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锷与蒋百里

中国档案报/2004年/08月/13日/第001版/

蔡锷与蒋百里

金宝山

在全国各地播映的电视连续剧 逃之恋 ,演绎了京华名妓小凤仙由钟情而敬仰爱国名将蔡锷,冒死助他逃出袁世凯魔掌,举兵讨袁的故事,充满浪漫与传奇的色彩。

这是虚构的故事,但以往有些文章却误传小凤仙救蔡锷为信史。据浙江省文史资料和当事人张宗祥(浙江省政协委员)生前的回忆,助蔡锷逃离北京的是蒋百里(钱学森岳父)、陈仪、张宗祥诸公,而非青楼女子小凤仙。

蔡锷,字松坡,湖南邵阳人。蒋百里,名方震,浙江海宁人。两人同庚,出生于1882年,同为秀才。清末,他们投笔从戎,为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同学,同怀报国志,意气相投,结为生死之交。毕业回国后,皆效力于训练新军,倡导革命。辛亥革命后,蔡锷任云南督军,蒋百里任保定军官学校首任校长。1913年二次革命失败,窃国大盗袁世凯控制了大半个中国,力所不及的只剩下云贵、广西一角。袁世凯知蔡锷与梁启超、孙中山、黄兴关系密切,视蔡为眼中钉,遂用调虎离山之计,调蔡进京,封为昭威将军,将他 供 起来。同时,袁世凯任命蒋百里为总统府军事处一等参议,将他 养 起来。这一 供 一 养 ,使蔡、蒋两人如囚虎笼,难有所为。

蔡锷自1904年学成归国后,与蒋百里阔别十载。京华重逢,互倾心膈,感慨万千。当时蔡锷住西城棉花胡同,蒋百里住东城锡拉胡同,相隔虽远,两人却过从甚密。蔡锷几乎每晚都去蒋家,纵论天下大势。谈到各自受排挤、袁世凯言而无信,蔡锷气愤地说: 袁、段之流私心太重,地域观念太深,即使他们愿意放手叫南方人练兵练将,这种练出来的新军,也只能成为一人一系争权夺利的工具,而绝不会用来捍卫国家。 蒋百里颇有同感,1912年冬至次年夏,蒋百里曾在保定军官学校任校长,想创办一所第一流的军校,请求增加经费,而北洋当局一心扩充私人武装,一再找借口不办。蒋百里亲自赴京向陆军总长段祺瑞请款,依然碰了钉子,一气之下申请辞职,袁世凯假意挽留,但并没有答应增加经费。1913年6月17日,蒋百里返回保定,越想越气,深感绝望,当晚写了绝命书。翌日清晨召集2000余名军校学生开会,说到学校未办好,自己愧对学生时,突然拔出手枪对准自己胸部,蒋的同乡、仆人李如意见势不妙,一个箭步跳上台去,一把抓住主人的手拼命夺枪。抢夺之间,枪声响了,但子弹偏移,从肋骨缝隙中穿过,没有伤着蒋的要害部位。经过及时抢救,蒋百里转危为安。此事刻骨铭心,蒋百里看透了袁、段之流的反动本质。蔡锷与蒋百里交换了看法,放弃了利用袁世凯力量建立新军的幻想,走上了反袁救国的道路。

不久,他们发觉袁世凯称帝阴谋,连日密商,由蔡锷写密信告诉旅居美国的黄兴。黄兴接信后指示在日本东京的张孝准,派李小川带密信潜回北京。李小川面见蔡锷、

蒋百里,转达黄兴的意见,要蔡锷设法脱离虎口,号召旧部起兵讨袁。尔后,蔡、蒋接连几天密商,两人终于订出一条金蝉脱壳计:蔡锷故作颓唐,麻痹袁世凯,乘机逃走。蒋百里对蔡说: 近期少碰面,以免袁贼疑心。 自此蔡锷不再到蒋家做客,白天不问政事,夜晚常去高等妓院吃花酒,假装沉湎于酒色,由此而生出 艳遇小凤仙 的 桃色新闻 。袁世凯最初将信将疑,多次接到密报证实后,他才放下心来,认为 蔡锷胸无大志,整日声色犬马,不足为虑 ,因而放松了警惕。1915年11月间,蔡锷躲过密探跟踪,脱身到了天津,藏身处唯蒋百里知道。住津数日,蔡锷与隐居在此的乃师梁启超密谋反袁大计。很快,袁世凯得到密报,即刻派陈仪带兵速去天津,追回蔡锷。陈仪是蔡锷、蒋百里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老同学,且志同道合,关系密切。袁世凯命他追蔡,他不免暗暗好笑: 袁大头用错人了。 当晚他悄悄赶到蒋百里家,恰巧蒋的挚友张宗祥在座,陈仪欲言又止。蒋百里看得明白,忙催促说: 张宗祥与我乃莫逆之交,有事尽管相告,不妨事。 陈仪遂悄声相告: 袁世凯命我赴津追松坡,此事万分紧急。你先走一步,前去通风报信,要他速速离津。 蒋百里沉思片刻,对张宗祥说: 我已被袁世凯监视,此去恐怕引起大错。宗祥兄,还是请你去一趟天津,催松坡火速动身避难。 说完又补充一句: 生死攸关,一分钟也不能拖延! 张宗祥慨然应允,次晨就乘火车赴津。蔡锷得知凶讯,即刻离津。国民党军人方声涛、李烈钧化装逃出虎口,先于蔡锷到达云南。蔡锷通过张孝准的掩护,终于安全返回昆明。此时蒋百里按照预先与蔡锷、梁启超约定的行程,乔装改扮,秘密从北京东城出门,骑驴到廊坊,在那里买三等火车票到天津,马不停蹄,即由津转车南下。

1915年12月25日,蔡锷等在云南组织 护国军 ,通电全国,宣布讨袁。蔡任第一军总司令出兵四川,李烈钧任第二军总司令出兵两广。在全国人民的一致声讨下,袁世凯只当了83天的皇帝就一命呜呼了。

由于率领护国军连月苦战,蔡锷喉疾复发,病入膏盲。蒋百里闻讯赴川,陪同蔡锷经上海,赴日本神户就医。1916年11月8日蔡锷病殁日本,遗电也系陪伴在侧的蒋百里笔录。次年春,蒋百里扶柩南下,葬蔡锷在岳麓山下。1938年9月,力主抗战的蒋百里出任中国最高军事学府陆军大学代理校长(校长由蒋介石兼),因操劳过度,于11月4日因病在广西宜山与世长辞。后人赞蔡锷 再造民国的伟人 ,称蒋百里是 近代兵学泰斗 。他们的革命友谊堪称楷模,他们的爱国思想与世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