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传宗》相关问题研究

当代音乐２０１９年第２期
ＭＯＤＥＲＮＭＵＳＩＣ
«太古传宗»相关问题研究
朱薇霖
[摘㊀要]清乾隆时期«太古传宗»是极具艺术价值的戏曲集ꎮ其前两部分«琵琶调西厢记»和«琵琶调宫词»被学界公认为元代北曲的遗存ꎬ第三部分«弦索调时剧新谱»是其附刊ꎮ«太古传宗»由顾子式㊁顾峻德和汤彬和㊁徐兴华和朱廷镠三代人共同完成ꎮ与«新定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纳书楹曲谱»体现了清文人对于戏曲集价值取向的变迁ꎮ
[关键词]太古传宗ꎻ清代文人ꎻ价值取向[中图分类号]Ｊ６０９㊀
[文献标识码]Ａ㊀
[文章编号]１００７－２２３３(２０１９)０２－０１２３－０２
[收稿日期]２０１８－１１－１０
[作者简介]朱薇霖(１９９２ ㊀)ꎬ女ꎬ河南大学音乐学院硕士研
究生ꎮ(开封㊀４７５０００)
一㊁«太古传宗 弦索调时剧新谱»是其附刊
«太古传宗 弦索调时剧新谱»是清戏曲谱«太古传
宗»的附刊ꎮ«太古传宗»中所载的序按刊登前后顺序排列为和硕庄亲王所作[序]㊁朱廷璋所作[序]㊁朱珩所作[序]和孙鹏所作[原序]㊁汤斯质所作[原序]五篇ꎮ加之[后序]位于[弦索调时剧新谱凡例]之前ꎬ而[凡例]往往处于正文之前类似于绪论ꎬ可知[弦索调时剧新谱]部分与[后序]及其之前的[琵琶调西厢记]和[琵琶调宫词]不为一体ꎬ«太古传宗»的形成按时间先后可分为两个部分ꎮ且从名称来讲琵琶调部分均以琵琶调为前缀ꎬ而[弦索调时剧新谱]则以弦索调为前缀ꎬ似乎[弦索调时剧新谱]部分为后人所增补ꎮ
朱珩所作[序]中提及: 夫弦索之谱古今罕见ꎬ吴中汤子彬和㊁顾子峻德并钟期之知音ꎬ继周郎之顾悞ꎬ尝著«太古传宗»一编ꎬ品法精良卓越ꎬ恒溪按宫商配以合套ꎬ加工尺晰其断续ꎬ始拃弦索ꎬ立诸准绳ꎮ喜遇徐朱二子复商榷增订拃ꎮ 可知«太古传宗»为吴中汤彬和㊁顾峻德二人 尝著 ꎬ再由徐朱二子增订ꎮ孙鹏所作[原序] 己亥夏日偶遇汤子彬和ꎬ视其人恂恂然 语次袖出一卷曰«太古传宗»谱ꎬ考其义意益仿古之琴弦有音无文之乐ꎬ
而以时尚相传之散曲ꎬ按配宫商汇成二谱ꎮ 表明己亥夏日偶遇汤彬和时«太古传宗»仅有两卷ꎬ而此两卷的具体名称在其所作[原序]表明 共分«西厢记»二卷㊁«宫词谱»二卷 ꎮ[凡例]提及 工尺谱前经汤彬和㊁顾峻德审定至为妥协ꎬ今因添换衬字之间平仄ꎬ不甚叶处少为更改ꎮ然不失其大概ꎮ余者悉依旧谱 ꎬ[后序] 旧有«琵琶调
宫词»一书ꎬ系古汤彬和㊁顾峻德重订工尺也ꎮ彼二人者ꎬ盖欲篆成公之好ꎬ惜事未竣而相继谢世ꎬ１０余年来旧稿尚存ꎮ今恭遇庄亲王殿下审定元音ꎬ心通律吕ꎬ呈览而称善ꎬ随命徐兴华㊁朱廷镠复加校订ꎬ付诸剞劂ꎬ以备音乐之一助 可知琵琶调部分为汤彬和㊁顾峻德所定ꎬ徐兴华㊁朱廷镠只稍做修改ꎮ加之[后序]位于[弦索调时剧新谱凡例]之前ꎬ可知[弦索调时剧新谱]部分为徐朱二子在汤顾二人所著«太古传宗»后 复商榷将其增订 的产物ꎮ
既然[弦索调时剧新谱]不为汤彬和㊁顾峻德收录ꎬ为何徐兴华㊁朱廷镠要将此坠于其后呢?
琵琶调 一词渊源久远ꎮ 琵琶词 与货郎儿并为元
代时尚的民间艺术ꎮ«元典章»(五十七)载 在都唱琵琶词㊁货儿郎等ꎬ聚集人众ꎬ充塞街市ꎬ男女想混ꎬ不唯引惹斗讼ꎬ又恐别生事端 ꎬ[１]这种名为«琵琶词»的艺术形式在元已成风尚ꎮ谭雄在其文章(以下简称谭文)中也持此观点ꎬ但在其文中提及 元代夏庭芝在其«青楼集»(１３５５年著)中提到的一件事 其中有个叫于四姐的人ꎬ她以擅长琵琶自弹自唱十分出名ꎬ在当时被推为第一手 的表述有待商榷ꎮ[２]此种表述给人一种于四姐的表演方式为琵琶自弹自唱之感ꎬ但«青楼集»原文如此表述: 于四姐(朱春儿)ꎬ字慧卿ꎬ尤长琵琶ꎬ合唱为一时之冠ꎮ名士大夫ꎬ皆以诗赠之ꎮ后有朱春儿ꎬ亦得名于淮㊁浙ꎮ «青楼集筏注»筏释为: 于四姐ꎬ歌唱女艺人ꎬ兼善琵琶ꎮ 并校注 合唱 实为 歌唱 [３]ꎬ原文及筏释均未表明这位善于歌唱和弹琵琶的于四姐的表演形式为琵琶自弹自唱ꎮ
«青楼集» 琵琶 与 合唱 摆于并列的位置ꎬ若这位于四姐善于自弹自唱那么表述不应如此ꎮ
谭文提及 琵琶词 发展至明为 琵琶调 ꎬ且 琵琶调 在明末已归属于弦索音乐的观点笔者是赞同的ꎮ从«太古传宗»所载序可知ꎬ无论是[原序]抑或是[序]
３
２１
都将 弦索 一词与琵琶调部分紧密相连ꎬ且琵琶这一伴
奏乐器融合于 弦索 中ꎮ杨荫浏分析弦索所指乐器有六
种情况:以琵琶㊁三弦与筝为弦索ꎻ以筝㊁蓁㊁琵琶㊁三
弦为弦索ꎻ单以琵琶为弦索ꎻ单以三弦为弦索ꎻ以某种形
体上小于琵琶ꎬ大于提琴的乐器为弦索和以琵琶㊁三弦㊁
筝㊁胡琴为弦索ꎮ其中ꎬ讲第三条时杨荫浏举了«太古传
宗»中汤彬和㊁顾峻德的序为论据ꎮ从杨荫浏对于 弦
索 这一概念的分析不难看出琵琶与弦索之间的包容关系ꎮ
学界对于弦索调的界定较为模糊ꎮ陈文革提出[４] 弦索调是中元杂剧㊁散曲的清唱形式的音调之一 弦索包含弦
索调 ꎬ即 弦索 不仅包含 琵琶调 ꎬ也包含 弦索
调 ꎬ故而将[弦索调时剧新谱]放入«太古传宗»中位
列琵琶调部分之后并无不妥ꎮ考虑[弦索调时剧新谱]为
徐朱二子 复商榷将其增订 的产物ꎬ[弦索调时剧新谱]
应为«太古传宗»的附刊ꎮ
二㊁«太古传宗»的编撰
１ 成书时间
傅雪漪根据孙鹏所作[原序]的落款时间 康熙壬寅
中秋 及汤斯质所作[原序]的落款时间 康熙壬寅岁中
秋 判定 全书四卷定稿于康熙元年(１６６２)中秋 ꎮ[５]但郑祖襄认为康熙时期有两个壬寅年ꎬ并通过对 外舅 一词的考证证实汤彬和为徐兴华的岳父ꎬ则«太古传宗»应为１７２２年成书ꎮ[６]且徐兴华㊁朱廷镠所书[后序]中说明 旧有«琵琶调宫词»一书ꎬ系古汤彬和㊁顾峻德重订工尺也ꎮ彼二人者ꎬ盖欲篆成公之好ꎬ惜事未竣而相继谢世ꎬ十余年来旧稿尚存 ꎮ表明汤㊁顾二人所著部分应于后序落款日期 乾隆十四年岁已巳四月 前十余年完成ꎬ故而«太古传宗»的琵琶调部分应于１７２２年成书ꎮ
[弦索调时剧新谱]作为徐朱二子 复商榷将其增订 的产物ꎬ并在后序中提及 今恭遇庄亲王殿下审定元音ꎬ心通律吕ꎬ呈览而称善ꎬ随命徐兴华㊁朱廷镠复加校订ꎬ付诸剞劂ꎬ以备音乐之一助 表明整本书呈现于庄亲王审定ꎬ且和硕庄亲王所作[序]落款时间同为乾隆十四年ꎬ故而[弦索调时剧新谱]部分应于乾隆十四年(１７４９)成书ꎮ
２ «太古传宗»的编撰者
上文已知«太古传宗»前两部分为汤彬和㊁顾峻德所
著ꎬ且从郑祖襄文中已知汤彬和为徐兴华的岳父㊁顾峻德
为朱廷镠的授业师ꎮ[７]马镛表明授业师ꎬ即清代士子对于授业老师的尊称ꎬ又名 业师 ꎮ清代士子不仅有业师又有课师㊁授知师ꎬ相比于负责出题考课的课师和在士子考试中对其有知遇之恩的受知师ꎬ业师的教学任务更倾向于基础教学ꎮ由此可知顾峻德㊁朱廷镠均为文人且二者为同一个地方的人ꎮ
[凡例]提及 工尺谱前经汤彬和㊁顾峻德审定至为妥协 在交通不便利的清代ꎬ汤彬和㊁顾峻德要合力完成一本著作应长时期处于同一地域ꎬ且汤彬和为徐兴华的岳父ꎬ则汤彬和㊁顾峻德㊁徐兴华㊁朱廷镠应为同籍ꎮ据汤彬和所作原序落款 古吴汤斯质 可知汤彬和㊁顾峻德㊁朱廷镠㊁徐兴华应同为苏州人士ꎮ
还有一人参与了«太古传宗»前期的编撰工作ꎮ孙鹏所作的原序中提及偶遇汤彬和时汤彬和言明: 尝订于顾子式ꎮ子式ꎬ苏郡之名师也ꎮ意将毕一生之精力ꎬ而以公之于天下ꎬ惜乎采求未竟逐云徂谢ꎬ谱传于侄孙峻德ꎬ继先人之贻志ꎬ复参互而集成之ꎮ共分«西厢谱»二卷㊁«宫词谱»二卷ꎮ 汤彬和所作原序中提及 戊戌仲夏适与顾子峻德相遇ꎬ «西厢»一剧由来脍炙人口ꎬ惜乎为好奇者删改 近得弦索辩化一书 因复相与参梭ꎬ谱成全书汇为两帙ꎬ将以公诸同好 可知ꎬ顾子式毕一生之精力著«西厢记»未成而逝世ꎬ将其传与侄孙顾峻德ꎬ顾峻德于戊戌仲夏之夜偶遇汤彬和后二人因 同好 共同著书
«太古传宗琵琶调»部分ꎬ然 惜事未竣而相继谢世 十余年后由汤彬和的女婿徐兴华㊁顾峻德的学生朱廷镠 复加校订 呈于和硕庄亲王ꎬ得以出版ꎮ
结㊀语
综上所述ꎬ«太古传宗»的编撰者为顾子式㊁顾峻德㊁汤彬和㊁朱廷镠㊁徐兴华三代人ꎮ有学者研究表明«太古传宗»的琵琶调部分为元代北曲遗存[８]ꎬ经笔者研究«太古传宗 弦索调时剧新谱»是一本花雅同本的戏曲集ꎮ«九宫大成»所收录为雅部戏曲[９]ꎬ成书稍晚的«纳书楹曲谱»收录了«太古传宗 弦索调时剧新谱»中１７套ꎬ«车王府藏戏曲全编»所收多为花部戏曲ꎮ体现了清代文人从只收录雅部戏曲到花雅对半同本ꎬ再到花部偏多的价值取向ꎬ间接反映了清花雅之争的流变ꎮ
注释:
[１]丁淑梅.中国古代禁毁戏剧编年史[Ｍ].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ꎬ２０１４:１５７ １５８.
[２][３](元)夏庭芝.孙崇涛ꎬ徐宏图筏注.青楼集筏注[Ｍ].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ꎬ１９９０:１５３ １５４.
[４]陈文革.北曲 弦索 弦索调 弦索腔辩讹 由«明代弦索调的变异及其对剧唱的影响»引发的思考[Ｊ].天津音乐学院学报ꎬ２０１２(０２):４３ ４９.
[５]杨荫浏.中国古代音乐史稿[Ｍ].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ꎬ１９８１:９０１ ９０２.
[６][７]马㊀镛.清代乡会试同年齿录研究(史学卷)[Ｍ].上海: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ꎬ２０１３:１７０.
[８]谭雄在其«<太古传宗>乐谱的历史境遇与历史价值»表明 «太古传宗»琵琶调是迄今发现的最早的弦索北曲乐谱 ꎮ郑祖襄在其«关于<太古传宗>琵琶调乐谱的几个问题»表明 «太古传宗» 是元代北曲音乐的遗存 ꎮ
[９]吴志武在其所著«<新定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研究»表明 «九宫大成»的编撰参考了«太古传宗琵琶调西厢记»与«太古传宗琵琶调宫词曲谱»ꎬ后者的曲乐是«九宫大成»北词部分的一个重要来源 ꎬ«九宫大成»曲牌来源为杂剧㊁南戏㊁元散曲㊁诸宫调ꎮ
(责任编辑:崔晓光)
４２１
当代音乐 ２０１９年第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