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有光散文的史学精神与人文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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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有光散文的史学精神与人文情怀
刘红星
【摘要】明代晚期文学家归有光的散文内涵丰富,涉及内容广泛且极富个人特色,尤其是相关作品中所表达的日常琐事及对亲情的细致描述和情感流露,皆以《史记》
的实录精神来加以叙述.尽管所记都是些近乎琐碎的小事,但其以深沉的笔触、感人
至深的情感倾泻和对生活场景细节的描摹和刻画,描绘了深沉雅致的文字画卷.相较
于同时期压抑枯燥的文风和文学创作,归有光的散文创作以其独特的审美视角和人
文情怀,开辟了更为广阔的审美空间.
【期刊名称】《新余学院学报》
【年(卷),期】2016(021)001
【总页数】3页(P89-91)
【关键词】归有光;散文;史学精神;人文情怀
【作者】刘红星
【作者单位】黄冈职业技术学院公共课部,湖北黄冈438002
【正文语种】中文
【中图分类】I207.6
纵观明代文学史,文人群体的文学风格嬗变和创作实绩都处于相对变动的过程当中。
有明一代,文学流派和创作团体异常活跃,竟陵派、公安派等文学流派影响深远。
从前期的台阁体盛行,到前后七子以古文对抗华丽空洞的台阁体。
文学运动和文学思潮的不断变化,在丰富时代文学形态和文学思想内涵的同时,也带来了文学观念
的混乱和文学价值的偏差。
作为唐宋派的核心人物,归有光的散文创作在文学史上具有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作用和地位。
首先,以他为代表的唐宋派重视在散文中抒发作者的思想感情,他们批评复古派一味抄袭模拟,主张文章要直写胸臆,具有自己的本色面目,实现了对后七子文学观念的纠偏。
更为重要的是,其精神内核与创作观念为桐城派所继承,开创了文学创作的新境界。
归有光散文中的史学意识与人文思想的相互交织,构成其文章独特的审美情趣和美学意蕴。
1.归有光其人与《史记》的精神传承
《明史·归有光传》记载,归有光,字熙甫,昆山人,九岁能属文,弱冠尽通《五经》《三史》诸书,师事同邑魏校。
有光为古文,原本经术,好《太史公书》,得其神理。
由此可知,《史记》对归有光早年的学习经历及其个人爱好影响深远。
这也就意味着,就归有光个人世界的精神源流来看,《史记》对其个人的创作经验和文学技巧的影响,都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归有光曾多次高度评价《史记》及司马迁。
对于司马迁,甚至以其精神启蒙者的地位来尊崇司马迁,他说:“子长更数千年,无人可及,亦无人能知之。
仆少好其书,以为独有所悟。
”他对《史记》一书更是不吝赞美之词:“余少好读司马子长书,见其感慨激烈、愤郁不平之气,勃勃不能自抑。
以为君子之外世,轻重之衡,常在于我,决不当以地时之所遭,而身与之迁徙上下。
”他将千年之前的太史公司马迁引为自己的精神知己,在司马迁及《史记》精神的熏陶和洗礼下,在自己的散文创作当中,实现了对史记实录精神的文化继承。
归有光作品既有《史记》文风及叙事的熏陶,更有《史记》史学精神和写实主义的描摹。
2.归有光散文中《史记》文风分析及写实笔法的经典运用
归有光对《史记》的推崇备至的结果之一便是其作品当中有着非常浓重的《史记》风格。
就整个文风而言,他注重对作品当中人物及事件进行细致的实录。
在文学创作上,他一反时人浮夸、盲目复古的文学观念,偏重于文学道统及文学内涵的发展
及延伸。
这种务实精神和严谨的实录,恰好与《史记》的精神内核相互沟通。
从归有光大量的散文作品来看,尽管其文章在取材、内容上的跨度较广,但其在精神内涵上却表现出惊人的一致性:以真实的笔录及写实主义的精神内涵,来进行文本叙事。
他的散文中的每一个人物形象都清晰而不呆滞,人物行动细节化的描写,朴实真挚的笔触,为读者勾画出一个个可以观感、可以想象的阅读空间。
众所周知,史记在人物形象刻画上别具一格,其通常会以场景刻画、心理状态旁白及典型人物和典型事例等方式,来丰富和拓展人物形象和突出人物的个性。
归有光的散文对这种文风的继承是显而易见的。
其代表作品《向脊轩志》、《先妣事略》、《寒花葬志》及《世美堂后记》,都因循这种文字风格和取向。
就题材和所记述的人物而言,其视角并不宏大,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其选材及场面描写甚至相对比较狭隘,所描述的人物形象无外乎生活当中的普通人——自己的至亲、好友,在
文章中有大量日常生活场景的描写。
相较于同时代作品浮华夸张的描写,这种文字因为自己的真情实感,更具可读性。
他的很多经典作品都是对日常生活的白描,以质朴、淡雅的细致描写,刻画了一个又一个经典形象:望孙成龙的祖母,或是温情脉脉的母亲,脚步声、叩门声的交相呼应,使得这些人物形象跃然于纸上。
3.继承史记实录精神的归有光散文作品的写作倾向
汉代史学家班固评价《史记》:“辨而不华,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
”寥寥数语,公允而客观地勾勒出《史记》实录精神的价值内核。
继承了《史记》的这种实录精神,是归有光散文创作的一大特色。
归有光的作品虽然极少涉及时代的宏大叙事,但在篇幅并不太大的散文记述当中,却一直延续了良史、信史的史学精神。
在创作倾向上,他以现实当中的人和事为对象,通过对他们言行的记录和还原,来构成整个事件的描述。
不“为尊者讳”,不“为长者讳”。
归有光不刻意掩饰其家族的分崩离析和自己求学经历的不顺,在实录精神的引导下,他以“不虚美、不隐恶”的实录精神和客观的记录态度,来进行文学作品的创作。
1.归有光文学创作观念中的人文理念
归有光在文学创作中,以真挚诚恳的笔触和充满情感的表达,来赋予其文章独特的生命力和情感表达。
民国大家钱基博如是评论归有光的散文创作:“睹物怀人,此意境人人所有”,然而,以“极淡之笔”写“极至之情”,“此妙笔人人所无”。
尽管从取材及描述场景来看,文章似乎并无特殊之处,但就整个文章来看,却能以寥寥数笔,点画出或感人至深或温情脉脉的情感基调。
也正是这种真性情的存在,大大延伸拓展了归有光文章的情感张力。
这恰恰是其创作主张中至情至性表达的外现。
归有光主张:“属文时应出于意之所诚,非特求绘藻之工为文章。
”所谓诚,其实是忠于自我感受而让情感自然抒发的创作理念。
这种人文情怀的表达,于当时的文风及社会风气而言,是一种由喧哗到自然的返璞归真。
特别是在归有光的叙事散文当中,在当时一味摹古浮饰的散文园地中,就像一泓甘甜的泉水沁人心脾,给人以美的享受,为散文的发展开辟了一片新的境界。
他在《备倭事略》、《昆山县倭寇始末书》、《蠲贷呈子》等文中,刻画了倭寇入侵后昆山一带“屋庐皆已焚毁,聚皆已罄竭,父母妻子半被屠刳,村落之间哭声相闻”的惨状。
他的文章中,处处渗透着这种悲天悯人的情怀,既是为社稷苍生,也是其个人真实情感的真情流露。
总体而言,他作品当中的人文性,是不藻饰而自然的,与其创作理念中的“诚”一脉相承,在这种人文情怀的关照下,其文章的表达空间和价值为当时的读者及后来人所激赏。
2.归有光散文作品的题材选择与形象塑造
归有光散文题材丰富、内容庞杂,其视角不仅有宏大深远的社会宏观叙事,也有邻里生活、家居读书这样的家长里短。
在文学作品的选材方面,其对于这种时代叙事和细小的生活现象及事件的取舍,并无区别对待。
他的笔下,既有如《书张贞女死事》、《张贞女狱事》所载,记录并揭露了恶霸横行、吏治腐败的社会现实写照,也有《送恤刑会审狱囚文册揭贴》、《九县告示》、《乞休申文》等文,表达自己
为国分忧的远大志向和为民请命的心怀。
而在《可茶小传》、《鹿野翁传》等传记文里,他也用自己的笔,生动有序地勾勒了一些普通人物的形象。
归有光进一步扩大了散文的题材,把日常生活中的琐事引进了严肃的“载道”之古文中,使之更密切地和生活联系起来。
这样,就容易使文章写得情真意切、平易近人,给人以清新之感。
尤其是一些叙述家庭琐事或亲旧的生死聚散的短文,写得朴素简洁、悱恻动人,“使览者恻然有隐”。
在归有光的散文作品当中,对家庭生活的描写和亲人之间感情的描述,是其作品重要的表现内容和题材,比如《项脊轩志》,作者回忆母亲、祖母时,所叙“叩门”、“问寒”等事情,有着极为强烈明显的画面感和生活气息。
而这些细小事件形成的情感洪流,将所涉及的人物写得活灵活现,形神备至。
这种选材的多面性和对自身生活场景的还原式描述,实质上正是散文人文主义情怀的根基所在。
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颇多神来之笔,往往寥寥数笔,便能将人物的深情厚谊表达得淋漓尽致,如《项脊轩志》中,其母在门外叩门,而其姐哭泣,母亲简单的两句“儿寒乎,欲食乎”,便把母子之间的舐犊情深刻画于纸上。
3.归有光散文的艺术特色
归有光在散文创作上独树一帜,其作品在整体上也呈现出统一的艺术风格和审美取向。
首先,从其行文风格及情感表达来看,其文章当中充满即事抒情的意味。
在他的作品当中,实际上情与事间没有刻意的界限,很多时候,情感的流露亦表现在行文的过程当中。
例如,在其代表作《项脊轩志》中,有百余年历史的老屋子,经历了数代的兴废和变迁,有对亲人祖母、母亲和妻子等琐碎的生活细节的描写,有物是人非的沧桑感和历史感的抒发。
这种极富人情味的叙事,与情感互动形成的张力,丰富和发展了作品的情感表达。
这也构成了其作品让人久久回味的人文主义情怀。
其二,其文章极其凝练,用笔惜字如金,以短小精悍的语句触动人心。
其另一代表作品《寒花葬志》,通篇只有112字,但就是这百余字的描写,极富细节的叙事
描述,以凝练的笔法,描绘出两个婢女的形象,读来韵味十足。
这种凝练的笔法,与其深挚的情感相互关联,构成了可读性极强的优美篇章。
第三,归有光的散文特别善于塑造女性形象,这在以男权为中心的古代社会结构当中是并不常见的。
其笔下的祖母、母亲、妻子和婢女的形象,几乎每个都是文学史上为人称道的代表形象。
这种对于女性形象塑造创作空间的挖掘,其实正是对以往文学创作的归正和崭新文学创作领域的构建。
而这些特点和叙事艺术的综合,形成了具有独特审美情趣和导向的人文主义视野。
谈及归有光的散文创作,其所提出的文学创作观念“至情论”,是广大研究者不应忽视的重要研究内容和研究方向。
事实上,在其散文创作当中,其特别注重对散文情感的抒发和即事的简短抒情,他认为:“匹夫匹妇以为当然,则是天下之至情。
”这种具有广泛社会基础的情感模式论,具有相对的超前意识。
这种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和独创精神的情感模式,充分显示了其文人身份的抒情特色。
在其散文创作当中,可以看到大量的“至情”模式的抒情模式。
归有光散文作品所涉及的感情是多种多样的,有亲情之间的相依相许,有夫妻之间的如胶似漆,有感怀身世的伤感情怀,有抚今追昔的情境回忆。
在这些大量的散文篇章中,作者不吝赞美之词,充满了对至情的高度赞美,能够做到“无意于感人,而欢愉惨恻之思,溢于言语之外”。
事实、经验和细节之上,贯彻着作家的精神发现和心灵看法,这就是散文最重要的两个维度,它的完美结合,才能产生好散文。
而好的散文离不开情感的极致表达。
归有光散文情感的恰当抒发正是作者内在情感的自然流露。
这种极具抒情色彩的表达,并不是刻意而板滞的,而是根源于作者内心的真实感受。
不管是其创作实践还是其文学观念,归有光始终将这种情感的流露和表达处理得自然且深挚。
有学者说:“归有光散文根植于他精神和心理的痛苦,可以说,痛苦是归有光散文创作最重要的
心灵源泉。
”其个人屡试不第的惨痛经历和家中巨变带来的各种痛苦,让其能够在文章当中具有相对广泛且真挚的人文主义的关照:他以细腻感人的笔触,用看似平
常但极具特色的日常生活场景,实现了其内心感受与外在情感的双向互动。
往往落笔并不惊人,所叙述的内容也并无太多惊世骇俗之举,但是浓烈的情感酝酿之后,是油然而生的个人情感抒发。
归有光的散文创作中,随处可以见到对归有光的文学创作影响至深的《史记》精神和《史记》笔法,这构成了归有光散文作品的内容风格。
而其内在的抒情精神,又与之形成有效的互动。
这种《史记》精神和《史记》笔法在归有光抒情小品中恰到好处的体现和运用,很大程度上造就了归有光抒情小品的独特风格,确立了归有光在中国文学史上的不朽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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