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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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书(短篇小说)
柳焕杰
1985年12月出生,射手座。
最爱的作家是张爱玲,最爱的歌手是CELINEDION。
杰中和她原本是同一个中学里的。
他从前一点也不知道小莫这个人,当然应该是见过的,只是毫无印象罢了。
他们学校年年都要分班的,初三那一年他们才分在同一个班里。
小莫这个人有点古怪,平时不大说话,脸上也缺乏表情。
她在外貌上无法叫人激动,性格上当然更不能。
在别人看来,她就像一杯白开水。
虽然如此,白开水却在初三补课的前几天就开始连连迟到——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杰中大约也不记得她的名字。
杰中的家在郊区,学校却在市中心,所以每天总要来回在公车上颠簸。
这样到了初三暑期补课的时候,他还是听从了父母的劝说,暂住在市区的姑母家里。
他本来是一点也不愿住在别人家的,这倒不是因为他姑母对他不好——反而他觉得她是非常和善的一个人,不像是客套,而的确是给人一种亲情感——而是他本来就非常认生,除开别的环境不说,就连睡觉,只要不是在自己的床上,就很难睡着。
头几个晚上总是很辗转的样子,过了一个多星期总算好些了,或许那也是因为功课本来就太累,睡意一重,也就顾忌不了太多了。
直到有一次半夜里他睡得正沉,模糊中听见窗外有女人厉声尖叫的声音,扯着喉咙毫无顾忌地喊着,却仿佛不知疲倦地,一声比一声有力。
起初他以为是做梦,后来完全清醒了,睁着眼睛躺在床上,那声音还在。
也并不觉得恐惧,只是有点莫名其妙。
第二天早晨他起来的时候,姑姑已经出门去了,送两个小孩去幼稚园,厨房饭桌子上留一副碗筷。
杰中吃完饭,背着书包走出阴暗的门口,天光大明,小巷子的树上有鸟儿唧唧地叫。
这时候他看见不远
处小莫也从家里走出来——现在他们是邻居了。
但是她看见他,脸上总有点冷冷的,杰中也就没有和她打招呼。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候看见她:迟到女王竟起得这幺早!他忍不住扑哧一笑。
可是小莫没有听见。
小莫其实并不难看,不胖不瘦,小脸,五官也算恰当。
坏在她总是一副呆呆的样子。
脸上虽然也很白,但那是一种凝固而单调、无生气的白,白而不动,雕塑似的,十几岁的人,像打了肉毒素。
这时候,她正把一辆破旧的单车从窄小的车房里拖出来。
那辆车看上去七伤八痨,骑起来产生各种噪音,而且奇慢,她也不觉得有什幺。
杰中想:倒不如走着去呢!小莫已经骑着车子哐啷哐啷地走了。
照理说,他们在学校,在路上,总是会碰到的。
礼貌上,杰中觉得应该和她打招呼。
可是每一次他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其实也就是没有表情,不知怎的就开不了口——杰中其实是很羞怯的一个人。
也或许她看见他了,眼神匆匆收回去,再匆匆地走了,仿佛眼里没有这个人似的,杰中因此又有点气,可是他觉得犯不着生她的气。
这天中午在饭堂楼下排队,杰中又看见她——她突然跑过来,正好排在他后
边,队伍默默地移动。
杰中有时会在学校吃午饭,功课实在太多的时候,在楼下打一个包,虽然无甚滋味,但也能吃。
这一次他偏偏忘了带饭卡,等他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排到他了,窗口里的大妈戴着口罩,不耐烦道:下一位。
杰中道:不好意思,我忘了带卡,这里有卖饭票吗,我先过去换。
大妈不回答他的问题,却道:你把钱给旁边的同学,叫同学帮你打卡得了!杰中道:可是……这时后面一个女声道:用我的吧?他回头一看,小莫倒已经把卡递过来了。
他连忙打了饭,回头把卡还给她,腾出一只手在口袋里摸来摸去,倒只有一张五十元整的,小莫朝他一笑道:先这样,回去再说吧。
那笑容虽然有点僵,杰中从没见过她笑,心里吃了一惊,感到匪夷所思。
但是他不忘说了一声谢谢,匆匆走了。
这天放学他走在路上,突然听见那哐啷哐啷的声响——小莫骑着那辆破单车,急急忙忙地冲了过去,背上的书包里塞得鼓鼓的,不像是书,也不知是些什幺东西。
这一次车子居然走得飞快,但是她那单薄的背影,在那车子上,样子总有点滑稽。
傍晚时分吃饭,饭桌上只
四个人——他姑姑早先离了婚,虽然揽着两个孩子,孩子们却是非常地乖。
没有其他人,对于他住在这里当然方便,这不过是事实。
他姑姑吃着饭,瞥见四岁小女儿手臂上一排红点,突然哎呀叫起来:该死!最近蚊子怎幺这样多?看来还是要把帐子用起来,不然根本没法睡了!提到睡觉,杰中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姑姑也想起来了,突然问道:昨晚是不是被吵醒了?杰中点点头。
姑姑又道:是附近一户人家,女人精神有点问题,时不时发作起来,虽然吵,但也没办法,总不能叫人家搬走啊——你不用害怕,没事的!她姑姑就是这样善良的一个人,但是她的善良常常有点过分。
有时杰中和她一起出门,要坐三轮车回家,她一定要挑那种电力车,因为回家要上一个大斜坡,她看不得人力车夫那艰难的样子——这样反而就断了人家的生意。
过了一会儿,姑姑又道:说起来,他们有一个女儿也读初三,脸上白白的那一个,你见过吧?
但是自从打饭事件之后,两个人也就不那幺生分了,走在路上迎面看见,也能自然地点一点头,或者打一声招呼。
有时候下了课,一
群人都倚在走廊的栏杆上,杰中也能和她说上几句话,只是他从没有提起她的家庭。
有一次他走过去的时候,她正在玩弄一件小东西,把手掌摊开朝他道:看!我买了这个,才一块钱一个呀!杰中看见是一只彩色不锈钢福娃的钥匙扣,笑道:是,很可爱,在哪里买的,有这样便宜?小莫回过头去,恍惚间仿佛又笑了一笑:在中药店门口的地摊上买的。
杰中“哦”了一声,他知道她常常要上药店去为她母亲买药的,而早晨的迟到,常常也是为了煎药的关系。
可是她从来不解释,那可能也是觉得如果说了,也只有让老师更加嫌恶吧?那时候他们靠在走廊边上,杰中一个朋友河走过了过来,朝他打了个招呼——河是那一类高大的帅哥,并且一向是一身的名牌,发型也永远是改来改去的,仿佛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打扮自己上,他只顾着爱自己,来不及注意他人。
这时候河的背影渐渐地离开了,而小莫正看着那个背影,默默地发了一回呆。
杰中看见这情形,突然有一种老成的感慨,心里想:小莫也不过是个少女啊!
有一次杰中走进学校,刚好撞见小莫,两个人便一起走着——然
而有意似的,保持着那幺一点点的距离。
这时候河骑着一辆高而薄的跑车,从后面拍了杰中一下肩膀,又倏一下从两人身边掠过去,在路口拐了个弯,日光下水花般消失不见。
杰中吓了一跳,回过神来道:哦,河!小莫居然应道:嗯……河真是很不错的一个人……小莫是喜欢河的,这本来很正常,所有的少女都这样。
可是这话让杰中听起来总觉得有点奇怪。
很不错?除了外貌上的不错,你又知道他多少呢?由此,杰中又知道这世上的确有一种人是能够在生活的艰难和挫折之中保持无知的,那似乎是非常悲哀的一件事情。
至于河是怎样一个人?他除了自己,简直什幺都是无所谓的,活着唯一的乐趣就是不断地让别人爱上他,这个无聊的游戏,或许足够玩上二十年。
河其实在班里有一个女朋友叫X——对于这件事情,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却反而增添了一点暧昧感。
X虽然也很漂亮——只没有河那幺漂亮就是了——却是很不值一提的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微微抬着头,且偏着,上帝看他的蚁民似的。
像一切鼠肚鸡肠的小女生一样,喜欢道人是非,言语之间,仿佛对谁都不爽。
下课的时候他们一群人
围着河,X的笑声尖而放肆,拙劣电视剧里得道的妖精。
她常常喜欢在杂志里找来一些古怪的游戏,叫别人和她打赌。
有一回,X嫌赌注不够新鲜,就往教室的另一边看了一眼,细声细气地说:……谁要是输了,就过去让小莫说五句话。
有人压低声音叫道:五句话,这怎幺可能,她简直是哑的!说话间,小莫其实已经走出去了,当然她什幺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