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浙学志士的变法思想_以宋恕_章太炎为中心_杨际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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瑣 瑐 ” 无帝丞王佐之梦。 甲午战后， 宋恕逐渐 这说明， 放弃了由官方推动变法的念头， 成为在民间推动
变法的灵魂人物。 被宋恕目为平生“怀抱知己 ” 的陈黻宸 （ 1859—1917 ） 在《征君宋燕生墓表 》 中 “与先生游者即习闻先生言， （ 中略 ） 相戮力 写的 瑤 瑐 ” 。 提倡以求其是 诚非虚言
①
“先王之治将复见于西国 ” 的逻辑， 可以知道， 宋 恕对西方建立民族国家的历史进程是认可的 。 因 《津谈》 ： “日本前有二 此， 他在 谈经类第三中写道 百六十诸侯， 俄罗斯昔亦大封同姓， 今悉改郡县。 盖封建之势无有不趋于郡县者也， 犹之君民共主 ⑤ ” 前 面 的“更 有 始 之势无 有 不 趋 于 民 主 者 也。 ， 乎？ ” 这一问题在宋恕的心目中当是“民主 ” 从他 “独华盛顿坚拒诸将奉为皇帝、 对 世袭之请 ” 予以 129
瑥 瑏 士子谭时政之禁， ） 在《訄书清儒 》
： “悲哉！ 二千年来生 已经提出， 他在文末感叹道 民之苦， 果术者所推、 前定之数不谬耶？ 抑因循中 “时文宜废， 于人心耶？ ” 他深知 固明以来贤者恒 ⑩ ， “时文” 谈” 视为“因循中于人心 ” 背后， 可以 将
DOI:10.14167/j.zjss.2014.04.005
2014 年第 4 期 No．4， 2014
浙
江
社
会
科
学
2014 年 4 月 Apr． ， 2014
ZHEJIANG
SOCIAL
SCIENCES
清末浙学志士的变法思想
— — — 以宋恕 、 章太炎为中心
□
内容提要
杨际开
本论通过十九世纪后半叶东亚变局中的浙学转型这样一个视角， 揭示了清末 浙江籍变法志士宋恕、 章太炎的变法主张。他们提出了与康有为、 梁启超不同的变法主张以及 亚洲连带构想， 太炎进而将台湾置于他的东亚联邦思想的中心 ， 举起了近代中国民族主义的旗 帜。 关键词 清末 浙学 变法 俞樾 宋恕 章太炎 310036） 作者杨际开， 杭州师范大学国学院专职研究员。（ 杭州 清末浙学志士在与康有为一派的论争中重新 诠释了奠基于王充（ 27—约 97） 的浙学学统， 将浙 学精神与近代思潮接轨， 促进了浙学的现代转型。 本论试图通过近代浙江知识人的视角， 对中国被 纳入到主权国家的世界结构中去的过程进行追 踪， 进而展现重建东亚文明的可能途径。 关于近 代浙江知识人， 许寿裳 （ 1883—1948 ） 在《俞曲园 先生 的 教 育 功 绩 》一 文 中 写 道， 俞 樾 （ 1821— 1906 ） “弟子尤多， 且有闺秀及异国人， 最知名的 ， 是章太炎先生， 名最晦的是宋平子先生 ” 本论就 以这 两 名 俞 樾 的 弟 子 为 中 心， 从 宋 恕 （ 1862— 1910） 的变法观 、 “兴浙会 ” 的理念、 兴浙会与光复 会三个方面， 展开论述。
瑤 瑏 狱” 的案例只有一条， 宋恕在这里， 把相关案例 摘录出来， 应别有用意， 他已经隐约认识到满洲政
权的合法性 危 机。 孙 宝 瑄 （ 1874—1924 ） 在 光 绪 二十三年十一月十九日的日记中记录了宋恕关于 清朝考证学起因与言论控制关系的议论 ： 燕 （ 宋恕 ） 论今人动诋国朝汉学诸家考 订繁琐， 一字千言， 一劳心无用， 败坏人才， 坐 此不知君权独重之世， 文网峻密， 通才硕彦， 不遁而之此， 无以极其怀。自海氛起， 而始驰
⑨
窥知他对体制本身的反思。 关于体制改革， 张履 祥（ 1611 － 1674 ） 针对明代的诸项制度弊端， 提出 过改革构想， 他的变法主张以《备忘录论治 》 的篇 《皇（ 清 ） 朝经世文编 》 名， 收入 卷八中， 张履祥所 亲身经历的造成明代灭亡的体制性问题， 在晚清 又一次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由科举制度所灌输的价值体系与现实生活需 要的脱节才是无法治愈的体制性结症 ， 也就是说， 维持专制大一统的政治需要与法律公平之间， 是 前者优先于后者， 而维持专制大一统的理学意识 形态， 即三纲五伦制度事实上造成了法律体系的 失效。 在清代， 由于非汉人的清王朝入主中原， 维持 三纲五伦制度的目的是要维护清王朝的合法性 。 《津谈 》 ： “国朝虽列圣 宋恕在 颂扬类第一中写道 相承， 教化周到， 然民间习俗尚有沿明之陋者， 士 夫识议亦有沿明之陋者， 食毛践土， 报答敢忘！ 正 宜极陈周后明前中国之弊， 旁采泰西存有所长之
瑥 瑐 光绪二十三年二月间， 童学琦等绍兴籍人士 《自强报》 ， 在杭州创办 邀请宋恕担任主 有意出资，
法律规范背后的德礼价值体系蜕变为执法者 的意志， 宋恕将这一德与法的悖论称之为“阳儒 ， “更律 ” 。在他看来 阴法” 的目的是要恢复法律 的本来概念。宋恕所遇到的困难是， 在传统中国 的人文资源里面， 已经无法恢复法律的本来概念， 这是一个在两种不同的文明相遇以后产生出来的 新课题， 而宋恕以法为目的， 以东亚首个法治国家 日本为法的姿势表明了他对人类公准的自由、 民 主的价值取向。
130
浙江社会科学
之处， 清代的法律制度靠理学意识形态来维持 ， 使 名权从属于三纲五常的专制伦理 ， 最后， 也因为清 王朝的倒台而退出历史舞台。 何谓清代的法律？ 要回答这个， 就需要探寻 《卑议》 清末变法的诉求， 宋恕在 印本《基础篇 》 更 律章第一中写道： 今律除旗人、 民人交涉外， 多延明律。 明 律源出商鞅、 萧何， 法家惨刻， 儒者所嗟， 欲复 唐虞、 三代之治， 必自更律始。 今宜开议律局于京师， 博征赤县及朝鲜、 日本、 白种诸国通人， 讨论百王律法得失， 酌 ， 、 。 定新律 务合孔 孟之旨 变法家之天下为儒
⑧
的问题源于明代， 诸如张履祥等针对明代政治的 弊端提出的变法主张， 在清代不仅没有得到纠正， 还出现了新的问题， 接下来， 有一段看似回护清朝 的议论： 《驳案新编 》 ， 襄阅 见乾隆前诗文重案极 多， 法司动拟极刑， 每蒙列圣恩改从轻。 （ 中 略） 此类甚多， 使不读法家书， 则何由知前此 瑢 有司执法之严， 与列圣旷荡之恩哉！ 瑏 这是关于清代“文字狱 ” 的议论， 大家知道， 作为一个非汉人的王朝为了回护其统治的合法 瑣 瑏 还发 性， 不仅利用儒学作为其统治的意识形具， 起了十分恐怖的文字狱， 这也可以看做是三纲五 伦制度的延长吧。 在《驳案新编 》 中， 有关“文字
瑨 瑏 家之天下， 其必于更律基之矣。
2014 年第 4 期
一脉相承。第二条下， 有“明人讲社盛开， 故气节 ， 之士十倍今日 ” 第三条下， 有“能得数十百人联 名通禀京外大臣， 力奏变法， 虽十九不听。 然我曹 瑐 瑢 。 必须有过此举， 方为已尽己责 ” 他在给俞樾的 ： “受业辞差南下， 信中则报告道 私著太息之书。 遂乃灰志勋名， 绝意轩冕， 但希接舆、 荷蒉之风， 更
瑨 瑐 光绪 二 十 三 年 三 月 十 三 日， 章太炎与康有为 （ 1858—1927） 一派在 《时务报》 馆内发生冲突， 认为
“兴浙会” 的理念 二、
1896 年（ 光绪二十二年） ， 浙江派与广东派合 ， 得到各地响应， 宋恕 作， 在上海创办了《时务报 》 “三始一始 ” 的 说通过谭嗣同 （ 1865—1998 ） 等的 瑩 瑏 传播， 戊戌变法期间在湖南引起了激荡， 易鼐在 《中国宜以弱为强说 》 （ 原载《湘报 》 ， 第 20 号， 戊 瑠 瑐 ， 叶德辉 戌年三 月 ） 中 提 出“改 正 朔， 易 服 色” （ 1864—1927） 认为易鼐所论 “乃袭《时务 》 议论中 之残唾， 参以癸巳年（ 1893） 《申报》 宋存礼所上合 肥相国 书， 识 者 当 鄙 其 学 之 陋， 不当讶其学之 瑡 瑐 。 ， ” 新 这里的宋存礼就是宋 恕 他 提 出 的“易 西 服” 主张已经成为清末变法时期， 地方改革的焦 点问题。 甲午战争爆发， 宋恕回到上海， 他在给王修值 ： “一曰力攻大魔以 的信中表明自己想做三件事 明佛道。二曰聚徒讲励以鼓仁勇。三曰联名通禀 ” 以尽己责。 他做注道“孔、 孟即我国 在第一条下， ， 大佛 ” 这种儒佛会通式的观点与从张九成 （ 1092—1159） 到 焦 竑 （ 1540—1619 ） 的 心 学 理 路
《自强报》 “沪滨冠绅创开时 笔， 宋恕在 公启中认为 务报馆， 洛阳纸贵， 风行禹域。然不径之走， 但及名
瑦 瑐 ， 城， 偏左之区， 或睹尚鲜 ” 接受了这一邀请， 加 在如何推动变法这个问 之， 浙江派与广东派之间，
题上， 意见相左， 宋恕于光绪二十二年五月廿四日， 瑐 瑧 《时务报》 与梁启超（ 1873—1929） 在 馆发生争论，
然不径之走但及名城偏左之区或睹尚鲜接受了这一邀请加之浙江派与广东派之间在如何推动变法这个问题上意见相左宋恕于光绪二十二年五月廿四日与梁启超18731929在时务报馆发生争论光绪二十三年三月十三日圆章太炎与康有为18581927一派在时务报馆内发生冲突认为中国士气日窳若再忍垢以求哺啜何以见湘粤之士对太炎来说湘士是谭嗣同粤士是康梁太炎到上海后受到佐治刍言等介绍西方民主政治的书籍的影响产生了民主思想于是决心回乡组织兴浙会在地方社会落实变法理念要以振兴浙学来回应变法运动
宋恕在 傅当是宋恕的西学启蒙老师。1891 年底， 《卑议》 ， 赵元益家著 并向李鸿章 （ 1823—1901 ） 提 “易西服” 出了 的主张， 表征了宋恕变法思想的现
② 代志向。 采纳西 他 为 了 说 服 李 鸿 章 推 行 变 法，
： “孔子若预知秦将代周， 政， 写道 后千余年皆将 踵秦法， 有无穷之痛， 而先王之治将复见于西国 也。天悯中华， 使东、 西通， 西之政学， 渐闻于东， ③ ，“西之政学， 斯乃世运之转机， 民生之大幸 ” 渐 闻于东” 暗指明治维新采用西政， 关键是宋恕在 “西之政学” 看到了什么？ 宋恕在《津 谈 》 尊 孔 类 第 二 中 有 一 段 对 话： “或问 ： ‘孔子行志何始？ ’ ： ‘封建之祸烈矣， 曰 必
瑏 瑡 ” 法， 以备在位谋政诸公之节取也。 他认为， 清代
认为考证学起源于满清言论控制的先声 。 私淑宋 恕的孙宝瑄在光绪二十四年九月二十三日的日记 “言路之开， 中有 前明胜于本朝， 其上书者不必皆 有言职也。 （ 中略 ） 惟开议院， 使权出于下， 而言 瑦 瑏 ” 在此， 事者得操之， 则无患天下之不治。 宋恕、 孙宝瑄 所 关 心 的 是 一 自 由 精 神 的 权 利 问 题， 与 “设议院” 主张相关， 他们所关注的问题并非清朝 入主中原的合法性问题， 而是有司为了回护清朝 “执法之严 ” ， 合法性的 这里涉及到一个超乎法学 的政治合法性及其政治意识形态是如何干涉司法 公正的问题， 而在这类事件中的“执法之严 ” 是为 了维护最高统治者的合法性， 因此， 君主专制这种 制度要负最终的责任。辛亥革命最初的动因是中 国知识分子为了追求自由精神、 人格尊严。 宋恕针对此结症， 一针见血地指出“名与例， 昔之黠者所立以便己， 而愚者相与死守之。 周后 瑧 瑏 明前天下全误于此， 可胜悲哉！ ” 荀子的正名思 想在维护名权的意义上， 与现代人权观念有相通
— —以宋恕、 章太炎为中心 杨际开： 清末浙学志士的变法思想—
赞扬， 就不难知道他对中国专制皇权之政体的态 ⑥ 度了。 ： “近者东方 宋恕在给李鸿章的上书中写道 之君患国之因循， 令易西服以习新学， 而千年积重 一旦顿移， 卒能扬声， 称雄于东， 此皆易服之明效 ， 大验也” 宋恕认为， 接受西学与“易西服 ” 是一个 整体进程， 日本树立起了变法的楷模。 然而， 明治维新以后， 在日本出现的亚洲主义 者后来大多成为支持日本政府亚洲政策的扩张主 义者， 是因为他们在强调东亚特性的同时 ， 也拒绝 了接受人权等普世价值的洗礼， 宋恕就曾批评过 日本明治时代的日本兴亚志士冈本监辅编撰的 ⑦ 《万国史记 》 “冠日本于万国之上 ” 的体例， 他的 亚洲连带思想与明治时代诸如冈本监辅那样的亚 洲主义者之间， 存在一种堪称时代错置的东西， 这 最终演变成了中日之间思想与立场的冲突 。 “三始一始” （ 更官制、 宋恕提出 设议院、 改试 令、 易西服） 说是一个整体的变法构想， 关于“三 ， 《书张经甫 〈救时刍言 〉 始” 宋恕 1887 年在 后》 中
④ ’ ： ‘更有始乎？ ’ ” 余不答。 曰 从上述 自废封建始。
一、 宋恕的变法观
宋恕 1887 年随岳父孙锵鸣 （ 1817—1901 ） 到 上海后， 即与张经甫相约， 去江南制造局参观。 在 那里， 他认识了英国传教士傅兰雅 （ John Fryer， 1839—1928） 、 赵 元 益 （ 1840—1902 ） 等 人。 宋 恕 《卑议》 在撰写 前当已读过傅兰雅翻译的《佐治刍 ， 言》 从傅兰雅愿意帮助宋恕出版《卑议 》 来看，
变法的灵魂人物。 被宋恕目为平生“怀抱知己 ” 的陈黻宸 （ 1859—1917 ） 在《征君宋燕生墓表 》 中 “与先生游者即习闻先生言， （ 中略 ） 相戮力 写的 瑤 瑐 ” 。 提倡以求其是 诚非虚言
①
“先王之治将复见于西国 ” 的逻辑， 可以知道， 宋 恕对西方建立民族国家的历史进程是认可的 。 因 《津谈》 ： “日本前有二 此， 他在 谈经类第三中写道 百六十诸侯， 俄罗斯昔亦大封同姓， 今悉改郡县。 盖封建之势无有不趋于郡县者也， 犹之君民共主 ⑤ ” 前 面 的“更 有 始 之势无 有 不 趋 于 民 主 者 也。 ， 乎？ ” 这一问题在宋恕的心目中当是“民主 ” 从他 “独华盛顿坚拒诸将奉为皇帝、 对 世袭之请 ” 予以 129
瑥 瑏 士子谭时政之禁， ） 在《訄书清儒 》
： “悲哉！ 二千年来生 已经提出， 他在文末感叹道 民之苦， 果术者所推、 前定之数不谬耶？ 抑因循中 “时文宜废， 于人心耶？ ” 他深知 固明以来贤者恒 ⑩ ， “时文” 谈” 视为“因循中于人心 ” 背后， 可以 将
DOI:10.14167/j.zjss.2014.04.005
2014 年第 4 期 No．4，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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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EJ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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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浙学志士的变法思想
— — — 以宋恕 、 章太炎为中心
□
内容提要
杨际开
本论通过十九世纪后半叶东亚变局中的浙学转型这样一个视角， 揭示了清末 浙江籍变法志士宋恕、 章太炎的变法主张。他们提出了与康有为、 梁启超不同的变法主张以及 亚洲连带构想， 太炎进而将台湾置于他的东亚联邦思想的中心 ， 举起了近代中国民族主义的旗 帜。 关键词 清末 浙学 变法 俞樾 宋恕 章太炎 310036） 作者杨际开， 杭州师范大学国学院专职研究员。（ 杭州 清末浙学志士在与康有为一派的论争中重新 诠释了奠基于王充（ 27—约 97） 的浙学学统， 将浙 学精神与近代思潮接轨， 促进了浙学的现代转型。 本论试图通过近代浙江知识人的视角， 对中国被 纳入到主权国家的世界结构中去的过程进行追 踪， 进而展现重建东亚文明的可能途径。 关于近 代浙江知识人， 许寿裳 （ 1883—1948 ） 在《俞曲园 先生 的 教 育 功 绩 》一 文 中 写 道， 俞 樾 （ 1821— 1906 ） “弟子尤多， 且有闺秀及异国人， 最知名的 ， 是章太炎先生， 名最晦的是宋平子先生 ” 本论就 以这 两 名 俞 樾 的 弟 子 为 中 心， 从 宋 恕 （ 1862— 1910） 的变法观 、 “兴浙会 ” 的理念、 兴浙会与光复 会三个方面， 展开论述。
瑤 瑏 狱” 的案例只有一条， 宋恕在这里， 把相关案例 摘录出来， 应别有用意， 他已经隐约认识到满洲政
权的合法性 危 机。 孙 宝 瑄 （ 1874—1924 ） 在 光 绪 二十三年十一月十九日的日记中记录了宋恕关于 清朝考证学起因与言论控制关系的议论 ： 燕 （ 宋恕 ） 论今人动诋国朝汉学诸家考 订繁琐， 一字千言， 一劳心无用， 败坏人才， 坐 此不知君权独重之世， 文网峻密， 通才硕彦， 不遁而之此， 无以极其怀。自海氛起， 而始驰
⑨
窥知他对体制本身的反思。 关于体制改革， 张履 祥（ 1611 － 1674 ） 针对明代的诸项制度弊端， 提出 过改革构想， 他的变法主张以《备忘录论治 》 的篇 《皇（ 清 ） 朝经世文编 》 名， 收入 卷八中， 张履祥所 亲身经历的造成明代灭亡的体制性问题， 在晚清 又一次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由科举制度所灌输的价值体系与现实生活需 要的脱节才是无法治愈的体制性结症 ， 也就是说， 维持专制大一统的政治需要与法律公平之间， 是 前者优先于后者， 而维持专制大一统的理学意识 形态， 即三纲五伦制度事实上造成了法律体系的 失效。 在清代， 由于非汉人的清王朝入主中原， 维持 三纲五伦制度的目的是要维护清王朝的合法性 。 《津谈 》 ： “国朝虽列圣 宋恕在 颂扬类第一中写道 相承， 教化周到， 然民间习俗尚有沿明之陋者， 士 夫识议亦有沿明之陋者， 食毛践土， 报答敢忘！ 正 宜极陈周后明前中国之弊， 旁采泰西存有所长之
瑥 瑐 光绪二十三年二月间， 童学琦等绍兴籍人士 《自强报》 ， 在杭州创办 邀请宋恕担任主 有意出资，
法律规范背后的德礼价值体系蜕变为执法者 的意志， 宋恕将这一德与法的悖论称之为“阳儒 ， “更律 ” 。在他看来 阴法” 的目的是要恢复法律 的本来概念。宋恕所遇到的困难是， 在传统中国 的人文资源里面， 已经无法恢复法律的本来概念， 这是一个在两种不同的文明相遇以后产生出来的 新课题， 而宋恕以法为目的， 以东亚首个法治国家 日本为法的姿势表明了他对人类公准的自由、 民 主的价值取向。
130
浙江社会科学
之处， 清代的法律制度靠理学意识形态来维持 ， 使 名权从属于三纲五常的专制伦理 ， 最后， 也因为清 王朝的倒台而退出历史舞台。 何谓清代的法律？ 要回答这个， 就需要探寻 《卑议》 清末变法的诉求， 宋恕在 印本《基础篇 》 更 律章第一中写道： 今律除旗人、 民人交涉外， 多延明律。 明 律源出商鞅、 萧何， 法家惨刻， 儒者所嗟， 欲复 唐虞、 三代之治， 必自更律始。 今宜开议律局于京师， 博征赤县及朝鲜、 日本、 白种诸国通人， 讨论百王律法得失， 酌 ， 、 。 定新律 务合孔 孟之旨 变法家之天下为儒
⑧
的问题源于明代， 诸如张履祥等针对明代政治的 弊端提出的变法主张， 在清代不仅没有得到纠正， 还出现了新的问题， 接下来， 有一段看似回护清朝 的议论： 《驳案新编 》 ， 襄阅 见乾隆前诗文重案极 多， 法司动拟极刑， 每蒙列圣恩改从轻。 （ 中 略） 此类甚多， 使不读法家书， 则何由知前此 瑢 有司执法之严， 与列圣旷荡之恩哉！ 瑏 这是关于清代“文字狱 ” 的议论， 大家知道， 作为一个非汉人的王朝为了回护其统治的合法 瑣 瑏 还发 性， 不仅利用儒学作为其统治的意识形具， 起了十分恐怖的文字狱， 这也可以看做是三纲五 伦制度的延长吧。 在《驳案新编 》 中， 有关“文字
瑨 瑏 家之天下， 其必于更律基之矣。
2014 年第 4 期
一脉相承。第二条下， 有“明人讲社盛开， 故气节 ， 之士十倍今日 ” 第三条下， 有“能得数十百人联 名通禀京外大臣， 力奏变法， 虽十九不听。 然我曹 瑐 瑢 。 必须有过此举， 方为已尽己责 ” 他在给俞樾的 ： “受业辞差南下， 信中则报告道 私著太息之书。 遂乃灰志勋名， 绝意轩冕， 但希接舆、 荷蒉之风， 更
瑨 瑐 光绪 二 十 三 年 三 月 十 三 日， 章太炎与康有为 （ 1858—1927） 一派在 《时务报》 馆内发生冲突， 认为
“兴浙会” 的理念 二、
1896 年（ 光绪二十二年） ， 浙江派与广东派合 ， 得到各地响应， 宋恕 作， 在上海创办了《时务报 》 “三始一始 ” 的 说通过谭嗣同 （ 1865—1998 ） 等的 瑩 瑏 传播， 戊戌变法期间在湖南引起了激荡， 易鼐在 《中国宜以弱为强说 》 （ 原载《湘报 》 ， 第 20 号， 戊 瑠 瑐 ， 叶德辉 戌年三 月 ） 中 提 出“改 正 朔， 易 服 色” （ 1864—1927） 认为易鼐所论 “乃袭《时务 》 议论中 之残唾， 参以癸巳年（ 1893） 《申报》 宋存礼所上合 肥相国 书， 识 者 当 鄙 其 学 之 陋， 不当讶其学之 瑡 瑐 。 ， ” 新 这里的宋存礼就是宋 恕 他 提 出 的“易 西 服” 主张已经成为清末变法时期， 地方改革的焦 点问题。 甲午战争爆发， 宋恕回到上海， 他在给王修值 ： “一曰力攻大魔以 的信中表明自己想做三件事 明佛道。二曰聚徒讲励以鼓仁勇。三曰联名通禀 ” 以尽己责。 他做注道“孔、 孟即我国 在第一条下， ， 大佛 ” 这种儒佛会通式的观点与从张九成 （ 1092—1159） 到 焦 竑 （ 1540—1619 ） 的 心 学 理 路
《自强报》 “沪滨冠绅创开时 笔， 宋恕在 公启中认为 务报馆， 洛阳纸贵， 风行禹域。然不径之走， 但及名
瑦 瑐 ， 城， 偏左之区， 或睹尚鲜 ” 接受了这一邀请， 加 在如何推动变法这个问 之， 浙江派与广东派之间，
题上， 意见相左， 宋恕于光绪二十二年五月廿四日， 瑐 瑧 《时务报》 与梁启超（ 1873—1929） 在 馆发生争论，
然不径之走但及名城偏左之区或睹尚鲜接受了这一邀请加之浙江派与广东派之间在如何推动变法这个问题上意见相左宋恕于光绪二十二年五月廿四日与梁启超18731929在时务报馆发生争论光绪二十三年三月十三日圆章太炎与康有为18581927一派在时务报馆内发生冲突认为中国士气日窳若再忍垢以求哺啜何以见湘粤之士对太炎来说湘士是谭嗣同粤士是康梁太炎到上海后受到佐治刍言等介绍西方民主政治的书籍的影响产生了民主思想于是决心回乡组织兴浙会在地方社会落实变法理念要以振兴浙学来回应变法运动
宋恕在 傅当是宋恕的西学启蒙老师。1891 年底， 《卑议》 ， 赵元益家著 并向李鸿章 （ 1823—1901 ） 提 “易西服” 出了 的主张， 表征了宋恕变法思想的现
② 代志向。 采纳西 他 为 了 说 服 李 鸿 章 推 行 变 法，
： “孔子若预知秦将代周， 政， 写道 后千余年皆将 踵秦法， 有无穷之痛， 而先王之治将复见于西国 也。天悯中华， 使东、 西通， 西之政学， 渐闻于东， ③ ，“西之政学， 斯乃世运之转机， 民生之大幸 ” 渐 闻于东” 暗指明治维新采用西政， 关键是宋恕在 “西之政学” 看到了什么？ 宋恕在《津 谈 》 尊 孔 类 第 二 中 有 一 段 对 话： “或问 ： ‘孔子行志何始？ ’ ： ‘封建之祸烈矣， 曰 必
瑏 瑡 ” 法， 以备在位谋政诸公之节取也。 他认为， 清代
认为考证学起源于满清言论控制的先声 。 私淑宋 恕的孙宝瑄在光绪二十四年九月二十三日的日记 “言路之开， 中有 前明胜于本朝， 其上书者不必皆 有言职也。 （ 中略 ） 惟开议院， 使权出于下， 而言 瑦 瑏 ” 在此， 事者得操之， 则无患天下之不治。 宋恕、 孙宝瑄 所 关 心 的 是 一 自 由 精 神 的 权 利 问 题， 与 “设议院” 主张相关， 他们所关注的问题并非清朝 入主中原的合法性问题， 而是有司为了回护清朝 “执法之严 ” ， 合法性的 这里涉及到一个超乎法学 的政治合法性及其政治意识形态是如何干涉司法 公正的问题， 而在这类事件中的“执法之严 ” 是为 了维护最高统治者的合法性， 因此， 君主专制这种 制度要负最终的责任。辛亥革命最初的动因是中 国知识分子为了追求自由精神、 人格尊严。 宋恕针对此结症， 一针见血地指出“名与例， 昔之黠者所立以便己， 而愚者相与死守之。 周后 瑧 瑏 明前天下全误于此， 可胜悲哉！ ” 荀子的正名思 想在维护名权的意义上， 与现代人权观念有相通
— —以宋恕、 章太炎为中心 杨际开： 清末浙学志士的变法思想—
赞扬， 就不难知道他对中国专制皇权之政体的态 ⑥ 度了。 ： “近者东方 宋恕在给李鸿章的上书中写道 之君患国之因循， 令易西服以习新学， 而千年积重 一旦顿移， 卒能扬声， 称雄于东， 此皆易服之明效 ， 大验也” 宋恕认为， 接受西学与“易西服 ” 是一个 整体进程， 日本树立起了变法的楷模。 然而， 明治维新以后， 在日本出现的亚洲主义 者后来大多成为支持日本政府亚洲政策的扩张主 义者， 是因为他们在强调东亚特性的同时 ， 也拒绝 了接受人权等普世价值的洗礼， 宋恕就曾批评过 日本明治时代的日本兴亚志士冈本监辅编撰的 ⑦ 《万国史记 》 “冠日本于万国之上 ” 的体例， 他的 亚洲连带思想与明治时代诸如冈本监辅那样的亚 洲主义者之间， 存在一种堪称时代错置的东西， 这 最终演变成了中日之间思想与立场的冲突 。 “三始一始” （ 更官制、 宋恕提出 设议院、 改试 令、 易西服） 说是一个整体的变法构想， 关于“三 ， 《书张经甫 〈救时刍言 〉 始” 宋恕 1887 年在 后》 中
④ ’ ： ‘更有始乎？ ’ ” 余不答。 曰 从上述 自废封建始。
一、 宋恕的变法观
宋恕 1887 年随岳父孙锵鸣 （ 1817—1901 ） 到 上海后， 即与张经甫相约， 去江南制造局参观。 在 那里， 他认识了英国传教士傅兰雅 （ John Fryer， 1839—1928） 、 赵 元 益 （ 1840—1902 ） 等 人。 宋 恕 《卑议》 在撰写 前当已读过傅兰雅翻译的《佐治刍 ， 言》 从傅兰雅愿意帮助宋恕出版《卑议 》 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