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多重的性格特征

一、长子多重的性格特征

（一）双重人格特征

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注定了长子在家族中的特殊地位，赋予了长子照顾弟妹、继承家业难以推卸的责任。然而，现代文学中的长子们，生活在“五四”之后，生活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时候已经是二十世纪了，人类眼前，早已闪出曙光”。 [6]西方各种新思潮出现。他们一方面受着新思想的滋养，一方面又难以摆脱传统的封建制度；一方面追求着自己的理想及自己渴望的生活，一方面又要极力维护家族的和谐。新思想和传统伦理道德在他们身上交叉盘旋，“夹层环境中必然形成他们的两重人格: 他们一生都在理想与现实、思想和行动、感情和矛盾中煎熬着。他们是新时代的伴郎，旧时代的弃儿，其基本音调是一个——徘徊、迟疑、苦闷。”[7]

觉新读新式学堂，接受着新思想、他痛恨封建制度，痛恨封建家族内的互相倾轧、腐败堕落，有自己的梦想，但一方面又充当着封建礼教的帮凶，维护者封建家族传统。

在觉民的婚事上，他劝觉民顺从高老太爷，“我们生在这个时代，就只有做牺牲者的资格”。[8]他知道把觉民推进痛苦的婚姻里不对，“然而，他无法帮忙觉民；他不但不能帮忙，反而不得不帮忙祖父压迫觉民”。[9]对于淑英的婚姻，他也认为“早早地嫁出去，将来可以免掉反抗一着！”。[10]面对重重地压迫，觉新不自觉的充当了封建制度的维护者。但他是接受过“五四”新思想的青年人，他又是清醒的。当弟弟毅然决然要离开这个家的时候，他主动帮助弟弟，为弟弟准备盘缠。夹在新旧制度之间，觉新是矛盾的，长子长孙的位置，使他不得不违背意愿充当封建礼教的说客。而作为新时代的青年又有着不受束缚，追求理想的热情。最终，面对重重的矛盾，他采取了“作揖主义”和“无抵抗主义”，“就是这样的‘主义’把《新青年》的理论和他们这个大家庭的现实毫不冲突地结合起来。于是他变成了一个有两重人格的人：在旧社会里，在旧家庭里他是一个暮气十足的少爷；他跟他的两个兄弟在一起的时候又是一个新青年。”[11]

长子的双重人格，让他们处于重重的矛盾和痛苦之中，既追求新的思想文化，

又无法同旧家庭和制度决裂，使他们成为高尔基所说的“既非孔雀，又非乌鸦”之类的人物。[14]

（二）自我牺牲与卑柔软弱二者合一的性格特征

长子性格的另一突出特征是自我牺牲与卑柔软弱二者合一。之所以说是二者的结合，是因为长子对封建礼教的一步步的妥协，牺牲自己维护家族秩序与和睦的根源在于长子卑柔软弱的性格。他们担负着“长兄为父”的责任以及为家族撑门面的重担，是封建家族的继承人。他们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封建制度，用卑柔顺从、委曲求全来换得片刻的安宁。“什么叫个性，他是全不明白！……中国人对于家庭负累的重大，更可以使他所有事业化为乌有，并且一层一层的向不道德的中心去……不能不屈了自己的人格服从别人；去连累的他上下前后，寸步不由自己，譬如带上手铐脚镣一般”。[15]

觉新“自小就很聪慧，在家里得着双亲的钟爱，在私塾里得到先生的赞美，看见他的人都说日后会有很大的成就”、“在中学里，他是一个成绩优良的学生，四年课程修满毕业的时候又名列第一，他对化学很感兴趣，他还想到德国去留学”。 [16]这一切都因高老太爷想抱重孙的愿望，父亲想让他帮忙料理家事而破灭。他也曾做着“才子佳人”的美梦，但最终因为长辈在棋桌上矛盾拆开了他与梅表妹这对鸳鸯。求学梦想、自由爱情都离他远去，但他没有一丝反抗，只有顺从，他“关上门倒在床上，用铺盖蒙着头哭”[17]。当面对陈姨太的“血光之灾说”，他太懦弱了，连自己的妻子都没办法保护，他说“我担不起那个不孝的罪名” [18]，将自己的妻子送往城外待产。在妻子难产时，又因为不能进月房的说法，眼睁睁的看着瑞钰死去而无计可施。觉新企图以牺牲自己来换得封建长辈的认可，但最终他不光牺牲了自己，还牺牲了梅表妹、瑞钰，这一切都源于“我不反抗，因为我不愿反抗，我自己愿意做一个牺牲者”，[19]源于他卑柔软弱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