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政治发展步入新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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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政治发展步入新时期
贺红燕
内容提要　自上世纪60年代非洲国家普遍独立以来,在经历了冷战、多党民主化和经济全球化浪潮的冲击之后,目前正处于探索和改革的重要过渡期,并显现出下列五大趋势:从推陈出新向厉行新政、从集权政治向民主政体、从移植民主向理性改良、从反对干涉内政向尝试集体干预、从主观理想外交向客观务实外交过渡。

非洲国家探索适合非洲实际的发展道路,难能可贵,但毕竟刚刚起步,且未形成共识。

由于受到内外多种因素的干扰和制约,这种探索不可能一帆风顺。

关键词　非洲　政治发展　探索　变革
作者简介　贺红燕,外交部非洲司处长(北京　100701)。

这两年,阿尔及利亚、尼日利亚、南非等十几个非洲国家平稳举行大选,非洲地区冲突得到不同程度的缓解,非洲联盟建设取得突破性进展,不少非洲国家在世界大舞台上异常活跃。

这些迹象表明,非洲在经历了冷战、多党民主浪潮和经济全球化的冲击之后,目前正步入一个探索和变革的重要过渡期。

在此之际,更需要我们“重新认识非洲”,重视研究非洲出现的新动向。

非洲当前政治、经济形势孕育着新的活力,一批新人占据着非洲国家的政治舞台,形成一些新的治国理念,尝试新的体制。

归纳起来,大致有下列五大趋势。

从推陈出新向厉行新政过渡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受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的影响,以及在西方大国的插手和施压之下,在非洲激起一股“多党民主浪潮”。

大浪淘沙,许多国家的政权相继更迭,推出一批新领袖,这批新人现已相继进入他们的第二或第三个任期。

目前,非洲国家基本上已经完成新老政权的交替。

与通过发起民族独立斗争或军事政变上台的老一代领导人相比,新生代领导人大多受过西方教育,不乏专业或理论素养,思想活跃。

他们对非洲振兴抱有强烈的历史使命感,有些人还能放眼世界,颇有战略思想。

新人汲取前辈独断专权等经验教训,关注社会公平,着手改善民生,努力树立民主形象,提倡良治,亲民勤政,内外政策更趋务实和开放。

阿尔及利亚、尼日利亚等国新上台的老一代领导人则乐于更新观念,顺应形势发展,令世人刮目相看。

经过5至10年治国理政的实践,新一代领导人日渐成熟,他们希望实现自己的理想。

非洲领导人的个人素质和治国理念往往在国家经济、社会发展中起着决定性作用,新一代领导人的政策取向更直接关系到非洲未来的整体发展方向。

这一代领导人以南非总统姆贝基、尼日利亚总统奥巴桑乔、埃塞俄比亚总理梅莱斯、乌干达总统穆塞韦尼、阿尔及利亚总统布特弗利卡等最具代表性。

梅莱斯坚持提格雷人民解放阵线的领导地位,团结其他民族的政治派别共同建设多民族国家。

穆塞韦尼痛恨狭隘地方或民族利益集团造成的政党纷争恶习,开创以抵抗运动为核心的全国性政治组织・81・
统一战线治国模式。

姆贝基倡导建设“以人民为中心的社会”和“非洲复兴”的理论,对非洲当前的社会转型以及联合自强都起到了积极的引导作用。

从集权政治向民主体制过渡
非洲国家独立至今,经历了从多党制到一党制、再到多党制的轮回。

独立之初,非洲国家大都沿袭原宗主国的多党议会政体,由于殖民遗留体制没有社会基础,很快受到各国政治力量的抵制,纷纷通过各种方式以一党制取而代之:(1)执政党兼并或取缔反对党,随后经过修宪,建立法律上的一党制国家,执政党为惟一合法政党,如肯尼亚。

(2)通过军事政变推翻前政权,建立军政府。

终止旧宪法,解散原有议会和政党,军人首脑自建单一执政党,再通过法律形式合法化。

如贝宁、卢旺达等。

(3)在建国初期只保留单一政党,或一党占绝对优势的国家,仍执意修宪,确立惟一合法政党地位。

如坦桑尼亚、赞比亚、阿尔及利亚等。

(4)还有的国家建国伊始便力行一党制,坚持多年。

如安哥拉、莫桑比克等。

(5)一些保持多党制的国家,执政党始终占主导地位,长期执政。

如塞内加尔、津巴布韦等。

非洲当时的首要任务是建设统一的民族国家,主张“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政党,一个领袖”。

其初衷无可厚非,但在实践中,集权政治却成为20世纪七八十年代非洲政治中的普遍现象。

20世纪80年代末,多数非洲国家陷入严重的政治、经济危机,民心思变。

西方国家加紧在非洲推销它们的“民主、人权”价值观,试图在搞垮苏联东欧之后,顺手“改造”非洲。

“多党民主”浪潮随即席卷整个非洲。

非洲政治体制再度发生深刻变革,以多党制取代一党制,以民选政府代替军人政权,形成了变革的主旋律。

从1990年到1994年,几乎所有实行一党制的国家先后宣布放弃这种政体形式,改为通过多党竞选更换政府。

历经近30年的高度集权和10余年民主化浪潮的震荡与磨合,目前非洲国家已普遍确立多党民主体制,许多国家进入民主化浪潮后的第三轮选举期,“轮流坐庄”,或执政党必须通过大选重获授权,正逐步成为非洲政治制度和政权更迭的基本模式。

从移植民主向理性改良过渡
上世纪末西方国家强制推行的西式多党民主,有悖非洲国情,不仅没能使非洲实现和平与发展,而且激化了非洲的民族和社会矛盾,加剧动荡和贫困,引起非洲政治家的深刻反思。

他们认识到,非洲需要民主与法制,但不能简单地“原装进口”西方民主模式;非洲需要人权与自由,但不能允许西方国家以人权为借口干涉非洲国家内政;非洲需要发展与改革,但必须找到适合非洲实际的发展道路。

不少非洲国家通过实践总结经验,在顺应民主化潮流的同时,注意保留自身政治传统,结合各自国情,对西式民主做必要的变通或改造,逐步形成“一党主政、多党参政(如埃塞俄比亚)”、“多党执政联盟(如肯尼亚)”、“民族团结政府(如南非)”、“多党议会、一党政府(如坦桑尼亚)”、“强强联合(如毛里求斯)”、“无党政治”(如乌干达)等带有非洲特色的民主体制。

民主政治“本土化”有望在非洲国家建设中逐步成型,并有可能成为非洲国家探索发展道路的新开端。

值得注意的是,非洲新一代领导人开始认识到,盲目照搬外国模式是非洲近半个世纪发展缓慢的主要原因,萌发了必须“选种引进—因地制宜—改良育种”的意识。

这种观念的转变和探索性改革对非洲今后的发展至关重要。

他们并不赞成“全盘西化”,主张继承和发扬非洲传统文化中的积极成分,用非洲方法解决非洲问题。

同时,非洲也必须革除狭隘民族或地域观念,避免族群分裂,反对内乱和暴力,稳步推进社会改革和转型,加强政权、政党和制度建设,以保障政策的稳定性和延续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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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非洲政治发展步入新时期
从反对干涉内政向尝试集体干预过渡
基于对非洲地区动荡不止,特别是有关10年前卢旺达种族大屠杀的血腥记忆,非洲国家对不干涉内政原则的理解更趋灵活,主张区分国际干预的正义性与非正义性,为人类和平进行武装干预是正义事业,而置邻国种族屠杀于不顾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在人的生命权受到严重威胁时理应紧急干预。

为此,非洲国家逐步接受集体安全观念,甚至倾向于有条件地让渡部分主权。

由于观念的转变和谋求发展振兴的强烈愿望,非洲国家加大了维护地区和平与稳定的力度,决心靠自身力量,携手自主解决非洲问题,避免让外国势力利用其内部矛盾从中渔利。

今年2月,第二届非盟特别首脑会议就非洲共同防务政策达成一致。

5月,非盟继而成立了和平与安全理事会。

其职能相当于联合国安理会,负责处理国家间或国家内部冲突,并着手筹建非洲维和常备军。

一些非洲地区大国或区域组织相继对塞拉利昂内战、刚果(金)冲突等非洲热点问题进行武装干预,并逐步形成次地区安全机制。

在非洲之角,苏丹、索马里和平进程已见隧道出口的光明;埃塞俄比亚和厄立特里亚的边境冲突基本得到控制。

在大湖地区,刚果(金)成立过渡政府,相关国家关系有所改善;卢旺达、布隆迪实现民族和解。

在南部非洲,安哥拉告别内战,开始重建国家。

在西部非洲,塞拉利昂、利比里亚烽烟平息,科特迪瓦签署《全面停火协议》。

非盟坚持反对非法夺权的原则,拒不承认和接纳政变上台的政权。

一些借助武力或非正常手段上台的政权,如尼日尔、中非共和国、圣多美和普林西比、几内亚比绍、马达加斯加等国,不得不通过民主形式或还政于民寻求合法地位。

近期,赤道几内亚、刚果(金)等国发生未遂政变,但均被迅速平定或经邻国和区域组织调解而解决,没有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

这些表明,非洲国家以自身力量和方式实现地区和平与稳定的大胆尝试取得积极成果,值得肯定。

但这种集体干预模式同时又对非统确立、非盟继承的国家主权不容侵犯的原则构成挑战,不少中、小国家仍对此颇有疑虑。

从主观理想外交向客观务实外交过渡
冷战结束以来,非洲的地缘政治地位下降,非洲新领导人意识到,在当今单极世界里,无论卑躬屈膝求助西方,还是一厢情愿高喊反霸,都不可能从根本上改变非洲弱势穷国在世界上处于边缘的地位。

当前决定一国生存和影响力的关键因素是经济与技术力量,非洲国家势单力薄,只能在大国主宰的世界中寻找真正的伙伴,共同保护各自的国家利益,以求生存和发展。

为此,非洲国家对外举措趋向稳重,更多顾及自身国家利益。

不少国家努力同西方国家搞好关系,以维护和扩大实际利益。

坦桑尼亚割舍其长期坚持的“讲原则”的外交政策,将外交重点投向为本国经济发展服务,主动修复与美国的关系;利比亚放弃研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签署了《不扩散核武器条约》附加议定书,以改善与美、欧关系;乌干达为借力于美国,打击本国反对派,不惜背离非盟的统一原则立场,公开支持美国武力打击伊拉克。

但也应看到,非洲国家积极寻求平等伙伴关系,努力改变被动依附和受制于人的局面。

它们对外政策“西倾”在很大程度上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非洲新领导人大多认为,非洲几十年未得到发展,甚至倒退,主要原因是当前国际秩序不合理,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仍旧不愿平等对待非洲。

不少非洲有识之士更是大声疾呼,提醒人们西方有意重新“经济殖民”非洲。

针对非洲的弱势地位,非洲一些领导人推出了《非洲发展新伙伴计划》,全面规划非洲政治、经济、社会的发展目标。

更重要的是突出了非洲在选择发展道路上的“自主性”。

主要发起国力争与八国集团对话,要求与国际社会尤其是发达国家建立平等“伙伴关系”,以期通过自主决策、自力更生与寻求外部支持、开展互利合作相结合,摆脱对外依赖,谋求共赢发展。

非洲国家在国际场合始终呼吁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开放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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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西亚非洲(双月刊)　2004年第5期
非洲政治发展步入新时期
力争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发展贸易。

非洲亦念念不忘南南合作,内心更倾向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合作。

不少国家提出了“东向”的外交设想,更加重视加强与中国等亚洲国家的关系。

南非积极探索重振亚非拉团结的新方式和新途径,与巴西、印度成立了“三边论坛”,酝酿新世纪第一个跨亚非拉组织;还与印度尼西亚等国一道倡议并推动召开了以弘扬万隆精神为宗旨、建立亚非新型战略伙伴关系为目标的亚非次区域组织会议,为发展中国家以联合谋发展搭建了新平台。

上述会议或组织均积极邀请中国参加,为我国加强做发展中国家的工作提供了机遇。

非洲内政外交正在发生上述深刻变化,但由于受到内外多种因素的干扰和制约,这种探索不可能一帆风顺。

总的说来,非洲内部主要因素大体如下:(1)推动上述趋势的主要是南非、尼日利亚、阿尔及利亚、埃塞俄比亚、安哥拉、莫桑比克等非洲一些地区强国的领导人,尚未形成多数国家的共识。

(2)非洲国家虽有反思和觉醒,但影响和平、稳定的各种深层次矛盾一个也没有根除,和平局面脆弱,一些国家尚难摆脱越穷越乱、越乱越穷的恶性循环。

(3)非洲国家普遍贫困,而建设非盟、实施《非洲发展新伙伴计划》和建立地区安全机制需要统一的思想与大量的资金,非洲联合振兴面临巨大压力。

(4)非洲国家和地区发展不平衡,各国的内部困难和国家间的矛盾与分歧将在一定程度上制约其一体化进程。

(5)非洲新领导人中亦有集权、恋栈者,不注意培养接班人,往往使一些良好政治意愿后继无人,难以发扬光大。

更何况凡是新旧秩序交替转换时期,不确定因素就更多,非洲国家的政治演变才刚刚起步。

21世纪非洲的发展道路仍将曲折漫长。

但只要有新人、新思想,就有可能带来新政、新气象。

(责任编辑:徐　拓　责任校对:邢永平)
・资料库・
符合《非洲增长与机遇法案》服装条款
的受益国
　肯尼亚 毛里求斯 马达加斯加 南　非 莱索托
博茨瓦纳喀麦隆埃塞俄比亚加　纳马拉维
莫桑比克纳米比亚塞内加尔乌干达赞比亚
斯威士兰坦桑尼亚佛得角卢旺达 (共19国)
(资料来源:美国《非洲增长与机遇法案》专门网站:http//w w w.ag oa.g ov)
(郑　伟)
Iraq:A fter the Transfer of Sovereignty
Liu Yueqin pp.5-11
On June28,U.S.-led occupation authorities trans ferred the s overeignty to Iraq ahead of schedule; however,Iraq didn’t take back its full s overeignty,nor did the coalition army end the military occupation.I2 raqi Interim G overnment has no veto upon the military actions of the coalition troops,which enjoy the ex2 traterritoriality.Shiite holds the main power,the Sunni enjoys nominal power,and the U.S-led coalition troops continue their military existence in Iraq under UN res olution1546.Therefore,Iraq only took back limited s overeignty,including the limited legislative power,the limited judicial power,and the limited power to handle affairs concerning its security,national defense and oil res ources.At present,it is the dual leading body consisting of the Iraq and the U.S.that dominates Iraq where the tw o power centers coexist.
N e w Focus in P alestinian-Israeli Conflicts:the Issue of Separation W all
Li Wei&Sun Akou pp.12-17
The issue of separation wall poses an obstacle to the peaceful settlement of the Palestinian-Israeli con2 flicts,thus drawing attentions of the whole w orld.Ad2 mittedly,Israel’s building of the wall has the inten2 tions of striking against terrorism,preventing and de2 creasing terrorist attacks,and protecting the Israelis; actually,it encloses and occupies much territory and res ources of the Palestine,considerably affects the liv2ing of the Palestinians and does great harm to the es2 tablishment of the Palestinian state.Meanwhile,the building of the wall violates the basic principles of the international law and causes a hindrance to the peaceful res olution of the Middle East problem,and is bound to meet with opposition and condemnation both from the Palestine and from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A frican Political Development Ushers in a N e w Era
He Hongyan pp.18-21
Since their universal independence in the1960s, A frican countries have experienced the shocks of the C old War,the multi-party dem ocratization and the wave of economic globalization.They are now in an im2 portant interim of exploration and reforms,during which five trends can be discerned:from getting rid of the stable and bringing forth the fresh to taking new po2 litical measures,from centralization of state power to dem ocratic polity,from transplanting dem ocracy to ra2tional reforms,from opposing interference in internal affairs to attem pting collective intervention,and from subjective ideal diplomacy to objective pragmatic diplo2 macy.It’s commendable of the A frican countries to seek for development road fit for A frican realities.
H owever,due to various internal and external disturbs and restricts,there’s no plain sailing in their explo2 ration.
English Abstrac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