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书写生命的遗憾——从《谢尔盖的遗憾》看杨争光小说的叙事伦理及其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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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心书写生命的遗憾——从《谢尔盖的遗憾》看杨争光小说
的叙事伦理及其意义
唐东霞
【摘要】杨争光的小说<谢尔盖的遗憾>,关心社会个体矛盾的生存状态和精神存在,通过对谢尔盖的悲剧命运的书写,体现了作者冷峻的叙事风格,包孕着人性探索的悲悯情怀.纯客观的叙述方式,使杨争光的作品于无声处散发着生命的感泣,充满了深刻的思想张力.
【期刊名称】《广州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年(卷),期】2010(010)006
【总页数】4页(P84-87)
【关键词】《谢尔盖的遗憾》;杨争光;叙事伦理;生命
【作者】唐东霞
【作者单位】江苏经贸职业技术学院,江苏,南京,211168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7.4
若干年前,有的评论家在谈到杨争光的小说时曾这样说到:“杨争光的创作,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是他那种于我国作家中比较少见的冷峻感。

这不仅体现于他所叙述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凄凉而又惨烈的故事,……,更反映在杨争光的并不把这些一般人以为是残酷凄惨的故事看得那么可怕和难以忍受的叙述之中。

”[1]十多年过去
了,这位从西北走出的汉子,那位“渴盼精神太阳”[2]的冷静的叙述者,是否依然拥有冷峻的情怀?那些凄凉而又惨烈的故事、那种生的挣扎和渴望以及那种人生感悟的透彻体验,是否仍然在他的视野中?读了《谢尔盖的遗憾》后,这样的疑问不仅荡然无存,内心中油然升起的仍然是那种阅读后的震撼。

很多时候了,面对杨争光的叙述,人生的冷酷、世事的沧桑、生死的磨难,最终都化为无尽的感叹。

面对他的叙述母题,《谢尔盖的遗憾》更让人难以释然。

有人说,杨争光“以好看的故事书写命运”,[3]其实不然,他的很多作品,如《黑风景》、《鬼地上的月光》、《老旦是一棵树》、《死刑犯》、《洼牢的大大》、《鬼地上的月光》,故事都充满了怪诞、苍凉乃至悲愤,这些故事大多以杀人、自杀等暴力方式结束,痛苦与缺失几乎贯穿了故事的始终。

但是,正是在这样的叙述中,他的小说展现了无与伦比的精神反思深度与刻骨铭心的人性探究。

终其根源,乃是作家对故事、对人物的命运始终不抱有“好看”的态度,而毋宁是“不好看”但“耐人寻味”的思索。

支撑这一文学理念的仍然是他的叙事,这也正是《谢尔盖的遗憾》的精彩之处。

《谢尔盖的遗憾》同样拥有不怎么好看的故事:谢尔盖大学毕业后到东方机械厂工作,他喜欢读书。

谢尔盖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他并没有对城市产生什么厌恶情绪,他说那是用一堆六百年前的头箍成的城市,并不能成为一个人厌它的理由。

也就是说当时的谢尔盖是一个健康的人。

可是,渐渐地,谢尔盖对城市的感觉发生了变化。

他说,“我在座城市居住了二十多年,我每天都面对这些砖头,我不能不想一点什么,我突然想到这些砖头使居住在这城市里的人显得像一群老鼠,一群从砖头缝里吱扭吱扭叫嚷着进进出出的老鼠。

再想想,一窝几百万只老鼠在一堆六百年前的砖头缝里吱扭吱扭扭啃啮着粮食蔬菜和各种肉类,并不断修补这些砖头,还为这种修补找来多借口,说是为了古城的形象,说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包括外国人来看些砖头,这有多恶心。

”[4]结婚后谢尔盖的生活状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和
妻子的性生活严重不和谐,谢尔盖和妻子几十年来只有一次性生活,然后就生下了儿子谢里夫。

妻子因为害怕初夜的疼痛而拒绝再与谢尔盖做爱,转而投入别人的怀抱,在其他男人身上寻求性满足。

这让谢尔盖后来变得更加厌倦一切,并引发了诸多奇怪的举动和罪恶。

最后,用铁钉将无辜的亲生儿子钉死。

在临死时,谢尔盖出于一直以来的对和谐的秩序的迷恋,对枪毙他的不规整的枪声感到不满:“和谢尔
盖一起被执行的还有一个强奸杀人犯和一个抢劫杀人犯。

他们被分别从三辆卡车上扶持到执行地点,并排跪着。

谢尔盖以为枪声会同时响起,三响如同一响。

事实上,枪声几乎是同时响的,但仍然有先后之分。

谢尔盖接受的是最后一响。

不整齐的枪声是谢尔盖最后的遗憾。

”[5]小说以谢尔盖为叙述视角,从对谢尔盖的审判开始讲起,展现了谢尔盖的矛盾人性。

粗看起来,谢尔盖的身上有明显的精神分析的症候,因此,我们毋宁先将其作为一个心理学个案,从心理学向度探讨他的症候动机。

谢尔盖抱怨说:“我妻子是完整的”,而“我呢?只有因为而没有所以,只有前半截而没有后半截,后半截跑到别的男人那里去了。

这多恶心!我突然对我的妻子
产生了厌恶”。

[6]妻子在性爱上的完整与对家庭的背叛使谢尔盖在对城市的厌恶中进而走向了心理的极度不平衡。

按照精神分析的理论阐释,长期的性缺失会导致人对于“性”的厌恶,“力比多”长期无法得到满足,则容易诱发一定的精神与心理症候,就像弗洛伊德所说的,“性”的被剥夺开启了精神病灶的潜源。

[7]当然,倘若能用其他的方法来转移“力比多”的缺失,即改变本能冲动的方向,升华或转移到另一个替代目标上去,那么人们就能自制其欲而不至于走向精神病灶。

可是,在谢尔盖那里,性生活是不能向外部领域延伸的。

因此,谢尔盖“超我”中的这种道德和理智的发展,与他“本我”中对性的潜意识要求互相矛盾,这两股相互突围的力量不断地刺激他,最终致使他作出将一枚长长的铁钉活生生地钉进儿子脑袋中的变态暴行。

“我无数次用我的小铁锤往各种物体上砸进过铁钉,这一次是我一生中的最后一次。

我觉得这一次不比以往的任何一次艰难,甚至更容易。

我连
击了两下,那枚铁钉就顺利地全部进入了谢里夫的脑袋里。

谢里夫作出了一种尖锐的异物突然进入他的身体顶端以后应有的反应。

谢里夫脸上的表情像我在电影和电视上经常看到的画面定格一样,固定住了。

椅子里的谢里夫盘操着胳膊,两腿平伸在写字台下,耳机里的音乐没有中断。

”[8]
在此,谢尔盖的叙述也没有中断,而作品的叙述留给我们的思索确实一种意味深长的叙述空场。

这不仅让我们想起杨争光小说中那些诡异的“死法”,《黑风景》
中对来米爹的谋杀、《老旦是一棵树》中一系列残酷的谋杀和复仇以及《黄尘》、《泡泡》、《霖雨》中怵目惊心的攻击和谋杀,客观的现实世界最终化为现实纷纭复杂、扑朔迷离的超验想象,而毫无例外地,这种超越想象蒙上了荒凉、悲壮乃至愤懑的阴影,因此,《谢尔盖的遗憾》所展现的精神分析的症候,仍然是小说叙事的物质外壳,其内在的精神向度仍然走向杨争光一如既往的美学追求,那就是对现代人生境遇以及现代人性体验的深刻反思与追寻。

小说中,谢尔盖对性以及他的性遭遇的叙述仍然是比较含蓄的,尽管在作品中,他几乎成了一个寡欲禁欲的男人,但他仍然具备迁移的潜质。

结尾处,他“喜欢读书”的叙述似乎是一种隐喻,说明他为了寻求内心暂时的平稳冷静,转而将精力投射到书堆当中。

谢尔盖显然采取了读书这一社会性的迂回道路来试图平衡身体内部沸腾的原始本能驱动力,不过,从结果看来谢尔盖的努力似乎不敷应用。

因为“一般人所能承受力比多不满足的程度究竟有限。

力比多的弹性和自由灵活性,不是我们大家都能充分保存的;不必说许多人的升华能力都微乎其微,即使有升华作用也仅能
发泄利比多的一部分。

”[9]在这个意义上,谢尔盖的精神症候,但它却为我们理解作品乃至杨争光的小说的叙事风格提供了一个阅读的契机,杨争光的小说叙事从来不缺乏一种以变态的真实构成的典型世界,《谢尔盖的遗憾》更是如此。

谢尔盖最终走向悲剧的节点仅仅是他的儿子谢里夫的一种不规则的举动。

当他看到儿子谢里夫自由的脚步和随意扭动的肢体时,他“突然有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并有了
一种想让他的肢体变得规整起来的冲动”。

[10]他先用谈判和协商的办法劝告谢里夫走阅兵式上的正步,然而谢里夫不理解父亲,不仅无动于衷,还喊了一声“神经病”。

似乎正是这一声“神经病”触动了谢尔盖的攻击本能,他将一颗钢钉钉入了他儿子的脑袋里。

当他摆弄儿子死后僵硬的肢体时,他发现,谢里夫的肢体已经无法被规整了。

这时,作为父亲的他竟没有丝毫的悲伤,而是沉浸在“整齐划一”的理想落空带来的深深遗憾之中。

采取这种奇特的杀人对于小说的叙事来讲是意味深长的,如果说谢尔盖对一切事情的厌恶情绪和诸多奇怪的举动和遗憾仅仅是他的厌世情绪的一种表征的话,那么,这个最终导致谢尔盖毁灭的行为则预示了他的内心体验的终极症候。

从谢尔盖的工作背景来看,他在东方机械厂工作了二十几年,这二十几年来他曾无数次麻木呆板地在流水线上与各类机器部件、螺丝、铁钉等工具打交道。

工厂单调反复的刺激尤其是用铁锤往各种物体里砸铁钉这种反复性经验的积累,促使谢尔盖产生对于钉子的变态的执着,并最终在麻木失控的心理状态下选择用这样怪异荒诞的方法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为什么选择铁锤、铁钉而不是螺丝、钳子等作为武器呢?
法官说:你为什么要用铁钉?
谢尔盖说:用菜刀吗?我厌恶流血。

我厌恶日本人就是因为他们嗜血成性,不但杀人而且剖腹自杀。

法官说:噢噢。

谢尔盖似乎给我提出了一个反诘的追问,在这种追问中,传统的人伦道德失去了它的叙述的正当性,代之以冷酷抑或是充满罪恶的原欲冲动。

杨争光的叙事对这种冲动向来是不回避的,这让我们想起了《从两个蛋开始》中的那个段先生,在传统的人伦法则的规避下,出于道德美名的光辉,段先生忍受着常人难以名状的苦闷,度过了无数个身体燥热和被强制压抑的深夜。

终于有一天道德再也无法抗拒欲望的力量,他强奸了儿媳小芹。

然后他承受着耻辱感和罪恶感的折磨,直到不堪重负,挥
刀自宫。

“在不同的历史时段上演的是亘古不变的欲望追求悲喜剧”,[11]只
是这一次,小说淡化了杨争光关于农村生存条件的匮乏以及城市平民挣扎努力的痛苦的叙事,更褪去了乡村伦理道德与族权的批判性指涉,当我们面对谢尔盖的“铁钉”以及他对“秩序”的追寻时,作品留给我们的是更加沉痛的思考:当人无法支
撑精神症候的强大压力的时候,亲情甚至亲子都不再是美好生命的借口。

这种悲凉,它不再完全是一种精神分析的症候,我想,这正是杨争光冷峻的叙事所要强化的阅读指涉吧?
在弗洛伊德学说中,男性性征有各种各样的象征,可以是有穿刺性和伤害性的物体,如矛、枪等,也可以是铁锤、铁钉等长形尖锐之物。

[12]谢尔盖使用代表着男
性性征的铁钉将他的儿子谢里夫杀死,既隐藏着他希望弥补真实欲望的潜意识,同时,这一“精神分析事件”又因它的明显的社会学色彩而表达了作者冷峻的叙事理念。

这不得不让我们思考,向来善于讲述那些令人心酸的故事的杨争光,这一次借这样一种精神分析症候的表达又传递着什么样的人生感悟?不难看出,尽管《谢尔
盖的遗憾》同样交织着欲望的痛苦与命运的无常所带来的生命磨难,但作者似乎并不完全在渲染人物的悲剧性,那种哀其不幸的悲悯与生之渴望的同情仍然是作品博大的人文蕴涵所在。

我们已经知道,谢尔盖空有着一个健全的器官,他无法让它骄傲地使用,无法取悦于自己的女人,更无法高昂着男人的尊严。

这个无法弥补的遗憾始终是谢尔盖内心深处最痛的伤口。

对于谢尔盖而言,热情和平静都只是暂时的,真实的焦虑时时处处隐藏在他的意识深处,他总是感觉不愉快、不合适和厌恶一切,并对身边一切事物都产生无来由、不可摆脱的烦躁。

他把古城里居住的人民看作是砖头里居住的一群老鼠等,他感到恶心,他还特别容易激动,儿子散漫、逆反的行为举止甚至会让他失去理智;他还对“整齐划一”的秩序有种特殊的癖好和追求,
竟然在生命的终结之时还对枪毙自己的枪声的不规整而深深遗憾。

对于这样一个人物,他的很多行为带有强迫性神经病的症候,看来好象是无意义的、不合理的,但
正是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行为支撑起了文本的叙事空间,它让我们看到那些俗常意义上的悲剧固然让人悲悯,但来自生命本身的困顿与无奈才更是人生的大悲痛,尽管它悄无声息。

谢尔盖在接受法官审问时,还一次次斩钉截铁地更正说:“我没想
杀死他,我只是想规整他的肢体”,“规整肢体和消灭生命不是一个概念”。

[13]此刻,那种冷峻的叙事已经穿透了悲剧生命的表层,无需太多的渲染,生
命的痛苦与挣扎已经让人无法释怀了,那些高亢的呼喊透彻令人激越,这种不动声色的叙述更让人感动。

毋庸置疑,这份感动也让杨争光的作品多了一丝悲悯的情怀,增了一份无奈的忧伤。

在他的笔下,人物的命运悄悄地发生着或悲哀或沉痛的变化,但无论如何,生命不再慵懒。

即使是谢尔盖般的渺小与卑微,但仍然让我们体验了生命的战栗。

或许,这正是杨争光的风格与意义。

在一个广阔的时空中,无论是西北边地的农民,还是繁华都市中的蝼蚁,要生存,就要面临痛苦,就要面对生命的遗憾,谢尔盖并未走远,这正是杨争光向我们讲述的故事。

【相关文献】
[1]林为进.男人无泪——杨争光创作风格论[J].文艺争鸣,1992(6).
[2]李星.杨争光论:对精神太阳的渴盼[J].文艺争鸣,1992(6).
[3][11]李钦彤.从人到历史——杨争光论[J].北京理工大学学报,2007(6).
[4][5][6][8][10]杨争光.谢尔盖的遗憾[J].作家,2000(8).
[7][9][12]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274,276,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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