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北宋晏殊词中的儒士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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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北宋晏殊词中的儒士品格
作者:王雪菲
来源:《决策探索》2018年第06期
晏殊(991—1055),字同叔,抚州临川人,是北宋初期著名的文人宰相。

清人冯煦在《宋六十一家词选》的例言中称:“晏同叔去五代未远,馨烈所扇,得之最先,故左宫右徵,和婉而明丽,为北宋倚声家初祖。

”但由于文献资料大量遗失,现存有关晏殊的文章只有《全宋文》中的寥寥数篇。

所以,从古至今,历史学者对晏殊的研究大都基于他的词集《珠玉词》。

对于《珠玉词》的评价,绝大多数辑评认为晏殊词“风流蕴藉”“珠圆玉润”。

但也有人对晏殊的词持有贬义,认为其词过于浮艳,元人王博文就在《天籁集序》中评价晏殊等人的词作“哇淫靡曼之声胜”,认为晏殊一生在政治仕途上春风得意、一路畅通,一生健康长寿、家世显达,其创作的词多为男欢女爱、相思离别、歌宴祝酒一类的题材,没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价值。

但是,笔者认为《珠玉词》中的作品在富贵、清丽的意象下,除了表现相思怨别、感慨时光易逝等情感之外,更有一种“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精气神贯穿于词作之中,使得晏殊之词别具一格,颇耐人寻味。

历史上,学者对晏殊词的研究可分为三个阶段:胡云翼、宛敏灏等人是近代最早一批对晏殊词进行深入研究的学者,以上二人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了晏殊词的艺术价值,但仍认为晏殊词主题多是无病呻吟和歌谀君主。

其次,1980年,叶嘉莹提出晏殊“圆融平静的风格与他富贵显达的身世,是他作为一位理性诗人的同株异干的两种成就。

”谢桃坊在《北宋倚声家之初祖晏殊》中,认为晏殊的词在艺术形式上具有收敛浓缩的特点,通过清雅别致的语言,间接地歌颂了北宋的太平盛世,表现了优美高尚的情操和对现实人生的眷恋。

近年来,宋华、钱鸿瑛、郭艳华、胡遂、尹文芳等人分别就晏殊词中所体现的“及时行乐”“借酒浇愁”“臣妾心态”“富贵气象”等方面进行研究。

这一时期,有关晏殊词研究的文章角度丰富多样,观点也更加新颖。

诚然,民族兴亡、百姓疾苦的确是文学创作里非常重要的主题,但这并不能作为衡量作品价值的唯一标准。

在研究视域和研究方法日益多元化的今天,学者力求通过研究作家作品的个性特征,发掘作品所蕴含的人文关怀,以达到还原历史和再现当时社会精神实质的目的。

本文在吸收前贤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通过对晏殊生平经历的分析,在深入了解晏殊词的创作背景下,还原了晏殊作品中所体现出的“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儒士品格。

晏殊十四岁以神童之名参加考试,获得真宗认可,赐进士出身。

由于年龄尚少,真宗任命他为秘书省正字,让其在秘阁中学习皇家珍藏书籍。

馆阁之中,经书浩瀚,严谨的典章制度一方面培养了晏殊立于官场的能力;另一方面也使晏殊积累了学识,为《珠玉词》温文尔雅的艺术风格形成奠定了基础。

晏殊宦海沉浮的五十年,正是北宋社会经济发达、政治稳定清明的和平时期,这种环境下的晏殊不可能担当征战沙场或者拨乱反正的历史重任,所以我们在评判其词作时不应该将之与生活在动荡时期忧国忧民的词人做对比。

纵观晏殊的一生,也并非一路顺风。

他一共经历过三次贬官,第一次因为进谏阻碍张耆升任枢密使而忤逆太后,又因打折侍从门牙被弹劾贬官;第二次贬官是因为李宸妃之事触怒了龙颜;第三次又因孙甫、蔡襄而贬官。

虽三次贬谪都不是致命的政治错误,但作为经历两朝的重臣,前后十六年的贬谪经历对晏殊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磨难。

同时在晏殊一生中还经历过多次丧亲之痛:自1013年至1016年,在短短三年内,他就经历了四位亲人先后离世的痛苦,到了中年,又遭遇了丧妻、丧子、丧兄的不幸之事。

面对如此生死别离之痛,在政治场中如履薄冰,若再说“太平宰相”绝无忧恨悲苦或说“无病呻吟”,着实是一种浅薄之见。

晏殊词中无激烈之言,是因其个人生活境遇相对平和,而其所处社会环境又较为和谐。

但细细品味晏殊词,其字里行间除表现出的温润秀吉的气质之外,亦能感受到晏殊个人从内心所生发出的深度思索。

无论是宴会祝寿之词、及时行乐之词,亦或是慨叹时光易逝之词都带着浓重的儒士风格。

正所谓“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一切情感的抒发皆理性而含蓄,不论悲欢离合都显得协调中和、分寸感极强,无处不体现中国厚重的传统文化影响,可以称得上为中庸而豁达的儒士品格。

翻检晏殊的138首词作,其中寿词总共有29首,在北宋诸家词中数量是最多的,这与晏殊政治家的身份有着密切的联系。

晏殊作为朝臣,免不了要与皇亲国戚或同僚朋友往来应酬。

寿词难写,难免会落入俗套。

宋人张炎在《词源》中就认为:“难莫难于寿词,倘尽言富贵则尘俗;尽言功名,则巧妄;尽言神仙,则迂阔虚诞。

当总三者而为之,无俗忌之辞,不失其寿可也。

松椿龟鹤,有所不免,却要融化字面,语意新奇。

”但晏殊的寿词,清新自然,既表现出对寿主的恭敬与祝福,又不浮夸,恰到好处。

如《喜迁莺·歌敛黛》:“歌敛黛,舞萦风,迟日象筵中。

分行珠翠簇繁红,云髻袅珑璁。

金炉暖,龙香远,共祝尧龄万万。

曲终休解画罗衣,留伴彩云飞。


这首词乃为皇帝祝寿而作,但整首却只有一句“共祝尧龄万万”点出创作主题,而用绝大部分笔墨都在描绘皇家筵席上别具一格的歌舞。

晏殊调动触觉、嗅觉等多种感官上的体验,通过“金炉暖”“龙香远”来描绘皇家宴会雍容华贵的气象。

“歌敛黛”“舞萦风”“珠翠”夺目,“云髻”新巧,没有过多涉笔于人物情态,极有分寸地体现出宫廷歌舞的庄重堂皇。

作为参加皇帝寿宴的大臣,晏殊作词不堆砌奉承之语,而是敏锐地捕捉了宴会上的声色细节,突出了宫廷之宴的与众不同,欢乐而又有节制,既满足了祝寿词的富贵气象又不落尘俗,既点名祝寿主题言语上又不虚空。

邓乔彬先生在《士大夫文化与宋初词》一文中提到,士大夫文化与晚唐五代的进士文化之区别主要是:“对于儒学传统的重建、政党政治的形成、道德理性的追求、多种人生角色与性格的组给。

”宋代皇帝想要建构的是一个伦理有序的社会,晏殊作为宋初士大夫阶层的代表人物之一,当然在思想上尊崇儒家之道,政治上批判晚唐五代士风。

而晏殊本人也正是在如此社会环境的影响下形成了独具一格“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写作风格。

除了祝寿词以外,晏殊作品表现最为突出的就是对于时光易逝的惋惜,以及在此基础上引申出的“及时行乐”的主题。

关于这一点,晏殊之前的词人柳永在写作艺术风格上,其实已摒弃了南唐一味沉溺于伤感之中而终被情感所累的窠臼。

晏殊较于柳永,在身份地位上更接近统治阶级,受传统儒家思想影响更深,风格上也就越发理性豁达。

所以晏殊词中对于人生意义的思
考,几乎渗透到了他写景、送别、怀人等所有的题材之中。

下面笔者对上述题材之词作各举一例进行具体的说明。

从《珠玉词》分析中可以看出,晏殊偏爱春秋这两个季节的景色。

春秋之景在他的词作中曾反复出现。

而每当人们提到晏殊所描绘的春景时,也往往会想起《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小园香径独徘徊。


这首《浣溪沙》是晏殊的代表作。

晏殊通过描写暮春时节的景色来抒发自己对于春光美景不能常驻人间的惋惜之情,以及时光易逝不可挽留的惆怅。

在词的上阕,晏殊描写自己游春的生动场面,举起酒杯赋一曲新词,想到去年也是在此地赏春,可惜一年光阴人事变换,时间一去不复返。

下阕晏殊对于景物的描写十分灵动,暮春时节花已凋零落红满地,有燕归来却只道是旧时相识。

物异人非,只有作者怀着惆怅之情在曲幽小径中徘徊游荡。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一联在用词遣句工整清丽、意蕴缠绵、音调婉转的同时,不仅饱含深情,还在叹息怅惋之间蕴含着对人生哲理的思索,富于理趣。

情感细腻却不过分缠绵,伤感之中又包含理性的思索。

整首词虽是伤感的基调,读起来却不至于使人颓丧,意境悠远,内涵深厚,发人深省,引起共鸣。

晏殊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其“哀而不伤”的创作风格,在此词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清平乐·红笺小字》是晏殊词中的抒情名篇,它细致而凄婉地传达出主人公对情人的深切怀念以及相思之情难以寄托的满怀惆怅:“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

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斜阳独倚西楼,遥山恰对帘钩。

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


这首词晏殊寄情于景,以“青山长在”“绿水长流”等自然中具有永恒意义的意象来反衬主人公“人面不知何处”的寂寥:上阕言情,“红笺小字”细节突出,“惆帐此情难寄”点出相思主题;下阕写景,借景抒情,愈显得情真意切。

与此同时,晏殊还在词作末尾点出唐人崔护“人面桃花”的意象,以“遥山绿波”之景作为映衬,以淡景写浓愁,使得词作境界焕然一新,清远空灵,含蓄有韵。

唐圭璋在《唐宋词简释》中亦如此评价:“此首上片抒情,下片写景,一气舒卷,语浅情深。

‘红笺’两句,述思念衷曲。

‘鸿雁’两句,帐无从寄笺。

下片,但写遥山绿波,而相思相望之情,其何能已。


正如李泽厚先生在《美的历程》书中所言:“人们各种细致复杂的心境意绪也只有通过景物各种微妙细致的比兴,才能客观地传达出来。

”晏殊就是将眼前美艳而凄清的具象景物感性地化作心灵的外化物以抒发思绪。

就如《鹊踏枝·槛菊愁烟兰泣露》写秋景,晏殊在上阕只是将露浸槛菊、燕子飞去、月光斜照这几个看到的画面联系在一起。

对于外物的描写在于营造氛围,正是在这样带着些许冷清的气氛下,才真正展现词人当时那不易捕捉的离怨别愁。

同时清代李调元在《雨村词话》中亦有言:“晏殊《珠玉词》极流丽,能以翻用成语见长。

如‘垂杨只解惹春风,何曾系得行人住’,又‘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等句是也。

翻覆用之,各尽其致。

”晏殊在化用前人意象之时,融入了个人的主观情感,带来了崭新的理性意味。

正如《清平乐》(红笺小字)中化用“人面桃花”意象,又融入“绿波依旧东流”之景,一方面使得语言灵动,“桃花”“绿波”相衬,色彩明艳,富有新意;另一方面,在前人典故伤感的意蕴之中又加入理性的思索,使哀伤有度,颓丧的情绪得以疏导,从而使人进入更为豁达的境界之中,这正是晏殊词在传统儒学影响下形成的“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与众不同的魅力之所在。

(作者单位:郑州大学历史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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