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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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饭店
气象万千的上海风格独特的地标
厚重的金库大门里,其实并没有那么神秘。

国际饭店著名的旋转
门。

在21楼的眺望
与上海新近产生的那些顶级大饭店的电梯间相比,国际饭店似乎显得有些狭小,但这并不妨碍它载着我们,以最正常的速度到达19楼。

公关部经理姚镛小姐步履轻快地走在了头里,她的身后,是企业文化研究室主任梁建洲先生。

梁先生对我们说道:“很多人都误以为国际饭店有24层,其实,地面上只有22层,两层在地下,地下两层有一个国内大酒店唯一的保险金库,金库的门厚达60厘米,高为2米,重约数吨且开关自如,相当威武,待会你们可以去好好地看一看。


22层?是的,国际饭店从来便是以“24层楼”的叫法为多少上海市民熟知,现在才知原来地上只有22层。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过20层,那里现在属于配电间;也走过21层,那里现在属于电梯机房,在梁先生的带领下,我们一行3人来到了位于21层的平台上。

抬首仰望,平台之上还有一个小楼亭层,八面临风,坐落其间,可以观看到上海全景。

据说,“文革”前,长期作为上海消防安全的瞭望塔,发挥过重要作用。

目睹这个层面逐渐呈现的不断退缩的阶梯结构,猛然想到,这不正是邬达克十分钟情的艺术装饰风格?
有风吹来,在80多米的高处,似乎格外凛冽。

我突发奇想:78年之前,或许,邬达克也曾站在这里,看着其时的上海,那刻,风定然也是这般凛冽,但他想的又是什么?我无从知道。

我知道的是,78年之后,上海已彻底地变化,当年一家独大的国际饭店四周,早已林立起几多超高层,此刻,世茂艾美、明天广场正从左右两
个方向俯视着我们这里,尽管如此,于1934年建造的、高达83.8米的国际饭店,保持了它的“远东第一高度”有30年,保持了它的“上海第一高度”有50年,仅此一项,便值得在上海文化史中写上一笔。

在21层楼的中心旗杆处,我还看到了"上海原点"标志。

那是一个十厘米直径的白色圆点,它并不起眼,若无人告知,谁也不会注意。

它竟然是遥远的1950年11月,上海市测绘部门设立的上海市测绘的“原点坐标”,由此确立了城市平面坐标系,六十多年来,为上海城市的发展,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四行储蓄会的一大雄心
在国际饭店文史馆的布展中,我们仿佛穿越了十分遥远的时空,来到1931年。

那年,在吴鼎昌、周作民、胡笔江、谈荔孙、钱信之的运作下,由四行联合营业事务所脱胎而来的四行储蓄会已有存款4000万元,该会执行委员会因此决定,用其中的500万元投资建造一幢大厦,取名四行大厦,聘请建筑设计界声名鹊起的拉斯洛·邬达克担纲设计,建造者聘请的是本土以建筑质量过硬著称的陶馥记营造公司。

1932年6月18日,四行大厦开工建造,两年后,落成于静安寺路170号。

初时准备建造公寓楼用来出租,后采纳了邬达克的建议,四行储蓄会追加投资8100万元,添设了大饭店设施设备,国际饭店由此应运而生。

甫一开业,国际饭店便立刻成为其时上流社会的聚会场所。

历史记载了1935年,上海各界300余人在国际饭店2楼为
欢送梅兰芳出访苏联举行的盛大茶话会的情景。

历史也记载了,1936年2月,当美国著名演员卓别林携好莱坞明星来到上海后,上海演艺界胡蝶、梅兰芳等在国际饭店为卓别林接风洗尘,卓别林笑侃梅兰芳“六年前与你见面时,我们还都是黑头发,现在我已经头发花白了”了的种种细节。

1949年前,宋美龄、张学良、司徒雷登、陈纳德皆是国际饭店的常客。

名流们或许是城市表象温度的测量表,更广大的城市平民则构筑了城市生活真正伟大的基石。

对国际饭店来说,以下这个细节是颇具玩味的。

遥远的1947年的春天,是邬达克先生设计出国际饭店之后的13年,也是他突然离开上海的年份。

在上海之外200公里处的浙江绍兴钱清的码头上,白雾缭绕之际,匍匐在小船中央的少年王传德与兄长王传夫匆匆话别,随后,一路来到对他来说十分陌生的上海。

某天,少年王传德来到国际饭店面前,当他的视网膜上布满了它巨兽般的身影,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数起这幢摩天高楼的层数,数的当儿,王传德将头越仰越高,以致,最后竟使得头上戴的毡帽掉落了下来,在1947年8月的南京路上连连打滚。

“实头有湿高大哉(绍兴土话,意思实在是高大啊)!”少年王传德向一边的华耀金先生连声惊叹。

“这就是昨天我跟你说的‘24层楼’呀。

”从绍兴来到上海并成为作坊老板的华耀金自豪地答道。

几年之后,当少年王传德已是青年王传德,并成为公私合营后的上海第三皮件厂的一名车间干部,每逢家乡大哥王传夫、老丈人施方奎等亲戚来到上海时,他总忘不了将他们带到国际饭店前,先是绕过门口站立的侍应生身边,随后走进大厅,又走上大理石包裹着的楼道,在二楼,他们小心翼翼地停下,用手一遍遍地抚摸着细致紧密、花纹漂亮的大理石墙壁,心中对这个不可思议的空间充满了敬畏的情感。

亲爱的读者,当我讲述上面这个例子时,其实我想表达的真实意思是,在上海,在这座城市的历史中,有多少个上海男女,他们的人生曾经如同少年王传德般地深受着国际饭店的影响,尽管他们或许一生都没有一次在它的二楼丰泽园里进餐,也没有一次在它的14楼摩天厅中起舞,但他们知道,自己的审美和遐想时常地落定在这个美轮美奂的空间中,如同国际饭店二楼的丰泽楼餐厅,以自己的烤鸭、糟溜鱼、大乌参、佛跳墙、银丝卷成为特色,为几多市民津津乐道;又如同国际饭店底楼北侧的西饼屋,其中的蝴蝶酥因其口感酥脆、奶香浓郁而传颂许久,成为多少上海男女的美食记忆。

还能回到邬达克的美学风格吗
现在,让我们再次回到邬达克的作品上。

1934年之前,在上海,邬达克已经有了数以十计的建筑作品,他早已声名鹊起,但对摩天大楼,严格来说却还没有机会付诸实践。

也因此,当83.8米的国际饭店于1934年的上海天空下耸立而起时,我想,它表达的不仅是邬达克对艺术装饰主义的精心体会,更可以看作他对路易·沙利文为代表的美国摩天楼文化的悉心把握。

尽管,缺乏足够资料来证明邬达克与“芝加哥学派”的具体关系,但他定然是牢牢地记住了此君的名言:形式随从功能。

如同他也定
然非常清晰地明了大火之后芝加哥重建时的种种情景,其中有1904年时路易·沙利文设计的摩天大楼的雏形芝加哥百货公司大楼。

换句话说,没有邬达克与“芝加哥学派”在设计思想上的暗合,没有他内心洋溢的以“钢框架取代传统的石头、砖墙,在形态上以现代主义美学思想代替复古主义美学思想”的时代精神,那么,国际饭店的诞生便是不可想象的。

由此,1934年诞生的国际饭店,既是一种热情洋溢的文化所散发而出的不可遏制的活力,也是一个设计精灵对城市在垂直向度上的欲望作的强烈回应。

但时光总是匆匆而过,四季总是花开花落。

从1934年到今天,国际饭店又变化了多少?在多大的程度上,它能够再现曾经的辉煌而回到自己的历史中?那个下午,当我们将要结束这次采访时,我在国际饭店的大厅和回廊中反复游走。

大厅是相当绚丽的,回廊也是相当美妙的,在彩格的大理石地坪上,在墙面浮雕的装饰线条中,在回廊栏杆的图案上,以及在大厅的柱头与天花板相交的明暗间,我好像感觉到了邬达克的气息,1934年的气息。

除了荣誉,它的历史更应被铭刻
人们当能记得,1988年,国际饭店曾经有过第一次全面装修,尽管扩展了经营面积,却破坏了原有的建筑与设计风格,至今使得国际饭店老员工还心痛不已。

1997年至1998年,国际饭店再次投资9000多万元,对国际饭店进行全面装修改造,美国建筑师克利斯托弗·乔治对饭店整体建筑以装饰艺术的名义进行了一次恢复,使内在设计与建筑外观达成令人赏心悦
目的协调。

但有些东西却是永远地恢复不过来了。

譬如14楼的摩天厅。

早年主打经营的是西餐,曾风靡整个大上海,成为社会名流、富商巨贾宴请聚会的首选场所,除了驰誉数十年的法式西餐、典雅的下午茶,晚上则成高档舞厅。

每当夜晚来临,爵士音乐响起,时髦而摩登的男女在舞池中舒缓地起舞,那舞厅天花板上的顶棚便会徐徐打开,男女舞客可以仰望到灿烂的星空,极具特色。

新中国成立后,此景便不再出现。

稍后,也没有了舞厅和下午茶,唯有弹簧地板还保留着,时不时地散发出一点悠远的气息。

还有多少东西永远地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呢?没有人可能细数其间的花开花谢,也没有人可能尽然地了解这之间的潮涨潮落。

对我们来说,欣慰的是,2011年,国际饭店的银丝卷、盘丝卷、小油饼、四喜蒸饺等“京邦点心制作技艺”成功列入“上海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2年,国际饭店又实至名归地抱得上海市著名商标。

无论岁月如何更替,无论时光如何流转,国际饭店终究还是上海的象征之一,她的文化底蕴深厚,如同一座富矿,不仅被今天也将被未来所开采。

设计并催生出国际饭店美学风格的邬达克先生,他又是如何的一个认为呢?我再次这样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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