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发起贸易争端的缘起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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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贸易争端； 缘起； 新国际分工 中图分类号：F752． 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 － 2674（ 2019） 09 － 072 － 12
一、引 言
当 2018 年中美贸易摩擦尘埃落定、暂告一段落，而中美经贸磋商多轮谈判取得进一步进展时，国际 间商品、服务以及要素流动设置所呈现出的各种显性及隐性障碍而引起的一系列反应和对策效应，依然 值得人们反思。追根溯源，对美国发起贸易争端缘起的研究，将会使我们对这场贸易争端认识更清晰、 更透彻。尤其是在中国改革开放 40 年，未来将进一步坚持对外开放，以开放促改革、促发展的情况下， 深刻反思这场贸易争端的缘起，对我们未来的开放之路将更有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收稿日期：2019 － 04 － 24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 18AJL003） 作者简介：宋宪萍（ 1972 － ） ，女，山东莱芜人，北京理工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教授，主要从事国际经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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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发起贸易争端的缘起反思
实证层面，张先锋等构建两国三种产品的出口博弈模型，利用 2000 ～ 2007 年中国贸易数据发现当中国 技术水平发展到一定阶段时，出口产品质量升级将会伴随与国际同类产品的竞争加剧，导致中美贸易摩 擦产生。［6］杨飞等通过计数模型，利用 2000 ～ 2014 年 WIOD 和反倾销数据验证了中美技术差距缩小或 技术赶超对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支持了美国出于战略考虑遏制中国高技术产业发展的观点。［7］失业问 题也被美国归结为是中国低价进口竞争的结果，S － S 定理成为贸易保护主义者的重要理论支撑。其中， 大卫·奥托尔（ David H． Autor） 等人分析了 1990 ～ 2007 年中美贸易数据，提出加剧的中国进口竞争造成 了美国更高的失业率、更低的劳动参与率和收入水平。［8］贾斯汀·皮尔斯（ Justin Ｒ． Pierce） 和皮特·肖 特（ Peter K． Schott） 研究发现美国自 2001 年起的制造业失业率急剧下降与消除中国进口产品关税潜在 增长有关。［9］前美国贸易官员克莱德·普雷斯特威兹（ Clyde Prestowitz） 也大力反对自由贸易，指出自 2001 年中国加入 WTO 后，中美双边贸易不平衡加剧，美国制造业失业人数超过 200 万。［10］
关于美国发起贸易争端缘起的解读，国内外研究可大致归结为三种观点： 贸易逆差、贸易结构失衡 和失业人口增加。贸易逆差首当其冲，迈克尔·佩蒂斯（ MichaelPettis） 和奥利维尔·布兰查德（ Olivier Blanchard） 等人认为，近年来主要贸易失衡就是中国等国家在过去十年中的巨大贸易盈余，以及美国和 欧洲外围国家同样巨大的贸易赤字，对于后者，巨额赤字导致不可持续的债务增加，［1］10 而财政赤字势必 会影响美国等经济复苏的速度甚至程度。［2］石磊、寇宗来与 C． 弗雷德·伯格斯滕（ C． Fred Bergsten） 也 一致认为不合理的汇率引致贸易逆差扩大，损害了美国经济的良性发展，是激化中美贸易摩擦的关键因 素。［3 － 4］在贸易结构方面，高端产业之争对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得到多个层面的论证，在理论层面，王瑞 彬提出中美在全球价值链中相对地位变化造成的中美经贸关系结构性转变，会加剧双边贸易摩擦。［5］在
然而美国计算中美贸易值的根据是值得商榷的，因为它依然沿用 1948 年的 IMF《国际收支平衡手 册》制定的计算方式，仍旧属于传统总价值贸易计算方法。传统总价值贸易计算法衡量的是一个产品跨 越各边境过程中的总流量，一方面，数据根本无法显示价值增值的来源国家和分配份额，另一方面，中间 投入品价值与产品价值增值会被“重复核算”，令中美贸易逆差被大大高估。［13］因此美国的统计数据并 不能体现中美的贸易得失关系。
美国发起贸易争端的缘起反思
宋宪萍，康 萌
（ 北京理工大学 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北京 100081）
摘要：美国发起贸易争端的缘起，既不是贸易逆差，也不是技术赶超，更不是制造业失业人口的存在，而是 维护其在新国际分工中的主导地位。在这种分工格局中，新国际分工所意在建立或维护的全球范围内跨空间 重组为特征的产品内分工，实质上仍然是一个有中心和外围、有主导和依附关系的国际劳动分工体系。作为 一个资本品净出口国，美国将会使“去工业化”和“再工业化”往复与重启，来巩固和维护其在新国际分工中的 链主地位。随着新国际分工的细化，全球价值链的深度融入，中美两国贸易争端不仅具有长期性，而且争端领 域、争端程度、争端范围会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激烈。中国唯有前瞻性、创造性地“迂”介入和占领价值链高 端领域的产业，才能取得竞争优势，摆脱价值链的低端依附地位。
综上所述，目前学术界关于美国发起贸易争端原因可以总结成三个方面： 一是源于高额贸易逆差带 来的贸易利益分配不均； 二是源于要素禀赋差异带来的贸易结构失衡； 三是源于制造业失业人口带来的 国内就业压力。那么美国发起贸易争端的缘起，究竟是哪一个呢？ 本文将对这些可能的原因进行逐一 分析，并提出自己的观点。
二、贸易逆差是美国发起贸易争端的缘起吗？
美方曾多次以中美贸易逆差为由对中国实施贸易制裁，“贸易逆差”似乎是美国开启贸易争端屡试 不爽的借口。此次在美国挑起贸易摩擦的理由中，削减贸易逆差，就被屡屡提及。根据美国商务部公布 的统计数据，2016 年全年美国与中国双边货物进出口额为 6359. 7 亿美元，其中，美国对中国出口 1303. 7 亿美元，美国自中国进口 5056 亿美元，美方贸易逆差 3752. 3 亿美元。到 2017 年，美国贸易逆差创 9 年 来最高纪录，达到 5660 亿美元。［11］特朗普政府一直以来不断强调中美贸易逆差数额之巨，把中美贸易逆 差当作发动贸易战的“师出有名”，将其作为发起贸易争端的最好武器。因此，2018 年 11 月美中经济和 安全审查委员会在给国会的报告中称，由于美中商品贸易逆差不断创新高，美国已试图采取措施缓解美 中贸易不平等，而不断增长的美国贸易逆差是特朗普政府贸易政策关注的问题之一。［12］29 ～ 30
一、引 言
当 2018 年中美贸易摩擦尘埃落定、暂告一段落，而中美经贸磋商多轮谈判取得进一步进展时，国际 间商品、服务以及要素流动设置所呈现出的各种显性及隐性障碍而引起的一系列反应和对策效应，依然 值得人们反思。追根溯源，对美国发起贸易争端缘起的研究，将会使我们对这场贸易争端认识更清晰、 更透彻。尤其是在中国改革开放 40 年，未来将进一步坚持对外开放，以开放促改革、促发展的情况下， 深刻反思这场贸易争端的缘起，对我们未来的开放之路将更有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收稿日期：2019 － 04 － 24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 18AJL003） 作者简介：宋宪萍（ 1972 － ） ，女，山东莱芜人，北京理工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教授，主要从事国际经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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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发起贸易争端的缘起反思
实证层面，张先锋等构建两国三种产品的出口博弈模型，利用 2000 ～ 2007 年中国贸易数据发现当中国 技术水平发展到一定阶段时，出口产品质量升级将会伴随与国际同类产品的竞争加剧，导致中美贸易摩 擦产生。［6］杨飞等通过计数模型，利用 2000 ～ 2014 年 WIOD 和反倾销数据验证了中美技术差距缩小或 技术赶超对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支持了美国出于战略考虑遏制中国高技术产业发展的观点。［7］失业问 题也被美国归结为是中国低价进口竞争的结果，S － S 定理成为贸易保护主义者的重要理论支撑。其中， 大卫·奥托尔（ David H． Autor） 等人分析了 1990 ～ 2007 年中美贸易数据，提出加剧的中国进口竞争造成 了美国更高的失业率、更低的劳动参与率和收入水平。［8］贾斯汀·皮尔斯（ Justin Ｒ． Pierce） 和皮特·肖 特（ Peter K． Schott） 研究发现美国自 2001 年起的制造业失业率急剧下降与消除中国进口产品关税潜在 增长有关。［9］前美国贸易官员克莱德·普雷斯特威兹（ Clyde Prestowitz） 也大力反对自由贸易，指出自 2001 年中国加入 WTO 后，中美双边贸易不平衡加剧，美国制造业失业人数超过 200 万。［10］
关于美国发起贸易争端缘起的解读，国内外研究可大致归结为三种观点： 贸易逆差、贸易结构失衡 和失业人口增加。贸易逆差首当其冲，迈克尔·佩蒂斯（ MichaelPettis） 和奥利维尔·布兰查德（ Olivier Blanchard） 等人认为，近年来主要贸易失衡就是中国等国家在过去十年中的巨大贸易盈余，以及美国和 欧洲外围国家同样巨大的贸易赤字，对于后者，巨额赤字导致不可持续的债务增加，［1］10 而财政赤字势必 会影响美国等经济复苏的速度甚至程度。［2］石磊、寇宗来与 C． 弗雷德·伯格斯滕（ C． Fred Bergsten） 也 一致认为不合理的汇率引致贸易逆差扩大，损害了美国经济的良性发展，是激化中美贸易摩擦的关键因 素。［3 － 4］在贸易结构方面，高端产业之争对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得到多个层面的论证，在理论层面，王瑞 彬提出中美在全球价值链中相对地位变化造成的中美经贸关系结构性转变，会加剧双边贸易摩擦。［5］在
然而美国计算中美贸易值的根据是值得商榷的，因为它依然沿用 1948 年的 IMF《国际收支平衡手 册》制定的计算方式，仍旧属于传统总价值贸易计算方法。传统总价值贸易计算法衡量的是一个产品跨 越各边境过程中的总流量，一方面，数据根本无法显示价值增值的来源国家和分配份额，另一方面，中间 投入品价值与产品价值增值会被“重复核算”，令中美贸易逆差被大大高估。［13］因此美国的统计数据并 不能体现中美的贸易得失关系。
美国发起贸易争端的缘起反思
宋宪萍，康 萌
（ 北京理工大学 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北京 100081）
摘要：美国发起贸易争端的缘起，既不是贸易逆差，也不是技术赶超，更不是制造业失业人口的存在，而是 维护其在新国际分工中的主导地位。在这种分工格局中，新国际分工所意在建立或维护的全球范围内跨空间 重组为特征的产品内分工，实质上仍然是一个有中心和外围、有主导和依附关系的国际劳动分工体系。作为 一个资本品净出口国，美国将会使“去工业化”和“再工业化”往复与重启，来巩固和维护其在新国际分工中的 链主地位。随着新国际分工的细化，全球价值链的深度融入，中美两国贸易争端不仅具有长期性，而且争端领 域、争端程度、争端范围会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激烈。中国唯有前瞻性、创造性地“迂”介入和占领价值链高 端领域的产业，才能取得竞争优势，摆脱价值链的低端依附地位。
综上所述，目前学术界关于美国发起贸易争端原因可以总结成三个方面： 一是源于高额贸易逆差带 来的贸易利益分配不均； 二是源于要素禀赋差异带来的贸易结构失衡； 三是源于制造业失业人口带来的 国内就业压力。那么美国发起贸易争端的缘起，究竟是哪一个呢？ 本文将对这些可能的原因进行逐一 分析，并提出自己的观点。
二、贸易逆差是美国发起贸易争端的缘起吗？
美方曾多次以中美贸易逆差为由对中国实施贸易制裁，“贸易逆差”似乎是美国开启贸易争端屡试 不爽的借口。此次在美国挑起贸易摩擦的理由中，削减贸易逆差，就被屡屡提及。根据美国商务部公布 的统计数据，2016 年全年美国与中国双边货物进出口额为 6359. 7 亿美元，其中，美国对中国出口 1303. 7 亿美元，美国自中国进口 5056 亿美元，美方贸易逆差 3752. 3 亿美元。到 2017 年，美国贸易逆差创 9 年 来最高纪录，达到 5660 亿美元。［11］特朗普政府一直以来不断强调中美贸易逆差数额之巨，把中美贸易逆 差当作发动贸易战的“师出有名”，将其作为发起贸易争端的最好武器。因此，2018 年 11 月美中经济和 安全审查委员会在给国会的报告中称，由于美中商品贸易逆差不断创新高，美国已试图采取措施缓解美 中贸易不平等，而不断增长的美国贸易逆差是特朗普政府贸易政策关注的问题之一。［12］29 ～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