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短篇故事

1

那一年，晋城大旱，饿殍满地。

天灾之下，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边庭战乱欲起。

出访途径伊水，悠扬的曲子晃动一泓江水。

她只当他是江湖浪子，执萧走天涯。

她随性邀他同行，不料他却欣然同往。

晋城行，半月之久，灾情得以控制，临归那日他却无故消失。

她费劲万般辛苦，却找寻不得。

那日，臣下启奏，边庭叛臣之首落网。

她挥手，“斩”。

却看到呈上来的画卷上，霍乱边庭之人手执玉萧，傲视群雄。

原来……

刀起，他望着未央宫的方向大喊：“下辈子嫁我可好。”

刀落，满地红梅开。

巍峨的城楼上，威严的明黄色身影一动不动，漫天的风沙遮挡住她的表情。

那人不语，只留下劲起额黄沙。

这一年她大限将至，朝臣肃穆地跪在御书房无语凝噎，走的时候她双颊含笑，却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好！”。

2

薄雪初至那日，他奄奄一息地倒在她家门口。

她歪着头眉眼含笑地问“你跟我回去可好？”

他开始跟着老师认真苦读，千般难百般苦若得她一声肯定，他甘之如饴。

十年寒窗，金榜题名。

夸官之日，翰林被他的风采吸引，欲招他为东床。

荣归故里，白日他总是寻她不得。

成亲前一晚，他来找她，“明日我就要娶别人了，你可有话对我说”

她埋首与针指中“恭喜大哥”。

万般不甘，他握住她瘦弱的肩膀“你心中可有一丝伤感”。

她惊，费力推开他，仓皇离去“你是我的大哥”。

心灰意冷之下，他决绝离去。

一抹青烟从灵位中升起，她虚弱地难以站立，鬼差叹“燃烧灵魂只为看他一眼值吗？”

值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还好，她没有误了他……

3

三年前，薄雪将至时节他在街角遇到无家可归的她。

他问“跟我走如何”。

她双睫微翘，浅浅回答“好”。

半年后，他顺利成为戏班的台柱，声名大噪。

次岁，京城驸马招他入京。

临行时，她送他到街角，这次他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自此她开始刻苦练习，一颦一笑都要习得最为恰到好处，每一句唱词都要练到最为精致，只为来日得到他的一句肯定。

三年后，她顺利站在他以前的位置。

登台那日，她百般揣测他们相遇的场景，不料她的一曲奈何直入他人心。

她仓皇跪地，意欲反抗，却蓦然看到他温和的眼眸。

当晚他来找她，笑问“生不能同檐，死同归如何”。

她牢牢握住他的手，一如当年“好”。

执手交缠喝下那杯交杯酒，忘川同归，奈何奈何。

4

向长安，对秋月，几人老。

她撑着伞缓步走出长安城，风中呢喃“不见长安，一世安”。

她是才惊勤政殿，名冠长安城的少年丞相顾长安。

那一年她十一岁，他亦十一岁。

京城初雪时节，他随雪而去，那天她换下红妆，锁起娇柔，改名顾长安。

次年她的双亲双双亡归。

料理好一切之后，她一把火烧去过往，只身来到长安城，拜在当朝宰相门下。

那天长安的风很柔和，但她却不再是内心较弱的娇憨女子。

十五岁她初登天子堂，繁花似锦的长安城，满城娇艳的牡丹，高不可攀的城楼以及最深的漩涡。

二十岁她权倾天下，顾家也成为当时首屈一指的高门豪族。

爬的太快，有时候连她都恍惚万分，她要的是什么。

醉眼朦胧之际，她才想起她要的是权，至高无上的权，因为她不过是顾家的傀儡，他的替代品。

那一晚，她突然很想哥哥，很想家。

她脱下沉重的朝服，换上一袭红妆，艳丽似火。

她看着铜镜中如火的人儿，眼中闪过挣扎。

模糊的铜镜中倒影出她那日看到的光景，那日她受昭出访，在变成一隅偶尔看到多年前已经离去的哥哥，尾随着他，她目睹了一场其乐融融的场景。

那时候她才明白，她拼命追求权力，只为有一日不再被抛弃。

可最终被抛弃的人，始终还是她，无论家族无论至亲。

临行前，顾家响起一声清脆的啼哭，或许下一枚棋子诞生了吧。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长安的那场初雪持续了很久很久，那个人也随着冰雪的消融渐渐从人们的言谈中淡去，一场雪埋却了最深的回忆。

“不见长安，一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