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根生先生笔下的如皋风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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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根生先生笔下的如皋风情(二)

九、范公遗迹今何在

宋元以来,在如皋人民心目中享有崇高威望的人物当然“大成至圣先师文宣王”孔老先生首屈一指除外,这第二位是谁?是如皋人、宋代著名教育家胡瑗吗?不是。是如皋人、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冒襄吗?也不是。那么是谁呢?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脍炙人口的《岳阳楼记》谁没读过,此人就是其作者范仲淹。

谓予不信,有事实为证。清时如皋城里东云路巷有一座高大的门楼,刻有“范公祠”三字。穿过朝西的门堂,便是朝南的三间大殿,中央端座冠带朝眼、手执玄圭的范公塑像。每年农历二、八两月的第一个丁日,由知县率领全县文武官员、乡绅文士举行祭孔大典。祭孔之后,紧接着全班人员从大成门左边名宦祠东一条甬道步行向北,出孔庙后门,到对门的范公祠祭奠范公。供品规格很高,有整猪、整羊各一头;竹编的笾、木制的豆分别盛着果、脯、齑、酱;上香、读祀文、行礼、焚帛,礼仪庄严、隆重。这之后才去益人桥北的胡公祠和武宣桥西的许公祠行祀,而且供品也大为降格不用猪养了。

胡公祠祭的是理学家、教育家胡文昭公胡瑗,许公祠祭的是明末户部员外郎、李闯王农民起义军攻破北京时自缢以殉抄朱明王朝的许忠愍公许直。胡、许都是如皋人,如皋县城建有他们的祠堂名正言顺,而范文正公范仲淹则是苏州人,而且这个外乡人又没有在如皋做过官、任过职,为什么如皋人民对他另眼相看,特别崇敬呢?

不错,胡瑗与范仲淹、腾宗谅是莫逆之交。腾宗谅就是《岳阳楼记》中“谪守巴陵郡”的腾子京。他在湖州太守任上,聘请胡瑗主持州学。胡在此期间,创“经义”、“治事”两斋的分科教学方法,后来被宋仁宗钦定为《学政条约》,颁行全国。胡瑗奉诏到京师校正钟律,更定雅东,正是由于范仲淹的推荐。胡瑗能够由如皋一介寒儒到朝廷知遇得以施展抱负,是与范公的誉扬推荐分不开的。

不错,范仲淹有子孙在金兵南下江南百姓纷纷逃难之时,携家带眷从苏州迁到如皋东北乡距城十多里的一个村庄隐居下来,躬耕务农。后来子孙繁衍,所住的村子叫“范家庄”,又因该村地形呈椭圆形亦称“范腰庄”。这个庄子,1983年地名普查时属南凌乡。时清两代,范氏后裔先后出过不秒饱学儒生,有的迁居如城,人称“范半街”。

但仅凭以上两点似乎也不足以受到地方建祠、人民祭祀的隆盛礼遇。主要的还是范仲淹倡议并监修了南起吕四、北迄阜宁、沿海绵延数百里的“范公堤”,抵御了海水内浸,使泻卤之地成为良田,这是造福人民、泽惠千年的大地事。吧人冒愈昌有一首咏范公堤的诗道:“秦德绝地脉,公能捍海波;至今堤上岸,犹似望相过。”程__有《谒范文正公祠》诗最后几句是“前后筑堤非一人,至今群口推仲淹,实心感民民自悦,此岂有意为凉炎。”这些文字都倾诉了发自人心底的对范公的爱戴、感激之情。建祠祭祀,庙食千秋,便是我国封建时代人民群众表达深情厚谊的一种最高形式吧!

但是令人无限遗憾的是范公当年怎样倡议,怎样监修,如何在朝延上慷慨陈词,如何在工地上体恤民瘼,都没有任何文字记载下来。流传至今的只有他老人家监修海堤期间的两则似乎无关紧要的遗闻轶事。

其一在动工前。海水时时内侵为患,造成人民生命财产的巨大威胁,民谚“三尺堤岸九尺蒿子,蒿子头上浪滔滔”,描述了当时海潮肆虐的情景。宋仁宗派宰辅范仲淹前来踏勘灾情。这年二月范公到了如皋,首先登上城楼一看,发现东北方向隐隐约约仿佛有一片绿茸茸的颜色,便转头问县令道:“远处分明见得一片绿草如茵,你为何说成是不毛之地?”县令

恭施一揖,从容陪笑道:“大人眼前所见,不恰似当日韩文公所咏‘天街小雨润如酥’之次句么?”范仲淹所罢含笑点头。原来“天街小雨润如酥”的次句是“草色遥看近却无”。县令颇有书卷气,不似一般俗吏语言无味,令人生厌。所以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面带喜色。

其二在开工后。东乡有个刁钻财主,既盼儿子将来金榜题名,却又舍不得花一文束__。他与家塾先生——一位老秀才相约道:“小子不才,识字多寡,不怪先生。年俸三十两纹银,分毫不差。不过,若鄙人写的字,老先生有一个认不得,得扣银十两。”到了年三十结帐时,财主先写了个“水”字,又有“水”字下面写了个“石”字。老秀才楞了好一会,认不出。财主接着如此这般又写了两个更加古怪的字,老秀才苦着脸搜索枯肠还是认不得。转眼到手的三十两纹银扣除精光,白白干了一年。老秀才咽不下这口气,找到正在修海堤滞留如皋过的年的范仲淹诉苦,乞求大人作主。范仲淹找来财主请教:“‘水’字下面一个‘石’字,到底怎么个念法?什么意思?”财主洋洋得意地回答道:“念‘嗒’。檐头水滴在脚踏石上不是发了‘嗒’的声音吗?”范仲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他要了笔墨,上面烈写了个“竹”字,下面写了个“肉”字,又向财主请教。财主摇头说不认得。范种淹说声“我来教你”,作个手势,差人一拥而上,不问三七二十一扒掉财主的裤子,捺在地上,举起大板叭叭叭连揍三十大板。财主杀猪似的嚎叫一阵哀求道:“范大人,我认得了!竹板打在肉上叭叭响,念‘叭’。”“我再写两个字你认一下。”“范大人,小的再不敢了!老秀才的三十两束___我立即送去;少一毫,你打一板子!”

这两则民间故事,作为范仲淹监修海堤期间的两支饶有趣味的小插曲,前者具体刻画了他的文墨涵养,后者生动地表现了他的嫉恶如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巧妙地惩治了为富仁的恶霸财主。

悠悠岁月百千载,范公遗迹今何在?“范公堤”现在已划入如东县版图了,但是它如长龙横卧的巍巍雄姿依然横亘在一代代如皋人心坎上;范公祠也早经兵火不复存在了,甚至范腰庄也不为很多人知道了,但是那个清廉公正的范公形象不是活在一代代如皋人民口头上么?这就难怪如皋人读《岳阳楼记》读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句箴言,其时总倍感亲切,如聆馨咳……

十、董小宛魂归何处?

明末秦淮名妓董小宛的结局一直是个谜。《辞海》是这么写的:“……清兵南下时,同辗转于离乱之间达九年,后因劳屯过度而死。……有说她为清顺治帝宠妃,系由附会董鄂妃事而来。”《中国人名大辞典》也是这么写的:“卒年二十八,”“死则在顺治八年,”“进宫”云云“当时流言,不足辨也。”按董小宛生于明天启四年(1624年),顺治帝生于后金(清)崇德三年(1638年),二人相差十四岁;董小宛十九岁归冒壁疆时顺治才五岁,“卒年二十八”时顺治才十四岁,显见旧戏曲编造董小宛被掳进宫,顺治为她出家等情节,纯属无稽之谈,不屑置辨。那么,来自其丈夫冒辟疆的“病亡”说就一定确凿可靠么?

疑窦早就有人指出过。清末民初的如皋民士郭雍南,《如皋县志》(1914年版)的“协修兼总收掌”,他有一首《题董白小像》诗如下:

影梅十年想象中,画图今喜识春风。

等闲罗绮娇难再,衫子还应写褪红。

离乱情事秘难知,生死当年总可疑。

欲向画中人借问,青山何处葬西施。

请注意全诗的五、六两句,这位父辈、祖辈较为贴切董小宛时代的地方耆宿,对董“病亡”说分明就是持怀疑态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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