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乡话中的“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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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卷第2期萍乡学院学报2019年4月V ol.36 NO.2Journal of Pingxiang University Apr.2019
萍乡话中的“个”
文 西
(兰州大学,甘肃 兰州 730000)
摘 要:在萍乡话中,“个”的用法十分丰富,可以作名量词、指示词、助词和标记词。
其中名量词“个”只能计量时间名词“礼拜”“月”和名词“人”。
指示词“个”则保留了古代汉语中的部分用法,既可以独用,作句子的主语,指称定指的人、处所、时间或事件;也可以与“史[sɿ35]”“里”组合成“个史”“个里”,指称事件的状态、程度、行为方式和方位处所。
另外,助词“个”分为结构助词和语气助词两种;标记词“个”是萍乡话中特有的现象,主要起焦点标记、语气停顿的作用。
关键词:萍乡话;个;名量词;指示词;助词;标记词
中图分类号:H17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9249(2019)02-0076-06
“个”是现代汉语中使用频率最高的量词,学界对其量词方面的研究已相当充分,目前主要倾向于关注“个”在方言中的各种用法,如王健(2007)[1]、刘志刚(2015)[2]、王双成(2015)[3]等;其中也不乏关于“个”在赣语中的相关研究,如萧世民(1989)[4]、万琴(2011)[5]、赵建华(2013)[6]、龙安隆(2017)[7]等。
颜森(1986)将江西省内部的赣方言分为昌靖片、宜萍片、吉莲片、抚广片、鹰弋片等五个方言片,认为萍乡话隶属宜萍片[8]。
目前,学界对萍乡话的词汇研究主要偏向于大类词汇,如马春玲(1996)[9]、姚奇(2014)[10]、邹瑄(2015)[11]、李艳芳(2018)[12]等,对其个别词汇进行系统性研究的文章几乎没有,因此有关“个”在萍乡话中用法的分析目前尚处于空白状态。
本文以萍乡市城关区口语中的“个”为分析对象,对其在萍乡话中的使用现象进行详细地描写与分析。
经研究发现:萍乡话中,“个”的用法十分丰富,可以作名量词、指示词、助词和标记词。
当其作名量词时,“个”只能计量时间名词“礼拜”“月”和名词“人”;当其作指示代词时,“个”不能出现在(数)量词、时间名词以及方位名词“边”的前面,只能出现在“史[sɿ35]”“里”的前面,指称事件的状态、程度、行为方式和方位处所;或独用,作句子的主语,指称定指的人、处所、时间或事件。
而作助词时,有结构助词和语气助词两种用法。
另外最值得注意的是,在萍乡话中,“个”还有标记词的用法,具有凸显焦点、语气停顿的作用,是萍乡话中特有的现象。
本文所列举的语料均取自萍乡市城关方言,例句中所涉及的方言字、词,基本与《萍乡方言辞典》[13]一致,对于实在无法与普通话对应的字、词,则用音近或义同的字词代替。
一、名量词“个”
“个”在现代汉语中是一个高频泛化量词,有名量词和动量词两种用法。
而在萍乡话中,量词“个”是一个计量范围有限的名量词,它不仅没有动量词的用法,而且也不具有量词的泛化现象,只能计量时间名词“礼拜”“月”以及名词“人”。
其具体情况如下:
(一)计量时间名词“礼拜”“月”
在萍乡话中,量词“个”计量时间名词“礼拜”“月”时,与普通话中的用法一致,即可以与数词、指示词组合,形成“数(指)量”结构,修饰时间名词“礼拜”“月”,其整体结构在句中充当主语、宾语、定语和状语。
例如:
(1)该个月是巷最背时个一个月。
(这个月是我最倒霉的一个月。
)
(2)把恨一个礼拜个时间,恨来证明下恨自己。
收稿日期:2019-03-18
作者简介:文西(1994—),女,江西萍乡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现代汉语语法。
(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你来证明一下你自己。
)(3)一个礼拜前,巷就告起哩恨夹晡要报名。
(一个星期前,我就告诉了你今天要报名。
)
(二)计量名词“人”
在萍乡话中,量词“个”和“只”都可以计量名词“人”,并且二者分布互补:当“个”与数词组合,形成“数量”结构计量名词“人”或与指示词“该[kœ13](这)”“嘞[lɛŋ13](那)”组合,形成“指量”结构直接指称人时,都只能用量词“个”,而不用量词“只”。
例如:
(4)来哩几个人,恨数一下。
(来了几个人,你数一下。
)
(5)憨一个人可以恰两个人个量。
(他一个人可以吃两个人的量。
)
(6)该个是刘老师。
(这个是刘老师。
)
(7)嘞个是校长。
(那个是校长。
)
而当“指量”结构后出现名词“人”时,则不能用“个”,只能用量词“只”。
例如:
(8)嘞只人不晓得是乃里个。
(那个人不知道是哪里的。
)
(9)巷不认得该只人。
(我不认识这个人。
)
(10)恨该只人个,就是太老实噶哩。
(你这个人呀,就是太老实了。
)
(11)嘞只人个脾气几古怪唧。
(那个人的脾气好古怪啊。
)
另外,需要注意的是,例(6)、例(7)中,“指量”短语后面不能补充名词“人”,整个句子只陈述信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而例(8)—(11)中,“指量”短语后面的名词“人”不能省略,并且整个“指量名”结构一般带有贬义的语义色彩。
综上所述,在萍乡话中,名量词“个”计量时间名词“礼拜”“月”以及抽象名词“人”时,虽然与普通话中的情况基本一致,但也稍有差异:当其计量名词“人”时,“个”虽然可以与指示词“该[kœ13](这)”“嘞[lɛŋ13](那)”结合,但必须由“指量”结构直接指称人,其后不能出现名词“人”。
另外,除了这三个名词外,名量词“个”不能计量其他名词,这与普通话中量词“个”的泛化现象截然不同。
针对这一现象,我们认为这可能是由萍乡话中的量词“只”的泛化现象引起的。
在萍乡话中,量词“只”几乎不具有语义分类的功能,凡普通话中用量词“个”的地方,萍乡话中都可以用个量词“只”替代。
另一方面,赵建华(2013)在分析赣语都昌话中的“个”时,认为都昌话中的“个”因为受到使用的高频化、句法位置以及语用环境等因素的影响,由原本作为量词的“个”逐渐虚化为指示代词最后到助词[6]。
另外,他还列举了都昌话中“个”由量词向指示代词虚化的中间过渡段的例子,以此佐证其观点。
我们认为这可能也是造成萍乡话中的量词“个”使用范围变窄的原因之一,因为在萍乡话中也同样存在“个”的指示词及助词的用法,并且现象还很明显。
但至于是因为萍乡话中量词“个”的虚化,导致了量词“只”的泛化从而替代量词“个”,还是因为量词“只”的泛化使用,具有替代“个”的趋势,而使“个”开始虚化,从而产生新的词类身份;以及萍乡话中的量词“个”为何不完全虚化而仍保留部分量词的用法。
对上述问题,我们尚无法确定。
二、指示词“个”
关于指示词“个”的用法,现代汉语中没有,但在不少东南方言中可以发现,如赣语(萧世民,1989[4];万琴,2011)[5]、湘语(肖湘维,2017)[14]、吴语(钱乃荣,1998)[15]等,并且主要用作表近指的指示代词,相当于普通话中的“这”。
在萍乡话中,“该”和“个”都具有指示词“这”的作用,并且二者分布互补。
由于本节的重心在于分析萍乡话中“个”的指示用法,因此关于指示词“该”的用法,我们简要概括如下:在萍乡话中,指示词“该”只能出现在(数)量词、“时仔[tɕi13]/刻仔[tɕi13](会儿)”“年子”“工(天)”等表时间的名词以及方位名词“边”前面。
例如:
(12)该系菜还是昨日夜晡个。
(这些菜还是昨天晚上的。
)
(13)该两本书是巷昨日从图书馆借得来个。
(这两本书是我昨天从图书馆借来的)
(14)不晓得憨该时仔(刻仔)在搞咋哩。
(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干嘛?)
(15)该边个更好看。
(这边的更好看)
然而指示词“个”不能出现在这些位置上,它不具备“该”的这些指示功能。
“个”作指示词时,只能出现在以下三种情况中。
1.“个”独用,作主语,指称定指的人、处所、时间或事件等。
例如:
(16)个是乃几,巷哟哩不认得?(这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
(17)个是乃里?(这是哪里?)
(18)个都咋哩时候哩,还不快滴唧。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点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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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个巷就不晓得个,恨要问憨。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要问他。
)
从上述可知,指示词“个”独用时,一般只能作句子的主语,指称一个实体,并且在当前会话条件下,会话双方都清楚“个”的所指。
指示词“该”没有这样的用法,其必须与量词组合后,才能在句中作主语。
如:(20)该只是巷个。
(这只是我的)
2. 与“史[sɿ35]”组合,构成“个史”,作副词,修饰谓词,意义相当于普通话中的“这样/这么”,指称事件的状态、程度或行为方式。
例如:
(21)居然还有个史个事,也是搞笑。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也是搞笑。
)
(22)个史多人,巷哟哩好意思个。
(这么多人,我怎么好意思呢。
)
(23)恨要个史做个话,巷就对恨不得客气。
(你要这样做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
)
(24)个史大个字,恨冇看得啊?(这么大的字,你没看见?)
(25)个史大仔就晓得帮屋里做事,真个蛮懂事。
(才这么大就知道帮家里干活,真的很懂事。
)其中,当“个史”后面是形容词时,“史”可以省略,直接由“个”修饰形容词,相当于“这么”,表程度。
如上述例(22)、例(24)和例(25)中,“史”都可以省略,“个”直接修饰形容词“多”“大”。
3. 与方位名词“里”结合,组成复合词“个里”,相当于普通话的“这里(儿)”,表示方位处所。
例如:(26)巷同回去个,个里不好耍。
(我们回去吧,这里不好玩。
)
(27)东西先放到个里,等仔来拿是个。
(东西先放到这里,等下来拿就好了。
)
(28)个里个房子还算便宜个哦。
(这里的房子还算便宜的了。
)
由上可知,普通话中指示词“这”的功能,萍乡话中由指示词“该”和“个”共同承担;另外,实际上,萍乡话中指示词“个”的用法并不多。
石毓智(2002)[16]、赵建华(2013)[6]等认为指示代词“个”是量词“个”向助词“个”过渡的中间阶段。
王力(2004)提到“个”的指示代词用法最早见于隋唐初期,指示代词“这”的用例最早见于唐代,宋代最多。
可见,指示代词“个”的出现是早于指示代词“这”的,因此后者完全具有取代前者的可能性。
故普通话中不存在指示代词“个”的用法是因为由量词“个”发展而来的指示代词,发展到现代时,已经被指示代词“这”完全替代;而萍乡话则保留了古代汉语中“个”的部分指示用法,同时保留的部分指示意义继续虚化,发展为意义虚化的结构助词。
三、助词“个”
关于助词“个”的用法,在赣语中是一个普遍现象。
如南昌话、都昌话、吉安话中都有助词“个”;萍乡话也不例外,并且和赣语中其他三个方言片一样,也具有结构助词和语气助词两种助词用法。
(一)结构助词“个”
萍乡话中,结构助词“个”除少数情况下相当于普通话中的“地”外,基本相当于普通话中的“的”,并且凡普通话中用结构助词“的”的地方,萍乡话几乎都用“个”。
具体情况如下:
1.“个”与名词性成分组合
萍乡话中,“个”与名词性成分组合的情况,与普通话中结构助词“的”与名词性成分组合情况基本一致,都表示一种限定关系。
例如:
(29)屋里个灯烂噶哩,要去买一只。
(家里的灯泡坏了,要去买一只。
)
(30)网上个东西还是不行,假货太多哩。
(网上的东西还是不好,假货太多了。
)
(31)明日个早饭,恨哩自己解决。
(明天的早饭,你们自己解决。
)
(32)小李个衣服,明日记得拿到把憨。
(小李的衣服,明天记得带给他。
)
(33)憨个脚都把人家打托哩。
(他的脚被别人打断了。
)
(34)个是乃几个书?(这是谁的书?)
(35)恨是乃里个?(你是哪里的?)
(36)巷是安源个,憨是上栗个。
(我是安源的,他是上栗的。
)
(37)恨也不晓得收拾下几,把屋里搞得只垃圾场样个。
(你也不知道收拾一下,把家里弄得像个垃圾场似的。
)
由上可知,“个”可以附着在指称处所、时间、人的名词以及人称代词、疑问代词“乃几(谁)”“乃里(哪里)”等名词性成分后面;当“个”附着在地点专有名词和疑问代词“哪里”的后面时,“个”后的名词不能出现,且该结构只能作宾语。
这些现象与普通话中助词“的”的用法基本一致。
但是,当“个”位于人称代词后时,“个”后面的成分不能是指人的称谓名词或代词。
如下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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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巷哩妈妈做事去哩。
(我妈干活去了)
*巷个妈妈做事去哩。
(39)恨哩哥哥回哩么?(你哥回了吗?)
*恨个哥哥回哩么?
(40)憨哩老公是好啊,咋哩都给憨搞好。
(她老公好啊,什么都帮她弄好。
)
*憨个老公是好啊,咋哩都给憨搞好。
当“个”后面的成分是指人的称谓名词时,“个”被“哩”代替。
邹瑄(2015)认为“第一人称+哩+亲属称谓”常常带有一种“亲密”意味,即便有时表达否定意义,但仍露出说话人对所指事物所持的一种积极关切的态度[11]。
我们认同他的观点,认为之所以会有“个”和“哩”这样的区别,是因为“人称代词+哩+亲属称谓名词”不仅仅表示一种限定关系,还带有一定的感情色彩,而“人称代词+个+非亲属称谓名词”仅仅表现一种限定关系。
2.“个”与谓词性成分组合
谓词性成分包括动词性成分和形容词性成分,“个”与谓词性成分组合后,其情况比较复杂,可以转换为名词性成分、形容词性成分或副词性成分,具体情况如下:(1)“个”与动词性成分组合
与“个”组合的动词性成分一般指的是动词或动宾短语,“个”附加在它们的后面,其整体转变为名词性成分,表指称;在功能上,相当于普通话中的“的”字短语。
例如:
(41)恰个、穿个、用个,哪只不是巷买个。
(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买的。
)
(42)都是打工个,摆啥哩架子摆喔。
(都是打工的,摆什么架子嘛。
)
(43)憨哩屋里苦,个是都晓得个。
(他们家穷,这是都知道的。
)
(2)“个”与形容词性成分组合
“个”与形容词性成分组合的情况比较复杂,有三种情况,第一种,形容词性成分与“个”组合后,词性不变,仍是形容词性成分,在句中充当定语、宾语、谓语以及补语。
例如:
(44)精咸个菜,恰都不想恰。
(很咸的菜,不想吃。
)(45)被窝都是介湿个。
(被子都是湿的。
)
(46)身上的衣服水渍渍哩个。
(身上的衣服湿湿的。
)
(47)一碗菜呗炒得喷香个。
(菜炒得香香的。
)
第二种情况,词性改变,由形容词性成分转为名词性成分,相当于“的”字短语,在句中充当主语或宾语。
(48)长个总比短个好。
(长的总比短的好。
)
(49)恨看嘞只女个喔,穿得跟鸡样个。
(你看那个女的,穿得跟妓女似的。
)
(50)嘞件黑个丢嘎,留着该件红个就是。
(那件黑的丢掉,留着这件红的就可以了。
)
第三种情况与第二种情况类似,词性改变,但由形容词性转变为副词性,“个”相当于结构助词“地”,在句中作状语。
例如:
(51)那只伢妹几呗眼蚀蚀哩个看着你。
(那个小孩可怜巴巴地看着你。
)
(52)只听得憨嗷嗷叫个哭。
(只听见她嗷嗷叫地哭。
)
(53)嘿认真个想下唧哟。
(你认真地想一下。
)
(54)一双手呗死死哩个捉到巷。
(一双手死死地抓住我。
)
这种情况在萍乡话中很少出现,一般情况下采用零标记,形容词直接做状语。
如上述例(51)—(54)中的“个”都可以直接省略,由形容词直接作状语。
由上可知,萍乡话中的结构助词“个”除少数相当于普通话中的“地”外,大部分还是相当于普通话中的结构助词“的”,并且与普通话中的结构助词“的”一样,开始慢慢虚化,携带说话人的语气,发展为语气助词“个”。
(二)语气助词“个”
萍乡话中,语气助词“个”的用法比较简单,主要表达三种语气,具体情况如下:
1. 表达一种陈述、确定的语气
例如:(55)恨借钱这只事,恨哩屋里都晓得哩个。
(你借钱这件事,你们家都知道了!)
(56)不要话,该只乃牯还是蛮老实个个!(不要说,这个男生还是蛮老实的!)
(57)还不快滴唧准备哦,等几缩下就夜嘎哩个!(还不快点儿准备,等会儿一下子就晚了!)
由上可知,当语气助词“个”表达陈述、确定的语气时,主要出现在称述句中,附着在陈述句句尾,是萍乡话中的特殊现象;当其转换为普通话时,没有对应的文字,只能靠语调、语气来体现。
2. 表示对既定事件的一种无奈、不耐烦的语气
例如:(58)好吃个,不要总问哩个!(好吃啊,不要总问了呀!)
(59)巷会去个,可以不要讲哩么?(我会去呀,可以不要总说了吗?)
(60)要得个,巷自己买个巷还不晓得吗?(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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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我自己买的我还不清楚吗?)
由上可知,语气助词“个”主要分布在感叹句或反问句中,表达无奈、不耐烦的语气时,一般附着在句尾,有时也可以在句中,相当于普通话中的语气词“啊”“呀”。
3. 表示建议、祈求、劝诫的语气
例如:(61)个史墨黑个是,走慢滴唧个。
(外面这么黑,走慢点儿。
)
(62)去个、去个,巷同一起去。
(去吧去吧,我们一起去。
)
(63)放心个,不要紧呀,出了事还有巷哩。
(放心吧,没事的,出了事还有我们。
)
由上可知,当语气助词“个”表达建议、祈求、劝诫的语气时,一般出现在祈使句中;其句法位置灵活,可以出现在句尾,也可以出现在句中,相当于普通话中的语气词“吧”。
石毓智(2002)认为,在南方方言中,“个”的结构助词用法是由它的指示代词用法发展而来的[16]。
我们赞同石先生的观点,并认为萍乡话中结构助词“个”有指示代词“个”发展而来,而语气助词“个”是由结构助词“个”虚化而来,并且其虚化还远远没有结束,它还继续由语气助词虚化为表示不带语气的标记词。
(三)标记词“个”
在萍乡话中,语气助词“个”进一步虚化,虚化成语气意义不明显的标记词“个”,位于句中不同成分的后面,起凸显焦点、语气停顿的作用。
如下所示:(64)(a)夜晡个,不要耍手机,早滴唧困。
(晚上,不要玩手机,早点儿睡觉。
)
(b)夜晡不要耍手机个,早滴唧困。
(晚上不要玩手机,早点儿睡觉。
)
例(64)意在劝诫对方早点睡觉。
但例(63a)中,“个”放在“夜晡”后,强调的是时间“晚上”;而(63b)中,“个”位于“耍手机”后,强调动作行为“玩手机”。
(65)(a)憨个,冇赚到钱,赚到哩时早买车哩。
(他,没赚到钱,赚到了的话早买车了。
)
(b)憨冇赚到钱个,赚到哩呗早买车哩。
(他没赚到钱,赚到了的话早买车了。
)
例(64)主要陈述的是某个人因没有赚到钱而没买车的这个事实。
但例(64a)中,“个”位于代词“憨”后面,强调的是人,是“他”没赚到钱;而(64b)中,“个”位于动词词组“冇赚到钱”后,凸出没买车的原因。
(66)(a)恨个,家晡不讲清楚就不要走。
(你,今天不讲清楚就不要走。
)
(b)恨家晡个,不讲清楚就不要走。
(你今天,不讲清楚就不要走。
)
(c)恨家晡不讲清楚个,就不要走。
(你今天不讲清楚,就不要走。
)
例(66)意在威胁、告诫对方要把事情讲清楚才会让他离开。
例(66a)中,“个”放在代词“嘿”的后面,强调不能走的对象是“你”而不是“他(她)”;例(66b)中“个”放在时间名词“家晡”的后面,强调的是时间“今天”;例(66c)中“个”放在动词短语“讲清楚”的后面,强调动作行为,要“讲清楚”才能走。
(67)(a)恨个该系东西个,不要乱放,放得到块都是个呗寻都寻不到。
(你的这些东西,不要乱放,放得到处都是的找都找不到。
)
(b)恨个该系东西不要乱放个,放得到块都是个呗寻都寻不到。
(你的这些东西不要乱放,放得到处都是的找都找不到。
)
(c)恨个该系东西不要放得到块都是个,寻都寻不到。
(你的这些东西不要放得到处都是的,找都找不到。
)
(67)意在表达“东西不要乱放,乱放找不到”的这个事实。
(67a)中“个”放在名词短语“该系东西”后面,强调的是“这些东西”不要乱放,其他的东西没有作说明;(67b)中,“个”放在动词“乱放”后面,强调的是行为;(67c)中,“个”发在动补短语后,强调的是行为结果,“不要放得到处都是的”。
由上可知,萍乡话中的标记词“个”相当于一个焦点标记,不仅起停顿作用,还凸显焦点。
另外我们通过对其他方言中“个”的用法进行搜索,发现其他方言中的“个”没有这种现象,标记词“个”是萍乡话中特有的现象。
总结
本文以萍乡话中的“个”为研究对象,对萍乡话中的“个”进行描写的同时,将萍乡话中的“个”与普通话中的“个”进行比较分析,发现:在萍乡话中,“个”的用法十分丰富,可以作名量词、指示词、助词和标记词。
其中名量词“个”只能计量时间名词“月”“礼拜”和名词“人”。
指示词“个”的用法比较复杂,首先,它不能出现在(数)量词、“时仔[tɕi13]/刻仔[tɕi13](会儿)”“年子”“工(天)”等表时间的名词以及方位名词“边”前面,只能出现在“史[sɿ35]”“里”的前面,指称事件的状态、程度、行为方式和方位处所;其次,当指示词“个”单用时,一般作句子的主语,指称定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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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所、时间或事件。
助词“个”分为结构助词和语气助词两种用法;标记词“个”是萍乡话中特有的现象,主要起焦点标记的作用。
另外,“个”的这四种用法中,名量词“个”是其最原始的用法,指示代词、助词和标记词是由名量词“个”逐步虚化发展而来的。
本文的不足是:对于萍乡话中量词“个”的虚化和量词“只”的泛化问题,哪一个先发生以及萍乡话中的量词“个”为何仍保留部分量词的用法。
对于这些问题,本文未能解决。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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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吴侃民〕
On the Word Ge(个)of Pingxiang Dialect
WEN Xi
(Lanzhou University, Lanzhou Gansu 730000, China)
Abstract: The paper takes the word “ge”(个)of Pingxing dialect as the research object.Through description and comparative analysis, it is found that “ge”(个) is frequently used Pingxiang dialect, which can be used as noun-quantifier, indicator, particle or marker. When used as a noun-quantifier, “ge”(个)can only measure the time noun “礼拜”(week), “月” (month) , and the noun “人” (person). When used as indicator, it retains some of the usages in ancient Chinese, and can be used alone, acting as the subject of the sentence, referring to the specified person, place, time and event. It can also be used together with “史[sɿ35]”,“里” as “个史” and “个里”, refering to the state, extent, behavior and location of the event. In addition, when used as particle, “ge”(个) includes structural particle and tone particle; When used as marker, “ge”(个) is a peculiar phenomenon of Pingxiang dialect, which mainly plays the role of marking and pausing.
Key words: Pingxiang dialect; “ge”(个); noun-quantifier; indicator; particle; mar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