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田日梦想 安得久离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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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田日梦想安得久离析
——论陶渊明的归隐生活
姓名:高峰
【内容摘要】陶渊明历来被认为是一名道德高尚的隐士和一位名副其实的“田园诗人”。
他
的归隐也被后人所称道。
实际上,壮志未酬一直是他的人生遗憾。
他选择归隐,乃是一曲无
奈的悲歌,所向往的世外桃源并非现实社会所能给予的。
谁又懂得他“醉醒期间,荣枯咫尺”
的酒中人生呢?观其一生的道路,他的一生走的并非心之所愿,而是有着坎坷不平和撕裂的
灵魂哀伤的。
【关键词】陶渊明田园诗归隐生活
To be a hermit is my dream, I can not be separated with idylls
——Analysis the hermit life of Tao Yuanming
【Abstract】Tao Yuanming has always been thinking as a hermit and real idylist who has magnificent moral. His reclusion gets the admiration of the offsping. But actually, the whole life of Tao Yuanming has been a pity by his unaccepted lofty ideal. He could not help but chose to be a hermit, which can be seen as a threnode. We all know that the real-society could not give him the Xanadu that he was yearning. But who can understand his life from being drunk but still awake in heart, vicissitudes seems far but near? Seen from his whole life, we can know that he lived his life full of frustrations and tearing soul except his will.
【Key words】 Tao Yuanming Pastoral Hermit life
一陶渊明的仕隐悲慨
弃绝了官场的陶渊明,成了中国历史上最富盛名的“田园诗人”和最具榜样的隐士。
从钟嵘《诗品》开始,陶渊明就成了“隐逸诗人之宗”。
强调陶渊明的平淡与避世。
但也有人对此提出了疑问。
晚清诗人龚自珍有诗云:“莫信诗人竟平淡,二分《粱甫》一分《骚》。
”(《舟中读陶潜诗三首》其二)这说明陶渊明是矛盾的,他前后五次出仕,而最终选择归隐田园,试图摆脱“有志不获骋”的苦闷达到一种心境的悠然与恬淡。
陶渊明生活的时代,由于战争、灾难的频繁发生,文人的意识形态也出现了曲折复杂。
文人该何去何从,仕隐是他们面临的一个选择。
也体现了当时人们的一种生存方式、人生姿态。
陶渊明的祖上曾声名显赫,他的曾祖陶侃为人刚正严谨,也是儒家思想的奉行者。
陶渊明为有这样的一个祖先而感到自豪。
《命子》诗云:“悠悠我祖,爰自陶唐。
邈焉虞宾,历世重光。
御龙勤夏,豕韦翼商。
穆穆司徒,厥族以昌。
桓桓长沙,伊勋伊德。
天子畴我,专征南国。
肃矣我祖,慎终如始。
直方二台,惠和千里。
於皇仁考,淡焉虚止。
寄迹同云,冥兹愠喜”。
他虽自小家境衰落,但从诗文可以看出他也受到了良好的传统教育。
儒家主张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个人的自我修养与对社会的责任感是联系在一起的。
陶渊明也一样有着建功立业、大济苍生的猛志: “少时壮且厉,扶剑独行游。
”(《拟古九首》其八)“忆我少壮时,无乐自欣豫。
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
”(《杂诗八首》其五)陶渊明为了理想也曾五次出仕。
二十九岁第一次出仕被征召为江州祭酒。
“不堪吏职,少曰,自解归。
州召主簿,不就”(《宋书·隐逸传》)。
后来又做过桓玄参军、刘裕参军、江州刺史刘敬宣参军。
均时间不长就离任在家。
最后一次,晋安帝义熙元年乙巳(405年)八月,陶渊明为彭泽令。
到任八十一天,碰到浔阳郡派督邮至,属吏说:“当束带迎之”。
他叹道:“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
”(《宋书·隐逸传》)遂授印去职,决心远离统治者,洁身自好。
此后,他长期归隐田园,以酒遣怀,以菊为伴,再没有出仕。
可以看出陶渊明在少年时代也是意气慷慨,心怀猛志的。
他在《感士不遇赋》中写道“奉上天之成命,师圣人之遗书;发忠孝于君亲,生信义于乡闾。
”这就说明他要做一个对亲孝,对君忠的廉洁官吏以实现他济世的志向。
但在他那个“下品无高门,上品无贱族”的用人时代里,想要真正的为国家建功立业,实现自己的梦想是要有所凭借的。
可陶渊明在当时与高门豪族是有距离的。
他受的教育也是“弱龄寄事外,委怀在琴书”(《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作》),是“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经”(《饮酒二十首》其十六)。
他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远离世事的纷扰。
也就很难在那样的职场中立足,做到游刃有余。
这在(《饮酒二十首》其十九)也有所表示;“畴昔苦长饥,投耒去学仕。
将养不得节,冻馁固缠己。
是时向立年,志意多
所耻。
”“志意多所耻”就说明在封建社会中的官吏要会阿谀奉承才能站得住脚。
而他认为这是可耻的。
所以他说自己是“性刚才拙,与物多忤”(《与子俨等疏》)。
既然与自己的性情大相违背,那他就选择回到了田园。
陶渊明回到田园以后,因为自己的梦想不能实现而产生了思想矛盾。
于是他又到桓玄那里做了参军。
可他刚到任不久,就又感到厌倦与痛苦。
他写道:“自古叹行役,我今始知之!山川一何旷,巽坎难与期。
崩浪聒天响,长风无息时。
久游恋所生,如何淹在兹?静念园林好,人间良可辞。
当年讵有几,纵心复何疑!”(《庚子岁五月中从都还阻风于规林二首》其一)。
这是陶渊明在执事的途中写的。
他是不愿意看到污浊的官场的所作所为,加上行役之苦,使他对仕途感到厌恶。
“静念园林好,人间良可辞”是他内心矛盾的真实写照。
在思想受挫以后就又“归田”了。
就这样他反复出仕了几次。
直到彭泽令上才决心归隐。
《归去来兮辞》云:“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欢迎,稚子候门。
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
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自傲,审容膝之易安。
”这就是他在决心归隐以后描绘的他的欢乐心情。
他弃舟上岸以后看到那样美好的一切心情无比舒畅。
他的形象此时感到格外真实而亲切。
这一次,他再没有出仕,过起了他终隐地生活。
陶渊明十三年的仕宦生活,以彭泽令而告结束。
在这十三年里,他不断尝试,不断失望,乃至最终辞官归隐,躬耕田园。
陶渊明就是如此生活在仕与隐的矛盾痛苦中。
直到母亲病逝才决心弃官投冠,归里守丧。
守丧期间,还思念母亲和外祖父孟嘉,特作《晋故征西大将军长史孟府君传》。
文中述及孟嘉与桓温的交游,似有抚今追昔之意。
可以说,陶渊明此时是心在园林,身在仕途。
他说仕途社会对他犹如“尘网”、“樊篱”,他在其中过着“心为形役”的生活。
他表示这种生存方式令人耻辱而沉重,对田园生活心向往之。
他说:“目倦川途异,心念山泽居。
望云惭高鸟,临水愧游鱼。
真想初在襟,谁谓形迹拘?”(《始作镇军参军经曲阿作》)他走向田园后,把田园形象描写的那么美好,简直就像真正的现实一样。
熟不知现实远非如此。
“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
念此怀悲凄,终晓不能静”。
(《杂诗八首》其二)。
既然是终晓不能静者,就说明他没有完全遗忘世事,对天下漠不关心了。
从表面上看他虽然是躬耕于田园,但在他内心深处有比躬耕于田园更令他痛苦的东西,所以他才选择了艰辛的劳动。
可以说在陶渊明的田园形象里统一着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只是现实的一面暂时隐藏在字句背后而已。
陶渊明的处世原则是“人之所宝,尚或未珍;不有同好,云胡以亲”(《答庞参军》)。
其实,“他是很矛盾的,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选择了灵魂的归耕”(叶嘉莹《叶嘉莹
说陶渊明饮酒及拟古诗》)。
更重要的是自身的性格所致,“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归园田居五首》其一),“性刚才拙,与物多忤”(《与子俨等疏》)。
它真诚自然的性格,理想化的气质成就了他的诗名,也注定了仕途的失意。
二归隐后的理想家园——桃花源
人是自然的产物,更是文化的结晶。
在陶渊明人生的63(365-427)个春秋里,中国的思想文化领域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这一时期,传统的儒道思想在经历过汉代经学,魏晋玄学的高潮之后,进入了深化阶段。
新兴的佛道两教也迎来了发展。
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中,我们探查陶渊明的思想,大致可以看出,陶渊明的思想是以老庄哲学为核心,对儒道两教取舍而形成的一种特殊的“自然”哲学。
在陶渊明“有志不获骋”的政治理想破灭后,对于“质性自然”的陶渊明来说,官场的繁文缛节和虚伪本来无法忍受,再加上这种遥遥无期,枯燥无聊,身不由己的行役,无疑与诗人的性情大相违背。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归园田居五首》其一)在他看来,这是生命无意义的消耗,更看不到自己的“壮志”、“猛志”实现的希望。
这时“爱丘山”就成了诗人唯一的夙愿。
归隐后,陶渊明以“落尘网”对自己的出仕作比,并以此为耻,“畴昔苦长饥,投耒去学仕……是时向立年,志意多所耻”(《饮酒二十首》其十九)。
陶渊明因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为由决然离开官场走向田园,过上了躬耕隐居的生活。
随着对劳动生活和对农村生活的了解,他逐渐形成了一个按照农民理想模式构筑的理想精神家园——桃花源。
在《桃花源记》中作者塑造了一种小国寡民式的、自给自足的虚拟的理想家园。
在桃花源里,大家都是劳动者。
没有剥削现象的存在:“相命肆农耕,日入从所憩。
桑竹垂余阴,菽稷随时艺;春蚕收长丝,秋熟靡王税”(《桃花源诗》)。
诗人如此想象出一个乌托邦的境界,应该是基于现实的。
《还旧居》云:“畴昔家上京,六载去还归。
今日始复来,恻怆多所悲。
阡陌不移旧,邑屋或时非。
履历周故居,邻老罕复遗。
”诗人在六载后还旧居,却看到了令他触目惊心的一幕:“履历周故居,邻老罕复遗。
”生活在这样的境遇里,怎么不让他感到痛心呢?于是一个看似在天上,实际在人间的桃花源应运而生了。
他把对现实的失望寄托在一个理想的世界里。
桃花源里的人们是因不堪忍受痛苦的王税,也是为“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的,而来到这里的生活是“土地平旷、屋舍俨然。
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桃花源记》)。
显然这里是人人劳动,自给自足,没有压迫没有剥削的和谐社会。
这是陶渊明和那个时代的人们所向往的一个“理想国”。
这种理想是建立在陶渊明归隐遁世的思想体系中的,是不足为奇的,但也是不现实的,只能反映他们对生活的美
好愿望。
陶渊明向往“白日掩荆扉、虚室绝尘想”(《归园田居五首》其二)的生活,体验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饮酒二十首》其二)的悠然与恬淡。
就在他归隐后的第二年春(406),陶渊明在《归园田居·其一》写道:“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陶渊明描绘的田园风貌,几乎达到了羲农时代的场景,它与“桃花源”是那样的相似,因此,不妨说陶渊明胸中的“田园”此时才能充分融合理想,实现自我,才能感到充实、完善、和谐和自由。
陶渊明为自己精心建构了精神家园,试图摆脱尘世的羁绊,卸去心灵的重荷,成为一个诗意的栖居者。
现实果真如诗人所愿吗?在归隐后的田园里,他仍然是“终晓不能静”,无人知遇的背后,“百年孤独”却一直陪伴着他,摆脱不了现实的纷扰。
他的归隐,谁解其中味呢?他退而求其次的“归田”应该说是一种被迫的自愿。
鲁迅先生说过,“即使从前的人,那诗文完全超出于政治的所谓‘田园诗人’、‘山林诗人’是没有的,完全超出于人世间的,也是没有的”(《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
其实,陶渊明的这种桃花源思想来自于“贤者”所避之世的现实,是高出于现实的“尘嚣外”的理想社会。
正是这样一个“乌托邦”式的理想家园支撑着陶渊明的人生支点。
可以说,由于历史的局限,陶渊明没有,也不可能指出达到这一理想社会的途径。
只能描绘人民所谓渴望的幸福生活的图景,这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海市蜃楼”,只能让他的心灵得到暂时的憩息而已。
三归隐田园后的酒中人生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陶渊明的诗文为人称道,他的饮酒也被后人所铭记。
他为什么要饮酒,萧统早就作出了回答:“有疑陶渊明之诗篇篇有酒,吾观其意不在酒,亦寄酒为迹也”(《陶渊明·集序》)。
萧统的回答也确有其道理。
在中国古典文学中,总是流淌着两种液体:一是眼泪,一是酒。
宽心应是酒,遣兴莫过于诗,喝酒却渗透了生命的整个灵魂。
陶渊明好饮酒,他嗜酒如命,酒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说:“酒仪狄造,杜康润色之”(《述酒》序)。
在陶渊明那里,酒就有了它的功用性,辛勤时以之开颜,无奈时以之解忧,愉悦时以之自适。
总之,无论是闲饮还是与人对酌,都有它的蕴味。
直至临终时,他感到最为遗憾的就是“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挽歌诗·其一》)。
真可谓乐亦酒,忧亦酒,生亦酒,死亦酒。
对于酒,陶渊明可称得上是“一往情深”了。
正因如此,陶渊明不仅大量饮酒,也大量写诗。
他把自己的人生熔铸于酒,也诉诸于诗。
在王瑶看来,“诗中几乎是篇篇有酒,确以陶渊明为第一人。
饮酒所得的境界,也只能见于行为,所以我们只看到了任达。
饮酒所得心境可以用诗表现出来。
所以我们才感受到‘笃意真古,辞兴婉惬’(钟嵘语)的陶诗。
他的一生非酒即不能诠释。
”“酒能祛百虑”(《九日闲居》)“酒中有深味”(《饮酒二十首》其十四),陶渊明的一生有着太多的忧虑,他常常叹到:“总角闻道,白首无成”(《荣木》)。
在时光如流,人生如寄、功名无成的现实面前,他只能把猛志掩藏在心底,摆出一幅“清琴横床,浊酒半壶”(《时运》)、陶然自乐的强颜。
但半壶浊酒倾尽之际,他又感慨黄帝、尧舜清淳盛世的不遇。
当代学者指出,酒是陶渊明借以表达内心情感的代言物,借酒以求得性情的真或者是陶渊明以酒为自己渴求精神的替代品,成了他个体存在的根基,使他回到了生命之真,体会到了有限生命之无限。
陶渊明写了二十首《饮酒》组诗以示其志。
在诗序中他写道:“余闲居寡欢,兼比夜已长,偶有名酒,无夕不饮。
顾影独尽,忽焉复醉。
既醉之后,辄题数句自娱;纸墨遂多,辞无诠次。
聊命故人书之,以为欢笑尔。
”短短几句话就说明他在写这首组诗时痛苦的心情。
与其说他饮酒赋诗“以为欢笑”,还不如说是在借酒消愁。
用酒来排遣他内心的苦痛与孤独。
在归隐的岁月中,诗人也有采菊、望南山的的悠然自得。
但这种美丽心情对诗人来说是一刹那的永恒。
因为他曾心怀梦想,只是当时的形势以及自己的处境让他坚持了他并不愿意坚持的道路。
他在心里痛得真、痛得切,他内心有很多的思想,很多的感情,但无人能解,就以“饮酒”自居罢了。
《饮酒二十首·其一》云:“达人解其会,逝将不复疑。
忽与一觞酒,日夕欢相持”他说自己什么都想通了,既然有好酒我就高高兴兴的喝酒吧。
陶渊明在《饮酒二十首·其十四》中写到“悠悠迷所留,酒中有深味”。
他在“心远地自偏”的隐居生活里,唯一感到有深味的就是酒了。
在《晋故征西大将军长史孟府君传》中他写外祖父饮酒“好酣饮,逾多不乱,至于任怀得意,融然远寄,傍若无人。
”又写到“常会神情独得,便超然命驾,迳之龙山,顾景酣宴,造夕乃归。
”虽然写的是外祖父,但何尝不是自己的心灵映照。
这份酒中的“深味”唯有细细体会才能理解“顾景酣宴”的自适,“造夕乃归”的超群。
酒让他获得了生命的意境,感受到了自我存在的价值。
他在《饮酒二十首·其七》中写到“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
汎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
一觞虽独进,杯尽壶自倾”。
他就这样以酒为伴,以菊为友,感受着如宋代青瓷般质朴、浑拙、典雅的精神空灵的艺术化人生。
他如此迷恋于酒中的深味,可酒并非他人生的根基,纵观《饮酒二十首》,我们感受到的并非酒中深味给陶渊明带来了什么人生的光亮,而且对人生社会的质疑与迷惑,展现了他理想破灭的悲哀。
同时,也向我们勾勒了他从仕到隐之间艰难复杂的心路历程。
他饮酒,沉溺于酒
的人生无法消解他内心的苦痛、悲情。
陶渊明的酒仍然是一杯苦酒。
四归隐田园后的枯槁人生
陶渊明虽留身后名,一生亦枯槁。
他在文学史上有着辉煌的成就,而且他的人格深受历代文人的推崇。
这是他与同时代的人始料未及的。
但在当时无人理解的陶渊明孤独地以自己的方式走完了生命的道路。
这期间,他遇到的问题有政治的、有经济的、有家庭的、有天灾也有人祸。
正是这些不寻常的遭遇使他穷困潦倒。
大自然的美景与酒的深味,虽然消解着他悲哀的心情,却无法消除他痛苦的人生悲痛。
对于出身于世代官宦之家的陶渊明来说,在《命子》诗中,他赞美其祖先:“悠悠我祖,爰自陶唐。
邈焉虞宾,历世重光”。
他自幼饱读诗书,希望自己也能像他的祖先一样在政治上有所作为。
“忆我少壮时,无乐自欣豫。
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杂诗八首》其五)。
在为自己设计美好未来时,他也许不会想到,当他四十多岁从官场走向田园时,他彼时的梦想会是一张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
念此怀悲凄,终晓不能静”(《杂诗八首》其二)。
这流露出他从“被弃”到“弃世”的一种失望。
仕途的失意,理想的破灭让陶渊明的归隐之路成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
他除了在“终晓不能静”的日子里用酒麻醉自己外,就是躬耕于田园了。
他对自己归隐初的“植杖而耘耔”(《归去来兮辞》)到归隐后的“人生归有道,衣食固其端。
熟是都不营,而以求自安?”(《庚戌岁九月中于西田获早稻》)的躬耕自给的生活充满了自豪和期待:“悠悠上古,厥初生民,傲然自足,抱朴含真。
智巧既萌,资待糜因。
谁其赡之?实赖哲人。
哲人伊何?时维后稷;赡之伊何?实曰播殖。
舜既躬耕,禹亦稼穑。
远若周典,八政始食”(《劝农》)。
可以说,陶渊明在这里乐此不疲地选择了躬耕,也赞美了劳动。
但他对劳动的认识其实并非农民对劳动的看法。
他之所以崇尚劳动,是因为“舜既躬耕,禹既稼穑”,是古圣先贤们所干的事。
所以说,在他劳动的同时,“隐逸情结”和“圣贤理想”也得到了满足。
那躬耕生活到底给予了陶渊明什么?刚参加劳动时,“草盛豆苗稀”(《归园田居五首》其三),但他还能在“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的自我慰藉下继续劳动。
可后来呢?“开春理常业,岁功聊可观。
晨出肆微勤,日入负耒还。
山中饶霜露,风气亦先寒。
田家岂不苦,弗获辞次难。
四体诚乃疲,庶无异患干”(《庚戌岁九月中于西田获早稻》)。
“四体诚乃疲”是劳动给他带来的真实感受。
想象中的劳动是美好的,但现实远非如此,现实劳动没能使他完全达到自己理想的境界,却更加凸显了劳动的艰辛。
陶渊明期待中的快乐躬耕让他身心俱疲。
那么,在生活上呢?可以说是贫病交加,灾难重重。
可想而知,陶渊明的生活并非富裕,但一开始还算得上是安逸的。
“春秋多佳日,登
高赋新诗。
过门更相呼,有酒斟酌之。
农务多自归,闲暇辄相思。
相思则披衣,言笑无厌时”(《移居》其二)。
但这样的生活没过多久,一场大火烧掉了他的财产,也烧掉了他的希望。
同时,也带来了一连串的灾难。
从次,田将不田,家将不家。
生活的贫困让他顿感无奈和悲哀。
“弱冠逢世阻,始室丧其偏。
炎火屡焚如,螟蜮恣中田;风雨纵横至,收敛不盈廛,夏日抱长饥,寒夜无被眠。
造夕思鸡鸣,及晨愿乌迁。
在己何怨天,离忧凄目前……”(《怨诗楚调示庞主簿邓治中》)。
在接踵而来的灾难面前,他慷慨悲愤,也感到祸不单行。
“弱年逢家乏,老至更长饥。
菽麦实所羡,熟敢慕甘肥!菽如亚九饭,当暑厌寒衣。
岁月将欲暮,如何辛苦悲。
常善粥者心,深念蒙袂非。
嗟来可足吝,徒没空自遗”(《有会而作》)。
在这样糟糕的生活境遇里,衣食俱无。
终于为生活所迫,不得不乞食谋生:“饥来驱我去,不知竟何之,行行至斯里,叩门拙言辞”(《乞食》)。
的确,这样悲惨的人生结局本非陶渊明归隐时所始料未及的。
理想化的人生让他忘记了现实的残酷,忘记了生命本身还有不堪一击的脆弱。
走在这样的归隐路上,纷至沓来的只有悲哀与痛苦。
生活的意义将消失殆尽。
于是,他可以“辞逆旅之馆,永归于本宅”。
低饮的不是酒,而是《挽歌诗》了:“荒草何茫茫,白杨亦萧萧。
严霜九月中,送我出远郊。
四面无人居,高坟正嶕峣。
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
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
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
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在这里,诗人表达了一种“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的达观见解。
也不计较身后的荣与辱。
他想也许死后“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在坟墓里将是“千年不复朝”、“托体同山阿”。
只能空留一番悲凉了。
晚年的陶渊明就这样寂寞的在未曾实现的理想与遗憾中离开了人世。
纵观陶渊明的一生,是表面旷达,实际上是不甘寂寞,极为矛盾的一生。
他为了自己的人生理想多次出仕,但都以失败告终。
于是弃官投冠,躬耕于田园,以酒为伴,以菊为友,在虚幻的“桃花源”理想下孤独地走完了自己坎坷而辛苦的一生。
但尽管如此,他的归隐是仕途绝望之下选择的一条心非所愿的道路,是当时特殊社会历史条件和生活环境使然。
这就说明在那样的阶级社会里知识分子是体现不出自己的真正价值的,也是得不到真正的心灵慰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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