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里镶嵌着一只白色小瓷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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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记忆里镶嵌着一只白色小瓷猪。

半截拇指般大小,有简单、稚嫩的花朵。

童年时,人纯得就像三叠纪时代的泉水,从一个时空缺口倾入另一个时空。

不知道思考,不会邂逅回忆,只知道徜徉在纯纯的温馨河流中。

事过境迁,猛然回头,才发现那白色小瓷猪与我的宿命是两个相斥而又相吸的介质。

纵使隔着几亿个时空,我们也会沿着宿命的轨迹运行、相遇。

迫切地相拥过后又迫切相离,而这种生命轨迹在童年过后便消逝了。

童年,童年是一个不知回忆的阶段。

当一个人开始回忆时,便就逝去了童年,但同时开始做回归零点、回归“童年”的抛物线型运动。

有些事只会出现在童年,就如同雪花只能在冬天遇见。

童年逝去后,我们再去回忆那些可爱的事,发现它们遥远得就像一场飘着栀子花香的梦,而我们想做的正是那个捉梦人。

那只白色小瓷猪,在我生命中第一次出场的背景是夏天。

那时我差不多依然坚信自己能用手指数出夏夜天空中星星的数量。

用现在的回忆、那时的心境去形容那个夏季,它应被这样描绘:画面似乎下着雾,轻轻的、薄薄的,似乎又没有雾,只是空气的每个细胞都注射了些许水一样。

镜头拉近,只看见一个瘦小奔跑的身影。

她偶尔回过头来莞尔一笑,脸颊上有些泥土,泥土!对了,第一次遇见那只白色小瓷猪是在泥土中,厚实的泥土中。

那个时空的泥土,它融进了太阳的温度与青草的芬芳,有一种生的气息,我能真切地感知它的温度。

那时我不会通过任何介质感知它,而是一种真真切切地相拥,肌肤的娇嫩只愿被那个时空的泥土抚慰。

踏在上面,仿佛每一粒尘土都是一个蠕动的生命。

瞬间的触及,就能感到它是在热情的亲吻我脚底的每一寸肌肤。

而此刻,我早已被那个时空驱赶出来,再也不能有那种真切的感知。

燥热的水泥地,冰冷的水泥地,我不能再感受到那种温情、那种质朴,有的只是漫无边际的抑郁与颓废。

那时的我仿佛是一个掘墓人,喜欢在外婆门前的坟地上挖泥土。

我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挖泥土,而且是在坟前。

那时我经常能从泥土中挖出破碎的瓷杯或瓷碗。

当我挖到那个完完整整的白色小瓷猪时,惊喜之情是无以言表的。

惊喜之后便是珍爱,可无论我怎样珍爱它,宿命不可改变——急切地相拥过后便是急切地相离。

我不知道它怎样从我童年的河流中悄无声息地隐没,就如同我现在不知它因何而至一样。

当我的生命轨迹再次与它相交时,它出现在哥哥稚嫩的手中。

“哥哥”这两个字用童年的回忆唤出来,显得那么美,那么温馨。

记忆似乎永远眷恋着那个时空中的每一个夏日。

那个时空的夏日我能看见什么?满眼的蓝。

天空的色彩;满天的蜻蜓,童年的追逐。

河,有河,有塘埂,窄窄的,长长的。

有女孩奔跑的身影,有白色裙角飞扬的画面,有男孩清新的呼唤“妹妹,妹妹”。

“妹妹”,多美的名词,浸满了爱与纯真。

小时候,哥哥一直这样亲昵地叫着我。

那是浑金璞玉的象征。

只有那时,才会肆无忌惮地挥洒情感。

我依然记得那时的夜空,黑,无杂念的黑。

不,也有月儿、星星透明的白。

我和哥哥常在这样的夜空下睡着。

哥哥习惯的姿势是用手搭在我肩上,掩着我的脸。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外婆曾说被月光晒过的孩子再也长不白,妹妹你就不漂亮了。

多可爱的传说。

现在早已听不见哥哥亲昵的呼唤,只是僵硬的姓名,甚至乳名都不叫了。

习惯了三十度角抬头看天,微闭眼,看到一片黑与白强烈对比的夜。

现在,不得不习惯以六十度角抬头看
天,睁大眼,看到一片猩红色的夜。

记得那时哥哥给我那只白色小瓷猪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笑着。

我接过它,不记得说过什么。

但能肯定的是我没告诉他,我也曾拥有过它。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当时没告诉他自己曾拥有过它。

或许,或许童年时的我真的不会回忆,不会发现自己是否曾失落过什么,或许根本就不知道有“失落”这个伤感的词。

生命中与它第三次相交,我记得很清楚。

让我闭眼,让我做一个梦的实践者,让我把它清晰地告诉你。

嗯!空气中有美人蕉的气息。

对,还有余晖。

脚下似乎踩到什么坚硬物体。

是它,那个白色小瓷猪。

我曾经见过它!记忆确切地告诉我,在童年的时候。

此时我已搁浅在童年的河流中,灵魂不愿离去,依旧徜徉在那条河流之中,于是在岸上的我便成了行尸走肉,成了一个要不断回头眺望的空壳。

此时,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姐姐,猪,要,要。

”一个小女孩,一双清澈的大眼,密密长长的刘海,和垂柳条般清新的发丝,仿佛每一缕都是一寸新生儿的肌肤,让人有亲吻它的欲望。

给她吧!或许此时它并非是在与我的生命轨迹相交,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介质,通过我将它传递给眼前这纯纯的小生命,就如同当时它穿过厚实的泥土,借哥哥的手与我相会一样。

此时我只不过是一个空乏的躯壳,无法承受它的重量。

我现在拥有一条白色小猪相串的手链。

但我不能把此时拥有的小白猪,当作是曾在那条河流中漂流的小瓷猪,我能真切地感觉到它们不同的质感。

河里的是瓷熔成的,细腻而清新;眼前的却粗糙且拙劣。

我清醒地知道,那只小瓷猪消失了。

不!它没有消失,它是从传说中飘来的一朵白云。

盘古说:“去吧!给那些悲苦的生命一个纯粹、纯美的梦,给他们一个回忆的理由吧!”于是,它便幻化成一只白色小瓷猪,穿行在我纯洁的童年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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