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_高玄圭墓志_考释_康鹏

《高士宁墓志》 称庆延居白霫 ， 《高玄圭墓 》 “ ” ， 志 则谓 其先中都人也 可以确知白霫当 指地名， 亦即辽中都 （ 中京 ） 。 辽代石刻中的 “白霫” ，有时又作 “霫都” 、 “霫京 ” ， 均用以 代指中京 （ 大定府 ） ， 学界对此已有论述， 兹 不赘言 ② 。 广义而言， 白霫故壤可以涵盖整个 中京道。寿昌三年 《贾师训墓志 》 载师训在应 ： “自松亭已北距黄河， 其间 对皇帝询问时曰 泽、利、潭、 榆、 松 山、 北 安 数 州 千 里 之 地， ③ 明确指出霫壤南至松亭关 ， 北至 ” 皆霫壤也。 黄河 （ 即潢河， 今西拉木伦河 ） ， 包括泽、 利、 潭、榆等数州之地。 高氏家族何时徙居中京， 目前还不太容易 。 《高士宁墓志 》 称庆延 “居白霫， 生子 判断 ， 而玄圭生于统和十九年。 如果 《高士 玄圭 ” 宁墓志》 所载时序无误， 那么高氏家族很可能 早在中京建成之前就已定居白霫 故 地。 不 过， 这一地区大量迁入汉人， 应是中京建成之后的 事情。统和中， 圣宗为加强对奚人的统治， 据 ，“南望云气， 有 称其在经过奚王牙帐所在地时 。 奚王在此情势下， 郛郭楼阙之状， 因议建都 ” ， 圣宗遂于 不得已献出了 “七金山土河川地 ” 统和二十五年在此建立中京， 府曰大定 ④ 。 在 此之后，辽朝不断向这一地区移民， 中京地区 。《辽 遂成为奚、汉、渤海、契丹诸族杂处之地 史·地理志三 》 中京大定府条谓其依郭县大定 。 宋绶于 县系 “白霫故地， 以诸国俘户居之 ” 宋真宗天禧四年 （ 辽开泰九年，1020 年 ） 出使 辽朝 ， 在他写给朝廷的语录中谈到中京地区的
〔作者简介〕 康鹏， 1977 年生， 1981 年生， 男，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邮编 100732 ；左利军， 男， 内蒙 1983 年生， 古赤峰市巴林左旗文物管理所所长， 邮编 025450 ；魏聪聪， 女， 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硕士研 究生， 邮编 1001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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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 年 冬， 笔 者 辗 转 获 得 辽 《高 玄 圭 墓 志》 照片两张 （ 图一 ） 。 墓志志盖盝頂， 中间 题有 “大辽广陵高府君墓志铭并序 ” 12 字。 志 文共 18 行， 满行 24 字， 计 408 字。 志石现已 下落不明， 据其内容判断， 此盒墓志应出土于 内蒙 古 赤 峰 市 巴 林 右 旗 索 博 日 嘎 镇 （ 白 塔 子 。 《高玄圭墓志 》 墓主系高士宁之父， 镇） 附近 2008 年 12 月赤峰市巴林左旗辽上京博物馆在进 行第三次文物普查时， 曾征集到一方辽末墓志 — — — 《高士宁墓志 》 。 左利军先生曾撰文对高 士宁生平、职官及其家族世系详加考释 ①， 《高 玄圭墓志》 的出现， 为学界进一步了解高氏家 族的状况以及辽代历史地理等问题提供了新的 资料。笔者现将 《高玄圭墓志 》 与 《高士宁墓 志》 比对考察，略陈管见，以就正于方家。 一、高氏家族入辽时间及其徙居地考 《高士宁墓志 》 谓 ： “祖庆延， 本宋广陵 ” 据此可知 人。归入国朝，居白霫，生子玄圭。 高庆延当为北宋人， 后因故归入辽朝， 居于白 霫之地，生子玄圭。 那么庆延究竟于何时变为 ？ 《高玄圭墓志 》 称玄圭卒于辽 辽朝的臣民呢 大康十年 （ 1084 年） ， 享年 84 岁。 古人多以虚 岁计龄，以此推之， 玄圭当生于辽圣宗统和十 九年 （ 1001 年） 。 庆延入辽时间当早于其子出 生之日，故笔者推测高氏家族的入辽时间应在 圣宗统和年间。 庆延应当是在辽宋交战时， 为 契丹所俘，进入辽境，成为辽朝子民。
云 兴［ 庆］ 东 …… 永 兴 陵 这与汉文墓志 “将安兆于兴云山， 以袝先陵 ” 句完全吻合。 ，《兴宗皇帝哀册》 第 3 行云： 又
高秉良 高秉恭 四 世 高秉俭 高秉让 高氏 高氏 （法名慈悟） 高氏
清 宁 元 年 十 月十 日甲子
高氏 高蔓 高蒨
云
兴［ 庆］
山之 宫 掩闭
五 世
高韶 高花 高萼 高萃 高芳 高蕃 高□□ 高兴门 高锦乡 高引璋
表一 世系 一世 二世 姓名 高庆延 （字子美） 高玄圭 （字尧锡） 高士林 三 世 高留十 高雨哥 高士宁 （字长国） 高苏哥 高秉温 不详 不详 不详 不详 不详 清河张守常 康谦牧 / 康谦吉 陇西李崇祐 汾阳郭氏 未笄而卒 士林长子 士宁长子 士林次子 士宁次子 士宁幼子 士林长女 士宁长女、出家 士宁次女 士林次女 高玄圭家族世系表 姻娅 赵氏，樊氏 石氏 不详 未婚而亡 未婚而亡 备注
史》 并无相关记载。 辽朝的石刻资料为解决这 一问题提供了重要的证据， 重熙八年 《赵为干 墓志》 见玄宁军节度掌书记郝 ⑦ ， 重熙十八年 《庆州螭首造像建塔碑 》 及 《庆州五层塔室碑 》 并见玄宁军节度使张惟保 ⑧ 。 大康四年 《秦德 昌墓志 》 谓墓主 “重熙 未， 始 辍 外 官， 历 安、 营、恩、榆 等 四 郡 刺 史， 永、 利 二 州 观 察 史， ⑨ ，从 玄宁、奉陵、天城、保安等九军节度使 ” 其历官过程看， 德昌出任玄宁军节度使应是道 宗清宁、咸雍时期的事情。 又辽天祚帝保大元 年 《刘墓志》 见知玄宁军节度副使刘君嗣 ⑩ ， 《金史· 地 理 志 上 》 亦 将 庆 州 军 号 记 作 玄 宁。 据此可知， 辽兴宗重熙年间至道宗前期， 辽天 祚帝保大年间至有金一朝， 庆州军号均为 “玄 。如果 《道宗纪四 》 的记载不误， 庆州军 宁” 号至少变 更 了 三 次， 早 期 名 玄 宁， 后 改 大 安， 大康十年十二月改名兴平，其后复又改作玄宁。 — —兴云山考 二、高氏家族葬地— 《高玄 圭 墓 志 》 载 其 妻 石 氏 “先 公 而 殁， 权窆于州西五里地。 至咸雍十年五月九日改葬 于庆州北兴云山东柳峪之吉地 …… 公后于大康 。 《高士宁 十年十月一日启石氏宅兆而合祔焉” 。 据两方墓志 墓志 》 亦云士宁 “葬于兴云山 ” 所载，高氏 家 族 墓 地 应 在 庆 州 北 部 的 “兴 云 。 然而据史籍所载， 庆州附近仅有 “庆云 山” ” 。 《辽史 》 卷 37 《地理志一》 “庆州 ” 条 山 ： “庆云山， 本黑岭也。 圣宗驻跸， 爱羡曰： 云 ‘吾万 岁 后， 当 葬 此。 ’ 兴 宗 遵 遗 命， 建 永 庆 。 ” 《辽史》 卷 18 《兴宗 陵。有望仙殿、御容殿 （ 》 纪一 谓太平十一年 1031 年 ） 十一月丙申，
，“以遗物赐群臣，名其山曰 兴宗亲谒圣宗陵墓 ， ” 。 庆云 殿曰望仙 那么，高玄圭、高士宁两方 墓志所指 “兴云山 ” 有没有可能就是 《辽史 》 中的 “庆云山” 呢？ 1997 年 5 月，考古人员在内蒙古赤峰市巴 林右旗索博日嘎苏木瓦林茫哈辽兴宗永兴陵西 侧发掘了一处陪葬墓， 墓中出土了契丹小字和 汉字 《义和仁寿皇太叔祖哀册文 》 （ 以下简称 《皇太叔祖哀册 》 ） 各一盒， 经考释， 墓主系道 瑡 。汉文 《 宗之弟和鲁斡 （ 汉名弘本） 瑏 皇太叔祖 ： “维乾统十年岁次庚寅闰八月丁酉 哀册》 称 朔，皇太叔祖薨于庆州西南之行帐， 有诏促于 州北，崇建丘攅殿以殡焉。 奥以十一月八日壬 瑢志 瑏 ” 申，将安兆于兴云山， 以袝先陵， 礼也。 文明确称其葬于兴云山， 墓志的发掘地点为兴 宗之永兴陵西侧， 亦即庆云山附近。 或谓圣宗 葬地为庆云山， 兴宗葬地应为兴云山， 但是汉 文 《哀册》 铭文部分有 “兴云山阳三陵下， 云 树深兮水 奔 泻 ” 句， 三 陵 即 圣 宗 （ 永 庆 陵 ） 、 兴宗 （ 永 兴 陵 ） 、 道 宗 （ 永 福 陵 ） 三 座 陵 墓。 “兴云山 阳 三 陵 ” 意 即 三 座 皇 陵 均 在 兴 云 山， ，“兴云山” 实为 “庆云山” 之别名。 由此可知 笔者这一推测在契丹小字墓志中也得到了 进一步证明。 契丹小字 《皇太叔祖哀册 》 第 5 行云：
” ， “蒲 速 盌 ” 与 谓 “兴 隆 曰 ‘蒲 速 盌’ （ pusuli） 词尾读音不同，在词性上应有所区别， 但两者应均有 “兴隆 ” 之义。 是故， 契丹小字 ” 、“庆 ” 两个义项。 正是由于这一 应有 “兴 原因，辽代墓志对庆州附近的同一座山有时称 瑥 。 实际上在契丹文中庆 瑏 庆云，有时则称兴云 云、兴云都是同一个词汇， 只是中文的译法不 同而已。 综上所述， 辽代墓志中的 “兴云山 ” 。 就是 《辽史》 中的 “庆云山” 三、高氏家族之姻娅、世系 《高玄圭墓志》 谓墓主父亲庆延有妻二人， 一为赵氏，一为樊氏。赵氏应为玄圭亲生母亲， ， “敬恭勤 樊氏系玄圭继母。 玄圭之妻为石氏 ， 卒于清 俭，柔正惠和，协睦六姻，信崇三宝” 宁八年 （ 1062 年） ，享年 58 岁。
《道宗皇帝哀册》 第 6 行云： 云 兴［ 庆］ 山之 东 瑏 瑣， 、 “庆 ” 之义 契丹小字 一词应含有 “兴” 乌拉熙春教授曾对契丹小字中的 “天庆 ” （ ） ， 年号作过探讨， 她认为 的本义应为 “使兴 ” 瑤 瑏 “ ” 。 有时可以 对 译 庆 近年公布的契丹小字 ，其 《萧敌鲁副使墓志》 亦曾出现年号 “天庆 ” 书写形 式 为 。 其 中， 、 为 同 根 词， 、 。 为同音词，故可以释 为 “庆 ” 或 “使兴 ” 此外 《辽史· 营卫志上》 “蒲速盌斡鲁朵 ” 条
图一
《高玄圭墓志》 照片
： “由古北口北至中京北，皆奚境。 奚本与 情况 契丹等，后为契丹所并。 所在分奚、 契丹、 汉 ⑤ ” 人、渤海杂处之。 奚有六节度、 都省统领。 道宗时，欲将中京地区的部分汉民外迁， 枢密 副使贾师训认为中京 “汉民杂居者半， 今一部 。这说明中京 之民可徙，则数州之人尽可徙矣” 、 地区的民族分布状况应是以奚 汉族为主， 杂 以渤海和契丹。 笔者认为高氏家族更有可能是 在中京建立之时， 辽廷为充实当地人户， 将其 迁徙至大定府。 ，“选大家以实 兴宗登基之后，兴建庆州城 ，以 奉 圣 宗 陵 寝， 高 氏 家 族 遂 移 居 庆 州。 之” 《高士宁墓志 》 仅谓 “重和 （ 重熙 ） 中初城庆 州，选大家以实之， 使奉陵寝。 玄圭实与， 因 ， 并 未 指 出 家 族 的 具 体 居 第。 今 据 遂家 焉 ” 《高玄圭墓志 》 可知玄圭 “徙家于庆州玄宁县 。这一记载不仅可以补充辽朝的 兴仁乡敦义里” 。 乡里制度，还可以补正 《辽史·地理志》 《辽史》 卷 37 《地理志一 》 谓上京道庆州 ，然而卷 36 《兵卫志下 》 的依郭县为 “玄德县” ， 中华书局点校本仅于 《兵卫 则作 “玄宁县 ” 志》 下出一异同校， 未下断语。 据 《高玄圭墓 。 志》 可知，大康十年庆州依郭县仍名 “玄宁 ” 《辽史·地理志 》 或是将 “玄宁 ” 误记为 “玄 ，或是县名曾有变动 ， 《地理志 》 未予交 德” 待，仅载 “玄德” 一名。 “玄宁县” 得名当与庆州军号为 “玄宁军 ” ， 《辽 有关。关于庆州军号有一疑点需略作辨析 史·地理 志 一 》 谓 庆 州 军 号 为 玄 宁 军。 然 而 《辽史 · 道 宗 纪 四 》 称 大 康 十 年 十 二 月 乙 未 “改庆州大安军曰兴平” ， “玄宁军 ” 军号究竟 “ ” “ ， 《辽 是 大安 以前还是 兴平 ” 之后军号 · 80·
辽 《高 玄 圭 墓 志》 考 释
康 鹏 左利军 魏聪聪
〔关 键 词〕 玄宁县
玄宁军
兴云山
辽朝
高氏
〔内容提要〕《高玄圭墓志》 填补了玄圭之子高士宁墓志的不足之处， 为学界认识入辽汉人的迁徙路 《辽史 · 兵卫志 》 径、 生活状况提供了鲜明的个案 。此方墓志亦可证明 所载庆州玄宁县无误 。此外， 志中所 《辽史》 言兴云山实即 之庆云山。 〔中图分类号〕 K246. 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1 － 0483 （ 2014 ） 03 － 0079 － 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