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学概论——文字学

第五章文字学
第一节文字和文字学
一、文字的性质
（一）文字
文字是记录语言的书写符号系统。

文字是以字符为元素构成的符号系统。

文字的基本书写单位是字符，拼音文字的字符一般叫字母.汉语的字符一般叫字，一个汉字也是一个字符。

文字和语言都是符号系统。

字符的主要特征是能代表某种具体的语言单位，包括音素（音位）、音节、语素、词等。

不代表语言单位的符号不是字符。

如交通标志、商品包装上表示防潮、易碎、有毒等意思的图形标记都只代表某种意义，而不代表具体的语言单位，不与词语的声音发生固定联系。

这种图形具有超语言的性质.
字符除了包括字母和字以外，还包括一些特殊符号，如阿拉伯数字、科学符号、标音符号（如国际音标、汉语拼音、注音字母等）、标点符号等。

这些特殊字符都与语言有一定的关系，但是与字母和字又有明显的区别。

广义的文字包括这些特殊符号，狭义的文字不包括这些特殊符号.
文字是语言和书写两个系统的结合，具有音、形、义三
个要素。

（二）文字和语言的关系
文字和语言是两种现象，它们之间既有密切联系又有明显区别。

联系：
1．文字和语言都是符号。

文字是记录语言的符号系统，字符作为文字系统的符号，跟其他符号一样，也有能指和所指两个要素。

字符的能指就是字形，字符的所指就是各种语言单位。

字符的能指和所指之间的关系也是人为约定的。

用什么字符或字符与字符怎样组合表示什么语言单位，是人为约定的。

文字符号的所指是语言单位，因此，文字是离不开语言的，文字离开了语言，就不成为文字了。

但是语言不依赖于文字，没有文字，可以有口头语言。

2.都是交际工具。

虽然语言是人类社会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文字只是辅助性交际工具，但文字对人类社会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文字对保留和继承过去的历史和文化，创造和发展将来的历史和文化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有了文字，人类才进入文明时代，没有文字，也就没有文明社会。

所以说文字是人
类社会发展到文明时代的界碑。

3．都没有阶级性。

区别：
1. 文字是在语言的基础上形成的。

语言是第一性的，文字是第二性的。

世界上存在没有文字的语言，但没有无语言的文字。

2.语言与文字的发展规律不同。

语言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但文字可以进行改革和规范。

3.语言是全民性交际工具，掌握一种语言不等于掌握了该语言的文字。

4.语言的使用范围广泛。

文字对语言有非常重要的影响。

首先，文字将语言的听觉符号转变为视觉符号，扩展了语言的功能和使用范围，使语言除了原有的口语形式之外，又有了书面语形式。

文字弥补了语言时地的局限性，在时间和空间上扩展了语言的交际功能。

其次，文字不只是记录语言，还能积极促进语言的发展。

用文字写成的书面语是经过推敲、提炼、加工的，书面语一般比口头语更严密简洁，语汇更丰富，语法更规范。

另外，书面语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消除或减少方言间的语音障碍，扩大了语言的交际范围。

文字与语言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

一种文字系统可以记
录不同的语言系统.同一种语言系统又可以采用不同的文字系统。

如日语、朝鲜语、越南语原来都用汉字.
（三）文字的作用
1.文字是适应社会经济发展需要而产生的，其作用随着社会发展日益扩大。

2.文字不只是消极的充当记录语言的工具，还能促进人类思维的更加精确、促进文学艺术和科技的发展。

3.文字有助于丰富现代语言，促进共同语的规范。

4.文字是民族文化的载体和化石。

表意文字这一文化传承功能最为明显。

5.在方言差异较大的国家，文字是民族文化统一的标志。

6.文字是学习语言的工具，有利于国际间的文化经济交流。

二、文字的类型
文字可以从不同角度分为各种不同类型。

从人类文字的发展历史来看，根据文字的来源，文字可以分为自源文字和借源文字。

自源文字是独自创造的文字，如古埃及文字、中国的汉字等。

借源文字是借用或借鉴其他语言的文字形成的文字。

如希腊字母、拉丁字母等。

从文字和语言的关系来看，文字可以分为表意文字和表音文字。

表意文字又可分为表词文字和语素文字，表音文字
又可分为音节文字和音素（音位）文字。

下面只从文字和语言的关系的角度谈文字的类型。

（一）表意文字与表音文字
根据文字符号与语言的音义关系，可以将文字体系分为表意文字和表音文字两类。

1．表意文字
根据文字与语言单位之间的关系，表意文字可以分为表词文字和语素文字两类。

1)表词文字
表词文字的一个字符一般表示一个词。

一些古老的文字体系如古汉字、古苏美尔文字、早期古埃及文字等都属于表词文字。

表词文字记录的词，可以是单音节词，也可以是多音节词。

如古苏美尔语、古汉语都是以单音节词为主的，一个字一般代表一个单音节词。

而古埃及语则是以多音节词为主的，早期的古埃及文字以表意字为主，一个字符一般表示一个多音节词。

除汉字外，其他古代表词文字都已经消亡。

汉字虽然沿用至今，但由于现代汉语已经变成以多音节词为主，一个多音节词要用几个字表示，所以现代汉字已经不是表词文字了。

2)语素文字
语素文字的一个字符一般表示一个语素。

语素文字是由
表词文字发展而来的。

由表词文字发展为语素文字，主要是因为语言语汇系统的发展。

汉字由古代的表词文字发展为现代的语素文字，就是因为以单音节词为主的古代汉语发展成为以多音节词为主的现代汉语。

由于现代汉语中一个字一般表示一个语素，包括单独成词的语素和不单独成词的语素，所以现代汉字已成为语素文字。

世界上独立形成的古老的文字体系都是表意文字，除了汉字以外，古苏美尔文字、古埃及文字、古玛雅文字等也都是表意文字。

但这些古老的文字都已经消亡，唯独汉字沿用至今。

2．表音文字
表音文字也叫拼音文字。

表音文字的字符一般称为字母，一个字母一般代表一个语音单位：音素（音位）或音节。

表音文字根据符号所代表的语音单位，可以分为音节文字和音素文字两个小类。

1．音节文字
音节文字一个字符表示一个音节。

除了已经消亡的古代音节文字以外，日语的假名和朝鲜语的谚文都属于音节文字.
日本原来是借用汉字记录日语，后来借用了汉字的某些结构创造了日文字母——假名，一个假名代表一个音节。

每
个假名都有两种字体，一种是楷体，叫“片假名”，一种是草体，叫“平假名”。

片假名是取汉字楷书字的偏旁或笔画而成的。

如取“阿”字的“阝”旁成“ア”。

平假名是从汉字的草书变来的。

“ぁ”是由汉字“安”的草书变来的。

平假名用于一般书写和印刷，片假名用于记录外来语和特殊语汇。

朝鲜语的谚文是用一个整体方块字符表示一个音节，而一个字符一般又是由几个表示音素的部件构成的。

因此有人把这种部件看作字母，把谚文看作音素文字。

由于谚文表示音节的方块字是能独立运用的，表示音素的部件不能独立运用，而且其形体随着不同的方块字发生变化，类似于汉字的部件，在计算机操作系统的字库中，每个方块音节字都是一个独立的编码单位。

所以把方块字看成字，把表示音素的符号看成构字部件比较好。

2．音素文字
音素文字一个字母一般表示一个音素（音位），也称作音位文字。

音素文字根据字母表示的音素的性质，又可分为辅音文字和元音－辅音文字两个小类。

1）辅音文字
辅音文字的字母只表示辅音音素，不表示元音音素，或用一些附加符号表示元音。

一般也称为辅音音素文字。

这种文字一般是一些比较古老的文字，如各种古闪米特文字（包括腓尼基文字）、古希伯来文字、阿拉伯文字等。

如腓尼基
文字共有22个字母，只表示辅音，不表示元音。

阿拉伯文字有28个字母表示辅音，不表示元音，后来用附加符号表示元音。

辅音文字只记录辅音，不记录元音，不能准确完整地记录语言，所以除了已经消亡的文字以外，后来都被元音－辅音文字或音节文字所取代。

2）元音－辅音文字
元音－辅音文字既有表示辅音的字母，又有表示元音的字母。

一般也称为元音音素文字。

元音－辅音文字是在辅音文字的基础上发展来的。

最早的元音－辅音文字是在腓尼基辅音文字基础上形成的希腊文字。

希腊人在借用腓尼基文字时，进行了一次重大改造。

创制出元音字母，形成一种既有辅音字母，又有元音字母的完善的音素文字——元音－辅音文字。

后来，世界上几乎所有元音－辅音文字都源于希腊字母，其中最通行的是拉丁字母（又称罗马字母）和斯拉夫字母（又称基里尔字母）。

表音文字的优点在于它能够用少量的字符来拼写语言中所有的词语。

除了表意文字和表音文字以外，传统上有人认为还有所谓“图画文字”，就是用一幅示意图画表示类似一句话的意思，所以也有人称为“句意文字”。

但是所谓“图画文字”或“句意文字”的图形没有与具体的词语产生固定的联系，
人们可以用不同的词语表达同一幅图画的意思，其性质与今天常见的交通标志、商品包装上的图形标记等是一样的，并不是真正的文字。

三、文字学
文字学就是研究文字系统的科学。

文字学主要研究文字的性质和类型，文字的结构和功能，文字的起源和发展，文字的改革和规范，文字与语言的关系，文字与社会文化的关系，以及文字信息处理等问题。

思考与练习
一、什么是文字和字符？文字和其他符号有什么不同？
二、文字与语言有什么关系？
三、举例说明文字的各种类型。

四、根据构字部件与字母的区别，你认为谚文应该看作音节文字还是音素文字？为什么？
五、你认为应该怎样看待文字学与语言学的学科关系？为什么？
第二节文字的起源和发展
一、文字的起源。

（一）文字的前身
在文字产生以前，人们采用的记事手段有实物记事、符号记事和图画记事三种。

1．实物记事
2．符号记事
3．图画记事
图画记事是用描绘事物的轮廓特征，组合图形来记事。

这样一是比用实物简便，二是可以标记较为复杂的内容。

记事的图画只能表示大致的意思，没有与语言的词语相对应，图形的组合排列，也没有和相关词语的语法顺序对应，所以记事图画不能算是记录语言的文字。

但是，记事图画是文字产生的基础。

如果将图形和表达事物的词语稳定地联系(即与语言中的声音和意义建立了固定的联系)起来，将图形的顺序按词语的语法顺序排列，就成了最初的表词文字。

最初的文字绝大多数都是来源于记事图画，只有极少数文字源于抽象的符号，如汉字“五、六、七、八”。

各种独立形成的自源文字都是从图画发展为表词文字的。

如古苏美尔的线形文字、古埃及的圣书字和中国的甲骨文。

二、文字的演变
人类文字的发展演变，主要表现在文字体系和文字形体两个方面。

（一）文字体系的演变
文字体系的演变主要包括两种情况：一是某种文字系统内部的构成要素的发展变化，二是某种文字系统在不同语言之间的传播演变。

文字体系演变的总趋势是向表音化方向发展。

1．文字结构的演变
表意文字的结构要素主要分为表意要素和表音要素两种。

早期文字都是表意字。

但是光用表意字无法准确地记录语言。

那些难以用表意字表示的词语，就借用同音的现成符号表示，形成了表音字。

有了表音字，文字系统才能准确完整地记录语言，所以成熟的文字系统不能没有表音字。

当表音字广泛使用时，又产生了难以区分大量同音词的问题。

于是人们就用表意符号和表音符号构成合体意音字（形声字）。

形声字的产生克服了表音字的局限，后来成为汉字发展的主流。

汉字在甲骨文时期假借字很多，形声字还较少，但在东汉的《说文解字》中，形声字已占80%。

虽然所有古老的表意文字在其中后期表音要素都有了很大的发展，但最终都没有自然演变为表音文字。

苏美尔文字使用了约2000年，到公元前20世纪中期，苏美尔文字由于闪米特人的征服而消亡。

古埃及文字使用了约4000年，直到公元5世纪，由于先后被马其顿和罗马征服，埃及文字被表音的希腊文字所取代。

汉字从甲骨文到现在，也已经使用了3000多年。

后来汉字的形、义、音虽然有很大变化，有些字符已不能明确表意表音，但现代汉字仍然保持着以形声字为主的格局，也没有向纯表音文字自然转化的趋势。

2．文字系统的传播
世界上的纯表音文字，都是通过借用或借鉴的方式形成的，都是国际文化交流传播的产物。

最早的辅音文字是各种闪米特文字，其中影响最大的是腓尼基文字.腓尼基人和其他闪米特人在古埃及文字的辅音字母的影响下，创立了纯辅音文字。

腓尼基音素文字形成之后，很快在世界范围内得到广泛传播，成为后来所有音素文字以及一部分音节文字形成和发展的基础。

腓尼基音素文字主要朝着东西两个方向传播：
在东方，首先在腓尼基文字基础上产生了阿拉米文字。

阿拉米文字又形成四个主要分支：希伯来文字、叙利亚文字、伊朗文字和阿拉伯文字。

此后这四种文字通过四种主要宗教——犹太教（希伯来支）、东方基督教（叙利亚支）、祆教（伊朗支）和伊斯兰教（阿拉伯支）——广为传播，其中最重要
的、至今广泛使用的是阿拉伯字母。

在西方，首先在腓尼基文字基础上形成希腊文字。

希腊人在借用腓尼基文字时，按首音原则创制辅音字母的方法，创制出元音字母，形成元音－辅音文字。

此后，希腊人通过他们政治、经济、文化和宗教的广泛影响，将希腊字母广泛传播。

后来，西方几乎所有音素文字都源于希腊字母，其中使用范围最广的是拉丁字母和斯拉夫字母。

纯音节文字，也是通过借用借鉴形成的。

如古波斯文字在苏美尔楔形文字的基础上形成的。

古印度文字是在闪米特文字的基础上形成的。

日本的假名是在汉字基础上改造而成的，朝鲜语的谚文则是在汉字和西方音素文字的双重影响下形成的。

这些音节文字的产生，都是征战、贸易、文化交流等传播的结果。

（二）文字形体的演变
世界上各种历史悠久的文字，在形体上也都经历了各种演变过程。

文字形体演变的总趋势，是由形象到抽象，由繁到简。

所有自源的文字体系，其最早期的文字都是比较形象的，都在不同程度上保留着图画的性质或痕迹。

但到较后时期，文字的形象性程度就逐步降低，直到变为纯粹的抽象符号。

三、文字的改革和规范
文字在发展演变过程中难免产生一些问题，影响社会交际。

为了让文字更好地适应语言的发展和社会交际的需要，人们需要对文字进行人为的干预，这就是文字的改革和规范。

（一）文字改革
文字改革有两种情况：一是文字体系的整体更换，二是文字体系内部的局部调整。

文字体系的整体更换，又包括文字类型的改变和字母体系的改变两种情况。

文字类型的改变是从一种文字类型变成另一种文字类型。

如表意文字变为表音文字。

字母体系的改变是不改变文字的类型，而是把整套字母更换为另一套字母。

表意文字变为表音文字主要是原来借用汉字的国家、民族改用表音文字。

音素文字改换整套字母比较常见。

如印度尼西亚最先使用印度字母，后来改用阿拉伯字母，最后又改用拉丁字母。

土耳其也由阿拉伯字母而改成拉丁字母。

前苏联曾将原来使用阿拉伯字母的各种少数民族文字改为拉丁字母，后来又改为斯拉夫字母。

蒙古人民共和国于1930年废除了原来的蒙古文字而改用拉丁字母，1940年又改用斯拉夫字母。

我国维吾尔族古代用回纥字母，后来改用阿拉伯字母，一度将阿拉
伯字母改为拉丁字母，现在又恢复使用阿拉伯字母。

文字体系内部的局部调整包括在原有文字的基础上增减字符的数量，改变部分字符的写法，改变字符的拼写方式、书写顺序方向等。

如中国大陆推行简化汉字，改竖行书写为横行书写。

拉丁字母最初只有21个字母，后来增加到26个，俄语斯拉夫字母由原来的37个减少到33个。

英语的文字拼写法也进行过多次改良，以改善字母与读音脱节的现象。

汉字是现今世界上仅存的表意文字。

对汉字的优缺点、汉字应否改为拼音文字，人们至今存在各种不同的甚至完全相反的认识。

我国从19世纪末开始就不断有人发出文字改革的呼声，要求实现拼音化。

至于汉字的体系能不能彻底改革，实现拼音化，现在还很难作出肯定的回答。

至少目前还没有对汉字体系进行根本性改革的可能。

由于汉语中同音语素特别多，一旦实现拼音化，就会造成区别不同语素的困难。

即使单音语素可以结合成复合词以示区别，但又存在如何分词的问题。

其次，汉语方言差异很大，共同语尚待推广普及，在这种情况下实行拼音文字势必会影响不同地区之间的交际。

此外，汉语有大量的历史文献，如果改用拼音文字，如何继承这些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也是问题。

（二）文字规范
文字规范是为文字的使用确定全社会共同遵守的各种
标准。

文字规范的主要内容包括字形规范、字音规范、字序规范、用字规范、字符组合规范等。

字形规范是规定标准字形，废除异体字。

字音规范是规定字的标准读音，消除异读字。

字序规范是规定字的排列顺序，主要涉及汉字。

字序规范包括确定字的笔画、笔顺和部首，以便辞书编纂、索引编制、文字检索、文字输入等可以利用字形给字定位、编码。

用字规范是规定字的使用规范，对于汉字来说，主要包括规定繁体字的使用范围，确定人名、地名、译名的用字规范以及数字使用规则等。

用字规范问题在当前我国对外开放、计算机文字处理广泛普及的情况下，显得尤其重要。

字符组合规范主要涉及拼音文字，包括大小写规范、分词书写、换行规则等。

思考与练习
一、古代文字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基础上产生的？
二、为什么独立产生的成熟文字系统都是意音文字？为什么表音文字都是借源文字？
三、简述文字传播的主要脉络。

四、影响文字形体演变的主要因素有哪些？
五、文字改革和文字规范有何不同？你认为现在汉字该
不该、能不能进行拼音化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