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资料7 方药中 中医对于结核病的一般认识及其处理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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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对于结核病的一般认识及其处理方法


方药中



结核病是由结核杆菌造成人体组织病变与损坏的慢性传染病,如根据本病患者之自觉与他觉症状来作归纳与分析,则本病似属于中医一般所谓的“虚劳”范畴,不过中医书中所谓的“虚劳”据其描述内容,其包含范围甚为广泛,许多慢性消耗性疾病似乎都可以把它列在“虚劳”范围之中,如金匮要略血痹虚劳病脉证并治所举各条:
“夫男子平人脉大为劳,极虚者亦为劳”
“男子面色薄者主渴及亡血,卒喘悸,脉浮者,里虚也,男子脉虚沉弦,无寒热,短气里急,小便不利,面色白,时目瞑兼衂,少腹满,此为劳使之然。”
“劳之为病,其脉浮大,手足烦,春夏剧,秋冬瘥,阴寒精自出,酸削不能行。”
“人年五六十,其病脉大者痹,侠背行,若肠鸣马刀侠瘿者,皆为劳得之,”
“虚劳里急,悸衂,腹中痛,梦失精,四肢酸痛,手足烦热,咽干口燥,小建中汤主之。”
“虚劳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八味肾气丸主之。”
“虚劳虚烦不得眠,酸枣仁汤主之。”
以上各条所描述的各种症状,如按现代医学认识,有的可能是指神经衰弱,有的可能是指甲状腺机能亢进,有的可能是指各类贫血,当然有的也可能是指肺结核或淋巴腺结核。
隋巢元方著诸病源候论,其所述虚劳病诸候上下篇一共凡七十五论,其范围更为广泛,他提出了所谓“五劳”“六极”“七伤”,差不多把心、肝、脾、肺、肾,中医一般所论五脏的许多慢性虚性症状全部列入了“虚劳”之内,所以徐春甫古今医统谓:“五劳者,心、肝、脾、肺、肾也,劳于心者,则神耗而血衰、惊悸之疾、亦因之而作矣,劳于肝者,则怒多而火盛,泪外泄而目昏,或胁肋刺痛,筋惫不能久立远行,劳于肺者,因过忧而耗气,则燥胜而液枯干,咳声哑,二便泌涩,皆由此而作也,劳于脾者,劳倦伤脾,发热恶寒,呕吐不食,四肢无力,好卧倦言,渐而至於肾惫阴虚则成怯症,劳于肾者,色欲过度,淋濁遗精,阴不上升,阳不下降,肾水既不上荣,心肺皆无所阴,咳嗽吐红咯血之证作也,今世之所谓劳者皆无出此。”
综观上述,可知中医所谓“虚劳”范围是非常广泛的,如谓结核患者全身中毒症状明显时,亦可能兼有上述症状则可,但如谓“虚劳”门中所列症状都是

结核,因而便认为结核即虚痨,则恐属非是,至于结核病究竟系指“虚劳”,范围中之何部份,如果根据中医“虚劳”文献中有关论述,就其所提出的病因、症状、治疗等各方面来作全面探讨,则作者认为只有“虚劳”门中所指的“劳瘵”、骨蒸”、“傅尸”……等一类情况,可能是指的结核性疾病,其它则尚难臆断,兹不揣浅薄,敢就中医书中有关“痨瘵”等描述,试系统的分病因。症状、诊断、治疗、预防等各方面作下列介绍与探时,以就正于广大读者:


一、病因


关于“痨瘵”“傅尸”等的病因认识,中医认为可分为外因与内因两大方面,陈修园氏谓:“痨症,前人分别各色最多,其实铺张语,临症之际,反启人多歧之惑,大抵外感、内伤、七情过用,皆能致之”,是说明痨症的病因不出内外二者,兹就内因外因两方面具体的分别作如下讨论。
(一)外因方面
华陀中藏经谓:“人之血气衰弱,脏腑羸虚,中于鬼气,因感其邪,遂成其疾,……或因酒食而遇,或因风雨而来,或问病弔丧而得,或朝走暮游而得,或因气聚,或因血行,或露卧于田野,或偶会于园林,鐘此病死之气,染而成疾,故名传尸也。”
宋严用和济生方谓:“夫劳瘵一症,为人之大患,凡受此病者,传变不一,积年痊易,甚至灭 门,可胜嘆哉,大抵合而言之,曰傅尸,别而言之曰骨蒸硽滞,复连,尸疰,劳,蛊,毒注,热,冶,贪,鬼是也,夫者,注也,自上注下,病源无异……感此疾而获安者,十无一二也”。
李梴医学入门谓:传尸、蛊瘵之症,父子兄弟,互相传染,甚者绝户。从以上这些论述来分析,是中医很明显的指出了本病发生原因之一是由于相互传染,而且其传染性非常剧烈,所谓“甚者灭门”。并且也认识到了病原是一个,所谓:“者,注也,自上注下,病源无异,”至于病原是什么?中医在这方面更提出了:痨瘵有虫的问题,徐春甫古今医统谓:“凡此诸虫……人将气绝,则从九窍膚腠,飞捘而出,著于怯弱之人,日久亦成劳瘵之症。”他很明显的指出了本病的传染源是人,病原是“虫”,当然这里所谓“虫”、根据书中的描述形态,有的可能是属于古人假想,有的则可能与本病无干。当然不能以此而认为中医在肉眼观察下即已经认识到了结核菌,但是从以上所述,则中医是已经从临床累积经验之中,肯定了本病的发生是由于相互感染,并且更进一步考虑到了生物性病原问题,这却是不容疑问的。
(二)内因方面
关于“痨瘵”的内因问题,中医主要责之于“虚”,亦即认为患病的主要原因是由于患

者适应性及抵抗力降低所致,如金刘元素六书谓:“虚损之疾,寒热因虚而感也”,徐春甫谓:“凡人平素保养元气,爱惜精血,瘵不可得而传,惟夫纵欲多淫,苦不自觉,精血内耗,邪气外乘……而气虚血痿,最不可入劳瘵之门,吊丧问疾,衣服器用中,皆能乘虚而染触。”这很明显的指出了痨瘵的发生,虽可由放外界生物性病原的感染而发生,但是患者本身体力的强弱却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亦即认为只要患者适应性高,抵抗力好,则虽然在外因作用之下,也可以不发生疾病,如所谓的:“保养元气,爱惜精血,瘵不可得而传,”反之,如患者体力差抵抗力弱,则很容易受外因作用而发生疾病,如所谓的:“著于怯弱之人,日久亦成痨瘵之症,”“精血内耗,邪气外乘”这与现代医学对于结核病的发生机转几乎完全一致,其次关于痨瘵内因方面应该再进一步加以讨论的,即“虚”对于痨瘵的发生来说,虽属原因,但就患者整体来说,则又只能算是一种结果,因为“虚”必有其所以“虚”的原因,在所以致“虚”的方面,中医提出了下列两种常见的情况:一种情况是中医认为“痨瘵”患者所以致虚的原因,主要是由于情志上的失调,如过悲,过思,过惊恐,过忧虑,长期抑郁等等,此种情况致病,中医谓为“七情所伤”,徐春甫谓:“七伤者,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过伤是也,惟过于思者,多成痨瘵,今之劳瘵而多起于脾肾之劳,忧思之过者也。”是说明了精神因素对于本病发生的关系、另一种情况是中医认为“痨瘵”患者致“虚”的原因,是由于患者身体器官过用的结果,“痨字”同劳,即指过于劳乏之意,“虚劳”二字亦即言“虚”由“劳”起,明戴思恭证治要诀谓:“五劳者,五脏之劳也,皆因不量才力,勉强运为,忧思过度,嗜欲无节,或病失调理,则积久成劳,各种器官的过用均可致病,但对于“痨瘵”患者,中医则特别强调了“房劳”,所谓“房劳”,即指房事过多,性欲无节,中医认为如果性欲无节,房劳过度,则可伤肾而成“痨瘵”,情志上的失调,中医认为可以伤阳。房劳过度,中医谓为损阴。阳与阴是中医临床上常用的两个术语,在人,体生理和病理生理情况下,中医大致是以阳泛指一切生理调节功能,以阴泛指构成人体代谢过程中的各类有形物质,因此简单的加以解说,所谓的“七情”伤阳,即是指在情志失调的情况下,可以使人体正常生理过程发生紊乱,“房劳”伤阴,即是指性欲不节的情况下,可以损伤精液,因而引起身体中某种物质的缺乏,阴,隐损伤的结果,构成了机体生理功能的衰退,适应外

界与抵抗病原刺戟的能力降低,再结合了年龄因素,如中医所谓的:“二十前后,血气未定,易成“痨瘵”及上面已经提过的外在病原感染因素,如中医所谓的“传尸”,“鬼注”等等,各方面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因此构成了本病的发生。


二、病理生理


关于中医对于“痨瘵”一症的病理生理认识,在中医文献中有所谓“上损”与“下损”的说法,金刘元素谓“自上而损者,一损损于肺,皮聚而毛落,二损损于心血脉虚少,不能荣于脏腑,三损损放胃,饮食不能为肌肤,自下而损者,一损损于肾,骨萎不能起于床,二损损于肝,筋缓不能自收持,三损损于脾,饮食不能消尅,论曰,心肺损而色蔽,肾肝损而形痿,皆虚劳之症 也,”。又谓:“自上而损者,过于胃不可治,自下而损者,过于脾则不可治”,“上损”“下损”之说,首先是扁鹊难经提出,以后学者亦均系根据难经立论,这个说法,简单的加以解释就是说“痨瘵”病变,可以先由肺部开始然后由肺蔓延到其他部位,也可以由肺以外的器官“肾”开始,然后蔓延到其他部位,但一到影响了肠胃正常消化功能,则预后险恶,难以治疗,这个说法,如按作者很不成熟的见解,认为所谓“上损”,很可能就是指肺结核症状比较明显的患者而言,肺结核患者,结核病变主要在肺,因此首先表现的是呼吸系统症状,此即所谓的“一损肺”肺部结核病变的进一步发展,可以影响循环系统而成肺性心脏病或结核病变侵犯血管细菌人血而引起身体其他部份发生结核病变,此即所谓“二损心”此时如患者消化功能尚好,营养并无障碍,则机体尚有可能代偿及病理调节,因此尚有恢复之望,反之如患者消化功能衰败,营养障碍,是说明患者病理调节已有障碍,病变亦已逐渐扩大,此即所谓“三损胃过于胃则不可治”至于所谓“下损”,作者认为可能是指身体他部结核症状较明显的患者,尤其可能是指骨结核、脊柱结核的患者初期中期均可有病变部位的疼痛,有时疼痛沿坐骨神经放散,安静时疼痛减弱,运动时加重,因而迫使患者不愿活动,此可能就是所谓的“一损于肾,骨萎不能起于床,”脊柱结核进一步的发展可以引起脊髓及其神经根的障碍,因而引起神经麻痹,此可能就是所谓的“二损损于肝,筋缓不能自收持”,至于“三损损于脾”,“过于脾不可治”等说法,与上述“损于胃”之意相同,脾与胃中医均是指的消化系统,意即有消化功能障碍,则示病理调节及能的来源障碍而属于预后不良。
由于上述,可知中医对于“痨瘵”的“上损”与“下损”区分,主要只是以

其症状由何处开始而作的区分,而结核事实上是一个全身性的疾患,因此中医对于“上损”与“下损”原则上是把它们一体看待,区分也不是绝对严格的,如扁鹊难经十四难谓:“一损损于皮毛,皮聚而毛落,二损损于血脉,血脉虚少,不能荣于五脏六腑、三损损于肌肉,肌肉消瘦,饮食不能为肌肤,四损损于筋,筋缓不能自收持,五损损于骨,骨痿不能起于床,反此者至于收病也,从上下者骨痿不能起于床者死,从下上者,皮聚而毛落者死,这就很明显的指出“痨瘵”一症是一个全身性进行性蔓延的疾病,它可以由限局性病变而逐渐蔓延传变到全身,不论其由何部开始,如所谓的自上而下或自下而上,只要有了广泛的蔓延,则患者预后险恶多成死症。


三、症状


关于“痨瘵”症状,中医文献中记载颇详,如华陀中藏经谓:“其候咳嗽不止,或胸膈胀满,或肢体疼重,或肌肤消瘦,或饮食不入,或吐利不定,或吐脓血,或嗜水浆,或好歌咏,或爱悲愁,或颠风发歇,或便溺艰难。”
外台秘要引崔氏别录谓:“无问少侵,多染此疾”婴孺之流,传注更苦其为状也发干而耸,或聚或分,或腹中有块,或脑后近下两边有小结,多则乃至五六,或夜卧盗汗,梦与鬼交通,虽目视分明而四肢无力,或上气食少,渐就沉赢,纵延时日,终于溘尽。”
朱丹溪心法谓:“传尸痨瘵、寒热交攻,久嗽咯血,日渐羸瘦。”
王纶明医杂著谓:“男子二十前后,色欲过度,损伤精血,必生阴虚火动之病,睡中盗汗、午后发热,哈哈咳嗽,怠倦无力,饮食少进,甚则痰涎带血,咯吐出血,或咳血,吐血,衂血,身热,脉沉、肌肉消瘦,此名:劳瘵,最重难治。”
陈修园氏谓:“咳嗽吐血,五心烦热,目花耳鸣,口烂鼻干,气急,食不知味、羸瘦、惊悸,梦遗,往来寒热,怠惰,嗜卧,疲倦,骨蒸,不寐,女子不月等证,皆成痨病,”陈著时方妙用又谓:“午后发热,腰痛,足痠。”
中医文献中关于症状方面的描述很多,无法一一列举,但仅从上列各家论述,则我们已不难对“痨瘵”的一般症状,作出如下归纳;
(一)中医认为本病任何年龄皆可发生,而尤以小孩与二十岁左右之青年易罹本病,所谓的:“无问少长,多染此疾,婴孺之流,传注尤苦,“男子二十前后……多有此疾,”这些说法与现代医学所指出的结核病易感年龄完全相符。
(二)本病症状可分全身症状与局部症状,全身症状主要有消瘦,毛发干枯倦怠乏力,骨蒸,潮热,失眠,盗汗,食欲减退,局部症状主要有嗽嗽、咯血,或腰痛,肢痛,尿血,或耳后有

小结,或腹中有硬块,或吐或利,或便溺艰难,或遗精,阳萎,女性患者或有月经停闭,以上这些全身症状的描述,与现代结核病所描述的全身中 毒症状几乎一致,而局部症状中之咳嗽,咯血,可能主要指的肺结核,腰痛肢痛,可能主要是指的骨结核、尿血,便溺艰难,可能主要是指的肾结核、耳后有小结,很明显的是指的淋巴结核,吐利不定,腹中硬块,可能是指的肠结核,女性患者月经闭停,可能是指子宫内膜结核。
(三)本病上述全身症状与局部症状,主要是一个慢性过程,可由全身症状开始,亦可由局部症状开始,但最后均多系逐渐加重,所谓:渐就沉羸,纵延时日,终于溘尽,”而认为预后不良,这与结核病的进行与发展过程亦完全相符。
综观上述归纳三点,“痨瘵”发生之年龄,全身症状与局部症状,疾病进行过程,如再联系上述之病因,病理生理概念等各方面来作全面分析,则中医所谓的“痨瘵”,大致即是现代医学所指的结核一类疾病,当无大疑问。


四、诊断


关于“痨瘵”的诊断,如同对其它疾病诊断一样,中医主要是依靠患者的病历,症状与体征,兹分别简单介绍如次:
(一)病历:病历的详细询问,在痨瘵患者的诊断方面。可以说具有头等重要的意义,因为中医认为痨瘵患者发生之原因,一方面由于外在感染因素,所谓传尸,“鬼疰”等而得,一方面由于内在的体虚因素,所谓的“七情伤阳”“房劳伤阴”等而使患者对于本病易感,因此在临床上对于患者的既往病历,尤其是接触史,生活历等必须详细询问,在病历的问询中,中医非常注意下列几点:
1.患者在发病之前有无与“痨瘵”患者接触的历史,家族中有无痨瘵患者,曾否去因“痨瘵”而死亡的家庭中问疾弔丧,这些历史的询问非常重要,因为中医认为“痨瘵”可以“父子兄弟,相互传染”,或“问疾吊丧”而得。
2.患者生活情况如何,心情如何?是否早婚?性生活情况?这些询问也非常重要,因为从这些问询中可以了解患者有无情志上的失调及房劳过度的情况。
3.发病经过情况也必须详细询问、因为“痨瘵”一病基本上是一个慢性过程,疾病系属渐进,如能详细询问可以据此而除外若干类似症状,同时“痨瘵”由于“上损”,“下损”的不同在中医来说治疗上的先后缓急轻重是有区分的,因此在发病经过上也必须据此详细加以询问。
4.治疗经过,服过何药?服药后的效果?这些都是诊断与治疗上的重要参考,因此在病历询问中,必须一一问到。
(二)症状及体征:关于“痨瘵”症状,上文已专节详加论列,如能

掌握,则对于“痨瘵”不难诊断,至于检查方面如按中医“望”“闻”“问”“切”四诊,一般“痨瘵”患者大致多有下列所见:
1.望诊:痨瘵患者多见皮肤颜色青白或暗黑,肌肉消瘦,营养不良,精神萎顿,行动迟缓,舌苔望诊多有黄润,或黑润。
2.闻诊:痨瘵患者多有咳嗽、气急、声音微弱,咳嗽多为半声咳嗽,一般均非剧烈。
3.问诊:痨瘵患者多可问出其接触史,性欲不节史及校典型的全身症状与面部症状。
4.切诊:此须视其当时具体情况而定,不过以作者经验,“痨瘵”患者在稳定状态时,脉象多见细数,在进行状况下,脉象多见浮芤。
以上四诊所见,不过略举荦荦大者,以为示例,详细检查,则须视具体症状之发展情况而各有所异,当难一一例举。


五、治疗


关于“劳瘵”一症的发病因素,中医既认为系由放外因与内因相互作用的结果如上述,因此在对“痨瘵”患者的治疗上亦主要是从外因与内因两大方面来着手,李中梓医宗必读谓:“法当补虚以复其元,杀虫以绝其根,”徐春甫古今医统谓:“凡人有此疾,便宜早治,缓则不及事矣,治之之法,一则补其虚以复其真元,一则杀其虫以绝其根本,能杀其虫,则虽不生,亦可绝后人之传疰耳。”扁鹊难经谓:“治损之法奈何?然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调其荣卫,损其脾者,调其欲贪,适其寒温,损其肝者缓其中,损其肾者,益真精,此治损之法也,”归纳上述三家意见,我们当即不难据此而认识中医对于“痨瘵”的治疗原则,大致有下列三方面:
(一)杀虫:中医由于经验观察中得出了此病可以相互传染的结论,因此便考虑到了“痨瘵”有“虫”进而在治疗上想到了杀虫的问题,不过由于时代及工具的影响,古人对于“痨瘵”的生物性病原问题,掌握得是不够的,因而在杀虫方面也很多假想,如李梴医学入门“痨瘵”篇谓:虫亦气血凝滞痰与瘀血化成,但平补气血为主,加以乌梅,青蒿,硃砂之类而虫自亡矣,徐春甫 谓:“身边可带安息香,大能杀劳虫,内有麝香,尤能辟恶,医者不可须臾无也”其他杀虫之方剂,如肘后方獭肝散之獭肝,华陀天灵明目丹中之雄黄,轻粉,兔粪,天灵盖。钓虫丸中之磠砂,麝香。神人阿魏散中之阿魏,槟榔……等等,如按各方原注,均谓可治虚痨,“传尸”,可以驱杀痨虫,当然这些方剂中某些药物有的确实已证明有杀虫作用,不过是否亦能针对痨瘵生物性病原的结核桿菌起作用,则很难肯定,而且事实上一般中医在临床上对于痨瘵患者,据作者所知也很少用杀虫的方法来作治疗,所以中医书上所提出的

若干驱虫方法,作者不敢在此结论,不过作者昔年从陈逊斋先生学医时,陈氏颇强调用獭肝治疗肺结核,据谓有数例经医院X光确诊的肺结核患者,均系由陈氏用獭肝散治愈,獭肝对于结核病的治疗机转,作者不清楚,是否对于结核生物性病原能有杀灭或抑制作用,当难推想,不过既有此一说,所以提出来以供大家参考与研究讨论。
(二)补虚:在上节已经提到,机体适应性及抵抗力的降低是促成“痨瘵”发生与发展的主要条件,因此如何促进患者生活机能的旺盛,加强患者对病原的抵抗能力及对病变的调节代偿能力,这是目前中医治疗痨瘵患者最常用的方法,这种方法就是中医所谓的“补虚”。
“痨瘵”患者的虚,中医多责之于肺、脾、肾三脏,因此在补虚的大原则之下中医一般又强调了补肺,补脾,补肾三方面,兹分别简介如下列:
1.“补肺”:肺虚中医在病理生理上认为属于上损,亦即在肺部症状比较明显的情况下主张补肺,肺虚在中医理论上本有阴虚,阳虚之不同,不过痨瘵患者,中医多认为肺阴虚损:因此在补肺的原则下,又强调培补肺阴,在药物治疗上,中医用以培补肺阴的方剂,一般常用者,有炙甘草沿,百合固金汤、麦门冬汤、补肺阿胶汤、这类方剂、中医又叫它做“养阴清肺”。
2.“补脾”:脾虚中医认为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上文已经介绍过,不论上损下损、病变如影响到脾,则认为预后不良,列为难治,因此补脾在补虚范围之中,中医更认为重点之重点,理由是中医认为“痨瘵”患者,阴虚者十之八九,“险”的含义,上文已经谈过,可能是指构成人体代谢过程之各类物质,如按现代医学认识,这些物质的来源,如蛋白、醣、脂肪、维生素、无机盐,水……等等几乎全部是依靠食物供给,因此喻嘉言谓:“寿命之本,积精自刚,然精生于谷、谷入少则不能生血,血少则不能化精,不过中医又认为“谷”之所以能化“精”,不是一个单方面的问题,它与患者全身功能密切相关。机体生理功能,中医总称之曰“阳”,又称之为“无形之气”,中医认为“阳虚”则不能“消谷”,“气虚则不能“生血”,不能化“精”,因此如在阳虚情况下,虽然患者在饮食营养上能够得到充分的供给,但结果仍然不能完成物质代谢的正常过程而对患者真正产生营养作用,中医谓“阳生阴长”,绝对不把“阴”与“阳”分割开来看,基于此理,中医在对“痨瘵”患者的治疗上除了单纯的“阴虚”,即消化功能并无明显障碍才给以“补阴”,专门以增加营养或身体中所缺少的某类物质为目的以外,其他总考虑到在“补阴

”的原则下,合并补“脾”的问题,陈修园氏谓:“建其中气,俾饮食增而津液旺以补血生精而复其真险之不足,”是说明了“补脾”,不论在预防病变的恶化上或在病变进行中的治疗上,都是具有头等重要的意义。
由于痨瘵患者多属“阴虚”,因此中医一般常用的补脾方剂也多为“阴阳兼顾”之方剂,一般常用者有小建中汤及其加味方薯蓣丸,归脾汤,香砂六君子汤等这类方剂中医又叫做“甘温补脾”,扁鹊云,“针药莫治者,调以古药”,亦即指此类方剂而言。
3.“补肾”:肾虚在中医病理生理认识上属于“下损”,亦即肺部症状校次而其他如消瘦,惊悸、梦遗、骨疼、腰酸,女子不月等症状较明显的情况下,中医主张补“肾”,“肾”字的含义,按照中医书上的各种有关描述,多数学者意见认为可能是指泌尿生殖系及内分泌系统而言,在一般发病机制上似乎尤其多着重在后者,所以许多代谢失调的疾病,中医均多责之于“肾虚”,在“肾虚”方面中医又有“肾阴虚”,与“肾隐虚”的不同,因此“补肾”方面亦因之而有补肾阳与补肾阴的区分,补肾阴的方剂,适用于痨瘵患者虚性兴奋症状如惊悸,烦热,梦遗,失眠……等等症状较著之患者,因为理论上中医认为这些虚性兴奋的原因,都是由于“肾阴”不足,“水不济火”的结果,补“肾阴”则所以益“肾水”“水火相济”则症状自然消失,这类方剂,一般中医常 用者有六味地黄汤,张景岳左归饮,天王补心丹……等。补“肾阳”的方剂适用于衰弱现象如困倦,食少,便溏,阳萎,运动障碍……等较显著之“痨瘵”患者,因为理论上中医认为这些衰弱现象都是由于“肾阳不足”,火不胜水”的结果,补“肾阳”即所以补“命门之真火”,“水火相济”,则症状自然消失,这类方剂一般中医常用者有金匮肾气丸,右归饮,迎效白术汤……等。
以上所举“补肺”,“补脾”,“补肾”诸方,均是中医一般常用之“补虚”方剂,但是应该加以说明者,“虚”是一切疾病总的内在因素,好多慢性病都是由患者体虚引起,“痨瘵”只不过其中之一,因此上述诸方固非专为痨病而立,凡属一切慢性消耗性疾病,如确见上述综合症状者,即可分别选用,仲景谓:“虚痨,里急,诸不足黄芪建中汤主之,”又谓:“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薯蓣丸主之,我们如能体会其“诸不足”三字,则一切皆可举一反三。
(三)对症治疗:所谓对症治疗,即根据上列治疗原则而临时针对具体情况处理患者的一种办法,这种办法的作用,只是临时解决患者的痛苦不一定能基本解决问题,例如痨

瘵患者咳嗽重时,可以用一点镇咳药,咳血时可以加一点止血药……等等,这种方法虽属对症治疗,不过也有一个特点,即各类对症药物之选用,仍须要照顾到患者体质之阴阳属性及症状之表里寒热,倒也并不是千篇一律,“痨瘵”患者“险虚”者居多,喻嘉言谓:“按虚痨之症,阴虚者十常八九,阳虚者,十之一二而已,因此在对“痨瘵”患者作对症处理时,必须要照顾到毋伤其“阴”的问题否则便会犯“实实”,“虚虚”的原则错误,对症疗法,因具体症状而异,难以一一介绍,作者在此只专介绍陈逊斋先生对于“痨瘵”患者对症疗法的一点经验以为示例,陈氏对于“痨瘵”患者有合并症状时,往往专以麦门冬汤为主方,然后再依具体情况而作加减,如咳嗽重者方中加紫苑,百部,咯血者加茅根,藕节,头晕头疼者加天麻,双勾,菊花,烦燥门渴者加竹叶,石膏,失眠者加枣仁,茯神,远志,潮热者加地骨皮,白薇,青蒿、伤风流涕者加荆芥,防风,消化不良者加二芽、鸡内金,泄利下重者加木香,黄连、黄芩,气喘者加葶苈,杏仁,痰多者加半夏、陈皮等等,这样用法,看起来好像平淡无奇,其实在以麦门冬汤为主方的这样加减下,却处处都照顾到了不伤“肺阴”的原则,以陈师处方为例,亦足以说明中医在对症治疗中处处不脱离整体观念,治病人而不单纯是治病的特点。
对症疗法,虽然不一定是根本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对症疗法,能使患者解除痛苦,消除其合併症,这样就可能使患者病变能够得到安静,精种能得到休息,进而即可使患者调节病变的能力增高,因此在今天对于“痨瘵”尚无很有效的病原特效疗法的时候,对症疗法,无疑的是有其重要的实际意义,难经谓:“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调其荣卫,损其肝者,缓其中,损其肾者,益其精,”基本上都是对症疗法。
以上各节所淡的治疗,均系药物疗法,共他方面的治疗,中医尚有下列诸项。
(一)一般调理:中医对于“痨瘵”患者之一般调理,是有非常高度的重视,明李梴医学人门谓:“不幸患此疾者,或入山林、或居静室、清心静坐,常焚香叩齿,专意保养,节食戒欲,庶乎病可断根,若不遵此禁忌,服药不效。”楼英医学纲目亦谓:“若能平素保养则自愈矣,”是中医在“痨瘵”患者之一般起居生活调理方面,首先主张,清心寡欲,安静休息。
(二)饮食疗法:中医关于“痨瘵”患者的欲食疗法方面也很重视,俗谓,药补不如食补,经验寿世良方介绍一法谓:“鸡蛋四十只,用童便浸四十九日,取起连壳洗净,加六安茶四两,水一大九锅,煮一

日为度,频频加水,煮鸡蛋至黑色为佳,取出连六安茶用九锅收贮,每日食三只,分早午晚,水煮熟,川六安茶送服自愈,此经验方也”圣惠方谓:“骨蒸劳瘦,用鳗鲡二斤、以净酒二盏,煮熟,入盐酢食之,”饮食方面疗法各家介绍颇多,大致皆主张多食乌雌鸡,羊肉,羊肾等等,原文无法尽录,作者执中医业十余年,每遇结核患者,辄嘱其常以枸杞,虫草炖鸭子,或乌雌鸡,乌龟,元鱼三物合炖服用,印象中效果甚好。
(三)针灸疗法:针灸方面对于本病多属对症治疗,亦有相当效果,大致咳嗽以取肺俞,督俞、膏肓、尺泽、太渊为主,发热以大椎,身柱、厥阴俞、间使、复溜为主,盗汗以阴郄,复豁为主,咯血以尺深,列缺、膈俞、商阳、行间为主,失眠以行间,大陵为主,陈逊斋氏谓,肺结核患者可常灸足三里有效,此当是建中补脾之意。


六 预防


中医对于痨瘵的预防认识,与其病因认识方面完全适应,归纳之,约有下列数方面。
(一)避免接触“痨瘵”患者:徐春甫古今医统谓:“气虚血痿,最不可入痨瘵之门,吊丧问疾、衣服器用中皆能乘虚而染触,”因此最好避免直接接近患者,以免传染。
(二)药物预防:李中梓医宗必读谓:“凡近视此病者,虚者宜服补药,宜佩安息香及麝香,则虫鬼不敢侵,”徐春甫亦谓:“身边可带安息香大能杀劳虫,内有麝香,尤能辟恶”安息香,麝香之类是否真能产生药物预防作用,固不敢加以肯定,但于此已可知古人对于“痨瘵”是已经考虑到药物消毒方面。
(三)早期治疗:王纶明医杂著谓:“此病治之于早则易,若到肌肉消烁,沉困著床,脉沉伏细数,则难为矣”,虞搏医学正传谓:“夫病此者,始多懈怠,姑息日久,直至发热不休,形体瘦甚,真元已脱,然后求医治疗,虽食扁复生,莫能救其万一,”放此可见中医对于“痨瘵”一症,早期诊断,早期治疗之重视。
(四)平素起居,饮食,生活上之注意虞搏医学正传谓:“是故欲养阴而延生者,心神宜恬静而无躁扰,饮食宜适中而无过伤,风寒暑湿之谨避,行立坐卧之有常.何劳怯之有哉,徐春甫亦谓:“凡人平素保养元气,爱惜精血,瘵不可得而传”。张景岳氏亦谓:“凡明哲之士,则当察所由而预防其渐,又何虚损之可虑,若待源流俱竭,而后归罪于药之不效,医之不良,此其愚也亦甚矣。”于此可见中医对于保持机体正常生理活动以预防疾病感染之重视。

(本文发表在1956年7期第347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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