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NINGNEWS 似水流年中的雪泥鸿爪(19)

二
清 明 节回老 家， 从书市给 父亲买回 去 1 0 来本 文史类杂 志， 又 从 苏宁买 了一 台 3 2 英寸 的 液晶电视 ， 因 为 父亲抱怨 说 视力越来越不好， 实 在看 不 清 那台旧电视机上的字幕了。我 便 觉 得 自己 实 在 是 失 职 ， 那台 1 7 英寸 的 小彩 电 ， 已经用了十 几 年了， 早 就 应该 想到 该 为 父 亲换 一 台 了。一 个 细节 是， 包 杂 志 的 一 张又旧又破 的 《河 北 农民 报》 ， 我想 随 手扔掉 ， 可父 亲竟然执意留起来准备空闲时 读， 老 人家 惜字 如 此 。大 花 猫 生了五只小猫， 三只黄的， 一只 黑的， 一只灰的， 其中两只刚刚 睁开眼睛。父亲把其中两只拿 出来 让孩子 看 ， 大 猫立即 从 蒙 着 盖 的纸 盒子 里 钻 出来 ， 满眼 焦急地盯着那两只小猫。吃中 午饭 时 ， 它 因 生 人 太 多不 敢 进 屋， 可是又惦记着小猫， 只好在 里 屋门口徘徊 着， 内 心 肯 定无 比痛苦吧。后来我把它抱到炕 上， 它才奓着胆子快速钻进 “产
三
孩子 因 为不 用 功， 英语没 考好， 最主要的是态度还不好， 于是我和他妈妈在当天晚上对 他 进 行 了一 次暴 风 骤 雨 、 电闪 雷鸣式的批评。我也知道分数 不与未来人生的幸福指数发生 必 然 的 联系 ， 但我 不能 容 忍 他 在应该以学习为主的年龄不把 主 要 精 力 放 在 学 习 上， 更 不能 容忍他总给自己找各种借口百 般狡辩 ， 开 脱 自己的 责 任 。 我 希望 他做一 个 勇 于 承认 错 误 、 勇于思省纠错并敢于担当的 人。第二天晚上我看见他的毕 业纪念册， 于是灵机一动， 拿出 自己 大 学 毕业 时的 纪念 册 ， 一 边让他翻看， 一 边 指 着 照片描 述大学生活多么美好， 固然我 有 些 溢美 之 词 ， 但我也 是 用 心 良 苦 。他 似 是 动 了心， 问： “唐 山师范学院和东北师范大学差 不多 吧 ？ ” 我 告诉 他， 从 名气 上 和实力上说， 都有差距， 要想考 上有实 力的 知 名 大 学 ， 就一定 要努力奋斗。他若有所悟。我 天 性不 喜 动用 心 计 ， 但在 教 育 孩子 方 面 ， 不 动用 心 计 还似乎 真行不通。
■2 0 1 5 年4 月2 0 日 星期一 ■E MA I L : t s w b z b s @1 6 3 . c o m
T A N G S H A N E V E N I N GN E WS
散 记
■本版编辑/ 新颜 闫倩
A15版
（19） 似水流年中的雪泥鸿爪
一
读 《金庸传》 毕， 感悟如下： 第一， 他成为武侠小说大师， 充 满偶然性。第二， 他创办 《明 报》 ， 走了许多弯路， 是摸着石 头过河， 是从家庭作坊式企业 做起， 做成上市公司。不经历 风雨， 怎能见彩虹， 没有人能够 随随便便成功。第三， 他能和 沈宝新合作 3 0 年， 实属不易， 说明两人心 胸都比较宽广 ， 令 我想到管鲍之交 。第 四 ， 他退 休后 ， 曾 说他 花很 多 时间去 做 了一些现在看来没有用的事 情。这话对我触动较大。其实 他不 必 如 此否定自己 ， 他不办 报纸， 没有生存压力， 也许就写 不出那么多优秀的作品来。每 个人都一样， 我们固 然做过不 少错事 ， 但只要 有一 颗向 上 向 善的心， 努力奋斗过， 过程本身 便是一 种幸福 。 何谓 有 用 ， 何 谓无用？这是个太难分析清楚 的问题 。第 五 ， 他 的 任教与求 学， 前者似乎不太成功， 后者快 乐与否， 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第六， 他纪念冰心时写的诗， 可 真 不 敢恭维 ， 所以扬长避短永 远是最正确的选择， 当然， 自己 的 “长” 和 “短” 要反复试一试才 知道 。第 七 ， 他 早已 为 自己写 下了墓志铭： “这里躺着一个 人， 在 二 十世纪、 二 十 一 世纪 ， 他 写 过 十几部 武侠小说， 这些 小说为几亿人喜欢。 ” 这句话有 点 问题 ， 2 1 世纪 他 并 没有 写 过 武侠小说， 应该把 第二 句 和第 三 句 对 调 一下。 但也 不 确切 ， 因 为他 的 作 品 ， 也许到了 2 2 世 纪、 2 3 世纪甚至一千年后， 还会 有许多人喜欢。他是个谦逊低 调的人， 当然不肯把话说满。 到最后， 所有的宠辱得失， 爱恨 情仇， 一切都成过眼烟云， 能够 平静地离开 ， 便是人 生 最 大 的 福祉。 房” 让 小 猫吃 奶 。 午 后 请 人 连 好闭路线， 姐姐 又 颇费 了一 番 口舌教父亲用新遥控器。我 去房顶上把捆在烟囱上的旧天 线拆 下 来 ， 看 见一 块砖 头 摆 在 房顶 中 央 ， 我 走过 去 揭 开 砖 头 想 把 它 摞 到 砖堆 上， 却发 现 下 面小浅坑里蜷缩着一只斑驳可 爱 的 小 壁虎 ， 于是急忙把砖头 放回原处——嘘， 接着睡吧， 今 儿有点冷。从梯子上下来时， 又 不小心撞破了一个织在晾衣铁 丝与厢房之间的蛛网， 心中很觉 歉意， 因为知道蜘蛛织网太不容 易， 而现在食物又少， 它重新结 网的话要耗费多少体力与营养 啊。边在院子里跟姐夫聊天， 边 把一个破筛子胡乱修补了一下， 至少母亲用它装落叶时不会大 量往下漏了。废弃的压水井旁 的一丛芍药发芽了， 那芽是粉紫 色的。上次回家时我半种半扔 的牵牛花的种子还没有发芽， 下 次回去， 它们应该能有几个发芽 的 了 吧 。 车驶 出 村外 ， 才想起 忘给父亲理发了， 又掉头回村， 借了电推子给父亲理好发才离 开， 如此， 心稍安贴。 向 上 的斗 志 。 诚 然， 孙少平这 个 形象 有 些 理 想 主 义 色 彩， 还 远说不上完美。他的理想并不 远大， 也不崇高， 他只是想走 出双水村， 想拥有工人身份， 想多挣点钱， 想 给父 母 箍 一 孔 气派的窑洞。但他的身上有 三个闪光点： 不怕吃苦， 意志 坚强 ， 体 现在 原 西揽工背 石头 及 在 大 牙湾煤矿 下 井 挖煤； 天 性善良， 乐于助人， 比如救助 可 怜 的 小 翠； 追 求 丰盈高尚 的 精神生活， 最 明 显 的 便是 坚持 阅读优秀的文学作品。这些 优 点 是如 此 璀璨耀 眼 ， 足以照 亮了他心灵中黯淡局促的地 方。2 0 多年 前 ， 我从孙少平身 上 汲取 了 无 限 的 精 神 力 量 ； 现 在， 我懈怠颓废之时， 读几页 路遥的 《早 晨 从 中午 开 始》 ， 则 会悚然思省， 继而振作起来， 投入到诚实而有意义的工作 中去。路遥本人或许有这样 那样的人格、 人性瑕疵， 但他 创作 《平 凡 的 世 界》 的过程确 实 令我 肃 然起 敬 。 这 几 天 ， 我 一页一页浏览了近 2 0 0 0 页的 现 代汉 语词 典 ， 摘抄 我 认 为有 用的东西， 其间也想放弃， 但 终 于 坚持 了下 来 ， 我想我要在 一 定程 度 上感 谢 路 遥 ， 是他 执 著的品质点燃了我的勤勉。 大量像翻词典这样基础性的 工作， 我还要继续做下去， 我 相 信 天 道 酬勤 。 我 深 知 ， 懒惰 是人类的天性。心如人烟辏 集之地， 而 惰 性是 我们 心 中 的 一头桀骜不驯的猛兽。我们 必须把它关在笼子里， 它才不 会 伤 人。 即 使 偶 尔 让它 到 “野 生动物园” 中溜达溜达， 园外 也 一 定要 拉 上 电 网 。 否 则 ， 后 果不堪设想。很多聪敏有天赋 的 人 之 所以 一 无 所 成， 不是 因 为头脑不够用， 而是因为怠惰， 因为缺少毅力。我的日记写作 虽然基本上未曾中断， 但近来 数量、 质量均参差不齐， 不令自 己满意。是的， 至少现在， 我同 样需要从先贤与今人的作品中 汲取 精 神 力 量 ， 我自身的 意 志 力 还 不够 强 大。 早 上， 我翻阅 了几页 《日 记 四种》 ， 又 读了 几 则美国诗人罗伯特弗朗西斯的 日记， 荒芜 空 虚 的 内 心 马 上 变 得 绿 意 盎 然， 充满了 生 机 与 希 望。我固然不必像路遥那样在 极端的苦难中开展自己的工 作， 磨炼自己的意志， 但我绝不 可以放纵自己的惰性。还记得 百丈怀海的那句话吗？一日不 作， 一日不食。珍惜时光， 真诚 劳动吧， 只有这样， 心灵才会充 实怡悦， 睡眠才会香甜安稳。
四
文学的三种主要社会作用 中， 我更看重教育作用， 其次是 美悦作用， 最后是认识作用。 如果一部作品能激发读者向上 向善的 信 念 ， 如果作品中一个 典型、 饱满、 散发正能量光芒的 人物形象能够使读者产生见贤 思齐的迫切愿望， 那么， 纵然其 文采不甚精美， 结构不算严谨， 也一样具有巨大的价值。 《平凡 的世界》 这部作品， 其教育作用 便大 于 美 悦 作 用 与 认 识 作 用 。 更多读者从书中读到的是励志 两个字， 进 而 激 发 了 自己奋 发
五
晚上， 娘儿俩去上书法课， 我在 家 里 工 作。 2 0 时3 0 分 许， 饿了， 想煮碗面条就腐乳吃。 去厨房找了找， 却失望地发现 我买的面条吃光了。家里倒是 有两袋挂面， 但一种是龙须面， 又 圆 又细 ， 另 一 种 是 宽的 。 这 两种挂面， 我一见便没有胃
口。龙须面我嫌它不劲道， 没 也要保留二三分感性来丰盈我 风骨； 宽挂面我觉得它身材过 们 平 淡 的 流 年， 要 守住 二三 分 于 扁 平 笨拙 ， 像 篇幅 很 长 却 内 自留地任由自己在上面尽情奔 容 空 泛 的 公 文 。 可 是， 我又懒 跑、 跳跃 、 打滚 、 歌唱 ， 哭， 或者 笑。感性如河水， 理性如堤 得穿外衣下楼去买喜欢的挂面 了， 只好煮了半斤宽的， 又胡乱 岸。我们可以让感性之水在温 切了几刀洋白菜扔进锅里一起 柔流淌之时泛起几朵洁白美丽 用清 水 煮熟 ， 勉强吃下去。我 的浪花， 却不能让它肆意泛滥， 很奇怪： 一样的牌子， 用同样的 动 辄 就 漫 过 理 性 的 堤岸 ， 淹没 面 粉 轧制 的 ， 只 不过 形 状略 有 田亩与村庄。 差别， 我 为 什 么就 是不 爱 吃 龙 六 须面和宽的， 是我胃口太刁 吗？还是我太矫情？我真的说 早上骑行在长宁道上时， 不清， 反正 就 是 觉 得 口 感不一 见路旁每一株紫叶李下面都铺 样， 正如我爱人就是觉得龙须 了密密麻麻一层白色的细小的 面 和 宽的 口 感 好 ， 所以 她 坚持 落英， 突 然 想到 “落花成阵” 这 买这两种规格的挂面。 嗯， 也 个词： 古时两军对垒， 都要排兵 许 “口感” 两个字便说明了一切 布阵的， 那些落花， 在树的周 吧。于是想到那些在其他事物 围， 亦如士兵们站成的阵列 吧。像哪个阵法呢？肯定不是 上有感觉偏好的人。有人酷爱 读 某位 作家 的 书 ， 几乎 一 本 不 一字长蛇阵， 也 不是二 龙 出 水 落； 有人喜欢某个歌星， 于是会 阵 。 那么 ， 是北斗七星阵？八 唱其所有的歌； 有人 就 认 某 个 门 金 锁 阵 ？ 还 是 十 面 埋伏 阵 ？ 牌子的牙膏， 于 是 数 十 年如一 飘 落 的花 瓣 柔 软 而 微微 颓 败 ， 日地购买； 有人 喜欢 某 个 牌 子 士兵也不过是柔软的血肉之 的车， 也知道它有缺点， 而且贵 躯， 却 可以 暴 发 出 排 山 倒 海 的 得离 谱 ， 但 还 是一 往 情 深 地喜 力量， 那就 如 猛 烈 的 风 把地 上 欢， 省 吃 俭 用 甚至 倾 家 荡 产 地 的花 瓣纷纷卷 起， 朝 着一 个 方 去购买； 有人 喜欢 某 种 类 型 的 向 漫 天 飞舞 。 落 花的 飞舞 ， 虽 人， 便对其瑕疵劣迹视而不见， 在力 量 上 仍 然是 柔 弱 的 ， 但至 只是鬼迷心窍地迷恋……你若 少在 气 势 上， 与千 军 万 马 呐喊 问他们究竟为什么喜欢这些 着冲锋陷阵很相似。就如那些 人、 这些物， 他们也许可以说出 “知其不可而为之” 的孔子一样 一大堆冠冕堂皇头头是道的理 的儒雅仁义之士不怕困难奋勇 由来， 也 许他 们 会 迷惑 无 辜 地 追 求 自己的 理 想 ， 娇柔而高洁 反问你： “ 喜欢 一 个 人， 一个牌 的花 瓣 ， 在 归 于 尘土 之 前 的奋 子， 一个物件， 还需要理由么？ ” 力一舞， 同 样动 人心 魄 。 而 再 喜欢是什么？喜欢是一种感 雄武的军威， 再辉煌的胜利， 也 觉， 是 那种 物 或 人能 给 自己 带 终 究 不如 解甲归 田 、 马放南山 来愉悦、 带 来 满 足 的 感 觉 。一 更好。看一看落花布成的阵 些感觉， 是金钱无法买到的， 另 列， 遥 想 一下 古 时 两 军 斗 阵 的 一些感觉， 是金钱可以买到 悲壮， 深切的感悟是： 我们真应 的 。 几乎 人人 都 有 癖 好 ， 也就 该珍惜自己在和平年代所拥有 是说人人都迷恋某种感觉。路 的安宁清平之福。 遥 那么 节 俭 ， 在 煤矿 医 院 创作 七 《平凡的世界》 时每天吃几个馒 头， 就几口咸菜充饥， 但他却必 霏霏春 雨一 直 下了一 天 ， 须要抽某种牌子的价格不菲的 午 后 走 在 龙 富南 道 时 ， 经过一 香烟， 喝某种牌子的同样价格 块块半米高的剪切成方块形 不 菲 的 咖啡 ， 一 天 没有 也无 法 的大叶黄杨丛， 它 们的 叶 子 被 甘霖洗濯 过 后 ， 显得尤为嫩绿 忍 受 。他 想要的 ， 就是这两种 物质带给他的快慰、 舒适 的 感 润泽， 简直是劈面惊心， 令人 觉 。 那么 ， 人 应该 活 在 理 性 当 真忍不住想掬一捧清爽甘冽 中， 还 是感性 之 中 ？ 完 全 理 性 的绿意一饮而尽。真诚地劳 动后，衷于从经济的、 健康的、 嫩绿的柳叶、 梨 叶 在 风 中 微微 形象 的 等等角 度 来 规 范 、 决定 摇曳 ， 偶有 湿 重 的 梨 花 从 枝 头 自己的言行， 不苟言笑， 反复计 坠落， 飘到湿漉漉的地面上， 算， 未 免沦 为 工 于 心 计 者 或 者 心里只觉恬静清逸， 又飘动着 淡淡 的无 端 的 惆怅 。 这 一 刻 ， 呆板乏味 之 徒 ； 完 全 感性 的 人 也同样可怕， 因 为感 觉 往往容 我是幸福的。 易变化， 如 果 一 个 人做 事 完 全 记者 杨盛东 跟着感觉走， 像小孩的 脸， 六月的天， 很可能就 成了喜怒无常、 翻云覆 雨 之 辈 —— 谁 愿 意 和 这 样的人打交道？ 我认为 人生在世， 理性与感性 的比 例宜 为 八 比 二 甚至 七 比 三。 我们要用 理 性 来 指 导 自己 担 负 起 各 种 家庭的社会的责任， 老 老实实、 规规矩矩扮演 资料片 好各种角色； 同时，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