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族开天辟地神话解析

起源、地界诸物的起源母题。该部分内容还涉及
到下列衍生母题:原始的混沌、诸神联合创造宇
宙、神创造天、撑天柱、云的起源、雾的起源、
雨的起源、大地的初始状况、镇地、江河湖海源
于物体变形、平地的形成、山起源于神的行为。
(二)《狗是大地的母舅》的主要内容和母题
解析
《狗是大地的母舅》由茂县的刘光元、肖德
生讲述,它的主要内容是:
《狗头盘古开天地》中盘古用自己的身体当撑天
柱,直至天地形成。
其四,从开天辟地的参与者上看,三者均包
含狗母题。三则神话都提到了狗,但狗在文中的
作用不同。例如,《造天地》提到红满西用鳖的
四足做支撑柱,由于鳖比较好动,红满西便唤来
玉狗看管鳖,从此天地不再晃动了。后由于鳖闻
到蛤蟆皮烧焦的味道不停晃动,导致天地震动,
石头起源于神或人的尸体化生。第三类,动植物
起源母题。它包括动物起源于神或人的尸体化生
和植物起源于神的尸体化生母题。该神话展现出
神话母题的多样性。
综上,从内容上看,三者虽然都是羌族的开
天辟地神话,但它们的主角、情节、背景不同。
从母题上看,按照 《中国神话母题索引》的分类
方法,羌族开天辟地神话包括诸神起源母题、宇
红满西唤来玉狗咬鳖,用锤击打地面,蛤蟆
则用织布刀砍鳖。捶到的地方变成平原,砍
到的地方变成山谷,其他地方成了高原,母
女俩流下的汗水和泪水形成河流。⑨
开天辟地神话的异文 (
v
e
r
s
i
on)⑩ 有 《阿补
曲格创世》《狗是大地的母舅》《狗头盘古开天
地》。其中,《阿补曲格创世》由理县的余青海讲
述,它的 主 要 人 物、故 事 背 景、情 节、事 件 与
红满西唤来玉狗咬鳖以期停止晃动。又如,《狗
是大地的母舅》中鳖不愿意去当撑天柱,西王母
把狗唤来对鳖说:“它是你的母舅,你不听它的
”鳖还是不乐意,狗急了
话它就要扯你的耳朵。


便跳到鳖的耳朵里乱咬,咬得鳖直叫唤。
文中
提到狗的身份和作用是:鳖的母舅、陪伴者、看
管者和制裁者,鳖一动狗就咬它,以此停止大地
的震动。简言之,上述神话中狗与镇地母题有
存在地域差异。具体如下:
首先,“用神狗对付支撑大地的鳖,使地不
再震动”这一母题是羌族开天辟地神话所独有的


母题。查阅 《中国神话母题索引》
可知,该母
题仅在理县、汶川县的羌族地区流传,属于羌族
独有的母题。羌族社会还衍生出与该母题有关的
习俗,即:地震时羌民会 “者者者”唤狗,让狗


制伏鳖从而平息地震。
·民族宗教与西部边疆研究·
羌族开天辟地神话解析 *
高彩虹
提
要:羌族开天辟地神话是羌族神话的重要组成部分,反映出羌民对天地形成的朴素看法,揭
示了神话与宗教文化的内在联系。本文对羌族开天辟地神话 《造天地》《阿补曲格创世》《狗是大地的
母舅》《狗头盘古造天地》进行考察,认为四则神话在内容和母题上既有共性又有特性,这些共性和


动了。
从内容上看,《狗是大地的母舅》的故事内
容跟前文类似,人物、背景和事件有所不同。从
母题上看,该神话由诸神起源母题和宇宙起源母
题构成。该神话提到创世者的身份、数量以及创
世者的建议者,属于创世者母题衍生出的创造宇
宙的神、单个创世者、创世者的建议者母题。该
神话的宇宙起源母题较为单薄,仅包括宇宙的起
阿巴木比塔造天地时天地总是造不好,
西王母见了便给他出主意,让他用鳖作地,
用它的四条腿撑天。木比塔听了叫鳖来撑
天,鳖不愿意去。西王母把她的狗唤来对鳖
说:“它是你的母舅,你不听它的话它就要
”鳖还是不乐意,狗便跳到鳖
扯你的耳朵。
的耳朵里咬得它直叫唤。后来,鳖变成了大
地,四条腿成了撑天柱。天地造好后,鳖一
动大 地 开 始 晃 动, 狗 便 咬 它, 它 不 敢 再
物起源方面的神话,包括开天辟地、人类起源、
民族诞生、宇宙万物肇始等神话,提出和思考天
地与万物的起源问题。① 创世神话可分为:开天
辟地神话,日月星辰及万物起源神话,人类起源
神话,种子来源、习俗起源、秩序起源神话,自
②
然现象和文化起源神话。
本文所研究的羌族开天
辟地神话,反映了羌族先民对宇宙、自然的朴素
看法,揭示了神话与宗教文化的内在联系。
族交往交流交融等方面的作用和意义。
一、羌族开天辟地神话的主要内容和母题解析
羌族有丰富多彩的开天辟地神话,例如,释
比经典 《造天地》;又如,口传神话 《阿补曲格
创世》《狗是大地的母舅》《狗头盘古开天地》。
本节拟概述各神话的内容,运用母题分析方法对
其进行母题拆分和分类。
(一)释比经典 《造天地》的主要内容和母
《造天 地》相 似,文 本 体 裁 不 同 而 已,故 不 再
·196·
宗
教
赘述。
放眼国内外,母题索引类书籍各具特色,各
有所长,本文拟选用杨利慧、张成福编著的 《中



国神话母题索引》
作为工具书,对羌族开题辟地
神话的母题进行检索、分类和分解,以供比较。
查阅 《
中国神话母题索引》可知,《造天地》
《
笔者认为这一母题与故
事流传地的自然环境有关。理县、汶川处于龙门
山地震带,地震多发。狗的感觉灵敏,地震时会
出现狂吠、不安等异常行为。羌族先民有可能将
两者联系起来,误以为狗能平息地震。此外,狗
在羌族社会中有以下功能:一是忠诚的伙伴和助
手。狗既能帮羌民守卫住地,又能在狩猎时帮忙
获取猎物;二是羌族占卜所用牺牲。据悉,在凤
源、天界诸物的起源、地界诸物的起源,及其衍
生母题神开天辟地、撑天柱和镇地母题。总之,
该神话内容较为简单,涉及到的母题较少,未提
及日月星辰、江河湖海、山谷平原等的形成。
(三)《狗头盘古开天地》的主要内容和母题
解析
北川羌族自治县王兴海讲述的 《狗头盘古开
天地》与上述神话在内容和母题方面有所不同,
它的主要内容是:
学
研
究
2022年第2期
远古时候一片黑暗,其中有一个狗头盘
古。醒后他用双手向上顶,上边的东西慢慢
升高了,但是他不能松手。他朝下 跺 了 一
脚,结果下边的东西下沉了一点。盘古伸长
自己的身子试图拉开两者的距离。最终,盘
古累死在天地之间。他的两只眼睛变成太阳
和月亮,汗珠成了星星,嘴里喘出的气变成
风和云,身 体 变 成 高 山 和 石 头,头 发、胡
中狗头盘古开天辟地,创造万物。虽然创世者的
数量不同,但他们的身份多是神灵、祖先或文化
英雄。
其三,从天界诸物起源上看,它们都有撑天
柱母题。天地开辟后,天没有支撑容易晃动,这
便出现了支撑柱母题。羌族开天辟地神话中的支
撑柱有两种:一种是动物为撑天柱,例如 《造天
地》《狗是大地的母舅》中用鳖的四条腿作为撑
天柱;另一种是人或神的身体作为撑天柱,如
仪、渭门、土门、沟口等地,流行着在祭山会用


吊白狗占卜丰欠的习俗。
陈玉堂对羌族创世神话原型进行
分类和重构,认为羌族神话逻辑结构是先有天地
⑤
再有人,有人才有故事。
林忠亮提出羌族天地起
源神话是原始人类力图解释与征服自然的神话幻
⑥
想,解释自然和征服自然是神话的主要内容。
上
述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对羌族天地起源神话进行研
⑦
究,然而笔者认为还可从神话母题 (
出发
mo
t
i
f)
对羌族开天辟地神话进行研究。引入母题分析方
子、汗毛成了树木和花草,身上的虱子变成


野兽和牛羊。
显而易见,这则神话的主角、情节、背景与
上文不同,涉及的母题更为丰富。从内容上看,
它提到创世者、宇宙的初始状况、创世者创造世
界的全过程以及万物的来源。值得关注的是该神
话的创世者是盘古,并非羌族原始宗教中的神
灵,这是该神话的一大特点。然而,该神话中出
学者曾对羌族的创世神话进行考察,取得一
定的研究成果。邓宏烈对三则开天辟地神话进行
分析,认为羌族开天辟地神话中包含着自然崇拜、
祖先崇拜、动物崇拜和英雄崇拜的原始宗教因
③
子。
陈建新、刘汉文从神灵观、神性论、人神关
系三个方面对 《羌族释比经典》中的创世神话进
行研究,他们认为羌族创世神话中包含着非常丰
④
富的宗教思想。
笔者将从上文分解出的母题入手,分类进行
羌族开天辟地神话解析
比较,找出羌族开天辟地神话的共性和特性。
(一)羌族开天辟地神话的共性
王宪昭认为研究神话共性可从两个方面入
手:“一是相同或相似的创作意图或主题;二是


”
同一母题在多个民族的神话中同时出现。
笔者
从相同或相似的主题归纳出羌族开天辟地神话的
四个共性,具体如下:
题解析
释比经典 《造天地》讲述了天神阿布曲格和
地母红满西用白鹅蛋和黑鸡蛋造天地的故事:
天地未形成前世界一片混沌,只有气流
在流动,气流中有一个白鹅蛋和一个黑鸡
蛋。天神阿布曲格用白鹅蛋里的青石板来造
天,地母红满西用黑鸡蛋中的鳖来撑天。红
满西的女儿脱下蛤蟆皮放入火中,鳖闻到蛤
蟆皮烧焦的味道不停晃动,导致天地震动。
法是神话研究的客观要求,母题一方面有其自身
所具有的典型含义,另一方面也具有含义和功能
的相对稳定性,它的可比性和客观性可以避免神
⑧
话研究中由主观性带来的一些争议。
因此,本文
宗教
文化交流
将运用母题分析方法解析羌族开天辟地神话,通
过母题间的比较归纳出该神话的共性、特性,在
此基础上探讨该神话在宗教文化、色彩象征、民
宙起源母题、动植物起源母题三大类。同时,还
从这三大类中衍生出创世者、宇宙的初始状况与
构造、宇宙起源、天界诸物的起源、地界诸物的
起源、动物起源、植物起源等一般母题,以及众
多衍生母题。那么,它们有共性或特性吗? 通过
母题间 的 比 较 可 知, 三 篇 异 文 既 有 共 性 又 有
特性。
二、羌族开天辟地神话的共性和特性
其一,从母题类型上看,三则神话均包含诸
神起源母题和宇宙起源母题,且体现出母题构成
的多元性。实际上,“一则神话并不简单地属于
某个单一的类型,而是属于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类


,由两个及以上的母题构成的神话,只要
型”
它的主题与开天辟地这一主题有关,便可纳入开
天辟地神话范畴。从上文可知,三者都提到天地
是由创世者创造出来的,这是典型的诸神起源母
说明。
王宪昭从创世神话的类型、常见母题、共性
特征三个方面归纳出中国少数民族神话的共性。
倘若将羌族开天辟地神话的共性置于该体系中进
行考察,除了狗母题之外,其余共性与中国少数
民族神话的共性相符,这说明羌族开天辟地神话
的共性具有普遍性。
(二)羌族开天辟地神话的特性
羌族开天辟地神话的特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
面:一是它独有的母题或主题;二是创世者母题
关。《狗头盘古开天地》中创世者盘古便是一个
·197·
狗头人身的形象,故此处的狗母题与创世者的形
貌有关。笔者认为狗母题是羌族文化的本身固有
的母题,不同地区的群体在故事创作过程中选择
了不同的母题,用不同的编排方法创作出了丰富
多彩的开天辟地神话。实际上,神话中包含狗母
题跟羌族的民俗和宗教有关,笔者将在下文进行
宇宙Hale Waihona Puke 源母题。它从宇宙的初始状况与构造、宇
宙的起源、天界诸物的起源、地界诸物的起源四
个方面谈宇宙起源,还衍生出下述母题:原始的
黑暗、天地相连、神开天辟地、天的初始状况、
天地分离的方式 (绝地天通)、天空的升高;太
阳由身的身体化成、月亮源于神的身体化生、星
辰源于神的身体化身、云的起源、风的起源;地
的性质与状况、山起源于神或动物的尸体化生、
题和宇宙起源母题相结合的实例。此外,神话
《狗头盘古开天地》首次提到了动植物起源母题。
由此可见,多样化的母题反映出羌族开天辟地神
话母题构成的多元性。
其二,从创世主体上看,羌族开天辟地神话
都存在创世者母题。《造天地》中的创世者是天
神阿布曲格和地母红满西; 《狗是大地的母舅》
中,天地由阿巴木比塔创造;《狗头盘古造天地》
现的人物较为单一,并未提及创世者的后代、建
议者等,但它提到了创世者的死亡。该神话除了
讲述天地、日月形成、江河湖海来源外,还解释
了动植物的来源。
从母题上看,它包括三类母题。第一类,创
世者母题。文中提到盘古的身份、形象和死亡,
它涉及创造宇宙的神、单个创世者、创世者的形
貌 (狗头人身)、创世者的死 亡 母 题。第 二 类,
特性体现出该类神话在宗教文化、色彩象征、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等方面的积极作用和意义。
高彩虹,四川大学道教与宗教文化研究所2019级博士研究生。
主题词:羌族神话
母题解析
共性和特性
神话是与神相关的故事,往往与 天 地、人
类、文化起源 有 关,反 映 了 各 族 群 对 宇 宙、人
类、文化起源等问题的看法。创世神话是有关万
阿补曲格创世》由两类母题构成。第一类,诸神
起源母题。该神话围绕着创世者母题展开,提到
创世者的身份、数量、外貌和后代,从中可分解
出以下衍生母题:创造世界的神、多个创世者、
创世者后代、创世者的形貌、天父地母。第二类,
宇宙起源母题。该神话谈到宇宙的初始状态,天
空、云雾、江河、群山、平地的形成,这属于宇
宙的初始状况与构造、宇宙的起源、天界诸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