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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生论文解读《大象》乍看到“大象”这个片名时，人们或许不会想到这部影片会指向校园暴力事件，因为大象绝对是动物中温柔的一种。

但这部影片所表现的内容显然没有那么温和，它讲述了一次“科伦拜恩”式的校园枪击案前后几小时里发生的事情，尤其在最后10分钟，片中充斥着暴力和血腥的场面。

那么，导演为什么选择“大象”作为影片的片名？。

据说这个片名参考了1989年BBC摄制的电影《大象》。

1999年“科伦拜恩枪击事件”发生后，导演凡•森特就开始酝酿这个题材，他找到投资者克林•卡林德，卡林德就建议他去观看这部十几年前描写爱尔兰政治暴力的影片。

该片描写一个匿名杀人者的杀人过程，整部影片不像常规电影那样有着精巧的情节安排，也没有鲜明的人物塑造，也没有推动情节进展的对话，更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杀人的过程。

凡•森特的《大象》也具有这样的风格，不动声色地记录枪击案的前前后后，缺乏戏剧性情节，也没有过多的对话，但这似乎不能成为这部影片同样取名为“大象”的原因。

因为风格独特一向是凡•森特电影的标志，从他携《Mala Noche》（1985）闯入美国独立院线开始，便以风格化著称，此后的《Drugstore Cowboys》、《My Own Private Idaho》等一系列作品，凡•森特总是通过独特的电影手段来表现行为异常的人的复杂心理，包括《大象》刻意运用的多视点叙述。

不动声色地跟拍和缺乏戏剧性冲突的处理，几乎成了凡•森特在美国影坛的立身之本。

另有一种观点认为，上述两部《大象》都提出了一个同样的问题——忽视，就像大象出现在起居室，人们要么假装它不可能在那儿，要么以为它不是真的大象。

仅就凡•森特的《大象》来看，我们可以把这种“忽视”看成是人们对枪击暴力产生的原因视而不见，因为它就在我们的身边出现。

支持这种看法的评论者们常常拿出《大象》里的一些段落作为佐证：影片里两个男孩在家里看一部有关纳粹德国的电视纪录片，之后他俩在浴室里接吻，接着，他们就实施了这次暴力的谋杀。

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吗？2003年5月，当本片在戛纳电影节首映时，一些评论家认为导演的用意是暗示两者之间有联系。

托德•麦卡锡认为，凡•森特给了大家一个简单的解释，那就是这两个杀手是“有同性恋倾向的纳粹”。

但果真是这样吗？凡•森特确实很喜欢在自己的影片里隐藏一些线索，在本片里他确实将各种可能成为杀人动机的线索分散贯穿于全片，但并不一定暗示希特勒纪录片或者同性恋导致了这一结果。

如果我们仔细解读影片，在一些对话里会发现某些完全不同的证据。

例如，其中一个男孩根本不知道希特勒是谁，在两人接吻时，一个男孩坦白这是自己第一次和他人接吻，仅凭这一点就能确定他是同性恋吗？况且影片也不仅仅展现了他俩观看纳粹纪录片、玩暴力游戏，同时也展现了他们弹钢琴、读书、吃早餐，但是没有人会把他俩杀人的动机归结为这些行为。

因此，将杀人动机与政治倾向或性取向联系在一起的话，显然是有些牵强的。

事实上，凡•森特的《大象》描绘了细微而复杂的真实生活，并非给出简单的解释。

至于人们为何将动机归结到那两点，凡•森特认为这是人们自然而然的一种反应，他说：“影片表现他们在电视里看纳粹纪录片，我更多的是想表达对于电视节目的一次批判；表现他们在浴室接吻，我更多的是想展现他们所生活的这个时代的一些状况。

我想人们更容易接受这样一个简单的答案，那就是他们是‘同性恋的纳粹分子’，就像有人在科伦拜恩中学外面写这样一条标语‘这是同性恋干的’。

因此，这部影片只是对于那些人们反应的回应，只是我在人们关于这个事件的理解之上完成的一部作品。

”关于“大象”这个片名的来源，有媒体还将它归于一个古老的印度传说，即“盲人摸象”。

从某种角度来说，它表述了“看事物要全面”这样一个道理，但事实上这一推测源自对影片结构的一种解读。

在这部影片里，凡•森特娴熟运用多视点叙述，把镜头分散到众多主人公身上，将每个角色身边自然流淌的时空重新组接，产生同一个时间段的重复，形成对一个事件的多视角叙述效果。

这种结构分析很有价值，笔者也将通过结构分析来解读凡•森特的叙事手法，但将“大象”片名来源归结于此，显然并不确切。

上文曾提及，在凡•森特早期影片《Mala Noche》中，他已经开始使用多视点叙述，这一次的运用只是他对于老手法的一次新尝试罢了。

最具深义的一种解释是关于政治的。

在美国，共和党、民主党两党之争被称为“驴象之争”，其中的“象”是指美国当今执政的共和党。

那么，这部关于校园暴力的影片，是否直接把矛头指向在任期间不断发动战争的共和党总统布什先生呢？当我们解读本片之后，或许就可以得到一个答案。

第一时空被打乱电影是时空艺术，而凡•森特这部影片在结构上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就是他对银幕时空的处理，多视角叙述以及由剪辑产生的时空重复，都使得对本片的解读就像把凡•森特搭建的城堡逐一拆开，方能看个通透。

在分析本片之前，笔者不得不首先将这部影片分解成一个个局部时空。

主角的时空是影片的第一时空。

对于主角的行动来说，其他一切被插入的人物及时空都是对第一时空的注释。

《大象》的主角应该就是枪击事件的主谋艾里克斯和艾里克，首先要解析的就是他俩的时空。

在影片开头，两个主角是缺席的，他俩在20分钟过后才和约翰在学校教学楼门口相遇。

当时的主视角也并不是他俩的，而是约翰离开教学楼的视角。

除了此前约翰逗狗的那个慢动作，你无法找到与前面20分钟不同的叙事节奏。

此后进入艾里克受欺侮一段时，导演也没有展现不同的影像节奏来诱导观众进入这个独特的主人公视角。

与前面经历的所有段落一样，只是让观众进入剧中人看似普通的生活。

当然，在紧接着艾里克受欺负后那段餐厅戏中，你可以认为导演已经为后来的枪击埋下了伏笔，但这些伏笔只有在影片放映结束以后方能悟出。

观众在看了长达20分钟、总共14个长镜头的叙述之后，在见识了校园里形形色色的人物后，绝不会将艾里克当作一个主人公给予独立的关注。

第一时空的起始点应是艾里克受欺侮那一段，这是一件在任何学校都有可能出现的事情：一个性格内向的孩子遭其他同学欺侮，最后只能独自躲到洗手间里默默地自我疗伤。

这个镜头的时间是不明确的，因为你无法找到它与后来故事之间的重合点，但能肯定它是早于在此之前的一切叙述。

紧接而来的餐厅那场戏的时间也不明确，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发生在枪击事件之前几天，但凡•森特似乎还在刻意隐瞒这个故事的结果，他没有让故事高潮中的任何一个人在这里出现以暗示故事的发展，而只是为故事最后的结束在这里设下一个伏笔。

到后来，艾里克回家、弹琴、和艾里亚斯在网上订购枪弹、试枪，这一系列镜头的确切时间都很难辨认，因为脱离了学校的空间。

在主人公这条主线上，这些叙述的作用是推动核心事件，但被复杂的剪辑和不断插入的分支频频打断，以至于只有当影片高潮来临时，它们才真正实现了在片中的主导地位。

因此，这两个主角经历的时间长度，应该被理解为整个枪击事件从谋划到实施的长度。

第二时空在影片开头，一辆歪歪扭扭的车带出了迟到的约翰和他的父亲。

约翰全片出场共5次，先是在开头，因为父亲醉酒，途中他们的车耽搁了时间，他迟到了，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斥。

第二次出场是他走出办公室，因没有获得老师的谅解甚感委屈，他走进一个空荡荡的教室啜泣，受到女孩阿卡迪亚的安慰。

第三次是他离开教室，在走廊上与喜爱摄影的伊莱亚斯相遇并拍了照片，然后走出教学楼，同迎面过来的艾里克和艾里克斯说了话，从他俩紧张的神色中察觉到某种危险。

第四次是约翰在教学楼外面奔走，试图劝告那些正要走进教学楼的同学，但没有人理会他。

约翰最后一次出场是在教学楼外听到枪声，与父亲一起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影片所展现的整个枪击事件前后大约一个小时，约翰的时空是相对完整的，除去枪击发生后他呆呆地观看（这一段时间是经过压缩的），其他过程加起来应该就是整个枪击事件的长度。

四个男生及三个女生的时空另外四个男生的时空，最后都在他们遭枪杀的时候停止了。

同样作为凡•森特“摸象”的组成部分，他们四个人与约翰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丧命了，他们不再作为故事的完整经历者存在。

伊莱亚斯给同学拍照片、米歇尔在操场上跑步、内森在操场上打球、三个女生聊天，这些时间的开始点均和约翰上学迟到相同，他们和约翰一样，在以后的时间里构成凡•森特“摸象”过程的局部，在时空交错中相互印证。

他们的视角不断转换，在影片里形成对同一事件的多角度观察，最终在各自生命的终结点上完成了展示“大象”的作用。

伊莱亚斯的时空被导演分切成5个部分：在草地上拍照；与约翰相遇；冲洗照片；冲洗完毕；走进图书馆。

米歇尔出场三次：在操场上呆呆地望着天空；换衣服；穿过走廊进图书馆。

内森与凯利出场四次：先是内森打完球从操场进入教学楼寻找凯利；第二段是两人在走廊上聊天；随后是他们听见枪声之前的一段；最后是他们沿走廊逃到食堂冷库。

三个女生只有一次集中表现，从她们在走廊上聊天开始，到吃完饭来到盥洗间。

当凡•森特安排好这些男女学生的行动之后，剩下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完成时空的组接。

无所顾忌的长镜头在分析时空结构及剪辑的时候，必须先谈一下本片的摄影。

凡•森特在《大象》里运用的长镜头极多。

有许多次，他的镜头长度甚至让人厌烦，几乎相同的跟拍角度，跟拍一个又一个角色的肩膀后背，一次次地穿过毫无特色的学校走廊。

这些长镜头缺乏足够的兴奋点，没有任何判断性，也不具备独特的角度来产生心理的感觉。

凡•森特坚持使用这些“监视镜头”，因为他期待的是看似平静底下的一种爆发。

确实，长镜头还原了真实时间和空间，它拒绝蒙太奇带来的时空变换，拒绝了时空的再造。

在一定长度的时间里，还原过程让出演者成为银幕的主宰，任何一个观众只要愿意，都可以随意进入角色的生活。

这正是凡•森特所需要的，因为他的主题拒绝重新构造的时空。

他说：“我仅仅让观众看，然后自己作出判断。

我反对将电影制作者的意图强加给观众。

在这里，我不是要给观众什么答案，只是把杂乱无章的日常生活放在观众的面前。

”凡•森特相信，任何虚假的时空交错的感觉都会减弱影片主题的力量，让后来的枪杀成为叙事过程中故意制造出来的结果，那样的话，枪击的刺激会冲淡影片主题的震撼力。

长镜头产生了纪实感，这让凡•森特不必花时间来告诉观众影片主题的现实性，同时也实现了他引导观众的构想。

超长的镜头、缺乏焦点的内容、不断出现的背影，要么是他将一些对影片不感兴趣的人推出影院，要么是像他上面所说的那样，甘心坐在它面前的人，无论是因为不得不看或者是大感兴趣，都会在人物的行动中加入自己的理解，在缺乏焦点的叙述中寻找意义。

每个特定时空里出现的兴奋点，比如随时掠过的人群、一个在旁说话的人、一句毫无意义的话，都成了观众攫取信息的目标。

只有当观众如此专心之后，凡•森特才可以随意摆布结构，才可以让每一次时空交错成为观众兴奋的焦点，让看似随意的生活片段成为银幕上的结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