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战故事：猫耳洞—炼狱

越战故事：猫耳洞—炼狱
图片来源于网络战士们说，洞中一年，把这一辈子的苦都吃完了。

此言不虚。

八十年代，中越边境老山前线某高地。

三号洞是某部三营二连二排的指挥所。

这是一个很深的洞，要爬着往下走上十米再拐几道弯才能到达洞底。

一走进洞里，就会闻到一种怪味：臭味、汗酸味、霉味、臊味、烟味······只有到做饭的时候，才能闻到一丝的香味。

包卫国刚来的时候，连续四五天根本吃不下东西，光想吐，把肠子都哇出来了。

这个洞说起来深，其实狭窄，宽一点的过道处放着煤油灯，还有用来做饭的煤油炉子，炉子的一旁是米袋和煤油，另一旁一排排的罐头盒，里面的各种食物在没有水做饭的时候被战士们吃光了，现在盛装的是他们排泄的大便。

有人要问了，把大便装在罐头盒里？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就是猫耳洞里的普遍景观。

包卫国在这里实在呆不下去，几天下来，人瘦得皮包骨，在他的申请下，排长答应让他换一个洞，结果到处都一样，距敌远的洞，大便只要囤积一夜，第二天就可以拿出洞外处理，距敌近的地方，就没有那么方便了，只要你一出洞，就会被越南鬼子放冷枪给打了回来，为了处理一点大便，牺牲一个人不值得，这样，只得将大便装进空罐头盒里，这样日积月累，就成了洞里的一道“风景线”。

好不容易等到
军工来了，他们又给战士们送来了罐头，但不能让他们空着
手走，这些装着大便的罐头盒成了他们的“回头货”，包卫国
忙不迭地将这些“空罐头盒”塞进军工的背包里，直到塞不下了，地上还有一大堆。

据排长说，这些东西是他们的“传家宝”，有的还是第一次在这里驻防的战士留下的，已经换防几次了，谁也说不清楚。

只晓得时间长了，这些大便成了石头，同时还成了老鼠的美味。

这些老鼠聪明，对新鲜大便不理不睬，对陈年大便却情有独钟，原因很简单，陈年大便便于运输。

所以，这些老鼠不光吃，还带，搞得满洞都是。

转了一圈的包卫国还是回到了三号洞。

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虽然从洞里爬进爬出，膝盖和肘弯每次都会沾上被老鼠拖到这里的大便。

有一次他赤裸着身子躺在那里，一位鼠先生从他的肚皮上稳步爬过，留下一道散发着异味的新鲜黄迹——也许这只老鼠是新来的，不知道陈年大便便于运输。

包卫国气得够呛，抬起手来想打，看看老鼠的样子，他的手又停在了半空：这个鼠先生浑身都是黄的，连胡须都粘在了身上。

好不容易盼到下雨，可是下雨却成了战士们另一场灾难。

这里的洞大都是洞口朝天，地势低，一下雨就灌水泡汤，大便满洞漂流。

蹲在水里陶都陶不过来。

泡汤是猫耳洞雨季的普遍现象，不管是石洞还是土洞，几乎没有不漏雨不灌水的。

雨下小了，水只有几十公分深，雨下大了，就灌到人的脑袋挨着洞顶水淹到脖子，有水也不能出洞，越南佬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必须坚守在洞里。

这样，他们一泡就是几个小时甚
至十几个小时，最多的泡过三日三夜，他们把枪邦在肩上，电台顶在头上，实在顶不住就在水里面睡着了，最令人恶心的是，那些到处漂浮的大便就在嘴边不停地荡漾。

等水退了，大家身上就像白面包子，既白又满是褶皱，皮肤和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那些大便经水一泡，毛茸茸的，到处都是。

这个时候出洞更加的不方便，于是，他们就一根管子通向洞外，管子的这头固定一个敲掉底的酒瓶，他们就对着这没有底的酒瓶屙尿，再把瓶子举得高高的，让尿液顺着管子流出洞外。

雨过天晴，包卫国被排长安排到临近的六号洞，替换受伤的另一面战士。

这个洞说是洞，其实根本就不是洞，是岩壁上的一个三角形的豁口，外面用装上泥土的编织袋垒起来，有一米多深，底宽60厘米见方，空间总体积不足0.4
立方米，实在是太小了。

包卫国和另外一名战士挤在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必须用的武器，再也没有空余的地方。

躺，没人长；坐，伸不开腿；蹲，蹲不下。

两个人腰腿交叉，脚压臂叠，那种说不出的难受让人难以想象。

如果要换个姿势或者调换个位置，至少需要十分钟以上才能完成。

包卫国是在这里呆的时间最长的一个，他坚持了五日五夜。

在这里，不管有几个人，吃喝拉撒都不能，如果实在胀急了，就只好拉在裤头里。

包卫国说，这个洞口里敌人太近了，只有五米不到，在这里既不能说话，又不能弄出响声。

有一个爱打呼噜的战士，在这里呆了两天，竟然把他爱打呼噜的病给治好
了，以后再也听不见他打呼噜了。

其实，在这洞里根本就不能战斗，人缩在里面，根本就不能动弹，完全是靠其他阵地上战友们的掩护，然后向洞周围的目标射击。

一天晚上，包卫国正从编织袋缝隙里向外看，妈的，一群萤火虫向他飞来，他赶紧缩脑袋，那些萤火虫全都噗噗噗打在了编织袋上，，
他的脸上全是石头渣，差一点要了他的命，即便这样，包卫国也没有说要放弃的话，因为这里虽然没有实际的军事意义，但有政治意义，所以必须坚守。

猫耳洞缺水，只有到过这里的人才能够感受到水的珍贵。

人的生命离不开水，这个道理谁都懂。

包卫国离开那个狭小的“山洞”后，又转到和排指挥所相邻的
四号洞，这个洞比较大，有五名战士在这里驻守，一直都是敌人重点攻击的对象。

包卫国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连续三个夜晚遭到敌人的强袭，第一个晚上，五个人就有两个负了重伤，洞里面储存的五桶水被炸飞了四桶，剩下一桶在桶的下半部被炮弹皮子击穿了一个洞，就是这点水，还因为伪装网起火用来灭火了。

一个战士水壶里还有半壶水，他见包卫国嗓子都喊哑了，倒给他，他不喝。

另一名战士身上多处中弹，吃药时喝了一口水。

第二天，指导员带着一个班的人强行通过敌人的封锁线将弹药运送到这里。

包卫国拿出那半缸子水递给指导员和他带来的战士，他们没有一个人喝。

第三天，敌人又来突袭，又一名战士受伤了，包卫国给他喂药，
他是五名战士中在三天三夜里第二个喝了一口水的人。

当时，这里的水是定量供给的，每人每天1—1.5升，据说这在当时，是创纪录的最好时期。

但这点水只够做饭用的，而且还不能用来煮饭和蒸馒头，只能煮干稀饭或面条、浆糊糊，想喝粥和汤，那简直就是一种奢望，除非在梦中。

有时候，包卫国所在的一个整排一天总共才供应三斤水，连润喉都不够，算算这是一个人正常需求的多少分之一？这三斤水属于正常
供应量，如果遇到连续作战，只有硬挺了。

他们全排集体正儿八经喝水，是上级发脾寒药，每人四颗，必须喝，全排战士才每人分了一手榴弹后盖的水。

好不容易又开始下雨，下的不大，战士们就用编织布来接水，接下来半缸子水，一看，上边是一层老鼠屎，撇来撇去也撇不干净，最后这点水让一名实在渴得不行的新兵给喝了。

干渴使这里的战士们平均每天不到一次小便，大便一般一周到十天，有的长达一个月。

包卫国身边的一名战士，二十九天不拉大便了。

肚子里长得难受，就是拉不出来，卫生员给了泻药他吃，吃了也不拉，后来军医又给他吃药，总算拉出来一点点，就像小羊羔拉的屎一样，一颗颗的，如同石子，掉在地上砰砰直响。

后来，这名战士说，拉这次屎就像上一次刑。

还有小便，站在那里干等，半个小时才拉出来那么一点，火辣辣的，那滋味就像有根烧红的铁条在捅，疼得要命。

也许你不知道，在这里，抽烟是这些战士的必修课。

在猫耳洞里，抽烟就是抽时间，
别看都是些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们的烟瘾比起那些有二三十年烟龄的人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说包卫国，刚开始来的时候，根本就不抽烟，闻到烟味就难受，经过一段时间的熏陶，他现在不仅抽烟，而且一天至少需要两到三盒。

因为抽烟能够让灼热的烟火烫融一点冰冻的时间，让它快些流走。

尽管大家都明白，抽烟不仅是在浪费今天的生命，同时也在预支着将来的生命。

但是，他们不能不抽，他们需要用抽烟来打发时间，来解困，来提神。

那个时候，住在猫耳洞的战士每人每月可以得到上级发的五元补助，这些钱全部被他们用来买烟了。

洞里潮湿，烟买多了放久了就会长霉。

那时的烟不像现在，有一层塑料包裹在外面，可以防潮。

烟买少了如果遇上敌人炮击封锁，又会断顿。

于是，战士们就想办法把吃剩的烟蒂把拆开，把烟丝存放在罐头盒里，这样，没有烟的时候就可以用这些烟丝卷喇叭筒抽。

烟蒂抽完了，他们就抽晒干了的茶叶，茶叶没有了，他们就抽枯树叶、枯草，什么都试过。

在这里，断烟不比断粮断水好受。

一次，包卫国的阵地上没有了烟，几名战士无精打采的，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包卫国急忙向上级汇报，连里得到消息后，迅速组织全连干部战士紧急捐赠，最后零零散散收集了百十根烟，派军工送到包卫国的阵地，战士们终于又抽上了烟。

遗憾的是，一名身负重伤的战士临死前想抽一口烟，最终未能如愿。

猫耳洞的孤寂有一种无法抗拒的
力量，它让你忍无可忍又无能为力，但还必须忍之耐之。

人的精神需求的欲望，在猫耳洞里反而变成了孤寂和烦躁的感受源。

它跟着你的灵魂。

这种灵魂的长久折磨，让你欲生欲死都不能。

这是一个生理机能极限和神经系统强度的破坏性试验场。

人们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是，这个“赖活”也需要有一个限度，如果太“赖”，人们就会羡慕死亡，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会用死来解脱自己。

谁都有一腔热血，这里的猫耳洞人，几乎谁都不止一次地产生过干脆出去厮杀一场，就是死，也死个痛痛快快，也比在这洞里活受罪要好。

如果不是战场纪律，大概没有一个人会象冬眠的动物一样，卷缩在这个黑暗、肮脏、潮湿的窄小的山洞里，去与老鼠、蚊虫、毒蛇为伍为伴那么长时间。

后记写完这篇文章，再仔细通读一遍，泪水忍不住哗哗直流。

我在感慨，我们的人民子弟兵在保卫国家，保卫边疆的时候，他们付出的不仅仅是流血和牺牲，还要经受这么多让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

当我们享受幸福的时候，我们想到他们没有？！（根据越战老兵口述改编）——惟我独俊原创文章未经允许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