是向往一种爱情,跟他们怀念莫斯科一样,他们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大姐奥尔加知道妹妹与威尔什宁的事,同时她与威尔什宁也有很好的交往。

这种背景下的告别
自然微妙而五味杂陈,同时又不要有什么结果或明确的结论。

于是我们看到,作者用停顿来打
断谈话,停顿之后就是话题的漂移。

比如奥尔加说,“我们还能再见吗?”威尔什宁回答,
“当然不会了。

”军队开拔了,不知道命运会将他们抛向哪里?这是一个明知故问的沉重话题,无法再进行下去,于是停顿。

接下来,威尔什宁转移了话题,说起他的妻女,其实这是没话找话,在玛莎的姐姐面前谈这些,并不合适。

于是再次停顿。

停顿后奥尔加的话题再次转移,军
队走了,她们要开始另一种生活。

什么样一种生活呢?沉闷乏味的日子,军官们都走了后,将
来是什么样?她没法说,于是再次停顿。

之后再转移,说“看起来莫斯科我是去不成了。

”有
评论说:“在《三姐妹》里,正如契诃夫其他的戏剧一样,‘戏剧情调’比‘戏剧情节’还要
引人注目。

”(见《外国戏剧鉴赏辞典》第三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0年版,第198页)这话不错。

为了不形成有效情节,契诃夫一再中断对话改变话题,使这段戏成了一种情调或一种人
物生存状态。

其实贝克特的《等待戈多》对《三姊妹》有着很大的承袭性。

爱斯特拉岗与弗拉基米尔永
远地说他们在等待一个叫戈多的人,这与三姊妹永远说她们要回莫斯科去,没有什么两样。


不同的,仅仅前者是一种命运的前瞻,后者是一种命运的回顾。

其实对爱斯特拉岗和三姐妹们
来说,都是一种徒劳。

我们从出生起就在走向未知的明天,明天对我们来说永远是一种等待。

我们回顾昨天时,永远有一种留恋,可我们永远回不到昨天。

《等待戈多》同样描写人的生存状态。

只不过那几个人物是形而上的哲学含义上的生存状态。

其语言策略也是不停地让话题漂移转换,但比《三姊妹》粗暴得多,剧中根本不要停顿,
说着说着就转换了话题,让你莫名。

我们的阅读快感和阅读习惯,都被打碎。

因为剧本表现的
是一个荒诞而不愉快的世界。

当然这是另一个问题,不多谈。

其所以提及,是想说明契诃夫对
许多现代派剧作都有重要影响。

很明显,《小镇风情》的上述对话与契诃夫异曲同工。

所不同的是,作者利用放学时,乔
治与艾米莉在校门外的路上这一合理情境来打断对话。

这里不时有过往同学老师。

同时这两个
大孩子与小城风气一致:大家都认识而有礼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很近。

再者他们谈私密的事,不想惹人注目,所以他们不时要与别人打招呼。

对话在某种情境下的打断与被打断,也是一种
特殊的停顿形式。

停顿可以说是最高级的台词。

有时一个处在准确位置上的停顿,一句话都没
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停顿在戏剧中有多种作用。

在这里,它就是用来转移话题,使戏保持在人
物状态上,而不展开成为情节,不上升为事件。

我们看到,乔治发问“你为什么对我发那么大
的脾气?”可见此前艾米莉对他有过严重的发泄。

对于从来两小无猜的他们来说,是一个比较
严重的问题。

校门外的对话,为的是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在多次打断与话题漂移之后,这个事
件无疾而终。

与万尼亚舅舅开枪一段相比,没有那么激烈和严重,但同样都是状态性事件。

但是此前舞台监督说了,这一幕是“恋爱与结婚”。

结婚我们暂不管它,恋爱,或者明确
地说,在这里要乔治与艾米莉表白和达成恋爱关系,总不能老是这种微妙的自己也说不明白的
话语互诉。

于是话题再一转,他们不再谈什么十全十美,乔治请艾米莉去吃冰激凌苏打水。


台监督上来,戴上一副眼镜,充当卖冰激凌的杂货铺老板,乔治替两人点了草莓冰激凌苏打水。

艾米莉说这太贵了,乔治说这是为了庆祝。

因为他“得到了一位朋友,这个朋友告诉了我一切
应该告诉我的事情。

”艾米莉觉得他还在说前面那件事,急了,说不要怪她,因为“我不知道
我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那不是真的。

”(俱见《小镇风情》,版本同前,第346页)也就是说,她后悔此前杜撰的那些话。

但是轮到乔治话题跳跃了,他先说很高兴艾米莉对他“直言不讳”,然后说自己毕业后想去上州立农业学院,请求艾米莉“要经常不断地给我写信”。

艾米莉显然
没有心理准备,说一句“我当然愿意”之后便沉默了。

沉默当然是停顿。

之后艾米莉有点忧郁
地说,乔治如果离开三年,会忘了他们这个镇子。

这是艾米莉一贯的说话方式,明明担心乔治
忘了她,却说人家会忘了这个镇子。

乔治说他决不会,他一定要知道家乡发生的一切——这个
大男孩真有点笨。

两人再度“沉默”。

再之后,乔治说,当一名优秀的农场工人,一定要上农
业学校。

可是不久他又自己否定了,说不用读书也能胜任农工,况且,他不想出去跟别人打交道,他觉得跟艾米莉是“最好的朋友,我没有必要出门到别的地方去结交别人。

”这时反而是
艾米莉说他应该上学。

乔治说他不想去了。

艾米莉劝他,说“你干吗非要现在作决定不可呢。

还有整整一年时间呢。

”(见《小镇风情》,版本同上,第348页)乔治仍然按他自己的思路
说话,说他其实一年到头都在想着艾米莉,时时刻刻都想着她,昨天放学时他还在墙根下等她,可她跟科柯兰小姐一起回家去了。

我们看艾米莉的台词,她喜欢借他人他物说自己的感受,情绪不太稳定,话语有点混乱无序,同时又有着一种字斟句酌的小女孩式算计。

但是爱情作为一种自觉意志,在她而言,相对
明确。

乔治心里喜爱艾米莉,这没有疑问。

但是这个大男孩并没有字斟句酌去琢磨艾米莉的话。

他一根筋照自己的思路走,走来走去,终于有了一种由混沌到清晰的结果。

最后,他终于说了:
“乔治听着,艾米莉,我要告诉你,我为什么不去农业学院了。

我想起来了,一旦你发现了一个你非常喜欢的人……我的意思是说,那个人也喜欢你,非常喜
欢你,对你的性格有好感……因此,我认为,这事跟农业学院一样重要,甚至比
农业学院更重要。

我就是这么想的。


全剧最重要的一段话,即乔治对艾米莉的爱情表白,竟然是如此混乱而词不达意。

但是真
正暗恋的人,其实也不用把话说得多么明白,他们专挑关键词来理解。

于是艾米莉马上回答:
“艾米莉我也认为那非常非常重要。

乔治艾米莉。

艾米莉怎么啦,乔治?
乔治艾米莉,如果我改掉缺点,来脱胎换骨的大变化……你会……我的意思是说:你能……
艾米莉我……我现在是,我永远是。

乔治(沉默)那好,我想,这是我们两个最重要的一次谈话。

艾米莉是的……是的。


(见《小镇风情》,版本同前,第348-349页)
看到这里我们不禁哑然失笑。

这就是两个少男少女的爱情表白!下边是乔治要付冰激凌的账,结果一摸,没带钱,答应随后送来。

于是回家,“两人在极度寂静中走着,横穿舞台”。

舞台监督摘下眼镜,宣布大家准备去参加乔治与艾米莉的结婚典礼。

也就是说,这两人说了些
不怎么明确的话,又不拥抱又没接吻,便达成了爱情关系。

这段戏是典型的状态性事件。

它的
着眼点是人物的生存状态。

因为状态展现得非常充分,所以两人的内心活动、心理动机、性格
方式,青涩到有点可笑的情态,都非常清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

戏剧作品的生命在于其独创性。

《小镇风情》所表现的这对少男少女的爱情表白方式就非
常独特。

当然其中人物性格方式与内心世界的细腻、丰富、准确、微妙是前提。

同时我们看到
技术在这种戏剧性场面中的巨大作用。

作者将这样的写法延续下来,使用到《小镇风情》的还魂戏段落当中,同样颇有意趣和情调。

剧本第三幕,结婚九年后,艾米莉难产而死。

来到坟墓里,所有死去的亲属与邻里都与她有一种久别重逢之感,墓地里一点都不寂寞,小镇的人际关系延伸到死后。

但是艾米莉想要回到人间去,重新再生活一天。

她说:
“我怎么能够忘掉阳间的生活呢?那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也是我所有的一切。


在她的坚持下,她回到了自己十二岁生日的那一天。

那个无所不能的舞台监督说:“好,那就从黎明开始吧。

你还记得吧,已经下了好几天雪,但是头天晚上雪停了,人们开始清扫道路。

太阳即将升起。

”(俱见《小镇风情》,版本同前,第367--368页)于是场面切到艾米莉返回到十二岁生日时的早晨,雪地里走来了豪威?纽萨姆,赶着他的马车:
“豪威驾,驾,白席――白席!(按:白席是豪威的马)早,比尔。

瓦伦早,豪威。

豪威你起得真早。

瓦伦去参加一个抢救队,这鬼天气,冻得要死,就在靠近波兰人住的镇子那边,有个人喝醉了,躺在雪地里。

当我把他叫醒时,他还以为他睡在床上呢!”
另一空间是艾米莉的家:
“[威布太太(艾米莉的妈妈)出现在她家厨房里……
威布太太孩子们,瓦里!艾米莉!……
该起床了。


(俱见《小镇风情》,版本同前,第368-369页)
再接下来就是细细碎碎的生活场景,人们偶遇,打招呼,然后作者渐渐将戏集中到十二岁的艾米莉与她妈妈身上,东一句西一句,完全不具有事件色彩。

这与全剧开场时的情景基本相似,戏一开始也是这个豪威赶马车上来:
“豪威·纽萨姆(在舞台左方幕后)驾,驾,快走,白席!你今天怎么啦?
……
豪威早上好,大夫。

盖布斯早上好,豪威。

豪威有人病了?
盖布斯那边格鲁斯拉夫斯基太太生了一对双胞胎……”
另一空间的威布太太仍然在喊叫:
“艾米莉,该起床了。

瓦里,七点钟了。

”(俱见《小城风情》,版本同前,第306-308页)
其后也是细碎的生活流,没有什么不同,是作者在故意重复。

我们注意到第一幕是1905年
5月7日,此时艾米莉十七岁,第三幕还魂则还到她十二岁生日,也就是说,多少年来,小镇
上的时光像凝固了一般,人们一成不变平静地生活。

作者并不要写一种凝固的生活。

艾米莉的鬼魂要回到人间生活一天时,其他鬼魂们是反对的。

但舞台监督却同意,他还说:
“你不但要过活,你还要注视你自己怎样过活。

……当你注视你怎样过活时,你就会看到,他们——在那里过活的人,所永远看不到的东西。

你看到了未来。

你知道以后将会发生什么事。

”(见《小镇风情》,版本同前,第367页)
于是回到人间的艾米莉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再次体验与审视了自己的生活。

除了细碎生活
流的描写,及舞台监督的介绍与评论外,作者使用了另一个手法,即回归人间的鬼魂艾米莉与
十二岁的自己同时存在。

同一个演员,当她扮作鬼魂(她死时二十六岁)时,一切不变,但是
她说话,活着的人听不见,活着的人也看不见她。

扮作当年的艾米莉时,“她的说话声表现为
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

”这时的她,就是当年活着的人中间一分子,能与他人交流。

作为一个“注视”生活的鬼,她有许多感慨与评价,作为一个被“注视”十二岁的小女孩,她重新体味
着母亲与父亲对她的爱,我们看剧本的这一部分:
“[威布先生抖掉他脚上的雪,进入他的家。

……
威布太太查尔斯,别忘了,今天是艾米莉的生日。

你还记得答应过送她点礼物吧?
威布(拍了拍他的口袋)是的,我已经有了,在这里(向楼上喊)我的女
儿在哪儿?我那个要过生日的女儿在哪儿?
[他从舞台左方下。

威布太太这会儿别打搅她,查尔斯。

吃早饭的时候你能看见她。

她跟平常一样,总是那么慢呑呑的。

快起床,孩子们!都七点了,我可不想再喊你们了。

艾米莉(温柔地,惊奇胜于悲伤)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他们是如此的年轻
漂亮。

为什么他们必须变老呢?妈妈,我在这儿。

我已经长大了。

我爱你们所有
的人,爱每一样东西。

——我不能紧紧盯着每一样东西。

[她疑惑地盯着舞台监督,或说或暗示:‘我能进去吗?’他点了点头。

她跨进厨房的门,站在她母亲的左方,当她进入室内时,她说话的声音表现为一个十二岁
的女孩子。

艾米莉早上好,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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