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409536_爸爸的巴掌

巴掌又高高举起……我把头缩进衣
领，闭上眼睛，双腿止不住地哆嗦……
然而，没有听到“啪啪”的响声……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啪”的一声
竟然响在爸爸自己的脸上。

“爸爸！”我的心头一颤，抱住爸
爸的大腿，哭喊着，“爸，你打我吧！
打我吧！”
妈妈在一旁也惊住了，说：“他
爸，你咋打自己呀！”
“该打！”爸爸气哼哼地吼了声，
将巴掌狠狠甩了下，“我这张老脸早就让
小二（我在家排行老二）丢光了。

”
爸
爸
的
巴
掌
文
／
肖
显
志
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下。

妈妈问我：“小二，你惹啥祸了？
痛快跟你爸认个错！”
“嗯哪！”我答应着，嘴里嚼烤
地瓜似的呜噜，“昨天晚上，我，我说
有事找我爸，检票员就，就放我进去
了……”
爸爸的巴掌又举起来：“把我的脸
当电影票？丢脸，丢脸哪！”
妈妈赶忙拉下爸爸的巴掌，求着：
“他爸，他爸……”
我赶忙说：“爸，我错了，错
了。

”
队旗伴着
党旗飘
04
“知错就改，你说咋改？”爸爸的巴掌在大腿上蹭着。

“爸，你说咋改就咋改。

”
爸爸拧着眉头寻思一会儿，说：“让你尝尝打脸的滋味，今晚就去工人俱乐部门口站着，冲每个看电影的人说一句‘我是肖监委的儿子，昨天没买票就进去看电影了，我错了！’一个不落。

”
多丢人哪！
我没吭声。

“你爸是镇党委监委，专门监督别人别犯错误，轮到自个儿头顶上，对自己和家属更该严管！”
妈妈在一旁催促：“小二，赶紧去吧！”
我只好答应一声“嗯哪”。

晚上，我站在检票员身边，照着爸爸的话，一遍一遍地对进入门口的人说着。

谁也想不到，每说一句，我的脸就犹如挨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地疼。

电影开演了，没人再进了，我才对检票员说：“大爷，昨天我错了。

”
检票员大爷抚摸一下我的头顶，说：“你有个好爸爸。

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
没料到，第二天上学，我的脸又烧了一次。

麦冲教室里的同学们嚷嚷：“喂，你们没看到吧，昨天晚上肖志在工人俱乐部门口冲所有看电影的人认错。

”
“认啥错了？”
“他用他爸的名字看电影不买票。

”
“嗷嗷！”
“有当官的爸爸好啊！不用买票看电影。

”
我只好抱住脑袋趴在书桌上……
老师来了才救了我。

这次逃票，虽然我躲过爸爸的巴掌，但我宁愿被爸爸狠狠扇一顿。

可我不恨爸爸，因为他狠狠地扇了长青大队长老歪一巴掌。

因为老歪把水灾救济款揣进了自己衣兜。

爸爸查清事实，协助公安机关依法处理了老歪。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
腊八那天，家里来了一个人，嘴角往下歪歪着。

我打眼一瞟，他莫不是老歪吧！
后来听说老歪是因为得了面瘫，没治好，落下了后遗症。

“嫂子好！”老歪一张口，嘴角就往下拉一下。

妈妈说：“老胡，你咋来了？”
老歪将手中的布袋冲妈妈举了下，说：“这不快过年了嘛，给肖监委送点东西，也没啥好东西。

”
“这我可不敢收……怕老肖回
05
“馋嘴，要挨爸爸的巴掌的……”我不是记吃不记打的孩子。

于是，我决定摇头。

“拿回去吧！”爸爸拎了下布袋说，“到晌午了，吃了饭再走。

”
“不了，不了。

”老歪摆手说，“这就回去了。

”
老歪磨身下了炕。

爸爸赶忙拿起布袋，塞到老歪手里，说：“别把东西落下。

”
“肖监委，这回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老歪接过布袋，出了门。

瞅着老歪的身影被房门挡住了，我不敢说啥。

爸爸看出了我的心思，说：“小二呀！记住，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
我点点头，“嗯”一声。

“好儿子！”爸爸总算夸了我。

等我长大了，念完中学，到县里工作，直到后来调到市文联。

一年夏天，爸爸病危，等我赶回去，爸爸已经不在人世了。

根据爸爸的嘱托，骨灰就埋在生他养他的小山村。

当我离开小山村的当儿，猛然看到村头一棵老榆树，干枯瘦黑，树叶很少，可有一片树叶像一只巴掌，在风中缓缓摇曳，摇曳……
“爸爸！”我轻轻地唤了声，泪水含在眼里，没落下来。

来……”
爸爸这工夫回来了。

“老胡，来找我有事啊？”爸爸说，“怪冷的，快盘腿上炕里。

”
“不了，不了。

”老歪说着，把布袋搁到炕上，“没啥好年嚼谷，拿点儿黄豆和黏豆包……”
“老胡你这是干啥？”爸爸的脸一下子拉下来。

“我，我……得好好谢谢你呀肖监委。

如果不是你及时阻止我，说不上我要犯更大的错误！”
“谢我也用不着拿东西呀！”爸爸将布袋拨拉到一边说，“收了你的东西，我就犯错误了！”
“没那么邪乎，没那么邪乎！”老歪笑着说，“就是我一点儿心意，一点点……”
“老胡啊！今儿个我收了你的黄豆、豆包，明儿个就会收别人的手表、票子。

”爸爸拍拍老歪的肩膀头说，“针鼻儿大的窟窿，透过斗大的风啊！”
“老话讲，当官儿的不打送礼的。

”老歪还在坚持，“就收下吧，就算给孩子的。

”
炒黄豆，一嚼嘎嘣嘎嘣满嘴香。

黏豆包，一咬黏牙，多解馋。

我的目光粘在布袋上，不错眼珠。

“大侄子，你说句话。

”老歪的手放在我的头上。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