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黑泰的民间信仰体系及特点

德宏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20年第4期第29卷 No4.2020 vol.29
泰国黑泰的民间信仰体系及特点
苏缨
(云南民族大学，云南昆明650000)
【摘要】黑泰是泰国的少数民族之一，以万物有灵为基础，祖先崇拜为核心的独特民间信仰文化, 使得黑泰民族文化得以在泰国众多民族中独树一帜。

黑泰在宗教信仰方面保持自身文化特点的同时,也受到泰国主流文化的影响，让其呈现出了更加丰富的文化特点。

【关键词】黑泰；民间信仰；体系；特点
中图分类号：D928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20) 04-4
黑泰是外迁进泰国境内的少数民族之一，黑 泰与分布在越南、老挝的黑泰以及中国云南的黑 傣密切相关，同操壮侗语，是“同根生”的民 族，物质及精神文化上也有极大的相似。

1779 年吞武里大帝时期迁人之初，在泰国碧武里府定 居，如今分布于泰国各部。

经过两个世纪在泰国 主体文化的影响下，这支族群并没有流失自己所 有的文化。

至今，黑泰的民间信仰及其外化的各 种宗教仪式仍为其独有的文化之一。

—、黑泰概况
黑泰，又被称作“老颂”“老颂丹”“泰颂 丹”以及“泰丹”等等，是傣泰民族的一个支 系，在越南、老挝、泰国以及中国云南都有分 布。

黑泰的族源地在越南、老挝以及中国的交界 处，从前被称作“西双楚泰”，意为“十二泰人 之地”，在今越南北部的奠边府一带。

1779年，黑泰作为暹罗军队的战俘进人泰国境内，吞武里 大帝命其定居于今泰国西部的碧武里府。

1779 年至1886年，也就是从泰国的吞武里大帝时期 到五世王朱拉隆功大帝时期，黑泰一共先后7次 迁人泰国境内，其中有部分是作为战俘被驱赶，有的则出于自愿，进入泰国的黑泰集中在碧武里 府繁衍生息。

黑泰进入泰国之后，不论其从前在“西双楚 泰”属于哪个阶级，一致与其他支外迁民族一样 被泰国政府划分为“派”一级。

1874年，五世 王朱拉隆功大帝颁布废除奴隶制的法律后，泰国 奴隶制逐渐瓦解，黑泰便有了自由外迁的机会，现如今，黑泰在泰国的碧武里府、拉差汶里府、素攀武里府、彭世洛府等都有分布。

黑泰与泰国 泰族本就是“同根生”，有着极为相似的语言、文化、生活习惯，黑泰几乎完全融入了泰国社 会，但是宗教观念、宗教仪式、民族服饰、语言 及饮食文化在民族聚居地还仍有保留。

黑泰传统民居属于“干栏式建筑”，以草作 顶，形似乌龟，并有三架楼梯，分别为主人、拜 访的客人以及参加重要活动的客人准备。

随着社 会的变迁，黑泰传统民居只保存作为参观而用，碧武里府以及拉差汶里府的黑泰民居几乎是独栋 的水泥建筑，有一些家庭是木制干栏式建筑。

黑泰的祖先从前在西双楚泰实行的是“封建 领主制”，社会被分为两个阶级，即统治阶级与 被统治阶级，统治阶级叫作“布刀”，而被统治 阶级叫作“布诺”。

“布刀”从前占有更多的社
收稿日期：2020—10-01
作者简介：苏纓（1996〜），女，白族，云南民族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

主要研究方向：泰 国文化。

12
会资源，社会身份很尊贵，而“布诺”需依附 “布刀”，通过劳力换得可耕田。

进入暹罗之初，不管是“布刀”还是“布诺”都一并被划为“派”一级，在暹罗势力的介入下，“布刀”的 尊贵社会身份和特权都逐渐淡化了，两个姓氏互 相通婚，并在生活中互帮互助，现在只在一些宗 教仪式上能看出区别，比如：“布刀”家的仪式 只能由同为“布刀”的巫师主持、指路经里“布 刀”和“布诺”将去往不同的地方以及仪式的祭 品略有不同等等。

泰国境内黑泰较为完善地保存着自己的原有 文化，交流用民族语言，一些老年妇女仍然梳着 从前一种叫作“半告”的发型，除此之外，村里 的黑泰几乎都有民族服装：一件黑色长衣“色 嘿”，一件黑色短衣“色共”，女性还需有一条黑 底淡蓝西瓜纹的筒裙，重要的人生礼仪、宗教仪 式以及节日集会，黑泰都会身着自己的民族服 装。

二、黑泰的民间信仰体系
(一）灵魂崇拜
“灵魂观念，在一切宗教观念中最重要、最 基本的观念之一”。

111黑泰的宗教观念里，灵魂、鬼、神往往没有明确界限，一律被称为“皮”，只是用于指某种与肉体相对立的精神实体。

同姓 氏的父系亲被叫作“亚皮刁甘”，意为“同一个 灵魂的亲戚”，男女婚配后，女性将冠夫姓，将 自己置于男方家族“皮”的庇护之下。

黑泰相信当人死亡后，“皮”便能独立于已 死亡的身体独立活动，家中父母或祖父母去世往 往要举行一系列的仪式，将“皮”送去冥府，成 为家族的保护神，再请回家中庇护后代子孙，但 如果是死于意外的亲人的“皮”，将不能被请回 家中。

黑泰的葬礼上，要请巫师用黑泰语念诵指路 经，“皮”会从自己家中走出后，最终要回到自 己的族源地—
—“勐恬”，然后去往天国，并在天 国觐见恬神，此后便在此生活。

121 “冥府”观念 是灵魂观念的伴生物。

从西双楚泰一脉相承的葬 礼指路经是黑泰“冥府”观念的重要载体，黑泰 宗教信仰体系和社会结构在其中都有体现，其不 仅描绘来世生活的场所，也描述灵魂在“冥府”的生活，灵魂将在这里继续人间的生活，身份卑
苏缨：泰国黑泰的民间信仰体系及特点
微者继续劳力，身份高贵者继续享乐，而非进人 “轮回”。

(二）祖灵崇拜
祖灵崇拜是原始社会末期的产物，是黑泰灵 魂观念的再发展。

《宗教人类学》一书中指出 “祖灵崇拜的产生客观上反映了人的生产力有了 发展，不再局限于对大自然和自然神灵的崇拜，而是开始崇拜人类自生的亡灵。

”[3胺吕大吉先生 的观点，祖灵崇拜分为两种类型：第一，对氏族 血缘祖先的崇拜；第二，对本民族文化英雄的崇 拜。

随着黑泰进入泰国后社会结构逐渐瓦解，第 二种形式的祖灵崇拜已经几乎不复存在，但对自 己血缘祖先的崇拜尤其是去世的父母以及祖父母 灵魂崇拜以及其外化的宗教行为使得黑泰文化得 以独树一帜。

黑泰家中都保存着一间叫作“嘎啰哄”的房 间，华考金村的黑泰也不例外。

“嘎啰哄”用于 放置父母以及祖父母的骨灰，以及作为黑泰宗教 仪式举行的场所。

平日里“嘎啰哄”不能让除了 主人以外的人进入，以免惊扰祖灵，家中举行宗 教仪式，取得主人同意后方可进人。

“祭家屋仪式”是黑泰祖灵崇拜的重要体现。

仪式举办的周期往往是三至四年，拉差汶里府华 考金村的村民大多选择佛历的四月举行仪式，亲 朋好友都将受邀到家中参加仪式。

仪式当天的凌 晨就要将杀好的公猪抬到“嘎啰哄”中，将其卸 成多块，一半放置于屋中供奉祖灵，另一部分用 于烹饪宴请来客的吃食。

凌晨五点，家庭成员就 忙碌起来准备祭祀的用品，将猪肉、襦米饭以及 应季水果和甜点放人叫作“班盆”的竹编容器 中。

黑泰的家中都有一个记录祖先名字的小册子，祭祀家屋的这一天，黑泰将请来“颇摩”(巫师）来主持仪式，“颇摩”念诵祖先的名字，让他们来享用供品。

黑泰相信，死去的亲人将保 佑自己的家族，在“祭家屋仪式”举行后，家中 将会迎来好运。

除了“祭家屋仪式”这一家族内的盛大庆典 之外，对祖先的崇拜还体现在黑泰的日常生活中。

家中有人拜访或是有特别事宜比如嫁娶、迁 居等，主人都要进人“嘎啰哄”告知祖先。

每年 有新米时，家里也要准备新鲜瓜果、甜点以及饭 菜祭祀祖先。

除了血缘祖先以外，过去的西双楚泰还有
13
苏缨：泰国黑泰的民间信仰体系及特点
“祭班仪式”以及“祭勐仪式”，“班”即为 “村”，“勐”即“城”。

“祭班仪式”与“祭勐 仪式”用于祭祀“班”或“勐”最高领导人的 “皮”，这两个仪式与西双楚泰过去泰族的封建领 主制息息相关，吞武里时期，黑泰进入暹罗境 内，统治阶级与诸平民身份平等，被暹罗泰族所 统治，“祭班”与“祭勐”这两个仪式也就不复 存在，只较为完整地保留了 “祭家屋仪式”以及 一系列以家族为单位的祭祀活动。

(三} “恬”崇拜
“恬”是黑泰塑造的“神”，黑泰与其他傣泰 民族相似，鬼神观念界限模糊，他们将“恬”称 为“皮恬”或者“皮法”（天鬼)。

黑泰的宇宙观里，宇宙分为“勐法”（天 国）和“勐论”（人间），“勐法”是“恬”的 居所。

“恬”是一切的创造者，“恬”一共有十 位，他们没有具体的形象，各有不同的职能，分 别掌管命运、农业、社会阶级等等。

“恬銮”是 众“恬”之首，具有至上神的性质。

这种具有 “至上神”与“多神”的宗教信仰体系，也在一 定程度上反射出了黑泰的社会结构以及等级观念。

黑泰男女都有一件长衣，长衣看上去以黑色 为主色，只有少量的花纹，而内里的花纹却要繁 杂鲜艳许多，这是因为黑泰相信，人去世后将要 见到“恬”，所以要穿着美丽。

每年的9月和10 月，黑泰认为家中的祖先要去觐见“恬”，所以 不在这两个月举行祭祀祖灵的仪式。

三、黑泰民间信仰的特点
(一）原始性
黑泰的民间信仰以万物有灵为基础，祖先崇 拜为核心，是自黑泰迁入泰国之前就传承下来 的，在社会历史背景的嬗变下，黑泰如今的民间 信仰分散性体现得尤为突出。

首先，黑泰的民间信仰活动没有严密的组织 以及制度。

由民间信仰外化的组织形式较为简 单，仪式举行主要以家庭为单位，以血缘为基 础，以家屋作为仪式场所。

其次，神职人员不脱离生产，没有“专职 化”。

黑泰的民间信仰文化中有这样三类人神媒 介：“颇摩”（巫师）、“妹嬷”（巫婆）以及 “克果”（主持丧葬仪式的巫师），有人家需要举行法事时，便会请他们履行“灵媒”的职责，根 据惯例，举行法事的人家会支付他们一定的金钱 作为报酬，除此之外，还能得到用于祭祀的祭 品。

神职人员并非是专职的，在不主持法事的时 候，他们就与常人一样工作或者务农，不像制度 性宗教的教徒受严格的戒律规定，无须修行。

(二） 包容性
除了民间信仰以外，大多数黑泰还信仰南传 佛教，每日清晨都会烹饪饭食准备供奉给僧人，家屋中会供奉佛像，每逢万佛节、佛诞节、守夏 节和出夏节等重要的佛教节日，黑泰还会结伴到 寺庙赕佛，参加各类宗教活动。

这应该是黑泰自 迁人之后深受泰国主流佛教文化影响的缘故。

仪式方面，可见两种信仰并行其中，这一点 在黑泰的丧葬仪式中体现得尤为突出。

黑泰家中 如果有人去世，尸体要在家中停3-5天，“克 果”将在这期间举行仪式，往往是上午举行民间 信仰仪式，晚上请僧人诵经，在这之后将举行火 葬，为“皮”念诵指路经，不超过半个月，“克 果”回到家中主持仪式将亡者的灵魂请回家中。

首先体现在仪式空间的转变上，从前黑泰的 葬礼举行地点为家屋和丛林的墓园，他们深信亲 人去世后，灵魂将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将去往 “勐恬”，一部分将回到家屋的“嘎啰哄”，还有 一部分要留在临近村子的丛林中，也就是黑泰的 公共墓园，从前在家屋中举行完仪式后，亡者的 亲友要去林子里“送鬼”，火葬也将在这里举行。

但现如今，家屋中的葬礼结束后，将在佛教寺庙 中焚烧尸体，挑拣骨灰将有僧人在一旁诵经，死 者的儿子或是孙子还将剃度为亡者祈福，家中也 会请僧人为亡者诵经。

(三） 功能性
个人层面来说，民间信仰文化起到的心理调 适作用尤为突出。

招魂仪式为例为病人叫魂让其 相信自己的病痛能够被治愈，丧葬仪式的举行让 人相信亲友的魂魄有所归宿，保护生者的生活不 受亡灵的侵扰，供奉与献祭仪式让他们相信祖先 的亡灵会庇佑子孙，使得他们能够风调雨顺。

在家族内，种种仪式为家庭成员提供了相聚 的机会，繁杂的仪式重新梳理了血缘关系，增强 了家族内部凝聚力，强化了成员的家庭观念。

民间信仰文化还在社会层面发挥功能。

祭品的丰富 程度和仪式的规模是主家社会地位和经济能力的
14
苏缨：泰国黑泰的民间信仰体系及特点
象征，确立了家族在社区中的影响力。

此外，黑 个体到民族，有了思想感情上的聚合力，增强了
泰在泰国各个府都有分布，共同的信仰让黑泰从 他们内部社会的稳定。

参考文献
[1] 吕大吉.宗教学通论新编[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 84.
[2] (泰）PichetSaiphan.从死亡仪式上看老颂人/黑泰的宇宙观与世界观的发展演变[M].曼谷：诗 琳通公主人类学研究中心,2018.
[3]张桥贵，陈麟书.宗教人类学[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1993: 60.
(责任编辑：开朗）
(上接38页）
参考文献：
[1] 江源，马文祥.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与地方政府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思考U].华北水利水电大 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36(02):5-9.
[2]《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召开会议研究加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重大突发公共卫生 事件防控工作>〉，〈久民日报)〉，2020年2月4曰（1).
[3] 杨基月，杨建军.边疆民族地区政府治理能力建设探析[J].学术探索,2015(03):57-62.
[4] 刘伟.论地方政府社会治理创新的政策转化:影响因素与优化路径L J].理论探讨，2016(04):155-159.
[5] 邢盘洲.我国地方政府效能提升的问题及路径探析田.理论探讨,2017(06):174-178.
[6] 马元喜,谢雪莲.边疆民族地方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建设〇】.广西民族师范学院学报，2018,35(05): 46-51.
注释：
①江源，马文祥.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与地方政府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思考⑴.华北水利水电大 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36(02):5-9.
②《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召开会议研究加强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重大突发公共卫生 事件防控工作》，〈久民曰报>〉，2020年2月4曰（1).
③ 杨基月,杨建军.边疆民族地区政府治理能力建设探析[J].学术探索,2015(03):57-62.
④杨基月，杨建军.边疆民族地区政府治理能力建设探析〇].学术探索,2015(03):57-62.
⑤江源，马文祥.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防控与地方政府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思考⑴.华北水利水电大 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36(02):5-9.
(责任编辑：开朗）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