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语句式“X+死+也”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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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语句式“X+死+也”考察
本文主要探讨口语句式“X+死+也”后肯定形式和否定形式在使用频率、句式扩展和“X死”的表意作用方面存在的差异,并分析该口语句式的表意特点。
标签:“X+死+也”句式肯定和否定表意特征
一、“X+死+也”现象分析①
在现代汉语中,我们会看到或听到下面的句子:
A.拼死也要追上去。
饿死也要把它看完。
累死也得抢时间。
B.打死也不交。
饿死也不会唱这对台戏。
苦死也不会嫁给你。
上面两组句子都可以用“X+死+也”这个句式来总括,紧跟其后的是一个动词短语,且核心动词都是表示具体动作行为的动词,如“追、看、抢、交、唱、嫁”。
因此,虽然有的“X+死+也”所出现的句法环境与我们所说的A、B组相似,但实质不同。
如:
C.跟他干,累死也不怨。
这般讨厌的人,饿死也不足怜。
C组句子中的“X+死”表示的也是一种假设情况,但它们和B组的显著区别在于:紧跟“X+死”后的成分并不是一个表示动作行为的动词,而是一些表示评价、心理活动、认知等方面的动词,还有一部分是形容词。
如“累死也不怨”,“怨”是个心理动词,“不怨”是对“累死”这一假设事实所做的心理上一种评价,即“累死了也不怨恨、不后悔”;“不足怜”也表示对“饿死”所做的一种评价。
而我们所提到的“X+死+也”句式,是对两种行为比较后所做的一种抉择。
所以它们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
为了更好地说明它们的不同,我们看下面的例子:
(1)反正是野狗,打死也不犯法。
(2)我打死也不犯法。
很显然,上一例表达的意思是:把这条野狗打死了,也不会因此而犯法。
而下一例中的“打死也不犯法”却不能理解为“把我打死,你也不会犯法”。
它的意思是:即使我被打死,我也不愿触犯法律。
我们可以在中间添加上动词“去”转变为“打死也不去犯法”,这时“犯法”所表示的动作行为义更加明显。
而例(1)却不能在中间加上“去”。
所以,例(1)不属于本文所要讨论的范围之列。
二、“X+死+也”后的肯定与否定
(一)使用频率的差异
前文A、B两组的显著区别在于:A组“X+死+也”后是肯定形式,B组后则是否定形式。
但是,二者在实际运用中的频率却有很大的差别。
我们以“打死”为例,在北京大学汉语语料库中,我们一共找到12个“打死也不”的例子,而“打死也要”的例子却为0个。
在人民网中,截止到2011年4月22日,“打死”后为肯定形式的例子仅为2例,而其后否定的例子竟有91例。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打死也”后基本上用的都是否定的表达形式。
不仅“打死”,其它的“X+死”情况也一样。
可见,在现代汉语中,B组的使用频率要远远大于A组。
(二)句子扩展的差异
1.“X+死”结构在复句中的使用
如果我们把A、B组句子中所隐含的语义关系用复句关系词语显示出来,即在其前面添加上和“也”配对使用的关联副词“即使”类或“宁可”类副词,构成让步转折的句式。
首先我们来看“X+死”用在“即使……也……”句式中的例子:
(3)教师即使饿死,也不能斯文扫地。
(4)即使战死,也要继续“圣战”。
此时,后一分句既可以是肯定的,也可以是否定的。
其次,我们来看“X+死”用在“宁愿……也……”句式中的例子:
(5)宁愿战死也不投降敌人。
(6)毛泽东赞扬朱自清宁饿死也不愿吃美国的救济粉。
我们看到此时后一分句采用的都是否定句式,那么,是不是所有“X+死”结构用在“宁愿”复句中时,后一分句采取的都是否定形式呢?
我们在语料库中考察了所有“宁愿X死……也……”之后,发现后一分句用肯定形式的只有一例,其余的都是否定形式。
这时,我们可以说“X+死+也”用在“宁愿”类复句中时,后一分句基本上是否定的。
2.A、B组句子的扩展
如果把A、B两组句子中所隐含的逻辑基础用关联词语显示,那么它们在选用关联词语这一方面也存在着差异。
上面分析了“X+死”如果用在“即使”类复句中时,后一分句既可以是肯定的,也可以是否定的;如果用在“宁愿”类复句中时,后一分句基本上都是否定的。
反之,如果要对A组句子进行扩展,由于它后半部分形式是肯定的,所以它只能选用“即使”类副词;同理,在对B组句子进行扩展时,由于它后一分句都是否定的,所以它们前面既可以添加“即使”类副词,也可以加“宁愿”类副词。
可见,如果要对A、B两组句子进行扩展,二者在关联词语的选用方面存在着差异。
(三)A、B组句子中“X+死”表意作用的差异
首先,我们来看A组。
在现实生活中,当我们使用A组中的句子时,说话者认定“X+死”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之所以用“X+死”,目的是创造出一种夸张的语气,加强言语的表达效果。
如“饿死也要把它看完”,倘若真的“饿死了”,那么“看完不看完”还有什么意义呢?所以“饿死”这种情况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它只是说话者在表明自己决心时而使用的一种夸张的说法。
所以,A组中“X+死”在表意上起到的作用是“用尽一切力量,竭力去完成某事”。
其次,我们来看B组。
这里的“X+死”不能理解为一种纯虚拟的情况。
相对于A组而言,这里的“X+死”虽然也是一种假设,但它却有发生的可能性。
由于它前面既可以加上“即使”,也可以加上“宁愿”,所以它除了表示对现实虚拟情况所做出的让步外,还表示在心理意志上的让步。
如“打死也不交”,可以理解为:“打我,我不会交,把我打到死,我还是不会交”;还可以理解为:“如果我交了,我就不会被打死,但是我宁愿被打死,也不会交”。
一个是在虚拟情况下所做的决定,一个是在心理意志上所做的决定。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X+死”表示的都是和“生”所做的对比后说话者所做的决定,即在“生”“死”的较量下,说话者为了某种目的宁愿选择“死”也要放弃“生”。
所以,B组中“X+死”在表意上起到的作用是“在生和死的对比较量中去突显说话者不会干某事的决心”。
三、“X+死+也”句式的表意特征
由于在语言运用中,A句式的使用数量非常有限,所以我们在分析“X+死+也”句式的表意特征时,主要是分析B组句子的表意特征。
首先,从句义表达层面来说,口语句式“X+死+也”表示的是一种非现实的情况,也就是说话者为了突出强调自己的某种意愿而在心理上所做的一种暗示、一种假设,这种情况是未然的。
这就与我们平常认为的“结果体”和“完成体”是统一的而有所不同。
其次,从“X+死”结构表意范围上来说,它不是对一种情况的陈述,而是对一类范围的概括。
因为动词“死”是一个定量动词,所以当“死”充当结果补语时,在语义上只表示为一个点,即一种事实情况。
但是在“X+死+也”中,它的表意范围有所扩大,隐含了一个“域”的概念。
袁毓林说过“对一个最大量的肯定意味着全量肯定”。
作为“X死”结构,它陈述的是最严重、最大量的情况,肯定了这个最大量,也就肯定了所有其它的比它小的量。
于是该句式也就表明在任何情况下自己的行为都不会有所改变。
例如:
(7)咱饿死也不能给鬼子干事。
“饿死也不能给鬼子干事”隐含的语义范围包括“有点饿、比较饿、很饿或十分饿、饿死”等不同的情况。
这种总括性表意特征还可以在另外一个方面显示出来,那就是,这类句子中的“X+死”结构基本上都可以用“无论如何”去替代,而这个词语本身就是对各种情况的概括。
例如,例(7)可以说成:
咱无论如何也不能给鬼子干事。
转变后的句子所表达的语义和原句语义相同。
同理,A、B两组中的“X+死”都可以用“无论如何“去替换。
所以“X+死+也”句式是通过对最严重结果的断定进而预设肯定其它一系列情况,它所隐含的语义范围要比该结构本身所具有的语义范围大。
第三,从语气上来看,说话人口气比较坚决,语气坚定;在感情色彩上,呈现出一种“至死不渝”的态度;在语体色彩上,口语色彩比较鲜明,因此这类句式一般不用于书面语中。
四、结语
贺龙平认为“打死不投降”这类句子中的“V+死”结构发生了词性、词义和用法的转变。
由以上分析,笔者认为这种观点是不恰当的。
确定一个词是否为副词的充分条件是这个词是否可以充当状语,也就是说是否具备副词所具有的纯状语性的语法特征。
然而,在现实中,除了“拼死”外,我们并没有发现其它的“X死”直接作状语的例子。
“X+死”结构用在口语句式中表达决心和目的时,有自己独特的句法环境,即通常都和“也”连用。
虽然有时也可以省略掉“也”,但是它使用的范围很有限,由于语料库中的例子寥寥可数,而且文言色彩比较浓厚,使用时经常加引号。
例如:
(8)一个个活生生的事例,唤醒了“饿死不离乡”的中国农民。
可见,仅仅凭“X+死+也”之后不能加宾语就认为它们已不是动词是不恰当的。
通过分析可以看出,“X+死+也”所表示的“坚决/绝对/肯定/百分之百”语义是由句法环境所赋予的,而不是词语因为词性转变而获得的。
所以我们不能认为此类句子中的“X+死”结构在语法性质上发生了变化。
注释:
①本文所选语料均来自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现代汉语语料
库,为了讨论的方便,在不改变原意的情况下笔者对其中的一些语料作了一些删改。
参考文献:
[1]贺龙平.“动词+死”结构的语用和语义变化初探[J].湖南第一
师范学报,2008,(2).
[2]袁毓林.不对称和标记论[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9.
[3]邢福义,汪国胜.现代汉语[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扶晶晶湖北武汉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4300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