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德行第一(5)全文

世说新语·品德第一 (5) 全文
（14 ）王祥过后母朱夫人甚谨①。

家有一李树，结子殊好，母恒使守之②。

时风雨忽至，祥抱树而泣③。

祥尝在别床眠，母自往
暗斫之；值祥私起，空所得被④。

既还，知母憾之不已，因跪前请死。

母于是感悟，爱之如己子。

【说明】①王祥：字休征，魏晋时人，是个孝子。

由于服侍后母，年龄很大才进入宦途，官至太常、太保。

②好：美好；优秀。

守：守卫。

指防备风雨鸟雀糟践。

③时：有时。

④暗斫（ zhu）：偷偷地砍杀。

私：小便。

【译文】王祥服侍后母朱夫人特别当心。

他家有一棵李树，结的李子特别好，后母向来派他看守着。

有时风雨突然到临，王祥就抱着树呜咽。

有一次，王祥在另一张床上睡觉，后母亲身去暗害他；正好碰上王祥起夜出去了，只砍着空被子。

王祥回来后，知道后母为这事遗憾不只，便跪在后母眼前恳求处死自己。

后母所以遇到感人而觉悟过来，此后就当亲生儿子那样爱他。

（15 ）晋文王称阮嗣宗至慎，每与之言，言皆玄远，何尝臧
否人物①。

【说明】①阮嗣宗：阮籍，字嗣宗，魏代人，竹林七贤之一，
是有名的文学家。

在大将军，晋文王司马昭辅政时，任大将军从事中
郎。

步兵校尉。

对可马氏的黑暗统治抱悲观抵挡的态度，谈玄学，纵
酒，不谈论他人，行为狂放，不拘礼制。

玄远：奇妙深远。

臧否（ Pǐ：）褒贬；谈论。

【译文】晋文王夸赞阮嗣宗是最慎重的，每逢和他讲话，他的言辞都很奇妙深远，不曾谈论过他人的短长。

（16 ）王戎云：与稽康居二十年，何尝见其喜愠之色①。

【说明】①嵇（j ī）康：字叔夜，任魏朝中散医生，世称稽中散，
与阮籍等称竹林七贤，为人心里慎重，而行为狂放，崇尚老庄哲学，借
以反对司马氏的黑暗统治，后遭诬陷，被司马昭处死。

【译文】王戎说：和嵇康相处二十年，不曾看见过他有喜怒的表情。

（17 ）王戎、和峤同时遭大丧，俱以孝称①。

王鸡骨支床，和呜
咽备礼②。

武帝谓刘仲雄曰：卿数省王、和不③？闻和哀苦过礼，令
人忧之。

仲雄曰：和峤虽备礼，神气不损；王戎虽不备礼，而哀毁骨
立④。

臣以和峤生孝，王戎死孝⑤。

陛下不该忧峤，而应忧戎。

【说明】①王戎：字濬冲，晋代人。

授命讨伐吴国，吴国平定
后，封爵安丰侯。

任光禄勋、吏部尚书，因母亲丧事辞职。

服丧时期，不拘礼制，喝酒食肉，但面貌憔倅。

和峤（ qi o ）：字长舆，任中书
令、尚书，因母亲丧事辞职。

服丧时期，谨守礼制，量米而食，不多
吃饭，但不如王戎憔倅。

大丧：父亲母亲之丧。

②鸡骨支床：指瘦骨嶙峋，意同下文的哀毁骨立。

③刘仲雄：名毅，字仲雄，为
人刚正，任司隶校尉、尚书左仆
射。

卿：君称臣为卿。

数（shu ）：频频；常常。

省（ Xǐng ）：看望。

不：同否。

④哀毁骨立：形容悲痛过分，瘦小不堪，剩个骨架立着。

⑤生孝：指恪守丧礼而能注意不伤身体的孝行。

死孝：对父亲母亲尽悼念之情而至于死的孝行。

【译文】王戎和和峤同时丧母，都由于尽孝获得赞誉。

王戎瘦骨嶙峋，和峤哀思呜咽，礼仪周祥。

晋武帝对刘仲雄说道：你常常去看望王戎、和峤吗？听闻和峤过于沉痛，超
出了礼制惯例，真令人担忧。

仲雄说：和峤固然礼仪周祥，精神状态没有遇到损害；王戎固然礼仪不周，但是悲伤过分，伤了身体，骨瘦如柴。

臣以为和峤是生孝，王戎是死孝。

陛下不该为和峤担扰，而应当为王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