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的“城管”与拆迁

宋代 的 “ 城管 ＂ 与拆 迁
口 吴 钩
对城 市主政 者来说 ，整 齐 ｊ 一 、井 然有序 的 审 美 图景 无 疑是 很 有吸 引力的 ，但 这种 与 市 民 日常 生 活为敌 的 审 美秩序 ，终 究 阻拦 不 了内在 于 市民 生活 的 自发秩 序 ，坊 市制 最后还 是 不 知不 觉 间 瓦解 了。北 宋政府 承
成 的热 闹市 镇与城 内连成一 片 ，所谓 “ 十二市
与 《 清 明上河 图 》形成强烈对 比的是今 日 网友Ｐ ｓ 出来 的一组恶搞 图片 《 清明上河 图之城 管来 了 》：画面 中 ，不知从 哪里来 了一 队如狼 似 虎的 “ 城管”பைடு நூலகம்，商贩抱 头 鼠窜 ，原来繁华 似
之环城 ，嚣然朝夕 ”。这样 的城 市格局 ，与其 锦 的汴梁街头 ，立 即变得 空荡荡 ，只留下一地 说是行政 权力 “ 规划 ”出来的 ，不如说是 民间 狼藉 ，以及涂在墙壁 上刺眼 的 “ 拆 ”字 。这组
然那 时候 不叫 “ 城管 ” ，叫 “ 街 道 司”。他们 的工作是 维持城市街道 的卫生 、整修与 日常秩
序 ，而不 是成 天 驱逐 小 商 贩 ，追鸡 撵 狗 。不 为适应蓬勃 发展起来 的街市 ，宋政府还在 过 ，如果汴梁 的商贩 占道经营 ，严 重妨 碍 了交 街道两旁测量距 离 ，竖立 “ 表木 ” ，作为禁 止
城 与生俱 来 的性格 。因为坊市制所代表 的严厉 管制 已经 失效 ，商业 的力量必然引导着人们往
连线之 内 ，中间 留出通行 的过道 。这样 ，既 照 顾 了商贩 的生计 ，也不致妨碍公共交通 。 热 闹的地 方汇聚 ，竞相 开设 商铺 、侵 占街道 ， 各种 “ 违 章建 筑 ”层 出不穷 ，在 当时 ，这 叫做 最后 ，对 皇城扩建 、皇帝 出巡 可能导致 的 “ 侵街 ”。因为侵街严重 ，以致 “ 坊无广巷 ， 拆迁 ，宋代君 主表现得 比较克 制。如雍熙三年
明上 河 图 》长卷 ，那 种 繁华 气 息仍 能 扑 面 而
了 ，不但 城墙不很端正 ，街道也 不再一味追求 来 ：东京城 内外 ，店铺鳞 次栉 比，商贩旅人 云 集 ，酒楼歌馆遍设 ，商 业广告满街 ，瓦 舍勾栏 廓 ，借着河流带来 的交 通便利 、货物往来 与人 布于闹市 。
烟凑聚 ，沿河一带 慢慢演变为城 内最繁华的街 市之一 。所有 的街 市看起来都是那 么拥 挤 、喧 闹 、嘈杂 ，但又富有生气 。城墙 之外 ，自发形
平 直 ，斜街 、斜巷处处可 见 。汴河斜斜 穿过城
而在北宋 的汴梁 ，坊墙 已不知 什么时候被 推倒 ，坊市制瓦解 了 ，人们 沿河设市 ，临街 开 铺 ，到处 都 是 繁华 而 杂乱 的 商业 街 。官 民杂
处 ，商 民混居 ， “ 夜 禁”也被突破 ， “ 夜市直
至三更尽 ，才 五更 又复开张 。如要 闹去处 ，通 晓不绝 ”。一种更富有商业气 息与市 民气 味的 城市生 活方 式 ，正在兴起 。今 天我们展开 《 清
坊 （ 居 民区 ）与东西二市 （ 商业区 ），宛如一 个个 工整 的方格 。以皇城外的朱雀大街 为中轴
关闭市 门；而且 “ 居 必求 其类 ” ，官 民分 居 ， 秩 序森 然 ；又 有 “ 夜 禁 ”之 制 ，城 门 “ 昏而
闭 ，五 更 而启 ” ，禁 止市 民夜行 ， “ 诸 犯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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扰过处 于城市化进程 的宋代社会 。 些 网友 抚 今 追 昔 ，以为宋 朝 没有 “ 城 管 ”。其 实不对 ，宋代是 有 “ 城管 ”的—— 当
一
（ 公元 １ ０ ９ ０年 ），给事 中范祖禹上书宋 哲宗 ， 说虽然 “ 百姓多侵街盖屋 ，毁之不敢有怨 ” ， 但 “ 有 司毁拆屋舍太过 ，居 民不无失所 ” ，所 以 ，他要求 皇帝下 旨， “ 除大段窄隘处量加撤 去外 ，无令过 当拆屋” 。
社会 “ 生 长 ” 出来 的 。
两种不 同的城市风貌 下面 ，隐藏着 两种不 同的城市生 活制 度。唐代 的长安保 留着古 老 的
在 网上流传甚广 的Ｐ ｓ 图片戏谑地讽 刺了一把 当 前社会 的 “ 城 管现象” ，令人拍 案叫绝 。在会
心一笑之余 ，有心人大概也可想 一想 ，城市秩 “ 坊市制 ” ，即居 民区与商业 区分 开 ，有坊墙 序 当如何 维持 。这个 问题不是今 Ｆ ｔ 才有 ，也 困
者 ，笞 二 十 ” 。
线 ，全城 的坊 、市 、道路 、城 墙 均 呈左 右 对 称。 自居易形容 长安 “ 百千家似 围棋局 ，十二 街如种菜 畦” ，很传神 。毫无 疑问 ，这是严格 按照 图纸 ，凭借权力 的巨大动 员力量 ，以浩大
一
的人工堆 砌 出来 的。为追求恢 宏大气 、整齐划 的审美效果 ，长安城 的规划甚至宁可 与平 民 的生活脱节 。以致 到了盛唐之时 ，长安城 内南 部各坊 ，居然还 “ 率无第宅 ，虽 时有 居者 ，烟 火不接 ，耕垦种植 ，阡陌相连 ”。 相 比之下 ，北宋 的汴梁就显得不 怎么规整
通 ，街 道 司是 可 以 干涉 的 。
宋朝也有 “ 拆 迁 ” 。作 为 具 有 “ 自发 成 长”性质 的商业城市 ，拥挤与喧 哗似乎是 汴梁
“ 侵 街 ” 的红 线 。红 线 之 内 ，允 许设 摊 、开 店 ，但 不得侵 出红线 之外 。现在看 《 清明上河 图 》，在虹桥两头 ，就 立有 四根 “ 表木 ” ，桥 上两边 ，小商贩开设 的摊位 ，都在 “ 表木 ”的
认既成事 实，在 自发生长的市民社会之前，克制住权力的冲动。
如果 我们 有机会 鸟瞰隋唐 的长安 与北宋 的
汴梁 ，将会 发 现 ，这 两 座城 市 呈现 出完全 不
相隔离 。街道 是不 准摆摊开店 的 ，要做 生意 ，
只能 到东 西二 市 。两 市 实行 严 格 的开 闭市 制
同的格局 与气 质 。长安城方正 、规 整 ，街道笔 度 ， “ 凡市 ，以 日中击鼓三 百声 而众 以会 。 Ｅ ｔ 直如削 ，以直角交错 ，将城廓 分割成一百零八 入前 七刻 ，击钲三百声而众 以散” ，散市 后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