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现代主义城市空间模式的人文探析

后现代主义城市空间模式的人文探析
X
张京祥 崔功豪
(南京大学城市与资源学系,210093)
提　要　城市空间结构一直是后现代主义渗透、活跃的领域。

本文对后现代主义纷繁复杂
的城市空间结构模式,进行了较为客观、全面的论述,剖析了其人文主义的精神内涵。

文
章最后评判了后现代主义城市空间模式的得失,明示了其与现代主义融合的未来趋向。

关键词　后现代主义　城市空间结构　思维概念　融合
“后现代主义”(Post-modernism )作为一个时代性的概念,已渗透到人们意识、思维、生活、创作的各个层面,城市空间模式范畴也概莫能外。

简单地凝炼后现代主义显著的标志,就是其对现代主义纯理性思维和历史失落感的双重否定,而呼唤以人性、文化、多元价值等为特征的宽容性、开放性创作思维,人文主义是其基本精神内涵。

城市空间结构((Ur ban Spatial St ructure)作为城市构成要素之间的关系组合,从其表征上看,它是城市各物质组成要素平面和立面的形式、风格、布局等有形的表现,是多种建筑形态的空间组合格局;而从其实质内涵而言,它正是一种复杂的人类经济、社会、文化活动和自然因素相互作用的综合反映,是城市功能组织方式在空间上的具体反映。

城市空间生长既不是一个纯自组织的自构过程,也不是受人类意志干预控制的单一被构过程,而是在自构与被构的双重机制下实现着时空的演替,这一点也正是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认识的差异。

城市作为当代生活方式及其理想积淀的实体反映,而城市空间结构作为更加具体的社会、文化基因承载体,则自然是后现代主义一展其意图的最佳舞台,于是各种各样的后现代城市空间结构模式纷芸而出。

虽然90年代后有关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论争,已远不如六、七十年代尖锐而渐趋平静,尽管人们对后现代主义带来的实际影响褒贬不一,但其作为一种文化思潮无疑会实现历史的延续,并对未来城市的发展起到切实的影响。

但其中是否会有值得我们领悟的历史必然?本文无意着笔于具体模式的逐次评介,而力图通过对后现代主义城市空间模式人文精神内涵的探析,
从中寻觅出一些现代城市规划图　勒布西埃“光明城”规划的正确思路,提高对现代、未来城市空间结构演变的判断力,将是
十分有益的。

1　后现代主义城市空间结构模式思想探源
工业革命带来的技术飞跃是现代主义城市结构观滋生的源
泉,其在本世纪50年代前,无可争辩地成为城市物质景观及空间
结构塑造的绝对力量,尤其是为二战以后西方普遍的城市重建作
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以现代技术为支撑的现代城市规划观念讲
求思维的严肃、道德的纯洁与评判标准的正直,表达了强制改变世
界的主观意愿,因而缺乏感情、想象范围狭窄、迷恋技术手段、文第13卷　第4期
1998年12月人　文　地　理HUMAN GEOGRAP HY Vol.13,No.4　Dec.1998　
X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课题(5)部分成果
14971028
图2　古希腊、古罗马的理性城市化根基脆弱也就成了其难以克服的局限,它企图通过机械主义
的功能秩序来建设一个“人造的文明城市”[1],这种思想反映在
其代表性的行动纲领“雅典宪章”(1933)之中,在这里城市被
机械地分割为居住、工作、游憩、交通四大功能,集中表现的是
亚里斯多德与柏拉图式的理性思维(图1),而这的确是和古希
腊、古罗马的城市结构形式一脉相承的(图2)。

进入60年代以后,随着发达国家由工业化社会向信息化社
会的迅速转化,现代城市空间结构与人类行为、情感、环境等方
面存在的冲突日益明显。

于是城市空间结构研究发生了新的转
变,开始倡导对城市结构深层次的社会文化价值、生态耦合和人
类体验的发掘,而进入了一个强调结构模式适应人类情感的人
文化、连续化模式的发展阶段。

经典科学崇尚的秩序、因果单一
与稳定可复的理性思维原则,相对论、混沌逻辑、突变论等科学
与哲学的变革则给我们展示了一个“后现代”思维概念,后现代
主义城市规划举起的反叛纲领是“马丘比丘宪章”(1977)。

后现代主义正是切中了机器社会的要害,而提倡人性、历史
的回归,这是它的初衷。

其中涌现的后现代城市空间结构研究者
自然也是道出多门:罗伯特、亚历山大
文丘里(Rober t Venturi 建筑师)、查尔斯
詹克斯(Cha ris Jackns 建筑评论家)、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大(Chr istopher Alexander 社会学家)、刘易斯芒福得(Lewis Mumford 城市社会学家)、简
雅克布(V Jocobs 城市地理学家)……,而他们无一不对现代主义的城市空间结构进行了猛烈地抨击。

可见后现代主义的产生有其必然的社会文化背景,并曾受到了广泛的呼应。

2　后现代主义城市空间模式的人文主义观念
城市空间结构是在内在自发力及外在人力的双重作用下生成的,人作为其中的主动性因素,对客观实体表现了具体的创作意识。

后现代城市空间结构模式的实质内涵是突出人的地位,并以多元的方法给这些构想创造实现的环境,而不在于给人们一个确定的结果及单一的技术路线。

很难以清晰的笔墨囊括尽叙后现代主义有关城市空间结构的复杂思维特征,因为这特征之一就是其持续追求的宽容性多元化意识,在此只能提炼出几条基本的人文主义观念。

2.1　反叛理性的规划思维
现代主义的城市空间结构追求概念的逻辑理性,讲求真实、秩序、明晰等理性主义特征,在这种观念支持下,城市空间结构只能从抽象的角度及功能的理想化来组织,易被凝固的空间和僵化的形式所束缚。

城市空间的功能与形式尽管有一定的影响,但完全可以相互嬗变,现代主义派信奉的功能—形式之间传统的、法典式的因果关系已经丧失了。

现代城市空间结构的功能与形式往往是含混的,多变的[2],古典的城市空间结构同样表明了这个道理(图3)。

城市作为一种以人为参与主体的多要素复合空间,绝不是因果关系式的直线性理性思维所能把握与左右。

于是从这点看,后现代主义描述的近乎荒诞的城市空间结构模式也就不足为奇了(图4)。

现代主义基于因果关系而采用的城市空间结构规划是基于一种单向的矢量思维,即假定事件状态和最终目标状态均为已知,然后试图更好地组织初始状态向终级状态的转变。

这种思维方法的基础是寻找一个规则系统、一套逻辑上严格的,能产生满意甚至最佳结果的规则。

这种矢量思维过程是种封闭的、终极式过程,也是一个“决定论”的过程,更是一个忽视城市生活主体——广大公众意愿,而由规划师孤芳自赏的意识表现过程。

而后现代主义完全摈弃了逻辑规划的目标,它是一种启发式的()
22　人　文　地　理13卷Heurist ic
图3　城市空间结构中形式与功能的非因果关系
探寻过程,它的每一步都是探寻
性的,而不是终端式的。

同时它强
调规划师应作到“自我消除”(self
-elimination ),即努力避免将个
人的价值与逻辑判断溶于具体的
规划设计中,与之相应的则是我
们今天所熟知的“多元争执”、“公
众参与”、“动态渐进”、“整体协
同”等思维概念,原来这些日得人
心的规划思想竟然是发源于后现
代主义的思维体系。

可见后现代
主义对理性的反叛并不是象字面
上理解的那么片面。

2.2　多元价值并存的规划观
当今社会的整体运作处于一
种追求利润与效益最大化的生产
过程之中,而习以机械的单一组
织方式规范人们的行为模式。

而
后现代主义则倡导人性、个性的
解放,故籍以用现实的多元差异
来表达自我主体的丧失。

反映在
城市空间结构的塑造中,后现代概念追求环境的连续性,用多元的涵意把城市各部门、各单元组合起来,并试图借助含混折衷、复杂性、矛盾性,集中反映一个开放性的城市综合体系[3],最典型的莫过于有机城市、生态城市、簇群生长城市等空间结构模式。

后现代主义的这些模式将各要素构成的城市空间结构看作一个没有边际的整体,复杂的功能并不能简单地通过理解要素来认知,而整个有机体维持着一种动态的自动平衡。

这正如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大(Christ ophor Alexandx)所说的“城市就是一个重叠的、
模糊的、多元交叠集合起来的统一体”(“设计—现代之后”)。

也是罗伯特文丘里(Robert Venturi)宣称“杂乱而有活力胜过明确统一”的本意。

后现代主义以有机思想理解城市空间结构,强调城市中多元社区文化、精神单元的并存,并尽可能自给自足,用“拼贴”方式构成以流动、生长和变化为特征主体的“簇群”(Cluster )城市结构(图5)。

可见后现代主义所刻意追求的混乱和多元化,本意则是强调丰富性,要求空间反映出城市的宽容性,功能的叠合性,结构的开敞、灵活性,达到“不和谐之和谐”的目标。

后现代主义对多元价值观的倡导,还表现在具体的规划实践操作过程中:把城市结构看作只是规划师为市民提供的一个刺激讨论的模式,它允许被每个生活在城市中的公众以独立的方式去领悟与解释,企盼着群众的参与,即它提供了一个多元价值观共同评判的开放性规划设计程序,显然超越于那种理论化的纯物质性的表现方式。

2.3　文脉主义的规划情感
现代技术用钢筋、水泥、玻璃堆砌起来的缺乏生机的城市,已与现代人类的生活情趣、要求格格不入。

城市为了保持它的持久魅力,必须实现历史的延续,反朴一种被现代主义所割裂的历史情感。

后现人主义城市结构实践中常用的文脉主义手法有两种[]
3　地区—环境文脉手法
把整个地区的居民生活方式和社会文化模式作为一个整体单元加以延续,它倾向于传统式,如前文
234期张京祥　崔功豪:后现代主义城市空间模式的人文探析:42..1
图4　后现代城市空间结构示例
所述的簇群结构的拼贴模式。

2.3.2　时间—历史文脉手法
讲求从传统城市结构中提取符号、传统的历史信息,赞同现代与传统结构的兼容,它倾向于现代式,而传递一种历史信息,维系着历史情感。

后现代主义强调城市空间结构的文脉主义,并不是一种片面复古的历史情结,而更体现了现代、未来社会对传统、人性回归的渴求。

2.4　模糊空间的规划理念
理性的现代主义城市空间结构,往往追求明晰有序的城市整体感,但随着社会机能的日益复杂,现代主义的这种追求常常显得力不从心而缺乏价值,这就是后现代主义宣称当今的城市空间结构,已进入一种无限意义敞开的原因。

后现代主义推崇的城市空间结构是以软环境为主导的,具有历史的特定性和人的主观性,因而其也是一种无限与不定的理想模式。

詹克斯曾生动地把后现代主义追求的城市空间结构比喻成中国园林的空间,“把清晰的最终结果悬在半空,以求一种曲径通幽、永远达不到的某种确定目标的路线”。

其宣称的宽容性的开敞城市结构体系,不但提供给人们一个开敞性的实体空间,更要给人们留下一个开敞性的想象空间,而这正和诸如生态城市、山水城市的思想是不谋而合的,即努力从自然生态和社会心理两方面,去创造一种能充分融合技术和自然的,提供给人类活动最优环境的城市空间结构,以激发人们的创造性和生产力,建立更高的物质和文化水平。

3　后现代主义城市空间模式的得失及演化趋向
后现代主义城市空间模式以反叛理性、强调多元、追求模糊为特征,而现实发展中往往走入一种极端状态,即为标榜反叛而反叛,为强调多元而失去基本准则,为追求模糊而缺乏主旨,将现代主义城市结构中许多合理的东西一概否定,甚至随心所欲地构建一些荒诞而无任何实现可能的城市结构模型。

而所谓的“文脉”含义也往往缺乏技术含量,过于浪漫主义不考虑实用因素,自然也给实践带来了障碍。

但后现代主义所倡导的一些基本思想却反映了人类社会及思维意识发展的必然规律,因此抛开其中荒24　人　文　地　理13卷
诞的臆断成份,其阐述的人文精神实质却是对我们的研究与实践具有深远意义的,对于这些我们必须辩证地看待。

90年代以后,所谓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城市空间结构纷争的日趋平静,并不是表明了后现代主义的消亡,而正说明“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的融合趣向,即后现代主义意识到其极端化的弱点,转而吸纳现代主义的合理成份。

城市空间结构虽然由多种社会、文化、自然因素操纵作用,但其最终是以一个空间实体的形式表现,并为人类的生存提供具体的场所,因此必要的理性思维和技术手段是不可抛弃的。

例如丹下健三的东京2000年规划设想则是以现代技术的支撑,实现“海上城市”空间结构的基本骨架,而其中的个体城市生活单元是由一个个富有历史沉淀及独立精神内涵的多元社区(Community)[5]。

由此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当今在城市空间结构的技术实现层次,较多地体现了“现代主义”的思想;而在城市空间结构的价值取向上,更多地吸纳了“后现代主义”的合理观念。

这种未来城市空间结构要求的价值取向,一是指向未来,即预告未来科学信息时代高层次的精英文化观念;二是指向过去,即寻找传统文化的策略回归和借用,这种借用有着对历史秩序和时间路线的错位;在具体表达上,总的要求是保持未来、现代、过去三个层面的连续性特征。

同时,我们也可说“后现代主义”是永生的,作为一种呼唤人们不断进取,思索过去、现代、未来,为理想生存环境而奋斗的“持续反叛现实”的精神,它是不朽的。

参考文献
1　John Brotchie ,Peter Hall .The future of ur ban for m -the impact of new technology Antony R owe
Ltd ,NewYork ,1985.
2　钟纪刚.未来建筑及城市空间形式探讨.建筑学报,1996.6
3　徐巨洲.后现代城市的趋向.城市规划,1996.5
4　王建国.现代城市设计理论和方法.东南大学出版社.1991.1
5　沈玉麟.外国城市建设史.中国建工出版社.1991.12
A HUMAN STUDY ON THE P OST -MODERN
URBAN SP ATIAL STRUCTURE MODELS
Zhang Jingxiang Cui Gonghao
(Depa rtment o f Urban &Reso urces Science ,N a n jing University )
Key Wor ds:Post-moder nism;U rban spatial structure;Humanism;Combination
Abstr act
Urban spatial structure is always a active field penetrated by post-modernism.Ow-ing to the variable &complicated post-moder n modes of ur ban spatial structur e,this ar-ticle carries out the objective and detailed discussion from the angle of humanism con-cepts ;analyzes the symbolic ur ban spatial structure modes .Finally this article evaluates f ,y f y 254期张京祥　崔功豪:后现代主义城市空间模式的人文探析the gain and loss o post-modernism clearl shows its uture combined tendenc with modern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