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琉璃瓦_的讽刺艺术

姚先生是小说的 中心人物, 也是作 家集中笔力 讽刺的对 象。 ! 女儿是家累, 是赔 钱货, 但是 美丽 的 女儿 向来 不 在此 例。∀姚先生很明白其中的道理, ! 关于她们的前途, 他有极周 到的计划。∀到底是怎样的计划呢? 故事由此展开。 ! 她把第 一个女儿 嫁给了 印刷所 大股 东的 独生子。∀这位计 划中 的女婿自身没什 么过人 之处, 只 以豪门 子弟 自居, 不把 姚家 放在 眼里, 本 对此不 十分满意 , 但 姚先生 绝不肯 失去这 块 ! 香饽饽 ∀, 他对女儿威逼利诱, 拍胸承诺, 终于让女儿挤身 ! 富有的人家 ∀。姚先生算是旗开得胜如愿以偿了, 可只等着 收获的他却落得个 ! 印刷 所里的 广告 与营业 部合 并了, 姚先 生改了副主任 ∀而 ! 赌气辞了职 ∀的结果。
第 27 卷 第 4期 V o.l 27 N o. 4
开封教育学院学报 Journal of K aifeng Inst itute of Educat ion
2007年 12 月 20日 D ec. 20 2007
琉璃瓦 的讽刺艺术
曹鸿英
( 开封教育学院 中文系, 河南 开封 475001 )
摘 要: 琉璃瓦 是张爱玲的一篇讽刺小说。作家以独特的视角和体验观照时代和人生, 以机智辛辣
生再三敦劝, 说得唇敝舌 焦, 又拍着 胸脯 担保: #以后 你有半 点不顺心, 你找我好了! ∃ ∀这里作者通过对姚先生的神 态、动 作、语言的精雕细琢, 表 现了一个为攀高枝, 不顾女 儿幸福的 自私、虚伪、下作的父亲的丑 态。姚先生的心血没白 费, 终于 达到了自己的 目的。结 婚启事 是姚 先生精 心撰 制的 一段花 团锦簇的四六 文章。为 篇幅 所限, 他未 能畅 所欲言, 因 此又 单独登了一条 ! 姚源甫 为长女 于归山 阴熊氏 敬告亲友 ∀。那
一、通过整体的故事情节构成讽刺 琉璃瓦 这篇小说 写的是 姚先生为 三个女 儿择婿 的故
事。姚先生 ! 祖上丢下一点 房产, 他 在一家 印刷 所里做 广告 部主任 ∀。他的七个女 儿 ! 一 个比 一个 美 ∀, 正因 如 此, 姚先 生视她们为 ! 琉璃瓦 ∀, 姚先生一家将婚姻当作攀附上等人的 手段, 经济与地位的 利弊权 衡在 他们身 上来 得更坦 率、更直 接, 毫不掩饰自己的 庸俗与 势利, 他 一家无 疑属 于都市 社会 里家境小康的小市民 阶层, 一举手一投 足都留下他 们特有的 ! 市侩气 ∀。张爱玲在这 篇小说 中毫不 留情地 讽刺了这 个阶 层人们的自私、庸俗、势力、虚伪以及他们精刮的算计。
在小说 琉璃瓦 中, 张爱玲以过于贵族式的清高的眼光 审视姚先生这一阶层人 的生存状态, 又 以异常刻薄 的笔调嘲 讽他们的扭曲 。姚先生 等人都不是 ! 彻底 ∀的人物, 他们都在 为自己的利益 使尽小奸小坏。用女儿的美色 来结交豪 门, 这 本身已隐含了凄凉, 虽然姚先生对此 并无自觉。熊 家一方面 接受了姚家奉 献的女儿, 一方面还要残 酷地戳穿姚 先生巴结 的意图, 以此来侮 辱、歧视他 女儿。姚 先生 在女 婿面前 曲意 逢迎, 从不敢 摆长 辈的 架 子。最 后他 仍然 是 ! 不 明 不白、猥 琐、难堪、失面子的屈服。∀并且女儿在熊家 受了委屈, 他也没 能力实践当年 拍着胸脯的诺言。他还屈服于 三女儿心 心, 他 知道自己来日 不多了。 作为一 个地 位不高 的小 市民 阶层的 人物, 他要获得一个 稳固一 些的 生存地 位, 为此 付出 了不小 的代价, 而且 结果 也事 与 愿违, 这 一 结局 无疑 也 是悲 哀 的。 该作 品中, 没有一 个真正 的坏人, 只 有自私、虚伪、贪 婪等人 性的弱点, 也正是作 家在讽 刺中 寄于深 厚的 同情 和理解, 反 而使小说的讽刺性出现 了特殊的效果, 也使小说达 到了应有 的深度。
而风光无限的 , 因丈 夫 ! 外 头有了 人 ∀受欺含 冤, 不得已 又跑回被她曾 ! 疏 远 ∀的娘 家, 不顾 姚先 生 病重 卧床, ! 坐在 床沿上 ∀。 ! 烫 的头发, 多天没有梳过, 蟠结在头上, 像破草 席子似的。敞着 衣领, 大襟 上纽 扣也没 扣严, 上 面胡乱 罩了 一件红绒线衫 , 双 手捧着 脸, 哭道: #爸爸! 爸 爸! 爸 爸你得 替我做主! 你 & & & 你若 是一撒 手去 了, 叫我怎 么好 呢? ∃ ∀曾 经的 ! 琉璃 ∀美女, 曾经的 豪门太 太, 在 这样一 幅令人 哭笑不 得的画面上已荡然无存 , 只有作者冷峻 客观的剖 析和对 自私、狼狈、自食其果的 痛快淋漓的讽刺。
问她, 她的下嫁是否为了父亲时, 怒道: ! 我有什么可告诉 你的? 我爸爸即使 是老糊涂, 我不至于 这么糊 涂! 我爸爸的 职业是一时的 事, 我这可 是终身大 事。我 可会为了 他芝麻大 的前程牺牲我自己吗? ∀并且她 ! 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 为了 撇清自己以示清高, 也为了讨好卖 乖稳固自己在熊家的 地位, 反而几次阻止了姚 先生的升 迁。 ! 从此, 有意和娘 家疏远了, 除了过年过 节, 等闲 不肯上门。姚 太太去 看女儿, 十次倒有八次叫人回说少奶奶陪老太太出 门打牌去了。熊致 章几 番要替亲家公谋一 个较优的位置, 却被儿媳妇三言两语 拦住了。∀ 和姚先生都是自私的, 自私到只剩下自己, 没有 对他人的关心, 没有家族的利益, 甚至没有了亲情。
的笔调嘲讽小市民阶层人性的扭曲, 作品体现出非同一般的讽刺艺术。
关键词: 琉璃瓦 ; 讽刺艺术
中图分类号: I207 6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 9640( 2007) 04- 0008- 02
琉璃瓦 是张爱玲的一篇小说, 该作品虽称不上作家的 代表作, 但自有一股逼人的力度。她以 辛辣机智的 语言嘲讽 笔下的人物, 又对芸 芸众生 寄予 深厚的 同情, 在 人性本 能的 扭曲中寓含着沉郁的 悲剧感和历史感。因此, 在她 的作品中 处处可见讽刺的笔 调, 而 琉 璃瓦 则集中 了讽刺 的笔力, 堪 称她的 ! 讽刺小说 ∀。张爱玲以她 ! 失落 者 ∀的 心态异 常冷峻 地剖析人性中的种种 弱点。她 不喜欢采取善 与恶、灵与肉的 斩钉截铁的冲突, 而是注 重参差 的对照 写法, 写 ! 不彻底 ∀的 人物, 写出 ! 现代人的虚伪之中有真实, 浮华之中有朴素 ∀, 让 故事本身 给人 以 启示。其 作 品辛 辣中 有 宽厚, 嘲 讽 中 有同 情, 机智与幽默溶于一体, 观察 独具慧眼, 表现别具一格。
收稿日期: 2007 - 03 - 21 作者简介: 曹鸿英 ( 1967- ) , 女 ( 汉族 ) , 河南开封人, 开封教育学院中文系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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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卖弄、那种炫耀、那种得意, 令人好笑。 小说对姚家大女儿 也给予了无情的讽刺。作品中描
写姚先生培 养 出来 的 女儿 也具 备 了姚 先生 的 品格, 大 女儿 的自私、势力比其 父有过之 而无不及。当 的丈夫反
又如姚先生因为巴 结上了大股东, 特意为女儿 女婿的婚 礼精心撰制了 结婚启 事登 在报上。 这是他 人生 中极 为得意 的一笔, 他既 得意 于他 的 文采, 又 得 意于 他嫁 女 儿的 机 谋。 ! 回想到那篇文章, 不由地点头摇脑背诵 起来。他站起 身来, 一只手抱着温 暖的茶壶, 一只手按在 口面上, 悠悠地抚 摸着, 象农人抱着鸡 似的。身 上穿着湖色熟罗对襟 褂, 拖 着铁灰排 穗裤带, 摇摇晃晃在屋 里转了 几个 圈子, 口里 低低 吟哦 着。∀ 这一幅富有情趣而又适 度的漫画化的人物描 写, 使 姚先生的 得意之态惟妙 惟肖, 又 充满了 讽刺 意味。还 比如, 姚先 生为 女儿心心选婿, 选中了意中人陈良栋。 费了好大劲 给双方安 排一个见面 机会, ! 到了 介 绍的 那天 晚 上, 姚先 生 放出 手段 来: 把陈良栋的舅父 敷衍得 风雨 不透, 同时 匀出 一只 眼睛来 看陈良栋, 一只眼睛管住了心心, 眼睄里又带 住了他太 太, 唯 恐姚太太没见 过大阵仗, 有失仪的地方。∀这一张略 带夸张的 漫画, 活画出姚先生 全力以 赴讨 好富家 子的 急切 心理, 以及 他精明贪婪的 性格。
! 微尘之中看大千 ∀, 文学的魅 力常在 细微 之处。 琉璃 瓦 这篇小说的讽刺艺术 之光彩 也正 是附丽 于细 节之上, 从 而产生出褫魂夺魄的 艺术魅力!
三、通过人物内心和言行的写实比较构成讽刺 一般来说, 讽刺小说都 离不开 夸张, 琉 璃瓦 却在 人物 性格与行为的描 写上 很少 使用夸 张。作家 是如 实地展 示人 物的内心与言行, 通过比 较来 达到讽 刺效 果的。如 ! 女 儿是 家累, 是赔钱货, 但是 美丽的 女儿 向来不 在此 例。姚先 生很 明白其中的道理; 可是, 要他靠女儿吃饭 , 他却 不是那种人 。∀ 姚先生当然不会承认他是 ! 那种人 ∀, 但小说情节不动声色地 展示的姚先生的行 为却已 告诉了 读者他 正是 ! 那种人 ∀。他 为三个女儿 挑选 女 婿的 标准 就 是有 权和 势, 就 是要 攀 附富 贵, 而且他想做 ! 那种人 ∀还不得。这段心理描写的文字产生 了足够的幽默与讽刺 力量。 当二女儿曲 曲 ! 挑 错了 玩伴 ∀, 又揭 穿 姚先 生内 心 的秘 密: ! 若是我 陪着 上司 玩, 那又 是一 说了! ∀姚先 生骂 道: ! 你 就是陪着皇帝老子, 我也 要骂 你! ∀虚张 声势 的正经 , 内 心与 言行的强烈对比, 使读者不禁哑然失 笑。这虽然是 毫无夸张 的纯粹写实, 却达到了强烈的讽刺效果。 同样, 三女儿心心 看走了 眼, 误把 邻座当 成父 亲姚 先生 为他精挑细选的 乘龙快 婿, 并且 表现出 不同 寻常的 反抗, 姚 先生指着她骂道: ! 你别以为你长得五官端 正些, 就 有权利挑 剔人家面长面短! 你大姊枉为 生得齐整, 若不是我 替她从中 张罗, 指不定嫁到什么人 家, 你二 姊就 是个榜 样。∀好一 副正 人君子的神情态度, 而他的做派呢? 典 型的一个视 女儿为金 钱的葛朗台。鲁迅曾 说 ! 所谓 讽刺 作品, 大抵 倒是 写实。非 写实决不能成为所 谓 #讽刺 ∃ ; 非写 实的讽 刺, 即使能有 这样 的东西, 也不过 是造 谣 和诬 蔑而 已。∀张 爱 玲讽 刺小 说 的力 量, 正来自于她的写 实性, 她深 刻地 把握住 人物 心灵深 处的 真实, 使其表象与心 灵形成 鲜明 的对比, 从 而揭 露其虚 伪的 本质, 达到 ! 无一贬词, 而情伪毕露 ∀的讽刺效果。 四、通过漫化式的肖像描绘构成讽刺 在人物外 表与 神态 的 描绘 方面 , 给予 富 有情 趣 的 漫画 化, 也是张爱玲讽刺艺术的重要手段。 嫁给大股东 的独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