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古希腊民主政治的认识与思考

对古希腊民主政治的认识及思考

——从苏格拉底之死看雅典公元前三九九年，哲学家苏格拉底被雅典的一个人民法庭判处死刑。入狱期间，弟子们轮流探监，陪伴老师度过最后的日子。于是，便有了柏拉图记载苏氏狱中言论的那几篇著名的对话录。约一个月后，这位年已七旬的哲人遣退妻儿，在众位弟子面前饮下毒鸩，从容就死。

对苏格拉底，我们所知的都是一些传说，但是根据前人的描述，我们对他还是有个概括的了解。苏格拉底受审的主要事实是无容置疑的。判决所根据的罪状是："苏格拉底是一个作恶者，是一个怪异的人，他窥探天上地下的事物；把坏的说成是好的，并且以这一切去教导别人。"对他仇视的真正理由--差不多可以肯定地说--乃是人们认为他和贵族派有勾结；他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属于贵族派的，而且其中当权的几个已经证明是极有危害性的。

苏格拉底说：“在政治上没有一个诚实的人是能够长命的。他举出他自己无可避免地卷入公共事务中的两次例子：第一次是他反抗了民主制；第二次是反抗了三十僭主，这两次当权者的行动都是非法的。他指出，出席的人里面有很多是他从前的学生和学生的父兄们，而起诉书提不出这些人中有哪一个人能见证他败坏过青年。”（罗素《西方哲学史》）

古代希腊的民主政治同现代世界形形色色的民主政治并不一样。在现代的民主政治中，个体一面从属于群体，一面却享有作为个体的独立性，享有自由。但在古希腊，个体是完全从属于群体的，他没有脱离于群体之外的自由。按亚里士多德的说法，个体只有在属于城邦（亦即群体）时才具有存在的意义，不属于城邦的个体要么是鬼神，要么是兽类。

群体的意志和利益高于其它一切，为此可以牺牲个体的利益和权利。雅典一条独特的法律即最好地说明了这一点。依法雅典人每年可以放逐一位政治领袖，由公民大会投票选出。因以破碎陶片充作选票，而得名“陶片放逐法”。投票时只要在陶片上刻上名字即可。无需过失，也无需罪行，只要获得票数超过六千，即遭流放。

如果以现代人的眼光看，这纯属对个人自由与权利的践踏。但在雅典，像底米斯托克利等一批最著名的政治家都在流放之列。这就是说，在古代希腊，个人是没有现代意义上的自由的。既没有脱离群体的自由，也没有言论的自由。从某种意义上说，雅典人有政治权利但无个人自由。苏格拉底的言论明确表示出他对“人民”这个群体的轻蔑，想要同它保持距离。同时在“人民”看来，他的言行实际上已经造成了某种伤害，因为他的弟子参与了推翻民主政治的活动。他的被处死，其实在情理之中。而现代人惯于拿现代的民主来衡量古代希腊的民主政

治，因此苏格拉底之死才成了难以解开的结。

苏格拉底曾经说过：“雅典就像一匹钝马，而我就是一只不断叮它，让它具有活力的牛蝇。”正是他的这种性格使得他成为了一个传播思想的斗士。他通过与别人讨论，在刚开始时装作一无所知，经过讨论，使同他交谈的人明白他们自己的不足与缺点。这种苏格拉底式的反讽使很多智者当众出丑，他们视苏格拉底为眼中钉，而这些人大都是当时有影响的人物。苏格拉底之所以像牛蝇一样不断的叮咬他的同胞是因为他内心有某种力量非让他如此不可，他总是说他的心中有“神明指引”，而这正好成了他的反对者们抓住的他的致命把柄。他的反对者以慢神、创造新神和败坏青年的罪名来控告他，结果他在一个由501人组成的法庭上，以281票对220票被判有罪，以毒酒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雅典的民主就是现代西方民主制的起跑线，毫无疑问的，雅典的民主也为雅典带来了繁荣昌盛，也使很多的科学和文明从这里开始发展。但是不成熟的民主制也葬送了雅典。

伯里克利在其著名的阵亡将士公葬仪式上的演说中为民主下了一个明晰的定义：“我们的制度被称作民主政治，那是千真万确的，因为政权不是在少数人手中。而是在多数人手里。”这就是雅典最著名的民主理念：多数人统治原则，它本身反映了民主的本质。雅典民主制保障了公民参与政治生活的积极自由，却剥夺了他们拥有不受国家干预的私人空间的消极自由。故而在雅典实际上没有个人的言论自由。苏格拉底不肯放弃自己的立场，不愿让步，“明知自己到了极大危险的境地，不愿哭哭啼啼，说许多可怜话，做许多可怜状”。

雅典司法是一种大众司法，是多数人司法，司法脱离了其本来应该独立而超然的地位，而为大众的情绪和喜好等非理性因素所左右。而苏格拉底近乎蔑视法庭的言行也让他牺牲于多数人的意志之下，成为希腊民主的陪葬品。这种多数人的民主暴政在当时屡见不鲜。甚至于在近代的美国，也发生过类似的时件。

相对于专政来说，民主制度是更复杂得多的东西。人性中存在很多的劣根性，大部分的民众也并不是很理性，一人的专制可能成为暴政，以民众为主的民主制度也可能成为多数人暴政。精英政治在早期或许更有利于公平和正义，及人类文明的发展。只有当一个社会的民智已启，相关的法律体系已趋于成熟的时候，当大部分的人民懂得独立思考，不易被外界干扰的时候，民主制度才能发挥其作用。

我以龙应台的一句话来作为本文的结尾：几流的人民就有几流的政府，就有几流的社会、几流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