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戏曲表演艺术中的“细节”

浅谈戏曲表演艺术中的“细节”
细节，在辞海中是这样讲的：“艺术作品中细腻地描绘人物性格、事件发展、社会环境
和自然景物的最小组成单位”。

我在这里，试着浅谈一下戏曲演员在创造人物形象上所必然遇到的课题——细节。

既然是谈论演员创造形象的细节，那么就离不开人物形象创造的基本规律，这基本规律
有三条：一、是人物性格。

二、是人物关系。

三、是规定情境。

谈论演员塑造角色的细节运
用时，它不可能离开创造人物形象和三条基本规律。

演员对细节的创造，它必须十分准确地
符合自己所扮演的人物性格的需要，才能挖掘出人物的典型个性来；细节的创造还必须十分
准确的符合人物关系的需要，才能使观众了解到人物之间的亲、疏、近、远以及他们内外的
联系何在；细节的运用还必须十分准确地符合规定情境的需要并为之效力，方可达到深化创
作手段、渲染规定情境之目的。

总之，演员创造人物形象的细节是有依据的，是伴随着人物
的行动逻辑而下意识产生，又经过创作者有意识选择和精心设计的。

因此，这既不是神来之笔，无本之木，也不是无源之水。

关于古今、中外的艺术家仍从浩瀚的生活中提炼，通过符合艺术创作基本规律的细节运用，创造出活生生的伟人、普通人以及形形色色的被人们所唾弃的卑鄙、伪善、奸诈的人物
形象，从而在艺术上获得成功的例子是很多的。

演员就是要在内心依据充实的条件下，通过一系列细致又有特征的细节来塑造形象，当
然细节需要精心选择，精心组织，不能泛用，贯穿性人物的细节还需要发展、变化、安排、
设计（当然这种设计与处理是不露人工斧凿痕迹的），用以帮助揭示人物思想的发展、人物
性格的发展、规定情境的发展。

在诸多戏中，我们可以看到，贯穿性人物的细节，通过精选后，总是不断吸取规定情境、人物关系、人物性格的“养料”，伴随它的变化、发展，在它们
的控制之下，为它们服务，从而携手共同步入崇高的理想“圣殿”。

客观认识了艺术家们的成果，借鉴和学习了前人们的经验，在此我想谈谈我自己参加演
出的，曾经作为濮阳市豫剧团的“打炮戏”《狱卒平冤》的一些理解和亲身品尝到的关于细节
的甜、酸、苦、辣，用直接的感受来谈，可能会更感性一些。

《狱卒平冤》是根据传统戏《九人头》经过一大群艺术家们的辛勤努力改编而成的，楚剧排
演的《狱卒平冤》曾经在全国戏曲观摩演出中获得大奖，河南省戏曲学校也曾经多次改编排
演《狱卒平冤》。

这个戏原作《九人头》，有很多糟粕的东西，从剧本改编之后的《狱卒平冤》已被全国专家、观众认可。

我参加排练演出的《狱卒平冤》，已从剧本上达到了一定的
高度。

剧本就一个“中心事件”，“斗级营命案”。

全剧各个级别的人围绕人命案展开了激烈的人
格冲突，事件冲突，命运冲突。

我在剧中饰演“江夏县”。

这个江夏县，是直接判“斗级营人命案”的第一人，是全剧的核心人物。

可是就因为江夏县“错判斗级营人命案”，引出了全剧的跌
宕起伏。

全剧充满了戏剧张力，是不可多得的戏曲精品。

江夏县这个人物，上有他的恩师武
昌府，还有武昌府的对立面巡抚，还有他的属下精明、正直、机智、多谋，充满正义感的狱
卒吴明。

江夏县处在这个情感、官场、真凶、嫌犯、受害者等诸多因素冲击的漩涡中，左右
冲突横冲直撞，他按照自己的人生逻辑，去应对这千变万化的复杂局面。

我的创作过程是艰辛的。

当时导演张士芳要求我初读剧本，细读剧本，写出角色自传，
认真寻找江夏县在全剧的三条线：1、行动线；2、思想线；3、情绪线。

认真分析江夏县和
全剧各个人物的关系，然后还练了做小品，练走矮子，耍帽翅等基本功，我感到收益很大。

使我感触颇深的是，在创作过程中，寻找人物的心理规迹，恰当运用细节体现人物形象。

例如，第一场，武昌府的最大政敌巡抚在接官厅率众迎接载誉归来的武昌府，而这个迎
接仪式，是在江夏县黄鹤楼，江夏县只是一个小小县官，巡抚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自己的恩
师武昌府的政敌。

在黄鹤楼接二连三的传呼快马来报“武昌府赵大人迎奉御匾到”的呼喊声中，江夏县上场，他是全剧第一个面对观众说台词的人。

我在导演提示下，认真把握好了江夏县
上场这个“细节”。

就这一个上场，我写下了五千多字的分析。

江夏县是武昌府的得意门生，
武昌府“封典荣归擎御匾”归来，便意味着自己的极大荣耀，并且这恩师承诺过，他接任巡抚
之后，自己将接任武昌知府。

这在明代的官场上，升迁在即，是一大幸事。

但是，这种兴奋
的心情在巡抚面前是要压抑住的，因为巡抚是自己的恩师的政敌，这就决定了江夏县的上场
是压抑了内心的无比激动，装着平静，快捷而装出沉稳的上场。

这时，传统的戏曲官丑台步
已不能满足此时此地江夏县的需要，我就用“轻提轻掂、忐忑、故作”的台步，表现江夏县的
此时此地的心情。

这个上场，在导演张士芳指导下，反复揣摩，反复磨练，在最后演出中，
这个上场得到了观众的一致认可，虽然这只是一个“上场”，一个小小的“细节”，但他是表现
人物的关键所在，我的一出场，大家要从我的这一串台步，准确地认识江夏县是一个什么样
的人物，从这个台步上，来认识江夏县的性格、人品、地位以及在全剧中的位置等等。

当然，这些细节构织了全剧，全剧就是由一个个小细节组成的，这个江夏县也是由一个
个小细节编织而成的。

比如全剧江夏县的重场戏第二场“错判”，江夏县有一个很重要的小细
节是不可忽视的，江夏县在审案时发现了自己的恩师被皇上封为“江南明鉴”的武昌府竟然错
判了“斗级营杀人命案”，那么，皇上，自己的恩师，一切很神圣的东西，统统是假的，江夏
县在唱词中唱到：“我只说老恩师是江南明鉴断得准呐，哪料想，关公也会走麦城”，在表演时，导演提示我看状纸，左看、右看，耸肩噗嗤一笑。

这个“噗嗤一笑”，是一个很重要的细节，要笑出自己对恩师的瞧不起，要笑出对“人命案”的不负责任，要笑出江夏县的性格特征，要笑出江夏县要维持错判的预兆，如此等等，这些小细节是不可忽略的。

还有一个重要的细节，江夏县唱到：“且看我将此案重新审问，到那时案情明冤得伸，我岂
不比明鉴更高明，更高明”，他雄心勃勃要重新审案，可看到了官印，想到了官位，这时，他用动作上一个小细节，摘下了官帽，想象着自己要步步高升，从走矮子到走平台步再到用脚
尖走台步，这一连串小细节，把江夏县此时此刻的心态和人物性格表现的淋漓尽致，观众报
以热烈的掌声，并深刻认识了江夏县的内心世界。

综上所述，细节的发展可以展现人物的进程，细节的变化可以说明人物细想情感的发展。

同时我觉得，演员的创造不仅要“舍身”，还要“处地”，要处剧本规定情境之地。

因此，演员
还必须感受人物上场时所处的情境和人物上场的行动的动机、愿望、建立自己设计的人物，
非这么上场，非这么行动不可的信念。

有时抓住了人物上场行动的动机和愿望，也可能创造
性的产生相应的人物心理，形态自我感觉，并创造出此时此刻所需要的细节来。

人物在行动
过程中，细节帮助人物心理生活的体验、体现，以及对人物的性格、人物关系的发展及人物
思想的揭示，规定情境的渲染都会起到巨大的作用。

例如，在最后一场，巡抚用“卒子盘将”，把武昌府、江夏县的乌纱摘掉，上了法绳。

这时，江夏县涌出了一句台词：“大人，你摘了两顶乌纱，可你摘不了万岁钦赐的御匾”。

这一
个小细节，是江夏县希望恩师不要灰心，他巡抚是无法逾越圣上的，还有一线生机。

这个小
细节，使戏剧情势发生陡转，引发了老谋深算的巡抚的心机，引发了吴明慷慨激昂的“数子歌”，形成了全剧的高潮。

这个小细节，一定得处理细腻，表演到位，音量、音色、口齿都要恰到好处。

每演至此，剧场内千百位观众鸦雀无声，全部把心悬了起来。

我从自己的创作实践中亲身感受到，不论什么人物，只要有了内心的依据，找准了准确
的细节，必然能使人物在舞台上迸发出火花来。

通过细节的运用，表现了人物的生活、人物
的思想以及人物所处的环境，使之成为个性化的人物。

依靠人物行动中的细节，突出了形象，也用细节来区分了人物之间的不同之处，因为细节是最能显示人物性格个性化的实质。

好的
细节是最能显示人物性格个性化的实质。

好的细节总是和成功的形象密不可分的，它都会给
观众留下难忘的印象，都会给演员所扮演的角色增添光彩，都会给舞台上的一切人物起到画
龙点睛的作用。

细节它常常是完成形象创造的极重要的武器。

所以，我认为，细节——能赋予演员塑造角色以生命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