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神”概念刍议——读王卡教授《中国本土宗教的虚神信仰》有感

㊃道教研究㊃
虚神 概念刍议
读王卡教授‘中国本土宗教的虚神信仰“有感*
陈耀
庭
提要:本文对于西方宗教学和道教神系研究中的 虚神 概念和中国学者王卡教授提出的 虚神 概念,从发表时间先后㊁概念的外延和内涵的差别进行了比较,指出中西方学者对 虚神 概念的命名虽有文字的交集,但是其内容和使用目的却是各不相同的㊂西方学者的 虚神 仅是对宗教史上神灵地位和功能的解释,而王卡教授的 虚神 说却包含了对中国传统宗教的系统构成及其功能的重新评价㊂
陈耀庭,上海社会科学院宗教研究所原所长㊁研究员㊂
主题词:虚神退位神中国传统宗教
2021年7月16日上午,在 道教研究 微信群里,母校北京大学哲学系的王宗昱教授连续转发了王卡教授(1956 2017)的两篇旧文:‘天道信仰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和‘中国本土宗教的虚神信仰“㊂王宗昱教授呼吁 这个虚神问题值得继续讨论 ㊂我响应王宗昱教授的号召,认真阅读了王卡教授这两篇文章㊂‘中国本土宗教的虚神信仰“①这篇文章让我对道教信仰体系的特征有了一个新的观察角度,很受启发㊂于是,我就想对 虚神 这个概念进行考察㊂
一㊁ 虚神 的两种界定
‘中国本土宗教的虚神信仰“一文认为: 以中国文化为基底的 宗教 ,尤其是儒教和道教所信仰的天道,是 虚如性 的至上理念和宇宙本源㊂在 天道 的概念内涵中,普遍性的至上之理与生成万物的先验神灵是浑而不分的辩证关系㊂ 虚神 既是虚无的假名,又是实在的大全;既是无形名无位格无意志的 自然法则 ,又是有化身有感应有善念的道德之根㊂它们是有神论的,又是无神论的;是宗教性的,又是世俗性的㊂因此笔者姑且称之为 虚神论 ,以区别于来自西方的神学概念㊂ ②
这里,王卡教授明确表明 虚神 是一个与西方神学有区别的概念㊂巧合的是,西方的中国宗教学者论文的译文中正好出现过 虚神 这个概念㊂美国柏夷教授(S t e p h e n R.B o k e n k a m p)的‘道教神系“中译文中就有 虚神 一词,对应原文注明为d e u s o t i o s u s㊂‘道教神系“原系英文论文,载于2010年出版的‘早期中国宗教“第2卷③,中译文被收录于2015年出版的‘道教研究论集“㊂④柏夷教授在此文中指出了神系研究的通行做法, 这些谱系都是按照权力与影响递减的顺序将神灵组织起来的,从最高的天神㊁太阳神,降至地祇,以及更下的冥界㊂他们注意到,这些神谱虽然流动且不稳定,但都普遍模仿了创造它们的世界中世俗权力的官僚组织形式㊂甚至,连同对于神系的辩证运用,例如那种将被征服者或其宗教中的神灵进行排位,以便为其忠诚提供神性保证的策略,也没有脱离这些学者的注意 ⑤㊂不过,用这样的方法研究道教神系时,柏夷教授指出会遇到若干问题㊂例如,有些神灵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被收入神谱,或者没有体现在 投射 神谱之中㊂又如,道教没有一个标准化的神谱,历代出现的神谱和科仪文献中罗列的神号,其顺序有诸多不一致之处,甚至有一些后世突然加入的不明来由的神灵名号㊂因此,柏夷教授认为, 最早的道教神系并非是标准化的(s t a n d a r d i z e d)㊂某些特定神祇的名录似乎是用一种流动的㊁没有条理的方式呈现出来的 ㊂他列举的一个例证是‘道门经法“中出现过两种不同的道教最高神名单,并指出 这些最高级的神灵都是伊利亚德所谓的 虚神(d e u s o t i o s u s) 的最好样本㊂它们并不直接被供奉,通常不出现在经典传授谱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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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除了一个例外),也不与人类进行直接地互动 ⑥㊂
那么,国际著名宗教学家伊利亚德(M i r c e a E l i a d e,1907-1986)又是怎样说 d e u s o t i o s u s 的呢伊利亚德在其著作当中多次使用 d e u s o t i o s u s 概念,如P a t t e r n s i n C o m p a r a t i v e R e l i g i o n(1958)和A H i s t o r y o f R e l i g i o u s I d e a s(1978-1985)等㊂这两部著作都已有中译本,即‘神圣的存在:比较宗教的范型“和‘宗教思想史“㊂⑦不过,在氏著的中译本当中,d e u s o t i o s u s被翻译为 退位神 ㊂相关情况如下文所示㊂
‘宗教思想史“的第16章 中国古代宗教 第131节 孔子:礼的力量 在说到孔子崇尚天和天命的时候,伊利亚德说: 在孔子看来,道是由天命所确立的; 道之将行也与,命也 (‘论语“14.36)㊂以道作为依据的行为就是顺应天意㊂孔子承认天的重要性㊂在他看来,天绝非一位退位神(d e u s o t i o s u s);天关怀着每一个人,帮助他变得更好㊂ ⑧
第33章 穆罕默德与伊斯兰教的发展 第259节的标题是 安拉,阿拉伯人的退位神 ㊂伊利亚德说: 麦加最初是一个仪式中心,围绕着它逐渐形成了一座城市㊂在圣地中央矗立着克尔白(K a̓b a,意为 立方形体的房屋 ),这是一座朝向天空的建筑,墙上镶有著名的黑色之石,被认为自天而降㊂围着黑石绕行,无论是前伊斯兰时期还是今天,都是每年前往阿拉法特(A r a f a t)朝圣时的重要仪式的一部分㊂人们认为,这块黑石的主人就是安拉(A l l a h,意思是 神 ;犹太教徒和阿拉伯基督徒也用同一个神名来称呼他们的神)㊂但是那时候安拉已是一个退位神(d e u s o t i o s u s);对他的崇拜只是以初熟的(麦子)和头生的(牲畜)献祭,同时献给安拉和各种当地的神灵㊂ ⑨
第39章 西藏宗教 第314节 苯教:冲突与融合 ㊂伊利亚德在分析苯教的宇宙起源说时说到: 最重要的当推从太初之卵,或者从原人似的人形巨人(这一主题保存在史诗‘格萨尔王传“里面)创造世界;或者由一个退位神 从这个退位神那里产生二者极端对立的原则 间接地创造世界㊂ ⑩
伊利亚德的另一本著作‘神圣的存在:比较宗教的范型“的第2章第14节的标题就是 退位神(d e u s o t i o s u s) ㊂该节集中介绍了马六甲半岛上的塞芒人与大多数非洲民族对于天上的至上神的信仰,就是把他们都当作 退位神 ㊂伊利亚德说: 没有祭祀 尤其没有任何季节性仪式的日程 是大多数天神的特征 , 天上的大神㊁至上神㊁全能的创造者在部落宗教生活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㊂他也是极为高远㊁极为善良,以至于不需要日常崇拜,人们只要在急需的时候呼唤他就行 ㊂
此外,在伊利亚德主编的‘宗教百科全书“第4卷,也有伊利亚德与L a w r e n c e E.S u l l i v a n 合撰的d e u s o t i o s u s词条㊂
以上是对西方宗教学研究中d e u s o t i o s u s概念及其中文译法 虚神 所作的简略学术史考察㊂伊利亚德多次使用 d e u s o t i o s u s 概念来描述至高神隐遁这一世界宗教史当中普遍存在的宗教现象㊂柏夷将该概念用于道教神系的研究中,用以阐释那些并不直接被供奉,通常不出现在经典传授谱系之中,也不与世人进行直接互动,却曾极为重要的道教神祇㊂
二㊁d e u s o t i o s u s和 虚神 辨义2016年,王卡教授开始在中国传统宗教研究中使用 虚神 概念㊂这一概念与d e u s o t i o s u s是否有关呢我们参看了该期‘世界宗教研究“(2016年第5期)的英文目录㊂‘中国本土宗教的虚神信仰“的标题被译为:O n t h e B e l i e f o f N o r m i n a l G o d o f C h i n e s e N a t i v e R e l i g i o n g s㊂现在无法知道将 虚神 译作 N o r m i n a l G o d 是否是王卡教授的本意㊂但是,我们已经可以感觉到 N o r m i n a l G o d 和 d e u s o t i o s u s 并不相同㊂此节将对 虚神 和 d e u s o t i o s u s 的意义和使用范围予以讨论㊂
如前所述,d e u s o t i o s u s有不同的译法,有的译为 退位神 ,有的则译为 虚神 ㊂伊利亚德的两部著作的中文译本都译为 退位神 ㊂柏夷论文的中文译文则将d e u s o t i o s u s译为 虚神 ㊂这里想要比较此二者与王卡所说 虚神 之异同㊂
第一,概念的外延有所不同㊂伊利亚德使用d e u s o t i o s u s这个词来描述在世界宗教发展史当中普遍存在的一种现象,即这类神为至高神/至上神,虽然有神号并在早期发挥着重要功能和作用,但是随着时光的变迁,这些神灵逐渐隐遁㊂因此翻译伊利亚德著作的学者将这个词译作 退位神 是恰当的㊂
柏夷借用d e u s o t i o s u s这个词,是用来解释道教最高级的神灵和在多种道教神谱比较中发现的最高级的神灵多出或少出的现象,以及最高级的神灵地位上下变化的现象㊂这些最高级的神灵可能已经不再接受当世的道教信徒的祭拜和奉祀㊂就这一点而言,柏夷教授和伊利亚德的d e u s o t i o s u s所指称的宗教现象是类似的㊂当然,柏夷教授的重心在于论证道教神系的流动性㊂
㊃2㊃宗教学研究2021年第4期. All Rights Reserved.
王卡教授使用 虚神 这个词,是用来解释
以儒教和道教为代表的中华传统文化的特点的㊂
他的 虚神 概念的外延就是他概括的中华传统
信仰所指的 天 ㊂这个 天 , 是虚无的假名,
又是实在的大全;既是无形名无位格无意志的 自然法则 ,又是有化身有感应有善念的道德之根 ㊂这个 天 是 有化身 又 无形名 的㊂
换句话说, 天 是最高的 神 ,却又不是中国
人心目中有形的 神 ㊂所以, 天 称之为 虚
神 ㊂王卡教授说: 中国不仅自古就有 宗教 ,
而且是高度政教合一㊁全民信教的国家㊂尊奉天
帝(神主),效忠天子(国主),祭祖孝亲,是中
国传统宗教的根本信条㊂ 这段话可能是王卡将 天 立论为 虚神 后改写中国为全民信教国
家的最终结果㊂那就是,中国历史上就是一个 高度政教合一㊁全民信教的国家 ,中华民族就
是一个全民信仰 天 这个 虚神 的民族㊂王卡说的 虚神 概念的外延就是 天 ,就是从天子到天帝,直至信 天 的全部百姓㊂
第二,概念所指的 内涵 也有不同㊂伊利亚德通过比较揭示在不同宗教里信奉的神灵,说明在多神教中,信徒供奉的多是和日常生活直接有关的神灵,而一些在高位的创世神灵,由于和信徒的信仰生活没有直接关联,逐渐不再在信徒供奉的位置上㊂翻译家们感觉,投射到人间官僚体制中,就像原有官职的卸去了官职,不再享受做官的俸禄一样,因此称这些虽有高位却无供奉的创世神为 退位神 ㊂
柏夷指出,在不少研究者的心目当中,道教应该有一个完整而标准的神谱,在这个神谱中,不同地位和不同功能的神灵都应该有一个标准的位置㊂因此,道教神系应该有固定的神灵数量和地位安排㊂如果数量和位置有变化,就应该有充足理由的说明㊂道教中有最高神灵因为远离信徒举行仪礼的要求,可能就不在当地当时道教信徒供奉和祭祀范围之内㊂就这一点而言,道教中也有伊利亚德所言的 虚神 (d e u s o t i o s u s)现象㊂另外,柏夷注意到道教文献中对于某些高位神灵突然增加或减少,或者其神位有所变动㊂这些也可借助 虚神 的视角来看待㊂至于造成此类现象的原因,研究者或归因于道教教派繁多,或归因于道教调和民间神祇的需要㊂柏夷的论文有引用法国马伯乐的一个解释㊂马伯乐称: 古代道教文献大部分是出自灵媒之手,我们只需浏览一下现存的文献便可发现,他们通常并未受过良好的教育,亦非极为聪明㊂如同今天的灵媒一样,他们每人都有对其进行启示的神明,而且这些神明往往并不提供关于自身准确状况的信息㊂因而,试图将所有这些起源各不一致的神灵名字进行排序是一项不可能的工作㊂ 柏夷教授援引伊利亚德的 d e u s o t i o s u s 概念来分析道教神系这一现象,则是提供了一个新的解读视角㊂王卡教授的 虚神 概念则重在解释什么是中国的虚神信仰㊂ 虚神 既是虚无的假名,又是实在的大全;既是无形名无位格无意志的 自然法则 ,又是有化身有感应有善念的道德之根㊂它们是有神论的,又是无神论的;是宗教性的,又是世俗性的㊂正因为 虚神 有这些特性,王卡称其有关中国传统宗教的神灵学说为 虚神论 ,以区别于来自西方的神学概念㊂从王卡教授的这段话,我们可以知道,天是 虚神 ,但是, 天 又是实神㊂虚神的 天 是无形的,实神的 天 又是有形的㊂由 天 创世于中国的天地人,并且由天安排儒释道的三家神灵统筹管理中国传统宗教信仰的神灵系统㊂三教神灵是实神,其神迹是实干的,只是有一个 天 一直 无形名无位格无意志 躲在 有化身有感应有善念 的三教神灵的后面而已㊂
有意思的是,王卡认为中国的 天 是 虚神 ㊂而伊利亚德在‘宗教思想史“里,对中国的 天 有一个明确的阐述,指出 孔子承认天的重要性㊂在他看来,天绝非一位退位神(d e u s o t i o s u s) ㊂也就是说,中国的 天 ,并不是一个他意义上的 虚神 ㊂
中国一直流传的俗语,至今在老百姓的嘴里还在说,文章里还在用㊂例如: 人在做,天在看 , 天不亏人,人不亏天 ,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 天公不可欺,人心不可昧 , 天机不可泄露 , 天理良心,善恶分明 , 天乃一大天,人乃一小天 ,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 天有眼,墙有耳 , 天佑善人 等等㊂可知,在中国人的心目中, 天道 始终干预着人的生活㊂在中国社会的上层,我们看到,北京建有规模宏大㊁华美壮丽的天坛祈年殿㊂清代历朝帝王每年都要在这里祭拜 天帝 ,即使满族人信仰萨满教,但是,并未看到有萨满进入祈年殿祭拜的记载㊂
在中国社会的底层,鲁迅先生的小说‘祝福“写到祥林嫂生活的浙江绍兴, 鲁镇永远是过新年,腊月二十以后就忙起来了 ㊂笔者从小生活在江南,每年腊月二十三送灶以后,全家忙的就是过年㊂过年的开幕式就是除夕晚上的 谢年祭典 ,祭拜的是天,世称属于儒家祭典范围㊂我家并不富裕,但是爷爷因为做过火神庙当家,又当过清朝末年上海县道会司的道会,所以,家里的谢年祭典是十分隆重的㊂记得香炉㊁蜡钎㊁酒杯㊁茶具㊁全猪蹄㊁全鸡等摆满了供桌,奶奶双手捧出一条大鲤鱼放在供桌上,活鲤鱼翻身甩
㊃3㊃
虚神 概念刍议 读王卡教授‘中国本土宗教的虚神信仰“有感. All Rights Reserved.
尾㊂直到我拿出一张剪成元宝型的红纸,贴在鲤鱼的大眼睛上,这才消停下来㊂我们这些小孩子在旁边等着叩头,不能说话,不能打闹㊂我们只知道这是谢年,祈求老天保佑,因为,奶奶嘴里在说的就是,老天爷保佑,风调雨顺,平平安安㊂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那就是直到上世纪中叶,中国社会底层还在自发地祭祀和供奉着 天 ㊂
根据以上种种,可知 天 似乎并不 虚 ,并未退位㊂
三、结语
(1) d e u s o t i o s u s 概念,从比较宗教学的角度看,对于多神教,特别是古代初级阶段的多神教研究是有用的,它能合理地解释多神教的神灵中某些高层次神灵消隐的现象㊂从道教神灵谱系的研究看可能也是有用的,因为它有助于理解像中国那样多元文化㊁多种地域㊁多个宗派环境中道教出现的神灵谱系不标准㊁不连贯㊁不一致的现象㊂
(2)王卡教授采用或创建 虚神 概念的目的和西方学者不同㊂他并非是为了找到解决宗教内部神灵多少和位置问题的理论依据,而是为了构建以 天 为最高神灵的中国传统宗教系统,使得儒释道三教有一个共同的 虚神 发端,在其后的神学思想发展中三教在 天 的基础上形成互补的稳定局面,进而论证中国在历史上是一个全民信教的国度,中华民族在历史上是一个全民信教的民族㊂笔者想到,这一中国传统宗教系统构建遇到的最大困难是, 虚神 概念能否被中华民族全体成员,乃至中华传统宗教的全体信徒接受㊂宗教信仰的基础不仅仅是雅文化所属的官吏文人的群体,而主要是俗文化所属的普通农民和手工业者等等㊂底层传统宗教信徒习惯具象思维,习惯庙堂偶像㊂所以,把中国传统宗教系统建立在 无形名无位格无意志 而又 有化身有感应有善念 的 虚神 基础上,恐怕难以获得中华民族及其传统宗教信徒的认可和赞同㊂(3)‘世界宗教研究“发表王卡教授的论文时,将此论文列为该期的 专稿 ,可见对此稿的重视㊂笔者以为,如果对 虚神 概念开展讨论以及中国传统宗教内涵由此出现调整,那么必定会超出宗教学术问题的范围㊂因为,如果 虚神 概念被接纳,那么中国历史㊁政治史㊁社会史㊁文化史和宗教史都将要改写㊂近40年中国学术界的宗教学研究的理论成果绝大部分也要更新㊂社会对于当代中国宗教的认识也会变化㊂有关宗教的政策法规也必然有所调整㊂所以,王卡教授的文章所论议题,事关重大,请三思而行㊂(4)以 虚神 来对应d e u s o t i o s u s一词的译
法,似乎也有进一步斟酌的需要㊂从汉语词汇史和构词法看 虚神 一词的两个词素,意义着重在词素 虚 上㊂由 虚 作为前元素构成的词汇,无论是偏正㊁动宾结构,都是贬义为多㊂例如:虚名㊁虚位㊁虚情㊁虚言㊁虚辞㊁虚荣㊁虚论㊁虚空㊁虚引㊁虚幻㊁虚构㊁虚狂㊁虚诈㊁虚弱㊁虚头㊁虚诳㊁虚诞等等㊂当然,由虚字作词素构成的褒义词也有,例如:虚静㊁虚怀㊁虚心等等㊂但其褒义词的数量甚少㊂因此,以 虚神 来翻译 d e u s o t i o s u s ,或者以 虚神(N o r m i n a l G o d) 来指称最高神 天 ,很容易使得俗文化群体的信徒误以为此天神是神职人员虚构的虚假神灵,这位虚神的一切都是虚诳和虚诈㊂这样的结果,也必然会影响到这一概念被社会接受和认可㊂
(责任编辑:首之)
*本文的写作得到晏可佳先生的帮助,谨此致谢㊂①② 王卡:‘中国本土宗教的虚神信仰“,‘世界宗
教研究“2016年第5期,第23-26㊁23㊁24页㊂③S t e p h e n R.B o k e n k a m p, D a o i s t P a n t h e o n s, i n
J o h n L a g e r w e y a n d LüP e n g z h i,e d s.,E a r l y
C h i n e s e R e l i g i o n,V o l.2,(L e i d e n:B r i l l,2010),
p p.1169-1206.
④⑤⑥[美]柏夷著,孙齐等译:‘道教研究论集“,
上海:中西书局,2015年,第107-138㊁107-
108㊁118-121页㊂
⑦[美]米尔恰㊃伊利亚德(M i r c e a E l i a d e)著,
晏可佳㊁吴晓群㊁姚蓓琴译:‘宗教思想史“,上
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4年㊂[美]米
尔恰㊃伊利亚德(M i r c e a E l i a d e)著,晏可佳㊁
姚蓓琴译:‘神圣的存在:比较宗教的范型“,桂
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㊂
⑧⑨⑩ [美]米尔恰㊃伊利亚德(M i r c e a E l i a d e)
著,晏可佳等译:‘宗教思想史“,上海:上海社
会科学院出版社,2004年,第474㊁996㊁1168㊁
474页㊂
[美]米尔恰㊃伊利亚德著,晏可佳㊁姚蓓琴译:
‘神圣的存在:比较宗教的范型“,桂林:广西师
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42-43页㊂
E l i a d e,M i r c e a,e t a l.T h e E n c y c l o p e d i a o f R e l i g i o n,
V o l.4,N e w Y o r k:M a c m i l l a n,1987,p p.314-
318.
[美]柏夷著,孙齐等译:‘道教研究论集“,上
海:中西书局,2015年,第121-122页㊂柏夷
教授论文的英文稿引用的是马伯乐著L e
T a oïs m e(1950年版)的法语原文㊂马伯乐关于
道教神系的讨论可参见‘马伯乐道教学术论著“
第三编第一章第二节之 一道教神仙谱系 ,
[法]马伯乐著,胡锐译:‘马伯乐道教学术论
著“,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2019年㊂这段
文字的对应译文在‘马伯乐道教学术论著“第
140页㊂
㊃4㊃宗教学研究2021年第4期.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