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语文课上成语文课

把语文课上成语文课——由程翔老师的一节课堂作品说起靳健赵晓霞郭俊奇李金云[摘要] 语文课程知识因其特殊性可以分为名物知识、方法知识和理论知识，这三类知识应该在语文教学中以有序、关联、螺旋的方式转换为学生的语文能力、语文智慧和语文境界。

“三维目标”是课程目标，如果将其规定为教学目标，教学过程就变成了千课同程、万人同序的“三维步骤”，成了一种带有强制性的“领导模式”。

语文教学目标应该是教师从教学内容特色和学生需求相结合的角度，预设、实施并生成的目标。

“课堂作品”是教师充分展示自己的教学智慧，确定教学内容特色目标，引领学生参与学习过程，在有效对话情境中生成的、以语言或音像形式记录下来的课堂教学结晶；它具有个性化、创造性和不可重复性特点。

[关键词]语文知识；语文教学目标；课堂作品2011年暑期，中国高等教育学会语文教育专业委员会在内蒙包头市召开年会，邀请北京大学附中的程翔老师为来自全国各地的近千名中小学语文教师和与会的高校语文课程与教学论专业的教师展示了一节语文课，这节课一石激起千层浪，引起了大家的热烈讨论。

程翔老师为包头市某中学初一的学生上了一节写作构思指导课，下面是我们根据自己的听课记录整理的教学过程：师：我相信我们班五个小组的同学在组长的领导下，一定能够积极参与学习过程，和老师一起完成本节课的任务。

现在每个同学的课桌上有一篇题目是《散步》的文章，大家先仔细阅读课文，然后组长组织大家讨论。

文章的哪些地方最感动人？组长要充分发挥领导作用，督促每个人都发言，不能有旁观者。

生：（读课文，小组讨论，约7分钟）师：根据阅读讨论的结果，哪个小组先发言？生：（第五组代表发言）甲说，文章中的“我”是一个有孝心的人，有很强的家庭责任感。

乙说，散步经过难走的小路时，“我”背起了老母亲，表现了儿子的孝顺；妻子背起了小儿子，表现了妈妈的爱心；这是最感动人的地方。

丙说，散步时，“我”选择走大路，体现了对老母亲的关爱与孝顺；老母亲却选择走小路，体现了对小孙子的理解与呵护；每个人都是为他人着想，好感人！丁说，全文处处洋溢着浓浓的亲情！师：同学们说的真好！我们初读课文，大家都体悟到了“浓浓的亲情和暖暖的孝心”，好！每个同学都把这句话写在练习本上。

生：（写）师：这种暖暖的孝心和浓浓的亲情，作者是以怎样的精彩的构思方法来表达的，每个小组讨论一下，然后组长指派代表发言，注意要给每一个同学创造发言的机会。

生：（讨论，约5分钟）师：好！现在以小组为单位派代表发言。

生：（第一组代表发言）甲说，我们小组认为，“走大路”还是“走小路”的“分歧”，是作者构思这篇文章的最精彩的地方。

乙说，正是有了分歧，才能体现浓浓的亲情和暖暖的孝心。

生：（第二组代表发言）甲说，我们认为第四段的景物描写，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乙说，也有升华主题的作用。

师：如果从构思的角度看，同学们想一想，分歧式构思在主导故事的发展，还是景物描写在主导故事的发展？生：（异口同声）分歧式构思。

师：大家意见一致。

好！现在每个人都把“分歧式构思”这五个字写在练习本上。

生：（写）师：下面同学们进一步讨论，文章中安排的这种“分歧”，真实性有多大，尽可能说说为什么？举手回答。

生甲：真的，因为它表达了浓浓的亲情和暖暖的孝心。

生乙：假的，作者为了写文章编的。

生丙：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只要能够表达出浓浓的亲情和暖暖的孝心就行了。

师：说的真好！这个问题对同学们来说，也许太深了一些。

不过同学们都已经理解了作者运用“分歧式构思”的作用，这种“分歧”无论是真是假，换句话说，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完全是为了表现人物情感世界的需要，完全是为了表达的需要。

这种“分歧”在我们的生活中其实是经常发生的，大家回顾一下，你在平时的生活中，有没有遇到过“分歧”的现象，说说看！生丁：我们一家人看电视，弟弟要看动画片，奶奶要看古装戏，我说让奶奶看戏吧。

弟弟想了想说，奶奶你看戏吧，我看电视的时间比你要长得多。

奶奶听后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生戊：我们一家人去散步，爷爷说去太阳湖，爸爸说去天鹅湖，我说去鳄鱼湖，最后大家跟着我去了鳄鱼湖，我感到很幸福。

生己：我们一家人去逛商场。

当小学老师的妈妈说，这件羊毛衫款式好，颜色好，适合奶奶穿。

我说，那个机器人玩具好，很多同学有，我没有。

奶奶说，我衣服很多，都穿不过来，还是给你（我爸爸）买一件夹克衫吧，你那件已经褪色了。

当修理工的爸爸说，那个包很洋气，适合你（我妈妈），你的包用的时间太长了。

最后，给奶奶买了羊毛衫，给我买了机器人，爸爸妈妈什么也没买。

师：太感动人了！现在同学们都明白了“分歧式构思”在讲述故事或者写作文章时的重要作用。

（教师板书：1.预设分歧——2.出现分歧——3.解决分歧）同学们现在根据黑板上提示的步骤，结合你们平时的生活，拟一个写作提纲。

生：（拟提纲,约6分钟）师：这节课时间快到了，下节课同学们根据提纲，练习应用“分歧式构思法”完成写作任务。

现在，请几位同学说说你对这节课的看法。

生：明白了分歧式构思法的作用……课堂教学和学生生活紧密联系……学习过程充满了乐趣……课后程翔老师的反思：语文知识有陈述性的，也有程序性的。

程序性写作知识是动态的，可以较快地转换成能力。

《散步》主要表现“男人的肩膀”，分歧式构思在表达中起了重要的作用。

我这次教学要突出“分歧构思”的特点，给大家一个真实的课堂，一个原生态的教学。

另一个是“虚构”的问题，虚构不等于虚假。

语文教学中有一种惯性，就是强调要写真人真事，往往束缚了学生的情感和思维。

虚构是一种方法，目的是要引出真情实感，通过虚构激活了学生的情感，激活了学生的思维，有利于把文章的美丽境界和美好情感表达出来。

虚构是表达心灵真实的需要，可以缩短写作教学弯路的距离。

这节课从教学的角度说，希望形成一个“课堂作品”。

我自己不是理论家，我是凭经验上课。

如果一节课充分体现了教师对内容的理解，充分展示了教师的设计智慧，师生双方在对话中生成了创造性情境，这些用语言或者其它形式固化下来，就是“课堂作品”。

课后，听课者和程翔老师展开了积极的对话。

我们当时也发了言，主要表达了三层意思。

第一，程翔老师把语文课上成了语文课。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现在把语文课上成道德教育课似乎成了一种时尚，一种潮流。

举例来说，前不久我听了某名牌中学的一节语文课，上的也是《散步》。

教师范读课文后，把学生分成了几个小组，围绕课文传达了一种什么信息，其中“我”、母亲、妻子、小儿子各是怎样的人这些问题，组织学生展开讨论。

分组讨论后，无论是小组代表发言还是个人发言，课堂气氛十分热烈。

同学们使用的词语虽然有所不同，但表达的意思基本一致。

大家说：“我”是一个孝顺的有家庭责任心的人；母亲是一个慈祥而通情达理的老人；妻子是一个贤惠又内外分明的女人；小儿子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这是一个充满着爱意浓情的和谐家庭，是社会和谐的缩影，是和谐国家的希望。

听完课后，我的评价是三句话：很优秀的老师，很优秀的学生，很差劲的语文课堂。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从范读来看，老师很优秀；从即兴发言来看，学生很优秀；而从课堂教学过程来看，基本上和语文没有关系，是一堂不折不扣的道德说教课；道德教育是自律的实践过程，这里只有漂亮的道德宣示话语，严格来说，也不是一堂有价值的道德教育课。

而程翔老师从文本中捕捉到了“分歧式构思”这一特色，并依此来激活学生的情感，启迪学生的思维，联系学生的生活，历练学生的能力，进而使“男人的肩膀”、“浓浓的亲情和暖暖的孝心”这些人性话题与语文课堂教学融为一体，既突出了语文教学的实践性特点，又让道德教育依据学生的思维、情感和语言找到了着力点。

另外，这篇文章的题目是《散步》，它又是整个故事的“线索”。

课文最后有几句话，意思是：我背起了母亲，妻子背起了小儿子，我们便背起了整个世界。

这是文章的“文眼”，起着升华主题或者画龙点睛的作用。

程翔老师是从“构思”入手，把语文课上成了语文课；我们也可以从“线索”或者“文眼”入手，把语文课上成语文课。

一节语文课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要让学生踏踏实实地有“一得”就可以了。

教育学教科书里一般把知识分为陈述性知识和程序性知识两大类，具有一定的概括性。

语文课程与教学的知识因其特殊性可以分为三大类：一是名物知识，如作家作品、常用字词、文学掌故、文化常识等，常用知道、识记、背诵、回答、复述等行为动词引领学习过程，让学生通过明白“是什么”，来积淀生涯发展必需的语文知识。

二是方法知识，如造字方法、修辞方法、阅读方法、写作方法、口语交际方法、文体表达方式、专题研究方法等，常用练习、模仿、应用、转换、策划等行为动词引领学习过程，让学生通过掌握“如何是”，来习得生涯发展必需的语文能力。

三是理论知识，如古代汉语知识、现代汉语知识、文学理论知识、审美鉴赏知识、哲学知识等，常用发现、分析、比较、解释、建构等行为动词引领学习过程，让学生通过探究“为什么”，来培养严谨、求是、创新的学习精神。

这三类知识应该在语文课程与教学中以有序的、关联的、螺旋的方式转换为学生的语文能力、语文智慧和语文境界。

语文课程是学校遵照语文课程标准，以语文知识为中介，涵养学生的言语能力、思维能力、审美能力及其情感态度的系统的实践活动。

语文知识不是学习语文的终极目标，但是没有这个中介就根本无法促进学生语文素养的发展。

就像吃饭不是人生发展的终极目标，但是不吃饭，人的发展就根本无法存在。

如程翔老师的“分歧式构思”，就是以写作方法来历练学生的能力，启迪学生的智慧，所以说，程翔老师把语文课上成了语文课。

遗憾地是，无论是语文课程标准、语文实验教材，还是语文教学课堂，这些体现语文特征的知识被逐渐淡化或者荡然无存了，学生的发展变成了“镜里拈花、水中捞月”的游戏。

第二，“三维目标”是课程目标，不是教学目标，语文教学目标应该是教师从课文特色和学生需求相结合的角度，预设、实施并生成的目标。

“三维目标”是新课程为了促进课程功能的变化而提出来的，即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与价值观。

它本来指的是课程目标，适用于数学课程、语文课程、英语课程等所有的课程。

也就是说，每一门课程的建构应该从这三个维度来设计，以改变以往片面关注“双基教学”（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的现状，从而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

应该说，它的原初构想还是积极的、有意义的。

可是在课改实践过程中，“三维目标”却被演绎成了教学目标，各级教育管理者和大大小小的“专家”一致要求教师写教案一律用“三维目标”来表述，上课一律按照“三维目标”分步实施，无论是语文课、数学课还是体育课。

“三维目标”变成了一线教师备课、上课、评课的标准，甚至成了约束教师手脚和心灵的“紧箍咒”。

这样一来，每一门课程的特殊性消失了，原本十分具体的教学目标被虚化了，教学过程变成了千课同程、万人同序的“三维步骤”，成了一种带有强制性的“领导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