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黄伟文,说说《葡萄成熟时》

“歪闷”黄伟文

作为香港流行乐标志性的的填词人之一的黄伟文（Wyman以下简称Y)，与林夕的唯美诗意不同，Y的词风多变、取材广泛、视角独到、用词精准狠辣。词多以能把握市民微妙心理的市井之调见长，偶尔的一两句富含哲理的妙语让人大呼知音难觅，把他奉为知己。大概天马行空的才华需要放浪不羁的形骸，Y的装束也足够大胆新颖：剃光头、戴鼻环、身着长裙显得前卫而亲民。Y作词的歌曲以前虽听得多，但都是无意为之，印象是有个叫黄伟文的词人也蛮不错的，但直到读到如果香港一年出20张唱片，每张有10首作品，那么其中一半的词都是出自黄伟文之手时才有了点震撼。所以前几天的下午趴在电脑前从到陈奕迅到谢安琪一遍遍听Y作词的歌曲，有了点直观的感受，总结了一下：

1、Y善于运用大量的象征隐喻，借物喻人，描写细腻，情感丰富而含蓄。《好心分手》里的坏牧羊人，《喜帖街》里的“天梯、沙、荒土”《十面埋伏》的“轨迹、探戈”最过分的是《落花流水》通篇比喻象征。以流水象征男人的成长和成熟，从温柔浪漫到成熟优雅到自由洒脱，落花则象征女性的柔美多姿、善良多情。男女邂逅是“但那天经过那条堤坝，斜阳又返照闪一下”恋爱是“相遇，就此拥着最爱归家，生活别过分童话化”想象中的分手是：水点蒸发变做白云，花瓣飘落下游生根，淡淡交会过个不留下印。”Y导演了这场悲剧，却又在一旁给你安慰：“天下并非只是有这朵花，学会洒脱，习惯无常。”总之，这是一首写给男人的歌，简单的寓意和淡淡的情感给这

个故事蒙上了一层薄纱使其在朦胧中忧伤的很温馨。Y营造了一个奇美的梦境，并给出些许指点，让你品味百态的人生。

2、Y钟情于生活中的细节，漫不经心的采撷组合，淡淡的情感倾注，准确而细腻，富有画面感的歌词，让人在不经意间若有所思。这种感觉是大概是分手后的女主角触碰恋人用过的茶杯、牙刷、剃须刀时，往日的记忆如皮影戏般划过意识，不禁哎呀一声，泪雨涟涟。事实上，每一种你熟悉的物品都代表着一种情绪，令你触景生情、引人遐想。好比朱自清在《谈抽烟》里说的，抽烟其实就是个玩意儿，一叼上烟真能悠然遐想。所以在《喜帖街》里我们很容易的看到大量的富有感情味的词：“喜帖金箔”、“小餐台”、“雪柜”、“红茶”“窗花”等等，大量的色彩性名词组合让歌曲富有画面感（很多描写失恋中宅男宅女生活的微电影里常出现的场景），更致命的是点醒了你某种潜在的情绪，以至于以后当你靠在自家的窗台处看着天边的落霞时会不会思绪纷飞，睹物思人？！多说一句，Y对女性情感的掌握到了令人叹服的境界，整首歌以一个失恋女性视角和全知视角交替展开叙述，由她的所见所闻到所思所想，情绪的拿捏恰到好处，偶尔来两句劝慰的话：“放弃理想吧”，“请放下手中的钥匙，好吗？”更加渲染出凄冷的意境和哀伤的情感。

3、“凄凄惨惨戚戚”式的叠字运用和回环往复、密不透风的词语抒情。就像念一篇没有标点的小学生作文般，我曾亲眼所见我的一个小伙伴把《奇洛李维斯回信》唱的不带喘气。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如同可以用周杰伦的rap考国语听力一样，Y老师的某些歌词完全可以用

作粤语口语练习题。《好心分手》是这样、《最佳损友》也如此，薛凯琪的成名曲《奇洛李维斯回信》“年年月月晚晚朝朝密密”、“朝朝代代不朽烈士”来的更加汹涌澎湃。本来，歌词的意境就足够的唯美：浪漫的夜空下，不谙世事的少女对自己的男神吐露心迹，愿信笺能跨越星辰大海遥寄相思。而叠词的运用却让少女的形象带有一种偏执的可爱。事实上，粤语本就有一种音律美，叠词能产生出美妙的共振，既而放大了这种美感。

《葡萄成熟时》

一直以为一首好歌是能在某个瞬间打动人心的，譬如，《爱情转移》，之前听没多大感觉，但某次乘公交车时毫无征兆的响起了这首歌：雨滴般的钢琴声连着潮水般的前奏，闭上眼睛，仿佛看见阳光如精灵般在树梢上跳跃，一瞬间，自己又被蔚蓝色的海水包裹着，顿时通体舒泰，每个细胞都涨满活力。陈奕迅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讲诉一个历经感情沧海变化男人的内心世界，我扭头看着窗外的流光溢彩，画面渐渐变慢，心里交织着哀伤和感动······这里多说一句，很多人喜欢拿林夕和黄伟文比较，然而文无第一，两人只是在创作风格上不同罢了，林夕像是这样的形象：白马轻裘，诗琴雅致，是白衣翩翩的西门吹雪站在琉璃屋檐上对着清冷的月辉吟诗舞剑。Y则更像是令狐冲、韦小宝，是五霸岗上的烂醉如泥和市井街头啃着甘蔗吹牛骂街逛窑子。《葡萄成熟时》大概以前也听过，只是记住了个名字——这源自于我对一部以其它水果命名电影的好感。后来看到2010医生的演唱会，

那场以时间为主题、致敬哥哥的演唱会，医生的表演有些声嘶力竭，到了《葡萄》，昏暗而空旷的舞台上灯光渐亮，缓慢低沉的音乐响起，医生情绪压抑。低音部分缓慢而森森然，让人有些透不过气，高潮处很明显的医生是动了情像是某种情绪的释放。如果联想到医生被唱片公司雪藏过两年对应歌词“苦恋几多次细心栽种全力灌注，所得竟不如别个后辈收成时”你便很容易理解最后一句为何他会哽咽到眼含泪花。当然催泪的不只是这一句，大概每个有故事的人大概都能找到令自己动情的句子，所以让这首歌很值得玩味。我比较喜欢的两句是“一千种恋爱一些需要情泪灌溉”和“赢得不需要的自由和最耀眼伤口”前一句是非典型的男人式安慰：理性而充满情怀。后一句让我想到了卡夫卡的《乡村医生》把腰间的伤口形容成玫瑰。而在寂寞的等待中自由是不被需要的，伤口也可以美的很耀眼。

其实，我不愿以肢解的方式把每句歌词对应成我们更好理解的句子来解读《葡萄》，这样会误导大家的感受，套用一个用到烂的句子：一千个听者就有一千首《葡萄》。歌曲借种植、收成葡萄来比兴讲了一个宁缺毋滥的爱情故事，故事中的男主角历经寂寞、引诱、痛苦、煎熬，开始犹豫怀疑时，全知全能的Y又在一旁劝慰：“你要静候，再静候······时机先至熟透。”Y告诉你有些感情当然是完美无缺的，他肯定你要不断地坚持下去可又提醒你是“路上的或没有更美的邂逅”的一句情深意切的承诺就值得你不断地等下去吗？等待的日子固然要耐住寂寞抵制诱惑，但你要思考、要摸索应该爱什么，应该怎么爱。“但当你的智慧酝酿成美酒”真正成熟了才会可能会有“天边的

某某”——那个和你心意相通的人分享你爱和智慧的美酒，即使没有甚至你自己也可以借酒消愁“一醉自救”。

所谓成熟都是艰难而残酷的，是痛苦的思索和深深地怀疑，但这是一个男人要成熟必经的心路历程，残忍而真实。这首歌所以虐心是有其内在理由的，想一下，一个自己坚持了很久的东西突然轰然倒塌，比伤心更加难受的是一种茫然和深深地怀疑，一时间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葡萄》写出的是人世间极大悲苦——内心信仰的崩塌——精神的伤口时间可以愈合，信仰和精神世界的塌陷又该怎么重盖？哎，请君莫听陈奕迅。

几个提示，”冬至时成熟的葡萄”，“时机先至熟透”，“谁都心酸过，那个没有”。分别对应男主角以为的完美无缺的人和爱情，你的思想已经成熟到可以自我救赎的时候，“那个”应该不是“哪个”的笔误——粤语发音不一样。所以我以为是省略了个问号这样就很容易说通了。

个人的黄伟文歌词榜top10

10、讲分开可否不再用憾事的口吻，习惯无常才会庆幸。

——《落花流水》9、却没人像你让我眼泪背着流，严重似情侣讲分手。

——《最佳损友》8、十面埋伏过，孤单感更赤裸。

——《十面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