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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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记事起,我家就有那么一个大空园,听大人们说,那是曾祖父分家时分的菜园。后来周围都盖了房,爷和爹就让空园变成了树园。因园在我家东面,离颍钢河只有十多米远,我们就叫它东园。园北端有一条去河的小路,西北角又有供大半个村吃水的井。这里虽没公园般的花坛草坪和亭阁楼台,更没什么佳山秀水,希禽怪兽,但文革期间,那里对我却是个再好不过的天堂。春日里,阳光明媚,草木萌发,迎春绽开,蒲公英吐秀,杏花飞,桃花笑,小燕子也喜欢到这里逗留。入夏,梨树擎来银山,槐树搬来了金山,高大的泡桐顶着满树的紫喇叭热闹喧天,黄鹂鸣高枝,彩蝶恋低英,爽心如春。秋天来了,杏桃梨枣柿就都挂了果了,但我喜欢捉蜉金龟(我们叫它金壳螂)和摘紫红的桑子。小桑子挺好吃,酸溜溜,甜丝丝,不熟是甜的,不会像柿子让你涩得难受。秋蝉高叫,村村寨寨就它热闹,一天到晚有唱有和的,闹得让人有点烦,尽管在这浓郁的林阴中声音要小得多。地上开满了花,知名的不知名的,一大片一大片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就都有了。我爱玩洁白的风筝棵,只要把它们双双掐下,在正中间用酸枣针扎住,从一端轻轻一吹,瞧吧,花轮飞速旋转,很是惬意。严厉的冬天也要来光顾,不过四面人家就像天然屏障,寒风不能轻易侵入。这时节,比枫叶还要红几分的柿叶,风会把它送到你手中,你会像喜欢花一样爱不释手。我最羡慕也最感神秘的是西南角那一片竹林,那幽雅、潇洒及高洁的风姿,会使你联想到好多好多高风亮节的英雄。当西伯利亚的狂风袭来,田野街道枪刀剑戟地鏖战,这里则是太平盛世。飘往这儿的雪花,天真烂慢,纯洁多情,与翠竹一起,青白相间,像给这里披上了保温的驼绒大衣。这些素洁的精灵,一来到这里,像把天空忘了似的,长驻不归,直到来春三月还迟迟不肯离去。在这里,我才真正属于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看书、爬树和逗蚂蚁等,且都那么的一心一意,自由自在。每当疲惫了,心烦了,春来踏踏青,夏来乘乘凉,秋来尝鲜果,冬来晒太阳。为了寄托自己的美好愿望,我还在这里种花种树。我家后院曾有一棵碗口粗的桃树,能结出白里透红的鹅蛋般大小的脆甜可口的桃子,可惜只两三年就生虫病死了。后来,我从野地里移来几棵小桃树,种在竹林边,常去锄草,虚土与浇水等。好容易开花了,我便从地里拾些化肥,愉快地埋在它们的根部。谁知好事拙办,过几天树被烧干枯了。捉蜉金龟也挺有意思。你瞧,榆树分枝处,正贴着蓝宝石、紫玛瑙和金溜子般闪光的东西。哟,有好几个呢!我小心翼翼,轻轻抱住树身,悄悄脱下鞋,慢慢地,慢慢地向树上爬呀爬的,眼睛直直盯住它们不放,好容易才接近它。别急,先躲开它的视线,然后迅速用手掌扣去。要记住:掌要猛而轻,不然一个没逮住,其它就会被惊飞。有时用了半天劲儿,出了一身汗,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捉不到一个,但不必沮丧,要真逮它一个,跑回家,要母亲用线穿住它后肚儿,线的另一头系在一个短棍上,然后把蜉金龟往空中轻轻一抛,你就可以看到一个受你操纵的“小飞机”,那长时间的飞跃,动人的音响,以及烁烁金光的形象,真让人荣幸。那时,我还爬树逮到过小斑鸠,人家都叫它憨斑鸠,说它又聋又瞎(也有说是胆大不怕威吓),直到伸手去抓才飞跑,所以村人操扁担就能打死墙头的斑鸠。我把小斑鸠放在从舅家拿来的竹笼里,为了招来大斑鸠,就把它挂在西屋房檐下,天天馍呀虫呀的给它吃,直到黄毛变灰缀银点,成了大斑鸠,但开门喂水时,不小心让它飞出笼子,在房瓦上歇歇脚回归了大自然。这里有几棵桑树,给了我养蚕的好机会。不知姐姐从哪儿弄来一纸比米粒还小的蚕卵,我把它放在瓦盆里,来春后,桑叶长出,蚕也破卵而出。那么个小黑点儿,肉眼几乎找不到。当你放上桑叶后,翌日竟窟窟窿窿的。脱一次衣后,它们就开始了人们所说的“蚕食”,从边吃到叶柄,吃得只剩下筋脉。经过四五次脱衣,桑蚕长大了,全身透明,像是亮丽的大姑娘,招人爱怜。经母亲指点,我弄点大叶蒿让蚕在上边纺织茧。它不负我的奢望,驱动着那晶莹透亮的躯体,东绕西缠的,不细瞅你看不出它在干什么,时间久了,你才发现它并不是《皇帝新装》里的骗子,因为你已经可以看到它织出的极为轻柔的细纱。再过一时,你会看到银色和黄色的蛋圆,而蚕还在里边作茧自缚。当你看到那煞是好看的满树银的和黄的“果实”
时,怎会忘记那里边还有一个在苦苦修炼的蚕姑娘呢。在这里,我还是平生第一次治小癞皮,他比我小一岁,身体比我好,尤其他住在南北街相连的要道口处,在我们来往南北时,他总用石头给我们送行,迫使我们不得不跑着路过他的家门。恰好,他也酷爱蜉金龟,也常到我家园里逮。于是,我就去河岸弹花车房后边的水渠上,折几枝簸箕柳回来,悄悄编成鞭子,在井墙后候着这位不速之客。上天有眼,也该他倒霉,他又出现在东北角厕所南的那棵榆树下。待他毫无顾忌爬到树半腰,我突然闪出,不由分说向他身上恨恨地抽打起来。当他下来后,我已跑回了家,他也只好哑巴吃黄连。我的乐园,不只是我一个农家孩子的天堂,同时也记载了村上人们生活的变迁。这里演过电影,唱过戏,大跃进时期还做过养猪厂,文化大革命中开过批斗会,粉碎“四人帮”后村教育会议也在这里召开。如今,政策变了,村人富了,这园也被人忘了,真正成了我的家园。我工作在外,爹在这里盖起了三间大房和烟炕,同时扯了电,爷同弟弟住在这里,而且每年的秋天,这里特别忙,装烟出烟,几家忙在一块,灯火辉煌,热闹得好像过春节一样。再见吧,我的乐园!我那童年的世界,永远留在我记忆的自由王国。童年,是人生最美好的季节,在父母的呵护下,个性可得到充分展现,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然我的童年是在生命线上与命运抗争,是在恶劣环境中孤寂地挣扎,是在动荡岁月里躲避战乱。我出生的那一年是国家刚刚完成社会主义改造,接踵而至的是偿还国债,开集体食堂,大炼钢铁和刮共产风,直至文化大革命十年动乱等,家庭和我,一起随着国家的命运坎坷而苦苦煎熬。羸弱多病的我,没享受多少温暖,食不饱肚,衣不暖体,担惊受怕,不能悉心学习。因而,唯有空空无人的自家菜园才可引我融入自然,去寻找快乐,追求自由、幸福和希望。那四季宜人的太平圣地,可以种桃树,捉蜉金龟,逮斑鸠和养蚕等,还可治小癞皮,随心所欲,幸福自在!然而,这里并不是与世隔绝的伊甸园,这是村上历史演变的舞台,并随着朝代的推进而改头换面,这里的变化也是我个人、家庭和村庄的一段命运交响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