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祖美学思想核心_情_的浅析_赵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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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卷第1期 沧州师专学报 No.1 Vol.19
* 收稿日期:2002-11-21
作者简介:赵静春(1965- ),男,河北盐山人,沧州师专中文系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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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显祖美学思想核心——“情”的浅析
赵静春
(沧州师专中文系,河北 沧州 061001)
摘 要:“情”是汤显祖美学思想的核心。汤显祖张扬的“情”有其独特的内涵,并由此独特的美学观
出发,生成了其戏曲创作的浪漫主义风格。对此,应抓住汤显祖美学思想的核心——“情”这一独特范畴,加以探究,解读其“情”之内涵;进而剖析“唯情”之美学思想影响下的汤显祖戏曲创作的浪漫主义。
关键词:汤显祖;美学思想核心;“情”;“浪漫主义”
中图分类号: I207.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762(2003)01-0021-03
自从汤显祖的戏曲作品一一问世以后,尤其是随着《牡丹亭》的家传户诵,世人都认为他是“唯情派”,他在《牡丹亭记题词》中集中阐述了自己的“唯情”理论。汤显祖所讲之“情”细读起来既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又有独特的个性特征;并在“情”之美学观点滋养下生成了其戏曲创作的浪漫主义。本文重点探讨两个问题,一是他的唯情主义,二是他的浪漫主义。
一、关于“情”
汤显祖在其诗文、论著当中反复强调过“情”这一范畴。据粗略统计,在汤显祖的诗文、剧作中,“情”字总共出现了一百多次。例如:“世总为情”,“人生而有情”。“人间何处说相思?我辈钟情在此。”“有所不能忘者,盖其‘情’也。”“恨流岁岁年年生,情债朝朝暮暮多。”“叹情丝不断,梦境重开。”……
那么,这个“情”究竟指的是什么呢?历来许多专家学者对
此见解不一。游国恩的《中国文学史》认为它指“一般人情”;
[1](P88)叶朗的《中国美学史大纲》认为汤显祖的“情”是“同‘理’相对立的范畴”;[2](P341)还有人把它理解为现实生活、伟大思想等等,不一而足。
汤显祖反复强调的“情”分析起来确实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概念,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合,“情”所指的内容是不同的。《青莲阁记》云“世有‘有情’之天下”,[3](P1173)指的是“才情”;《调象庵
集序》云“有所不能忘者,盖其‘情’也”,[3](P1088)指的是一般人情;《耳伯麻姑游诗序》云“世总为情,情生诗歌,而行于神”,
[3](P1110) 指的是情志;《临川县古永安寺复寺田记》云“缘境起‘情’”,指的是情趣;[3](P1185) 而《宜黄县戏神清源师庙记》云“舞蹈者不知‘情’之所自来”指的是激情。[3](P1088) 其他尚有“情思、道情、文
情、交情”等等提法,不一一列举。至于《复甘义麓》中关于“性无善无恶,情有之”的观点,[3](P1464)则显然是针对孟子的“性善说”和荀子的“性恶说”而言,明显的是受到了明代被称为“异端”的思想家李贽“童心说”的影响。李贽所谓的童心、真心,也就是赤子之心和真情实感。他认为只有具有童心的文学才是真文学,否则就是假文学。李贽还说:“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者也。” [4](P98)李贽借“童心”的比喻来说明写真感情是文学的真谛所在。同时他的“性无善无恶”的观点也和王安石《原性》中的主张相通:“性生于情,……有情然后善恶行焉,……而性不可以善恶言也。” [5](P236)王安石的话是与儒家传统观点相对立而言的。汤显祖则从戏曲创作的美学规律出发,认为文学艺术的本质就是这个“情”字,“戏”所表现出的“极善极恶”的矛盾冲突,必定由“情”带来而非由“性”引发,这样汤显祖就把“情”看作是构成戏剧动作的原动力,也把“情”看成了文学艺术作品之所以感人的本性特征。
历史上许多美学家、文学家常常讲到“情”。汤显祖笔下的“情”尽管也是其义繁多,但是作为美学理论上的用语,其内涵却是明显而新鲜的,这里自然需要我们重点探讨一二。最能代表汤显祖“唯情”学说的当首推《牡丹亭记题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嗟夫!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自非通人,恒以理相格耳。第云理之所必无,安知情所必有耶!
[3](P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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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汤显祖所言之“情”实则指的是意欲、愿望、志向、情感、思想(主观精神),“以理相格”明确的把“情”作为了“理”相对立的范畴。“理”就是宋明理学讲的“理”,它的内容就是封建伦理规范,是封建社会判断是非的标准。汤显祖是把“反封建的情”作为“封建的理的对立物”加以彰显的,在他看来,“情”和“理”是互不相容的,“情”是人生来就有的,他反对“以理相格”,也就是反对用“理”来否定“情”。他所说的“第云理之所必无,安知情之所必有耶!”就是说,“情”有自己存在的权利,“情”应该从“理”的束缚下解放出来。前面所引的两段话中,还有一点很值得注意,就是他所说的“情之至”,是指对“情”始终不渝地追求的信念,是对“情”的痴迷。在那个封建礼法、宋明理学处于权力话语地位,专制统治十分严酷的年代,对“情”的痴迷还必然导致“情”与“法”的对立。汤显祖是渴望“情”之自由的,他说:“世有有情之天下,有有法之天下。”他认为李白生活的年代是“有情之天下”(当然这是他对古代社会的理想化),所以李白可以尽情发挥其才能,忘情驰骋其才情。而自己生活的年代是“有法之天下”,是“灭才情而尊吏法”的时代。
既然汤显祖的“情”是与封建理学和礼法相悖立的范畴,那么其中必然包含着超出封建社会的东西。为此他说“因情成梦,因梦成戏”、“为情所使,劬于剧技”,这说明剧作家因为有“情”而曲成;“没乱里春情难谴”、“一点情千场影戏”,说明剧中人物因为有“情”而矛盾(指居中矛盾)生。这里所讲的作家之“情”在戏剧作品中常常要化为“思想”,而剧中角色之“情”则常常要化为“生活”。一旦作家之情与角色之情自然融合,并且十分强烈、执着,那么,就能达于艺术创作的“神情合一”的最佳境界。因此,汤显祖在《牡丹亭》中才能塑造出一个“有情人”的典型——杜丽娘。从这一角色看,他所张扬的“情”,实质上包含了个性解放、个性自由的内容,具有反封建的意义,“它是对中世纪禁欲主义的有力批判”,此话不虚。汤显祖的这些主张一方面与明代中叶进步的思想家反对程朱理学以摆脱礼教束缚的思想运动一脉相通、遥相互应;另一方面又是和明代中期社会经济生活中的资本主义萌芽有必然联系的。
汤显祖渴望“有情之天下”,追求“有情之人”。但是,现实世界并非“有情之天下”,而是“有法之天下”。现实世界寒气森森,并无春天,春天正被“理、法”所扼杀。于是只好“因情成梦”。在“梦”中,无情人变为有情之人,从而成为了“真人”;有法之天下成为了有情之天下,从而有了“春天”。可见,“梦”就是汤显祖的理想。又因为“情”是“梦中之情,何必非真?”,“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在需要的时候,就可以上天入地、出生入死、死而复生、汤显祖的以“情”为核心的美学观,既宣扬了人情存在的绝对合理性,也宣告了人格、个性的神圣不可侵犯。同时阐明了戏曲创作超越时、空界限的巨大力量和极大自由。这既体现了其文学创作的理想主义色彩,又成为他关于浪漫主义创作原
则的宣言。
二、关于浪漫主义
汤显祖的“唯情”主义的美学观,表现在戏曲创作上就是大力提倡浪漫主义。
汤显祖认为,既然现实世界十分残酷,那么艺术家要表达自己的情感,要执着追求自己的理想,就应该用大胆、热烈的幻想来改造不合理的现实。他写的《牡丹亭记题词》可以说是他的一篇浪漫主义宣言:
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之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情非真?天下岂少梦重之人耶?必因荐枕而成亲,待桂冠而为密者,皆形骸之论也。…… [3](P1153)
在这篇题词中,汤显祖既确立了自己以“情”为核心的美学观,也凸显了自己浪漫主义的戏剧创作原则。他既然认定“情”是人生真谛、是文学艺术创作的缘起,那么为了追求“情”之解放和自由,艺术家就可以充分驰骋艺术想象力,文学艺术作品就可以冲破生死界限,到达理想的世界。这显然是积极浪漫主义的诗学主张。
《牡丹亭》所表现出来的积极浪漫主义创作精神和特色,比汤显祖以前的剧作更为鲜明。《牡丹亭》中的梦境,已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片断和情节,而成为了剧情发展的枢纽。杜丽娘的生与死、死而生的过程,贯穿于全剧。换言之,《牡丹亭》的浪漫主义精神,不仅仅体现在修辞上、文笔上,而是体现在剧作的整体构思上。梦,本来是人的一种纯粹主观的精神现象,在汤显祖笔下,却成为了完成人物性格塑造,促进戏剧矛盾展开,链接主客观世界的一根纽带。在这一点上,他决不愿意因袭前人,而是大胆突破常格。于是,他让杜丽娘游园之后,同柳梦梅梦中幽会,然后是主人公的寻梦、写真、殇逝、更为奇异的是,杜丽娘死后可以还魂、回生、婚走。“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是多么大胆、热情、坚执、精妙的浪漫主义构思啊!杜丽娘的“这个梦决非现实世界所能有,梦中爱人柳梦梅就是她后来的真正爱人,……她的鬼魂和他成就了好事。所有这些都是浪漫主义的手法,而且是为表达反封建的积极浪漫主义理想而服务的。” [6](P36)
我们还必须注意到,尽管汤显祖的艺术构思超凡脱俗;但是其积极浪漫主义的艺术创作又是深深根植于现实世界的。一个少女,因春生情,满腔的幽怨无外倾诉,对爱情自由的渴望在严酷的现实中无法实现,也只好依靠幻想来求得心灵的解脱与慰藉。这样,她的梦就不是一种怪诞离奇的精神现象,而是对生活真实的恰当折射。就连梦中的丽娘也决没有脱离生活真实的基础,她既羞又怯,欲言又止,这些都同生活在封建礼教阴影下的丽娘的心理特征和身份非常吻合。所以,我们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