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诗歌中的酒神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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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诗歌中的酒神精神
陈定宏
(湖南生物机电职业技术学院基础课部,湖南长沙410127)
摘要:尼采美学以酒神精神为出发点,体现出对生命的肯定和辩护。
酒神狄俄尼索斯表征着人身上一种巨大的原始生命力,一种消解个人主义的狂欢、一场人与神、人与自然浑然一体的迷醉。
李白号称“诗仙”,多以酒入诗,常常借着酒使其达到通灵的境界。
酒之于李白,不仅成就了他的好诗,而且也是他不称意人生的一种慰藉。
李白诗中的酒,不但为了借酒浇愁、纵酒享乐,而是蕴含着强劲的生命力和悲壮之美,实现了他理想中君与臣、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一场幻梦。
关键词:酒神精神;李白诗歌;酒的意蕴
酒神即希腊神话中宙斯之子狄俄尼索斯,是酿酒和种植葡萄的庇护神。
相传塞墨勒与众神之王宙斯相爱,怀孕却被害致死,宙斯就把胎儿放入自己的大腿中养育,孩子出生以后取名为狄俄尼索斯,在希腊语中意为“宙斯跛子”;而在后来的罗马神话中称“巴科斯”,意为“再生”。
为了躲避天后赫拉的迫害,宙斯屡次换神人去抚养,而狄俄尼索斯历经磨难方才成年,成为了奥林匹斯山上诸神中最小的一个。
许多年后,好友在决斗中死去,他含泪埋葬,没想到友人的墓上长出一株结满红色果实的葡萄树,他采下果实榨成汁,喝来甘甜爽口,这就是最初的葡萄酒。
他非常激动,急忙把这玉液琼浆献给奥林匹斯山的众神,从而赢得了诸神的尊重,同时他也把它赐给了人类,并且走到哪里就把葡萄的种植与酿酒的技术传授到哪里。
当他外出的时候,身边常有仙女麦娜德斯等伴随,她们头戴常春藤冠,手执宝剑和神杖,与他一边喝葡萄酒,一边疯狂歌舞,非常狂放、浪漫、自由自在。
希腊人民最早受其恩惠,奉他为酒神,到公元7世纪左右就出现了相关的祭祀活动,称作酒神节。
在酒神节上,人们首先向酒神献祭、庆祝,用赞美诗、葡萄酒等对酒神进行礼拜、赞颂。
然后开始大规模的饮酒狂欢。
许多有身份的主妇和少女身披鹿衣、头戴常春藤冠,扮成酒神的侍从,成群结队的在荒山上整夜疯狂饮酒、歌舞,甚至在对酒神的狂热崇拜中丧失理智。
人们追求的饮酒的乐趣是狂放浪漫,是沉醉之后像神一样自由,无拘无束的感觉,他们相信“沉醉于酒后的激情状态,意味着神进入到崇拜者的体内,人与神合而为一”。
希腊人认为,人无非生活在清醒和沉醉两种状态下,清醒时追求的是规范、理性和秩序,它是人所需要的,产生出哲学、科学;沉醉时人们享受狂欢、放纵、自由自在,这也是人们所需要的,并且更接近人的本真,由此产生出艺术、戏剧。
人们在酒神节上的狂欢烂醉,正是通过酒精的刺激找回原始的自我。
19世纪欧洲哲学家尼采对这一种概念和关于他的庆典仪式进行了独特的思考,在《悲剧的诞生》中最早提出了酒神这一概念,是相对于代表理性的日神阿波罗而提出的。
日神和酒神的二元冲突不仅构成了尼采关于艺术本质的基石,而且也是他的艺术发展论的动力。
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分析说,人是自然之子,酒神代表丰盈的生命力,其内涵有:(1)酒神精神是情绪放纵的象征,是“情绪的总激发和总释放。
”在浑然忘我的释放中,人们终于复归于自然,重新获得了与世界本体的融
合。
在酒神状态中,激情高涨的人们逐渐进入浑然忘我的境界,从文明的负担和烦恼中解脱出来。
“此刻,在世界大同的福音中,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同邻人团结、和解、融洽,甚至融为一体了。
摩耶的面纱好像已被撕裂,只剩下碎片在神秘的太一之前瑟缩飘零。
人轻歌曼舞,俨然是一更高共同体的成员,他陶然忘步忘言,飘飘然乘风飞扬。
他们神态表明他着了魔。
就像此刻野兽开口说话、大地流出牛奶和蜂蜜一样,超自然的奇迹也在人身上出现: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神,他如此欣喜若狂、居高临下地变幻,正如他梦见的众神的变幻一样。
人不再是艺术家,而成了艺术品:整个大自然的艺术能力,以太一的极乐为满足为鹄的。
”(2)酒神精神象征着昂扬的生命力。
“肯定生命,哪怕是在它最异样最艰难的问题上;生命意志在其最高类型的牺牲中,为自身的不可穷竭而欢欣鼓舞——我称这为酒神精神。
”(3)酒神精神象征着积极的悲剧世界观。
尼采在分析悲剧艺术的快感中提出“形而上的慰籍”:悲剧“用一种形而上的慰籍来解脱我们;不管现象如何变化,事物基础中的生命仍然是坚不可摧的和充满快乐的。
”在看悲剧时,“一种形而上的慰籍是我们暂时逃脱世态炎凉的纷扰。
我们在短暂的瞬间真的成为原始的生灵本身,感觉到不可竭止的生命欲望和生存快乐。
”与日神乐观精神相比,酒神更具有悲剧色彩。
与日神用梦幻般美丽的外观来遮盖人生的悲剧真面目不同,酒神则是透过美丽的外观的迷雾直观人生的悲剧,在品味痛苦中肯定人生。
在艺术形态中,音乐、悲剧和抒情诗是纯粹的酒神艺术。
我国古代诗歌中,其中有很多酒诗名篇。
诗人好饮,不计其数,而其中最豪饮的又莫过于李白。
在李白的诗歌中,酒不仅为了浇愁,还蕴含着强劲的生命力和积极的悲剧之美,实现了李白诗性人格的总抒发,创造出了个体消解后天下大同的和谐境界,其内在实质与尼采的酒神精神十分契合。
首先,李白诗歌中的酒多与愁相伴,但这种愁并不是懦弱无能的呻吟,而是一种强劲生命力的体现。
李白身怀济世之志,但却受着“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行路难》其二)的困顿,于是其诗中多慨叹,尤其是在酣醉之时,如“弃我去着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心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又如“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将进酒》)。
强烈的愤怒昭示着伟大的抱负和不能如愿的遗憾,勃发出丰盈的生命力。
酒有多少杯,愤怒和壮志就有多深,生命的厚重感就有多强劲。
醉推翻了一切樊篱,使理想与现实交织在一起,其间的落差形成巨大的张力,糅合在一杯杯酒里,化作狂放哀叹的诗意。
尼采认为,有极强生命力的人是美的,反映了丰盈生命力的艺术是美的,力就是美。
而酒神精神就是由生命力高涨洋溢的醉产生出的种种审美状态。
这是李白诗歌中彰显出的第一个与酒神精神相符的契合点。
其次,李白的酒诗显示出积极的悲壮之美。
生逢盛世,却壮志难酬,李白也大声疾呼“骅骝拳踞不能食,赛驴得志鸣春风”的黑暗时政,他却并不悲观,他的愁给人积极的思想激励和美的快感。
如:“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
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行路难》其一)。
现实的痛苦创造出高远豪迈的境界,化作一种审美的快乐;愁达到了对人生的最高肯定。
而尼采的酒神精神从古希腊悲剧艺术的分析中,赋予了酒神精神积极的悲剧观,其要点是:如果人生是场悲剧,那么也要肯定生命,连同它必然包含的痛苦和毁灭,并以庄严和壮丽的心境与痛苦相嬉戏,从这场悲剧中获得审美的快感和创造的快慰。
当然,李白诗歌并不是悲剧,它同样显示了这种积极的悲壮之美。
再次,酒诗实现了李白诗性人格的总抒发,表现了他民主平等的人格、自由奔放的性格和深广和谐的宇宙意识。
李白一向崇尚道家思想,其诗歌中多歌颂君臣相依、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这种平等的人格意识在当时等级森严的封建制度中十分难得,具有超越意义。
如他对卖酒老汉之死的咏叹:“纪叟黄泉里,还应酿老春。
夜台无晓日,沽酒与何人?”(《哭宣城善酿纪叟》),最能体现这种平等意识的酒诗莫过于他与友人的对饮,如“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
相携及田家,童稚开荆扉。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
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
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
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
其次,李白的酒诗抒发了他自由奔放的性格,如“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圣贤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醉中趣,勿为醒者传”(《月下独酌》其二),开拓了无限的境地,任豪气万丈回荡于天地之间,从古至今,有多少酒鬼,但有这种气势的又有几人?再次,最能体现其风格的,莫过于那些表达了天人合一的宇宙意识的酒诗,在人与自然的融合中,功名于之无形,孤独于之无色,尘世于之无影,如“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把酒问月》);最妙的要算那首《月下独酌》其一:“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影,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月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独酌本是闷,但却因有月与影,把这场闷酒喝得欢畅淋漓;月与影的相伴衬出了诗人的孤独,而在这种孤独中又显露出诗人亲近自然(即月亮)的达观,因为这种达观,使得独酌的孤独化在人与自然的和谐之中,回到人类艺术产生的童真状态,从而成就了神奇的艺术境界。
尼采对酒神状态的探讨目的在于为人生创造一种纯粹审美的评价。
他在《悲剧的诞生》中明确指出,人生的审美评价是与人生的宗教、道德评价以及科学评价根本对立的。
“我们今日称做文化、教育、文明的一切,终有一天要带到公正的法官酒神面前。
”他生动地描述了世界大同的酒神精神:“在酒神的魔力下,不但人与人之间的团结再次得以巩固,甚至那被疏远,被敌视,被屈服的大自然也再次庆贺她与她的浪子人类的言归于好。
此时,奴隶也是自由人;此时,专横的礼教和‘可耻的习俗’,在人与人之间对立的顽强敌对的藩篱,蓦然被推倒了;此时,在世界大同的福音中,人不但感到自己与邻人的团结了,和解了,融洽了,而且是万众一心。
”这两者都是诗意的乌托邦,但却同样唱出了对新型的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向往。
从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李白诗歌中蕴含着丰富的酒神精神,酒被誉为“液体之火,燃烧之水”,从被酿制成功后就被剥离了物质性,成为精神世界中审美蕴含丰富的意象。
狄俄尼索斯用一杯葡萄美酒赢得了奥林匹斯山神系的肯定和回归;而在诗
歌领域里,李白也用酒开启了艺术的灵界之门,创造了高远豪迈的艺术境界,表现了生命强有力的美和壮丽。
也许正如尼采所希望的:只有肯定自我的酒神才能表达出艺术的全部内涵;也只有在酒的迷醉状态之下,人性才能回到原始的本真状态,创造出奇异的美。
参考文献:
[1]詹福瑞、刘崇德、葛景春.李白诗全译[M]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
[2]尼采编、周国平译.悲剧的诞生[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3]李若薇.狄奥尼索斯的审美内涵[I]内蒙古:内蒙古农业大学学报,2006年第1期。
[4]黄世权.两种美学乌托邦:酒神精神与狂欢精神[I]辽宁:辽宁师范大学学报,2007年7月第30卷第4期。
The Diongsiac Spirit of LiBai' poems
CHEN ding-hong
(Basic Courses,Hunan Bio-machinery Institute of V ocational Technical College,Changsha,Hunan 410127)
Abstract:The aesthetics of Nietzsche which focuses on the Dionysian Spirit embodies
the affirmation and justification of life. The God (Dionysian) represents great original power of life in human being, the essence of it is freedom, unbridled, equality and harmony. LiBai has written a great of poems about alcohol which also show strong power in life, great beauty in sad and the world as a whole in harmony. The purpose of the paper is using the Dionysian Spirit to analyze his works.
Key word: The Dionysian Spirit; the poems of LiBai; the connotations of alcohol
作者简介:陈定宏1974年出生女湖南宁乡人湖南生物机电职业技术学院基础课部中文讲师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联系方式:电话0731---8839719 手机---135********
通讯地址:长沙市枫林一路491号湖南省人防办财务处王觉铭转收(邮编—41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