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生物遗传资源的流失及其保护的紧迫性研究

西藏生物遗传资源的流失及其保护的紧迫性研究
作者：朱洪云,董海龙,芮亚培,李家奎,刘海平
来源：《经济研究导刊》2010年第35期
摘要：揭示了生物遗传资源流失与生物剽窃的内涵，从遗传资源流失的状况、范围和原因，遗传资源的价值，生物技术在遗传资源上的价值和法律层面上的保护等四方面来分析生物遗传资源的保护，特别是法律层面的保护的紧迫性。

关键词：西藏；生物遗传资源；紧迫性
中图分类号：D923.4 文献标志码：Ａ文章编号：１６７３－２９１Ｘ（２０10）35－０270－04
一、遗传资源流失的含义
（一）遗传资源的含义
《生物多样性公约》（Convention on Biological Diversity CBD）是这样定义遗传资源的：“遗传资源①（Genetic Resources）是指具有实际或潜在价值的遗传材料”。

而“遗传材料是指来自植物、动物、微生物或其他来源任何含有遗传功能单位的材料”，包括动物、植物、微生物的 DNA 、基因、基因组、细胞、组织、器官等遗传材料及相关信息。

学者薛达元在其著作《遗传资源、传统知识与知识产权》中将遗传资源的范畴定义在具有实际经济价值的动植物和微生物种及种以下的分类单位（亚种、变种、品种、品系、类型）及其遗传材料（包括组织、细胞、染色体、基因和DNA片断等）的生物遗传单位，包含物种和基因两个层次。

笔者认为，现代生物技术已发现遗传物质是DNA和RNA，只要含有其一就是遗传资源，不论其是个体、群体，还是被肢解或者分离成其他形式，其表达为任何性状和功能或者信息，均为遗传资源。

遗传材料则来源于生物资源中，生物资源（Biological Resources）指的是对人类具有实际或潜在用途或价值的遗传资源、生物体或其部分、生物种群或生态系统中任何其他生物组成部分。

所谓“遗传功能单位”实际上指的是基因，②基因指的是 DNA 上决定生物一定遗传性状的碱基排列片断及其组合。

基因要反映出生物的基本性状还要经过一系列的生物过程，首先，以DNA 分子为模板，通过碱基的严格配对复制出单链的信息 RNA 分子——mRNA，再以 mRNA 为模板，通过翻译和表达合成各种蛋白质，这样，DNA 上的遗传信息通过蛋白质分子表现出生物性状。

在自然界中，基因存在于植物、动物、微生物和病毒的细胞中，并不以游离的状态存在，用于研究的基因片断都是被分离纯化出来的。

当代基因技术③就是利用了特殊的遗传资
源，通过人工控制生物体内的这一自然过程，得到所需生物性状的基因。

因此，遗传资源是基因技术赖以存在和发展的基础，没有遗传资源，基因技术就成为无米之炊。

（二）遗传资源流失和生物剽窃的含义
遗传资源流失和生物剽窃（bio-piracy）又是什么关系呢？生物剽窃（bio-piracy）这个词是由北美社会活动组织——侵蚀、技术和汇聚行动组织（ETC集团）造出来的，指的是未加补偿的商业化利用发展中国家的生物资源或者相关的传统知识，以及为基于这些知识或者资源的所谓发明办理专利这类行为。

ETC集团也就是过去的国际农村促进基金会。

著名印度学者Vandana Shiva出版了一本专著“Biopiracy，ThePlunder Of Nature and Knowledge”，对“生物剽窃”行为从经济、政治、环境等诸多角度加以论述。

从而使生物剽窃（bio-piracy）这一概念正式成为学术研究的对象。

在英语中“piracy”一词有“剽窃”、“盗版”和“海盗”的意思。

由于出发点和专业领域的不同，对生物剽窃（bio-piracy）有着不同侧重的描述，因此就有不同的定义和不同的译名。

它在生物学上的译名就有好几种，如“生物海盗”、“生物剽窃”、“生物掠夺”、“生物盗版”、“生物勘探”等。

从大量的论述中可知，生物剽窃是遗传资源流失的一种方式，寓于遗传资源流失的含义中，通常将遗传资源的外流称作生物剽窃，它一方面指未经遗传资源主权国同意而获取的遗传资源（如作为观赏、丰富资源种类、贮备等），另一方面也指对未经同意获得的遗传资源进行研发后申请知识产权保护（如专利）的行为。

遗传资源流失不仅包括生物剽窃，而且还指国内利用和管理方面造成的遗传资源种类的减少甚至灭绝，它的范围要比生物剽窃广，但生物剽窃对国家的政治、农业、生物产业、经济危害更大，是需要在法律中重点规制的对象。

生物剽窃是遗传资源主权国关注的焦点，实质就是利用国对获取的遗传资源进行研发后申请专利获得了巨大的经济价值，而提供国一无所获甚至于还要付费去购买自己提供的遗传资源开发的产品和技术，甚至故意为某种战略性和技术性目的进行的针对性研发，对发展中国家构成了实质的不公平，是发展中国家要用法律来制止的行为。

经上分析，本文对遗传资源流失的理解是各种原因、方式导致遗传资源的减少、濒危和消失以及未经遗传资源主权国及土著和地方社区的同意而获取的遗传资源及其组分（这一方式可能并未使遗传资源的数量减少，但其有价值的部分也被窃取，申请了权利保护，使拥有者成了守着金山的乞丐或为债务者，这样，历史形成之物的在先权利被现代功利制度无情的剥夺了，使自己的发展反被自己之物所制约），或经研究开发后申请权利保护的方式。

二、遗传资源流失的状况、原因和方式、范围
（一）西藏生物遗传资源流失的严重状况
我国是世界生物遗传资源最丰富的国家之一，是遗传资源主要输出国，也是发达国家掠取生物遗传资源的重点目标地区。

尽管我国生物遗传资源流失的确切数量难以统计，但据专家估计，我国生物遗传资源引进和输出比例大概为1：10，流失情况严重。

西藏是我国遗传资源最丰富的省份之一，巨大的基因库有着迷人的魅力。

因此遭受严重的窃取也在所难免。

“自1930—1949年间，弗兰克·勒德洛和乔治·谢里夫曾7次进入西藏，对其南部和东南部进行了详细的考察，采集植物标本21 000号及大量苗木、种子。

仅1936年，他们就将5个集装箱的活材料运回英国。

1938年，又首次采用空运，将标本和种子及时送回国内供研究和种植。

至1949年他们最终离开西藏时，运回了大约2万袋植物种子，其中有100多种杜鹃花。

”
夏勒博士是将巴黎贵妇肩上的沙图什披肩与青藏高原藏羚羊减少联系起来的第一人。

所有的藏羚羊绒只有一个最终目的地——印度北部的克什米尔，因为那是羊绒唯一的加工地点。

它们被织成一种名贵的手工艺品“沙图什”披肩，①一条女士用的披肩长2米，宽1米，重100克。

为了织成这样一条披肩要消耗300～400克生绒，而一头藏羚羊最多产绒150克，所以，这条披肩是用三头藏羚羊的生命和无数人的辛勤劳动换来的。

一条沙图什披肩在印度的售价是28 000～185 000印度卢比，约合800～5 280美元，而在欧美市场上它的售价更是高达上万美元。

但是，这些数字不能代表披肩的真正代价，因为我们付出的是青藏高原上平均每天50头藏羚羊的生命。

最近的调查和乐观的估计表明：藏羚羊目前的数量不会超过75 000只，而且正以每年上万只的速度减少。

羊绒的巨大市场价值和藏药的需求是利益熏心者的行动指南，如不加以保护，藏羚基因资源将可能消失。

关于藏獒的第一次文献记录来自著名的世界旅行家马可波罗的游记。

西元1275年他到达中国，在中国四川省第一次见到西藏人和“来自西藏的狗”。

他在游记中描述：西藏人有如此巨大的犬只，如此凶猛、大胆，其型同雄狮，吼声如虎足震山河。

来自意大利的马可波罗对西藏犬种的故事在西元1300年间首次刊载，马可波罗更是西方国家人士第一个拥有来自西藏的大狗之人，随其回国的藏獒也是首批进入欧州的藏獒。

西元1847年哈丁王印度总督，送了一只来自“西藏的大狗”给维多利亚女王。

西元1873年英国犬协会（简称KC），正式称“来自西藏的大狗”为Tibetan Mastiff西藏马士提夫。

西元1874年英国Wales王子又带入两只，直到1928年只有少数藏獒被进口到英国和欧州等地。

西元1928年汉康乃尔夫妇从西藏地区进口四只藏獒到英国。

西元1950年有两只藏獒由西藏送给美国艾森豪维尔总统。

西元1970年有数只藏獒由尼泊尔及印度进口到美国。

近几年，美国、法国、荷兰、瑞典、加拿大的广大藏獒爱好者由西藏、尼泊尔、台湾陆续引进许多藏獒。

在西方国家藏獒受到非常的重视与推广，在美国藏獒协会A.T.M.A前几任会长如安妮（Anny）、纳许（Steven Nash）、理查（Richard Eic-hhon）的大力推展下，藏獒的培育与优化已有可观的成就。

以上是西藏遗传资源向国外流失的冰山一角。

虽然还未见国外利用西藏遗传资源申请专利的报道，但作为中国天然的基因库之一，各种原因和方式导致资源流失的现状已为我们敲响了警钟，防止遗传资源流失的紧迫性也摆在了我们的面前。

（二）遗传资源流失的方式和原因
近年来，遗传资源的大量流失和遭到生物剽窃有多方面的原因和不同的方式，概括起来不外乎客观和人为两方面的原因。

1.客观因素
任何生物的繁衍生息都离不开它所生存的自然生态环境（生物学上称为生境或栖息地）。

森林和草原火灾、草地的沙漠化、荒漠化等都能使生境的破碎、片断化、退化、范围缩小直至丧失，这些都能导致大量动植物的减少以致灭绝。

气候变暖导致的温室效应。

科学家最近通过对1 103种动植物组成的样本进行分析，预言到2050年，其中15%～37%将因气候变化而导致灭绝。

2.人为因素
生物多样性即物种内、物种之间和生态系统的多样性，基于多样性才为人类和其他生物提供了生存空间，利用生物多样性人类才能繁衍生息，它是人类赖以生存发展的基础。

对于资源紧缺的今天，世界各国对资源的竞争也不可避免，通过各种理由和利用不同的方式、明理和暗里争夺资源以达到通过资源控制世界。

（1）官方方式。

通过出访、接待来访、项目合作等官方交换途径带出国门。

这种交换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根据有关部门初步统计，依靠这种方式，我国交换出去的农作物种质资源材料达3万多份。

（2）科研合作、互换也是主要的方式之一。

很多科研机构的研究者或工作人员和大学里从事生物研究的人员因私、因公出国，携带物种很方便，也很顺利，造成了遗传资源的大量流失。

（3）生物剽窃。

外国（或境外）公司或科研机构通过直接偷窃、收购、合作考察等方式大量搜集物种资源，特别是野生药用遗传资源和农作物野生亲缘植物。

实施的这种行为被国际社会称为是“生物剽窃”。

（4）修路、开矿、筑河坝、水电站建设、城镇的扩张和开发区建设、山火毁林和垦荒、过度放牧、环境污染等人为因素加剧，导致生物物种的野生分布、生存环境遭到严重破坏，分布区日益缩小，遗传资源急剧减少。

（5）大量地方传统品种的丧失。

由品种的单一化造成，商品经济的发展，使一些经济效益低的传统品种逐渐被高产品种取代。

如传统种植的藏青稞被农业部门推荐的改良品种所代替，也是为了高产和利益，种植者放弃了原先世代种植的农作物，现要寻找以前的农作物已相当困难了。

（6）对资源的过度索取。

比如，对野生植物的过度采集、挖掘，当前对野生植物、中药材的滥采滥挖盗伐现象仍十分严重。

据调查，主要针对的是经济植物、药用植物和观赏植物，如林芝地区的大花红牡丹、墨脱的兰花、药用红景天、虫草等进行破坏性的采挖。

对野生动物的过度捕猎，如对西藏的羚羊、老虎、麝等药用动物的大量捕杀以满足人类对医药的需求量。

（7）有关法律法规和管理体制不完善或存在漏洞。

现行生物遗传资源管理规定是在其他法律法规下附带做出的，内容很不完善，也不具体，尤其是在生物遗传资源的取得、惠益分享和专利制度方面基本是一片空白，无法同国际规则接轨。

部门分工不明确，缺乏有效监督，缺乏统一牵头的主管部门，没有遗传资源输入、输出的专门管理机构，没有统一的法定程序和渠道，造成输入、输出渠道混乱不堪的局面。

（8）知识的单一性和保护意识的淡漠。

人们对遗传多样性知识的缺乏会发生生物基因的“侵蚀”，品种的单一化会使生物基因的多样性减少，科学家把这种现象称为“遗传侵蚀”。

人们对本国本区域的遗传资源的保护意识淡薄，没有意识到遗传资源是国家的宝贵财富，是中华民族的生存繁衍、发展的物质基础。

（三）遗传资源流失的范围、
生物遗传资源是人类生存发展的基础，至关重要，它对解决当今世界粮食、疾病等问题有着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发达国家利用其掌握的生物技术不断向发展中国家“剽窃”资源，他们将目光主要聚焦在与遗传资源相关的传统知识上。

他们对经济植物、农作物、观赏植物、药用植物、珍稀野生动物、家养动物特别感兴趣。

这主要是：(1)中国已经培养出来的优良遗传资源，拿回去之后稍稍加工就可以直接运用于生产，可以很快产生经济效益。

(2)野生的和现有农作物野生近缘种，如野生水稻、大豆、小麦等。

他们可以从这些珍贵的物种里分离提纯出抗病、抗虫、耐寒等优良基因，利用这些基因通过生物技术可以培育新的优良品种。

(3)贮存资源。

将种质资源储存起来，以备将来研究之用。

(4)中药资源。

藏药作为中华医药的一部分，有它独特的药理作用，在治疗疾病方面独树一帜，如糖尿病、乙肝等，野生动植物是藏药的主要来源，生物技术公司可以从藏药中分析出活性成份和特有功能的基因，利用基因工程来生产药品，比他们在自然界中摸索要节约人力物力。

三、保护西藏生物遗传资源的紧迫性
（一）从遗传资源价值的角度分析保护的紧迫性
作为生物科学基础的生物遗传资源是人类生存和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战略性资源，生物遗传资源的拥有量和研发利用深度已成为衡量一个国家可持续发展能力和综合国力的重要指标之一。

生物遗传资源具有多种价值，随着现代生物技术的不断发展，它的价值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得到提升尤其在农业、医药和工业原材料领域等方面。

1.在农业上的价值
利用遗传资源可提取抗病基因。

在中国，植入苏云干菌的晶体蛋白基因后，棉花具备杀灭棉铃虫的本领，每年可减少30亿～50亿元的直接经济损失。

而植入天蚕素的基因后，马铃薯抗青枯病、软腐病的能力大大提高，过去这两种病每年会带来近3成的减产。

目前，有许多家养动物的野生种或野生近缘种仍生存在野外，可利用这些动物的基因来解决畜禽品种退化，这为一些家禽、家畜的复壮、育种提供了基本材料。

如藏鸡的野生远祖原鸡，抗病能力、生存能力都很强，用来复壮和改良藏鸡的某些性状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分布于西藏的许多种类如岩羊、野牦牛、野生鱼类等均具有潜在的驯养及其改良现有家养动物的可能性。

2.遗传资源与人类健康
遗传资源的价值在医药方面的重要性更加突出，可从基因转让中得以体现。

如抑制端粒酶基因相关的基因：1997年3月，美国Geron公司与Phaimacia& Upjohn签订协议，合作开发抑制端粒酶基因的新一代抗癌药物，Pharmacia&Upjohn向Geron支付5 800万美元，包括1 000万美元的股权投资、研究基金和阶段性付费，Geron公司还将获得后期产品销售收入的提成和部分美国市场合作销售权。

3.科学价值
野生动物是许多学科的研究对象。

西藏的野生动物长期生活在高海拔地区，为适应其特殊的生活，在形态结构、生理反应方面均产生了适应性变化。

研究这些变化产生的原因，将有助于人类揭开对氧的利用之迷，解决人们在矿山、深海、高山等缺氧条件下的活动对氧气有效利用的问题，甚至为人类在太空中生活时有效利用氧气，提供实验动物和条件。

（二）从生物技术角度分析遗传资源保护的紧迫性
当今世界面临的人口爆炸、农作物的自然灾害带来的粮食短缺、疾病、环境污染等问题要靠生物遗传资源和生物技术来解决，袁隆平院士培育的杂交水稻解决了我国人民的温饱，使世界水稻产量提高了20%。

利用基因技术筛选出特有抗病基因，如美国科学家从灵杆菌中分离出
几丁质①酶基因并导入烟草中，这种转基因烟草抗真菌感染与施用杀真菌剂同样有效，而且收成更好。

目前，已将几丁质酶基因导入番茄、马铃薯和甜菜。

可见，遗传资源是生物科技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根基，没有丰富的遗传资源，生物技术就不能筛选出有特殊作用的基因，生物技术就成为无米之饮。

因此政府必须防止遗传资源的流失。

（三）从法律角度分析遗传资源保护的紧迫性
从上述论证可知，人类对遗传资源的依赖性很强。

我国又面临着遗传资源的大量流失和遭受生物剽窃。

更值得沉思的是发达国家的生物技术公司和研究机构利用剽窃的生物资源申请知识产权保护如孟山都事件，②以此来垄断基因资源及其再开发的权利，而资源保护国却一无所获。

“北京鸭”事件和“孟山都”事件使我们痛定思痛，这些事件暴露了我国法律制度的缺陷，如没有法律法规对遗传资源的获取和惠益分享进行规定，利用遗传资源产生的研究成果如何保护在法律上没有规定。

因此，我们必须采取措施来解决这些问题，当务之急就是加强立法。

《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条第一款“确认各国对其自然资源拥有的主权权利，因而可否取得遗传资源的决定属于国家政府，并依照国家法律行使。

”即制定本国法律来保护生物遗传资源，才能从国际层面有法可依，才能最根本地保护本国资源。

在法律层面上规制遗传资源的获取、输入与输出、合理利用、权利授予的方式，从而防止遗传资源的进一步流失和遭受生物剽窃，维护中国人民的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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