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辛亥”到“五四”：无政府主义思潮在中国的泛滥

学校代码：10663
学号：4201210000079
贵州师范大学
硕士学位论文
从“辛亥”到“五四”：
无政府主义思潮在中国的泛滥
From the Revolution of 1911 to May 4th Movement:widespread ideological trend of Anarchism in China
专业名称：中国史
专业代码：060200
研究方向：思想文化史
申请人姓名：黄洋
导师姓名(职称)：冯祖贻(教授)
二零一五年四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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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论 ......................................... 错误!未定义书签。

1、辛亥革命前无政府主义初入中国 (3)
1.1 无政府主义初入中国的背景 (3)
1.2 无政府主义传入中国的途径与派别 (4)
1.1.1.改良派和革命派对无政府主义的介绍与宣传 (5)
1.1.2.无政府主义的两大派别——天义派和新世纪派 (6)
1.3辛亥革命前无政府主义的评价 (8)
2、从辛亥革命到五四运动爆发——无政府主义思潮的泛滥 (8)
2.1无政府主义泛滥的原因 (9)
2.2派别与主张 (10)
2.2.1.中国社会党 (10)
2.2.2.社会党 (11)
2.2.3.晦鸣学社和“师复主义” (11)
2.3少数信奉者和众多受影响的群众 (11)
2.3.1.少数信奉者 (12)
2.3.2.泛滥期众多受影响的群众 (13)
2.3.3.早期马克思主义者与无政府主义 (14)
2.4积极作用与消极作用并存 (15)
2.4.1.积极作用 (15)
2.4.2.消极作用 (16)
3、马克思主义对无政府主义的批判 (16)
3.1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 (16)
3.1.1.马克思主义广泛传播的基础 (16)
3.1.2.马克思学说在中国广泛传播 (17)
3.1.3.五四时期无政府主义的派别与主张 (18)
3.1.4.马克思主义者与无政府主义者的合作 (19)
3.2马克思主义与无政府主义的论战 (19)
3.2.1.论战的政治思想背景 (19)
3.2.2.马克思主义者与无政府主义者论战的两个战场.. 22
3.3无政府主义走向没落 (22)
3.3.1.无政府主义的队伍日益缩小 (22)
3.3.2.理论上，“政府主义”从理想到消沉 (22)
3.3.3.政治上，“安国合作”投向国民党 (23)
4、关于中国无政府主义值得思考的问题 (25)
结语 (29)
参考文献 (30)
致谢 (33)
学位论文原创性声明和关于学位论文使用授权的声明 (34)
摘要
五四运动前后为无政府主义的思潮泛滥时期，也是科学社会主义与无政府主义论战、决裂、科学社会主义与中国革命和实践开始结合的重要时期。

较之于各种社会主义思潮，无政府主义曾对中国的民主革命产生过较大的影响。

本文通过对无政府主义在近代中国社会发展的背景分析及其流派介绍、不同时期的无政府主义与反无政府主义各团体、党派合作与论战的论述，特别是对无政府主义如何影响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的理性思考中，总结出对于推动当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若干启示。

第一部分，主要从近代中国无政府主义传入的途径、派别，对无政府主义如何影响近代中国进行了评价；从无政府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代表刊物、组织、思想主张等方面对其在辛亥革命前的主要流派做综合论述。

肯定其对辛亥革命起过的积极作用。

第二部分，重点阐述了无政府主义从辛亥到五四时期泛滥的原因和作用，以及马克思主义对其批判。

在中国特殊的历史条件下，两种在世界观上根本对立的思想体系，在组织、宣传和实践上曾有过短暂的合作；但本质上的差异及中国革命发展的需要，导致二者之间不可避免地爆发了激烈的论战，无论是从思想上、组织上还是从实践上来讲，此次论战的意义都重大而深远。

最后，透过无政府主义影响中国早期马克思主义，得出理性思考。

无政府主义在它的发源地——欧洲是已舍弃的思潮，它却在近代中国仍能发挥作用，辛亥前的积极作用，辛亥至五四运动爆发前的泛滥期积极、消极作用并存，至五四运动爆发才彻底暴露了它的反动面目并遭到马克思主义者的批判，这一历史过程是值得深思的。

认真总结无政府主义与马克思主义激荡交融的历史，反思其中的经验教训，对于我们从理论上、思想上、实践上推进当代马克思主义研究及传播无疑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

关键词：无政府主义；马克思主义；泛滥期；合作；论战；理性思考
Abstract
Around May Fourth Movement, the ideology of anarchism was rampant, which is also an important period for the debate and estrangement between scientific socialism and anarchism as well as the combination period of scientific socialism with practice of Chinese revolution. Comparing to various socialist ideas, anarchism has caused significant effect on radical idea and practice. This paper aims to analyze the genres of anarchism based on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China and discuss about the cooperation and debate between anarchism and Marxism so as to conclude enlightenments which push the Sinicization of Marxism according to the rational consideration of how anarchism affecting early Chinese Marxism.
The first chapter mainly comments on how anarchism affecting modern Chinese society based on the communication background and the approaches as well as the genres of it. In addition, it will carry out a comprehensive summary to help us knot the genres before the Revolution of 1911 through major representatives, publications, organizations and thoughts etc.
The second chapter mainly focuses on the reasons and functions of anarchism becoming rampant from the Revolution of 1911 to May Fourth Movement and Marxism criticizing on it. Under special conditions, these two ideological systems are opposite with short-term cooperation in terms of organizations, promotions and practice. The differences in terms of nature and the revolution development shall ignite heated debate, which is profound and significa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deology, organization and practice.
Finally, get rational thoughts of anarchism affecting early Chinese Marxism. Anarchism has been already abandoned in Europe, the birthplace which plays a role in modern China. Both positive and negative effects exist during the period from Revolution of 1911 to May Fourth Movement. The explosion of May
Fourth Movement revealed its reactionary nature which was criticized by Marxists and this historical process is worth thinking deeply about. To carefully sum up the history of the combination of anarchism and Marxism, reflect lessons from experience shall have significant implications to push the research on Marxism in terms of theory, idea and practice.
Keywords：Anarchism Marxism Flood stage Cooperation Controversy Rational thinking
从“辛亥”到“五四”：中国无政府主义思潮的泛滥
导言
无政府主义（又译安那其主义）来源于古希腊文anorchia，原意是“无权力、无秩序的状态”。

任何一种学说，都是一定时代的产物，无政府主义也不例外。

无政府主义是资本主义时代产生的一种政治思潮，它反映了小资产阶级利益诉求。

因此，它是一种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派别，产生于19世纪中叶的欧洲，19世纪末一度在欧洲工人运动中盛行，并在20世纪初流传到日本。

早期主要代表人物是英国的霍德文、德国的施蒂纳和法国的蒲鲁东。

著名的无政府主义者还有俄国的巴枯宁和克鲁泡特金。

中国近代的无政府主义者，在很大程度上受克鲁泡特金思想的影响。

无政府主义强调个人主义及绝对自由，反对国家、强权，反对政治斗争、阶级斗争，主张“互助”，以达到建立一个无政党、无政府、无国家权力的社会的目的。

无政府主义从西欧和日本两条途径传人中国，并影响了清末的思想界。

在二十世纪初期，无政府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几乎同时传入中国，与各种社会主义思潮相比，它的流行比较早，传播范围和影响都比较大。

在马克思主义的早期传播和实践过程中，无政府主义与马克思主义曾产生交融、交锋。

虽然，无政府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在本质上是对立的，但在某种程度上，它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早期传播和实践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也是毋庸置疑的。

马克思主义是马克思和恩格斯于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在批判地继承德国古典哲学、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英国空想社会主义思想的基础上，创立的基本理论、基本观点和学说的体系。

马克思主义主要包含马克思主义哲学，即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

我们通常所谓的“社会主义”就是特指科学社会主义,它有广义和狭义两种含义。

广义上泛指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理论体系，狭义上专指马克思主义三个组成部分之一的科学社会主义学说。

科学社会主义的本质是发展生产力，解放生产力，消灭剥削，消灭阶级，社会共富。

科学社会主义创立后首先被列宁成功实践，历史证明，它规范并指出它的最终目的是实现人类理想——共产主义的科学。

科学社会主义是关于无产阶级解放斗争发展规律的科学，无产阶级斗争的性质、条件。

在十九世纪初期，无政府主义就在国际工人运动中的生根发芽，随着小资产阶级面临破产的情况下而发展迅速。

当时的工人运动受小资产阶级的意识强烈影响，尤其是一些工人运动中的代表人物接受了小资产阶级的政治主张，形成了无政府主义的各种派别。

无政府主义
以个人主义和唯心主义为思想基础，反对一切国家形式，反对无产阶级专政，强调极端的个人主义，这也反映了小资产阶级的愿望。

同时，在思想上妨碍了科学社会主义的传播，干扰了无产阶级吸收真正的马克思主义。

无政府主义严重威胁了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和国际工人运动的发展。

无政府主义者不仅坚决反对马克思主义所主张的政治斗争，同时也反对马克思主义者进行的工人运动。

1889年7月，在恩格斯的领导下，在巴黎成立了第二国际。

第二国际（1889-1896）曾先后举行了四次代表大会，每次会议都发生过马克思主义同无政府主义的激烈斗争，马克思主义者批判无政府主义者否定合法斗争，以及无政府主义毫无准备而举行的罢工活动、个人恐怖活动等。

20世纪初，无政府主义为与马克思主义争夺工人群众，在工人中间积极地宣传无政府主义，诋毁马克思主义理论学说。

1905年，俄国革命势头高涨，列宁明确指出：“在社会主义与无政府主义中间横着一条鸿沟，而暗探局进行煽动的奸细和反动政府的报界奴仆却枉费心机地企图说这条鸿沟似乎不存在。

”①1907年，在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五次代表大会上，列宁对无政府工团主义严加批判，主张扩大马克思主义的影响，进而抵制无政府工团主义对工人运动的侵蚀。

十月革命后，马克思主义在俄国取得了胜利，建立了无产阶级政权。

随之遭到无政府主义者的反对，并组织发动武装暴动，因而无政府主义在俄国受到严厉批判，其影响逐渐缩小。

无政府主义在英、德、法等发达国家也无所作为。

因此，无政府主义在欧洲已然没落。

当无政府主义在欧洲走向没落时，在20世纪初，中国的民主革命者却把它作为社会主义思潮的一种介绍到了中国来。

当时中国正处于半殖民半封建社会，在政治上，清政府的腐败无能，屡遭帝国主义的侵扰，中华民族危机四伏；在经济上，外国资本主义在中国肆意倾销商品，掠夺原料，新兴工业被外国资本家和中国官僚所控制，中国民族手工业濒于破产，发展举步维艰，农村经济凋敝，民不聊生；在文化上，封建礼教统治着中国，文盲遍地，愚昧落后。

因此，仁人志士急于改变当时中国这一状况，不少人出国留学寻求“救国良方”。

时人曾说：“乘风而来，张帆而渡，及于彼岸，乃采三山之神药、乞医国之金丹，然后扬帆而归，载宝而返。

将令携来甘露，遍洒神州，海外灵芝，遍载祖国，以他人之所长，补我所不足。

”②这代表了当时人们向西方学习的思想。

1896年，清政府首批向日本派遣留学生，学习日本明治维新的经验，而他们介绍回来了的诸如改良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实用主义等等，统统作为“新思潮”来学习和研究。

在介绍的新思潮中，无政府主义思
①（苏）列宁著.列宁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15.218.
②胡适.非留学篇[N].留美学生季报第3季.1919.
想在中国的介绍和传播最为活跃，而马克思仅作为一门社会主义科学，传播得较为晚一些，一开始并未得到人们的重视。

二十世纪初期，各种资产阶级性质的政治学说和其它社会学说不断涌入中国，它们相互影响，相互碰撞，但相比之下声势较大的却是各派社会主义学说，比如新村主义、托尔斯泰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马克思主义。

无政府主义最初以“社会主义”为其宣传的招牌。

在无政府主义和马克思主义的原则界限尚未明了之前，凡是涉及一点生产资料公有、财产分配平均的主张，往往都被囊括到社会主义名义之下。

从本质上讲，无政府主义不属于科学社会主义的范畴，但二者产生的共同背景——无产阶级革命蓬勃兴起的年代，不免使二者在某些方面还有某些相同或相似之处。

“在理论上，无政府主义与马克思主义常常被认作社会主义的两个不同流派。

”①这反映了无政府主义初入中国时，一般中国人的普遍看法。

面对整个思想界复杂多变的局面，当时中国大多数的青年在困惑中追寻真理，在他们头脑中只有朦胧的社会主义意识，正如瞿秋白所说的：“究竟如俄国十九世纪四十年代的青年思想似的，模糊影响，隔着纱窗看晓雾，社会主义流派、社会主义意义都是纷乱，不十分清晰的。

”②因此，我们有必要对无政府主义进入中国的发展历程进行系统的学习和理解，以便我们厘清它与马克思主义的界限，并对无政府主义在各个时期的具体情况和作用做深入探讨。

1、辛亥革命前无政府主义初入中国
1.1无政府主义初入中国的背景
20世纪初随着各种无政府主义社团和刊物的相继出现，标志着无政府主义在中国形成为一种不容忽视的政治力量。

无政府主义作为一种外来思潮，在19世纪末的欧洲已逐渐没落，为什么20世纪初却能在中国得以广泛传播呢？
首先，清末清政府的腐朽统治，让处在水生火热之中的广大人民陷入绝望，但有一部分迫切改变现状的中国人，寻求着革命的希望，这就为无政府主义的传播提供了合适的政治环境。

正如当时的一份报刊所说：“君主政治固位罪恶，而共和政治亦不得谓为永久之善种矣。

君主去而大统领又来，贵族灭而资本家乃生；君主之国曾多种种罪恶反逆之事，而共和之邦亦未绝暴戾背道之行。

有志之士遂怀不平，誓除尽世上之有特权者，使归于平等。

人贵自治
①高瑞泉.中国近代社会思潮[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360.
②瞿秋白.瞿秋白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23.
而不肯被治于人，于是乎无政府主义生矣。

二十世纪其无政府主义之竞争场欤！”①无政府主义的传入正值戊戌变法失败之后，仁人志士从改良变法的幻想中醒来，逐步走上反抗之途，如此动荡不安的中国政局给无政府主义宣扬的暗杀、恐怖主义提供了良好的市场。

其次，在半殖民半封建的近代中国，小生产者占据优势。

但是中国的社会工业发展缓慢，随着这部分人的经济地位、社会地位的迅速恶化，使得他们对强权与专制有着极大的憎恨，但一时又找不到出路，这样绝望的心理让他们对自由、平等的世界产生向往。

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就是这部分人的代表。

曾流行于西欧的无政府主义，是一种是反映小资产阶级利益诉求的政治思想，正好迎合了中国小资产阶级的需求。

“近代中国的‘旧的腐败衰老、新的无力成长’和‘旧的已经失范、新的令人惘然’的经济格局，是适宜无政府主义传播的土壤。

”②
再次，二十世纪初，各种社会思潮被引进到中国，中国思想界宛如新思想、新思潮的熔炉，无政府主义受到中国知识分子群体的学习和传播，无政府主义的宣传者以知识分子为多数。

其中不乏有海外学习经历，知识储备丰富，头脑敏锐的人才，他们目睹中国社会的改良和革命的种种失败，迫切的希望从新思潮中寻求到方法来改变现状。

但这些知识分子脱离社会实际，多有盲目和躁动不安的缺点，面对纷繁驳杂的社会新思潮，难免眼花缭乱，从而饥不择食。

正如高瑞泉教授所写：“许多青年的思想处于‘大杂烩’、‘大熔炉’的状态，没有确定信仰，什么主张响亮，什么思想时髦流行，便服膺信从”③毛泽东也回忆到：“当时（1918-1919），我的思想是自由主义、民主主义、改良主义和乌托邦社会主义的奇特混合体。

”④无政府主义的引入毫无疑问正是对当时知识分子思想饥饿的填补。

最后，无政府主义作为一种意识形态，还在中国的传统思想中找到了依托。

外来的思想要在文化底蕴丰厚的中国扎根，往往要与中国传统思想中的某些部分糅合。

中国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或自幼受到了传统文化的熏陶，抑或从封建知识分子的身份转化而来，这恰好能成为两种不同思想的载体。

从对《天义报》派和《新世纪》派无政府主义者的研究中，我们可以发现，他们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来理解无政府主义，有的掺杂了老庄的虚无主义，有的融入了佛学的出世思想，有的则是推崇行古代侠士之风，这一现象也成为了中国无政府主义发展的特色。

1.2无政府主义传入中国的途径与派别
①中国白话报第2期[N].1904-1-2
②路哲.中国无政府主义史稿[M].福建：福建人民出版社，1990.167.
③高瑞泉.中国近代社会思潮[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66.322.
1.2.1改良派和革命派对无政府主义的介绍与宣传
无政府主义最初是作为社会主义的一个派别被介绍到中国来的，而最早在中国提及无政府主义的，包括了资产阶级的改良派和革命派。

在1903年两派的刊物上都出现了介绍无政府主义的文章。

改良派以梁启超撰写的《论俄罗虚无党》为代表，文章刊登在《新民丛报》1903年11月。

文中以“虚无党之事业，无一不使人骇，使人快，使人歆羡，使人崇拜”来赞颂虚无党的运动，但又以“虚无党之手段，吾所钦佩；若其主义则吾所不敢赞同也。

彼党之宗旨，以无政府为究竟。

”①明确表示对无政府主义的思想不敢苟同，但却使人欣羡的矛盾心理。

同年革命派的也出现了介绍虚无党、无政府主义的文章，1903年6月《苏报》刊载了《虚无党》，7月《江苏》第4期刊载了署名“轩辕”的《露西亚虚无党》，10月《浙江潮》刊载了署名“大我”的《新社会之理论》等，革命派对无政府主义的宣传达到了一个高潮。

1903年对于中国的资产阶级革命派的形成是至关重要的一年。

随着留日学生的增长，爱国救亡的呼声如狂潮，爱国行动此起彼伏，自清政府在“拒俄”运动中制造了的《苏报》案，大部分的留日学生从爱国走向革命。

在这样的形势下，爱国知识分子十分迫切从西方的思想中寻找到能救国的方法，无政府主义的“直接行动”论具有强大的吸引力。

《二十世纪之新主义》一文说：“俄之有无政府主义，此俄之可以文明雄二十世纪之机钮也。

何以故？彼无政府党者，其宗旨高，其识见卓，其希望伟，帝国主义遇之而却步，民族主义遭之而退走。

……虽以政府之大压力，而不能使惧而止；以西伯利亚之长途，而不能使苦而畏。

于乎，无政府主义！”而《虚无党》一文，则是希望中国的青年效法无政府主义者，“直接痛快，杀君主，杀贵族，杀官吏，掷身家性命以寒在上之胆。

”
1904年，随着资产阶级革命知识分子纷纷回国参与实际斗争，革命宣传一度沉寂，这时的革命派刊物宣传和介绍无政府主义的文章较少，著名的有《中国白话报》第2期刊载的《无政府主义及无政府党之精神》，文中强调无政府党“憎忌富人，贱视兵役，热中于绝对之平等，求社会之幸福，而目的认手段，以杀戮官吏为正义者，构成无政府主义之元素也。

”在《中国白话报》上多期刊载的《国民意见书》，其中一节专谈“刺客教育”，引用了许多西方无政府主义者克鲁泡特金、巴枯宁等人以暴力手段开展革命的行动标语，实际上这是鼓吹暗杀行为，让中国青年不但接受无政府主义的思想，而且有可以效仿的榜样。

1903、1904年间革命派对无政府主义的介绍，是出于反清革命的需要，希望从无政府
主义者和虚无党人那寻找到能对于中国专制主义者的武器，这与改良派的目的是截然不同的。

此时革命派对于无政府主义流派和学理介绍的文章很少，而偶有文章赞赏无政府主义和虚无党人的暗杀活动，说明无政府主义的“直接行动”论比其纯理论的探讨更能吸引受众。

无论是改良派还是革命派，他们宣传的俄虚无党革命事迹，主要是指民意党人的活动，而民意党人是“国家主义者，而不是无政府主义者”。

①产生误解的原因，其一是俄国民意党人的活动，确实如无政府主义者一样多采用暗杀的手法；其二则是当时的中国知识分子，多是从日本无政府主义者那获得的关于无政府主义的知识，几经辗转，易产生误解。

1905年《民报》正式创刊，以民报为核心，革命派对无政府主义的宣传达到了高潮。

从1905年到1908年，《民报》上刊载了大量介绍无政府主义的图片、文章，无论从数量上、形式上、质量上都超过了以往的报刊。

《民报》是资产阶级革命政党同盟会的机关报，其发表介绍无政府主义的文章是出于资产阶级革命派对民生主义的追求和向往。

在资产阶级革命派眼中，社会主义就是民生主义，而无政府主义则被认为是社会主义的分支，对无政府主义的介绍就是应当的。

1.2.2无政府主义的两大派别——天义派和新世纪派
1.2.2.1天义派
辛亥革命前无政府主义在中国知识阶层流行的标志是形成了以日本为中心的、以刘师培、张继、何震等为代表的“天义派”，该派以《天义报》和《衡报》为机关刊物，刘师培等人创办的“社会主义讲习会”开创了无政府主义思潮在中国传播的先河，“天义派”亦可称为“社会主义讲习会”派。

另一部分则是以法国巴黎为中心的、以吴稚晖、李石曾、张静江等为代表的“新世纪”派，该派以《新世纪》为机关刊物。

上述的团体、报刊，形成了清末无政府主义的两大派别。

1907年，刘师培应章太炎之邀赴日加入同盟会，并任《民报》编辑，这也让他与日本无政府主义者幸德秋水等人的能够频繁接触。

同年6月，其妻何震以“女子复权会”的名义办起了《天义报》，8月31日刘师培等又组织了“社会主义讲习会”，《天义报》便成为讲习会的机关报。

在“社会主义讲习会”第一次大会上，刘师培就宣称：“但吾辈之宗旨，不仅以实行社会主义为止，乃以无政府为目的者也。

”他说：“故吾辈之意，惟欲于满洲政府颠覆后，即行无政府，决不欲于排满以后，另立新政府也。

”
①所以“社会主义讲习会”是我国成立最早的无政府组织。

以刘师培为首的“社会主义讲习会”派，在宣传无政府主义理论的同时，还介绍了许多马克思主义。

如在《天义报》上译载的《共产党宣言》第一章“资产者和无产者”，又摘译过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刘师培等主张无政府革命的同时，也反对着资产阶级的民主革命。

但如何实施在他们看来最完满的无政府革命呢？刘师培为此提出了三点建议：一是无中心，无畛域；二是实行共产；三是实行均力。

实际上他的建议体现了空想社会主义内容，以及小生产者的思想、绝对平均的思想。

“社会主义讲习会”派还提出“劳民”为革命动力的理论。

刘师培根据中国国情，提出“中国革命非由劳民为主动，则革命不成”②的主张。

他强调农民在“劳民”中的重要性，并通过他的大量接触、调查农民和工人的状况，发表了很有价值的调查报告，得出“欲行无政府革命，必自农民革命始”的结论。

社会主义讲习会派依据幸德秋水的“直接行动”理论与立宪党人的政闻社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然而没过多久,日本的社会主义运动受到了明治政府的镇压,镇压也波及到了社会主义讲习会,加上其它种种原因，社会主义讲习会活动逐渐萧条，随着日政府封禁《衡报》，刘师培归国，社会主义讲习会终于收场。

1.2.2.2新世纪派
新世纪派的特点在于更加系统化的宣传西方的无政府主义理论。

新世纪派主张实行颠覆强权的革命，鼓吹实行以暗杀为中心的革命手段，且主张“尊今薄古”，追求思想解放，反对三纲五常反对旧学和旧道德，在反孔上，新世纪派可称先锋。

天义派和新世纪派同为辛亥革命前传播无政府主义的主力军，两派均把无政府主义作为一种救国救民的政治道路，虽然在具体的宣传内容上，两派各有千秋。

在宣传无政府主义思潮的方法上，“天义派”比较推崇巴枯宁，认为革命道路上要以农民革命为主，组织“劳民协会”，举行工人罢工运动，抵抗官吏豪绅，建立人类均力的社会。

而“新世纪派”则倾向于以报刊为无政府主义的阵地，通过“普及革命”、“教育革命”以及宣传科学知识和批判旧思想来开启民智。

在对待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态度上，两派也各执一词，但他们的最终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消灭政府和强权，建立自由平等的理想社会。

因此，在辛亥革命前无政府主义的发展对当时的资产阶级革命是起到了积极的作用的，也对新思想、新思潮的传播创造了有利条件。

①张枬，王忍之编. 辛亥革命前十年间时论选集第2卷下册[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8.944-9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