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小说中儿童教育观念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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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小说中儿童教育观念的改变
一、对旧儿童教育的批判:忽视儿童
小说家对于传统儿童教育的批判最为严厉的莫过于机械的“背书”与严厉的惩罚。如《某私塾》(剑)描述了不曾被新教育普照的穷乡僻壤,一名冬烘先生仍在设帐授徒的画面:先生一声拍案:“阿三,背书。”一个五六岁的拖鼻儿童呐呐地背起书来,因把老师教的“关”(“阙”字之音)读成了经父亲纠正的“缺”音,换来老师以戒尺连连击头如寺僧之敲木鱼。“戒尺”是传统儿童教育中教师惩罚儿童的一道刑具,郭沫若在《我的童年》中写出了儿童对于惩罚的恐惧以及身心遭遇的蹂躏:沈先生的刑教很严,“他的刑具是一两分厚三尺来长的竹片。非正式的打法是隔着衣裳、隔着帽子的乱打;正式的打法是打掌心,打屁股。……儿童的全身的皮肉是怎样地在那刑具之下战栗哟!儿童的廉耻心、自尊心,是怎样地被人蹂躏到没有丝毫的存在了哟!”新式学校虽然形式上代替了私塾,但很多教师依旧承袭了旧式教育方法,一如既往地要求他们背书,而且规矩严厉,不允许他们有丝毫的逾越。如《冰教师》(南村)中那位德高望重的桑塔布先生是塞北一学校的老师,他“冷严如冰柱,为人三十年如一日”,“规矩之严利于斧钺”。天性纵逸的牧羊子弟入学后所见所闻“如嚼枯蜡,头疼脑胀”,这样的教育久了“性灵渐失”。对“刑教”的恐惧和“背书”的反感,许多现代作家都有切肤之痛,成年之后仍记忆犹新。如在萧乾的回忆中,其童年求学经历无论是在私塾还是在新式学堂,都是机械死板、枯燥乏味的。在私塾求学时:“每个学生面前都摊着一本《四书》,好像解闷似的,从早到晚我们就扯
着喉咙‘唱’着经文。”“老师动不动就用烟袋锅子敲我的脑袋,板子也越打越重。说是‘《大学》、《中庸》,打得屁股哼哼’,可我才念了半本《论语》,身上就给打成青一块紫一块的了”。上了新式学堂之后,在新学校里“倒是不再念‘子曰’,改念‘马牛羊,鸡犬豕’了”。“课本是新式装帧,还可以嗅出印刷的油墨气味。可是照旧上一段死背一段,照旧扯了喉咙‘唱’”。很多作家把这些求学经历写进了小说,李劼人的《儿时影》、老舍的《牛天赐传》、废名的《莫须有先生坐飞机以后》等记录的正是这些痛苦的体验。显然这种片面、粗暴的教育,不利于儿童的健康成长。如果说以上小说只是重点描写了机械的教育方式及严厉的惩罚对儿童身心的伤害,叶圣陶在小说中则在批判儿童教育的同时,开始思考如何教育儿童的问题,突出表现了学校教育对儿童天性的忽视与压抑。陆根元(《小铜匠》)是高等小学的插班生,因为家庭的困顿、学业程度的差距,使他在同学中显得有些“低能”:语文课上不能说出一句完全的短句,算术更是没有一次算对,算术老师断言他一辈子也学不会算术。陆根元成了全校教师眼中的“低能儿”,最终退学成了一名小铜匠。陆根元或许有些无知,但他并不愚笨,学校老师之所以没法教好他,是因为根本不曾去真正地关心他的心灵、了解他的处境,给他正确的教育。正如其级任老师说的:“像根元这一类的孩子,我们不能使他们受一点影响,不如说因为我们不曾知道关于他们的一切。我们与他们,差不多站在两个国度里,中间隔着一座又高又厚的墙,彼此绝不相通。我们怎么能把他们教好呢!”
《一课》则描写了一个活泼好动、爱自然、爱幻想的孩子在枯燥
的课堂里浮想联翩,他念念不忘匣子里的小蚕,想着和好朋友在湖上荡舟的乐趣。小说含蓄地批评了旧式教育方法和教学内容对儿童天性的漠视。此外,还有沈从文的小说《福生》,揭示了教育有悖于儿童身心自然发展的弊端。《儿童节》(罗洪)描写四月四日儿童节,学校举行隆重而沉闷的庆典,教员为了会情侣而不愿带学生到野外采集生物标本,遂使会场上“儿童神圣”的演讲和实际中忽视儿童的行为,成了一幅令人忧虑的讽刺画。这些小说都从不同角度揭露了学校教育对儿童天性发展的阻碍与压制。除了学校教育,现代小说家还意识到:家庭教育的缺失或不当,往往成为扼杀儿童天性的帮手基至是罪魁祸首。《祖母的心》(叶圣陶)中以祖母为代表的封建家长,不相信新式学堂可以教育好儿童,依旧延请先生在家里进行旧式教育,自己也时刻不忘督促儿童反复地读书、背书。这种死板、机械的教育方法使得原本应该快乐活泼的儿童显得日渐呆滞、落寞,丧失了应有的生机和活力。《低能儿》(叶圣陶)描述了一个八岁男孩阿菊的凄苦家境及上学第一天的经历与感受。阿菊的父亲是给人家做仆役的,每天干完活回到家时,阿菊早已睡熟了。阿菊的母亲则从早到晚,总像机器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搓着草绳,似乎她的入世只为着那几捆草绳而来。父母忙于生计,完全忽略了阿菊的存在。当阿菊的父亲把他送入学校的第一天,在这个与“狭窄又龌龊”的家迥别的宽阔世界里,他变得怯弱、恐惧与不安了,与同龄的孩子相比,他成了“低能儿”。贫穷又沉闷的家庭、忙碌又冷漠的父母,使他成了“低能儿”。《一个朋友》(叶圣陶)叙述了其朋友一生按部就班的生活,儿子七八岁时,“他们俩便送他
进学校。他学些什么,他们俩总不过问。受教育原是孩子的事,哪用父母过问呢!”孩子高等小学肄业便做了新郎。那位朋友眉开眼笑地说:“干了今天这一桩事,我对小儿总算尽了责任了。将来把这份微薄的家产交付给他,教他好好地守着,我便无愧祖先。”
小说总结道:“他无意中生了个儿子,还把儿子按在自己的模型里。”家庭不重视教育,只不过在简单地复制下一代,可见,父母的教育观直接影响了孩子发展的限度。同样表现家庭对儿童教育的忽视或对儿童个性压抑的还有叔文的《小还的悲哀》、萧乾的《篱下》等作品。家庭是儿童出生后接触的第一个生活环境,儿童通过家庭生活、家庭教育获得最初的人生体验、思想观念、行为习惯,并形成个性。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学校和社会对儿童发展的影响会逐渐增加,但家庭对个体发展的影响是长期而深刻的。这些小说从各个方面批判了旧家庭对儿童教育的漠视,对儿童天性的扼杀。教育是一种复杂的社会活动,儿童的成长也往往是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教育的综合结果。现代小说对儿童教育进行了全方位的批判,在批判学校教育的同时,往往把矛头同时指向家庭、社会。叶圣陶的《义儿》描写旧家庭和学校教育对儿童个性的双重制约,使其美好性情得不到健康发展。义儿的痴迷于画画不仅老师觉得他愚笨懒惰,他母亲更是几乎每天打骂他,想令其把心思转到正经学业上去。“明明是很有趣,很能自己寻出愉快的小孩,但社会上一定要把他们的生趣和愉快夺去了,甚至于最爱他的母亲,也受了社会上的暗示,看着他的生趣和愉快,反而惹起了她的恼怒和悲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