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犁寂寞的碑文_3000字
忧郁的孙犁
忧郁的孙犁作者:史飞翔来源:《民主与科学》2018年第04期西方有位心理学家说过一句话:“所有的艺术家天生都属于焦虑型人物。
”纵观古今中外的文学艺术史,你会发现事实确实如此。
梵高、毕加索、贝多芬、福克纳、海明威、普鲁斯特、劳伦斯、莱蒙托夫、瓦格拉、舒曼以及中国的徐迟、三毛、顾城、海子……所有这些似乎都表明:在天才的文学艺术家和精神疾病之间存在着某种不可忽视的联系。
难怪,早在四百多年前,大学问家罗伯特·伯顿就说过:“所有的诗人都是疯子。
”孙犁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著名的小说家、散文家,著名文学流派“荷花淀派”的创始人。
孙犁的作品思想深邃、文风清新,尤其是他晚年创作的散文随笔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在国内外产生过广泛影响。
孙犁的作品深刻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读者,至今依然如此。
今天,人们只知道孙犁是一位文学大师,很少有人知道其实他还是一名抑郁症患者,一生都在与抑郁症作斗争。
孙犁出生于河北省衡水市安平縣孙遥城村,从小体弱多病,幼时即患有惊风疾。
“惊风疾”,俗称抽风,是一种神经系统疾病。
孙犁曾说过:“我小的时候,我们家里还是比较贫穷,从小我没有奶吃,很弱,弱了大概就很容易得这种病;另外,乡下不大讲卫生,脐带剪的时候,或者是营养不良,都可以引起小孩的抽风。
这个病对我以后的神经系统可能留下一些毛病。
所以,五六年就得过一次很严重的神经衰弱,在这以前,我就经常失眠,经常有一些神经方面的症状,那年突然就重了。
直到现在,我感觉,我神经方面不太健康,有时失眠,容易激动,容易恼怒,这都是神经系统的毛病。
它可能对写作也有些影响。
生理上的这种病态,它也可能反映在我的写作上,好的方面它就是一种敏感,联想比较丰富,情绪比较激动。
”孙犁很小的时候就患有“惊风疾”,头部、下巴,不由自主的抖动。
在保定上学期间,又患上神经衰弱。
最严重的是1956年,一病就是十年。
此后,神经衰弱一直困扰着孙犁,严重时会眩晕、跌倒。
每当此时,孙犁就不能用脑,不能读书,也不能写作。
孙犁:父亲的记忆[名作欣赏]
孙犁:父亲的记忆[名作欣赏]孙犁:父亲的记忆[名作欣赏]父亲十六岁到安国县学徒,是招赘在本村的一位姓吴的山西人介绍去的。
这家店铺的字号叫永吉昌,东家是安国县北段村张姓。
店铺在城里石牌坊南。
门前有一棵空心的老槐树。
前院是柜房,后院是作坊榨油和轧棉花。
我从十二岁到安国上学,就常常吃住在这里。
每天掌灯以后,父亲坐在柜房的太师椅上,看着学徒们打算盘。
管账的先生念着账本,人们跟着打,十来个算盘同时响,那声音是很整齐很清脆的。
打了一通,学徒们报了结数,先生把数字记下来,说:去了。
人们扫清算盘,又聚精会神地听着。
在这个时候,父亲总是坐在远离灯光的角落里,默默地抽着旱烟。
我后来听说,父亲也是先熬到先生这一席位,念了十几年账本,然后才当上了掌柜的。
夜晚,父亲睡在库房。
那是放钱的地方,我很少进去,偶尔从撩起的门帘缝望进去,里面是很暗的。
父亲就在这个地方,睡了二十几年,我是跟学徒们睡在一起的。
父亲是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以后离开这家店铺的,那时兵荒马乱,东家也换了年轻一代人,不愿再这种传统的老式的买卖,要改营百货。
父亲守旧,意见不合,等于是被辞退了。
父亲在那里,整整工作了四十年。
每年回一次家,过一个正月十五。
先是步行,后来骑驴,再后来是由叔父用牛车接送。
我小的时候,常同父亲坐这个牛车。
父亲很礼貌,总是在出城以后才上车,路过每个村庄,总是先下来,和街上的人打招呼,人们都称他为孙掌柜。
父亲好写字。
那时学生意,一是练字,一是练算盘。
学徒三年,一般的字就写得很可以了。
人家都说父亲的字写得好,连母亲也这样说。
他到天津做买卖时,买了一些旧字帖和破对联,拿回家来叫我临摹,父亲也很爱字画,也有一些收藏,都是很平常的作品。
抗战胜利后,我回到家里,看到父亲的身体很衰弱。
这些年闹日本,父亲带着一家人,东逃西奔,饭食也跟不上。
父亲在店铺中吃惯了,在家过日子,舍不得吃些好的,进入老年,身体就不行了。
见我回来了,父亲很高兴。
有一天晚上,一家人坐在炕上闲话,我絮絮叨叨地说我在外面受了多少苦,担了多少惊。
寂寞孙犁阅读答案
寂寞孙犁阅读答案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题。
这个世界上假寂寞的人很多,真正寂寞的并不多,而甘于寂寞的没几个。
孙犁是甘于寂寞的。
我18岁爱好者上文学就从孙犁已经开始的,《荷花淀》使我著迷。
“月亮升起来,院子里凉爽得很,干净得很。
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湿润润的,正好编席。
女人坐在院子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
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
”“在怀里弹跳着”使人敬佩。
孙犁就是白描的,整洁、简约。
董解元说道:“平淡观最难做。
”我写下了十几年,虽不无成就,但我对自己的写作能力就是自信心的。
孙犁大俗大雅,从不吊书袋子。
念他的书,仿佛一个戴着一顶旧有草帽的调皮的老人在同你随意聊,一不留心,给你一个会心的微笑。
但凡奥罗讷几筐大字的人,看看孙犁文章,简直没什么容易的,仿佛玄机全系列并无。
倘若自己去一先行,却八十不是那个味。
没经过训练的人,就是不能真正记住孙犁的。
我当年迷孙犁迷昏了头。
二十岁的时候曾给孙犁写过一封信,信的内容我现在已记不起来,大抵是说我对他作品的喜爱和阅读感受,寄到当时的《天津日报》,企盼能得到孙犁的一封回信。
我的梦想当然落空了。
但我对孙犁的热爱一分也没减少。
那个时候孙犁经常在《人民日报》和《光明日报》的副刊发些回忆性的文字,像《亡人逸事》、《芸斋琐谈》、《删去的文字》、《吃粥有感》等等,我是每篇都剪下来,然后一篇一篇贴在一个大本子上,编上号,在边上写一些读后感之类的文字。
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孙犁因身体一直不好,不会客,不出席任何活动,生活极其简单,旧衣箪食,完全过的是一种“清心寡欲”的生活。
正如孙犁自己所说的“淡泊晚年,无竞无争。
抱残守缺,以安以宁”。
这是一个十分倔强、固执的老人,绝不随“缘”,对自己的要求几乎到了苛刻的程度。
孙犁崇尚的就是人与自然,就是简约通俗。
通俗而不媚俗,就是大雅之后的大俗。
就是“通在”,就是“化”。
可以这样的崇尚就是不取悦的,就是孤独的。
凡成大器者,必能承受大寂寞。
(节录《重庆晚报》)1.综观全文,分析文章为什么以“寂寞孙犁”为标题?________________________2.分析文中画线句子的含意。
2017高考语文作文人物素材像古镜越磨越亮——孙犁先生
像古镜越磨越亮——孙犁先生对和平安宁的、美的生活的永远向往,是孙犁小说超越时代的特质,有别于当时的抗日战争小说。
《荷花淀》使战士们在最紧张的时候闻到了荷花香气,但更重要的是,小说使读者、使当时的战士们了解因何而走上战场,又为何而活着。
时光会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痕迹,这真是没法子的事情。
没有人可以抵挡时光的侵害。
斑点、皱纹、苍老,总会如期而至。
我们经历过的那些痛苦、忧伤、不安、纠结、挣扎,会全部刻印在我们的身体和脸上。
脸最终成为我们内心的拓印。
尤其四十岁之后,时光会把幸福与不幸、惊惶与安宁、平静与挣扎,都刻印在我们面庞。
你看,一些人的脸早已被岁月摧毁得面目全非,而另一些人,则面容平静,棱角分明。
孙犁的面容属于后者。
他文集的每一张照片都有平静、素朴、诚挚之气,即使是到八十岁。
我喜欢孙犁年轻的那张革命青年的照片,羞涩诚恳,朝气蓬勃,但我更喜欢他在书桌前面对窗外沉思的那张。
与前者相比,在那平静的面容之下,却埋藏着一颗永远致力于自我完善、自我打磨的心灵。
1孙犁曾经是时代的宠儿,是风口浪尖上的人。
他的文字记录着一个民族战争年代的日常风景。
“太阳照着前面一片盛开的鲜红的桃树林,四周围是没有边际的轻轻波动着就要挺出穗头的麦苗地。
”但是,他看到了炮楼,像“阔气的和尚坟”,“再看看周围的景色,心里想这算是个什么点缀哩!这是和自己心爱的美丽的孩子,突然在三岁的时候,生了一次天花一样,叫人一看见就难过的事。
”这是躲避不了的丑恶,是人身上可怕的“疮疤”。
“在洞里闷了几天,我看见旷野像看见了亲人似的,我愿意在松软的土地上多来回跑几趟,我愿意对着油绿的禾苗多呼吸几个,我愿意多看几眼正在飘飘飞落的雪白的李花。
”孙犁小说写的是华北平原里最常见的美,因为他的讲述,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世界变成了美。
在作品追求粗犷、豪放的时代里,孙犁小说写得雅致、细腻和干净。
没有正面的厮杀场面,他只写他看到的,即使许多读者批评他写得不够壮观和浩大。
他写战争的阴影和战争所带来的巨大破坏力。
谈谈我读孙犁散文的感受
谈谈我读孙犁散文的感受汉语言文学专业二班聂鹏读孙犁先生的作品,最早是从他的小说集《采蒲台》开始的。
他的小说给我留下的最强烈的印象是风格别致:同是战争题材,却很少描绘血与火,没有曲折的故事情节,也没有复杂的战争场面,却自有一种吸引人入胜的神奇力量——战争中人的心灵美。
他笔下的白洋淀风光,永远都是那么清新疏朗,散发着潮润润的水气,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弥漫着浓郁的诗意。
高中时读的最多的是他的《荷花淀》,时至今日,一闭眼,依然能回想出其中的场景:朦胧迷离的月光下,水生说他明天要到大部队去,水生嫂的手指震动了一下,想是叫苇眉子划破了手,她把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多细腻、多传神的细节啊!也许是阅历和积淀不够,那时不怎么爱读孙犁的散文,觉得太平淡,没有新奇的句子,词藻也不花哨,写人叙事,多是白描。
那时的我更喜欢浓妆艳抹,词藻华丽,热烈奔放,甚至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假、大、空”式的抒情散文。
随着年龄地增长,阅历地加深,才感到孙犁的散文讲究情感的节制,含蓄蕴藉,朴素洁净,像在水中淘洗过似的,是一种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大美”,才领悟到浓妆艳抹易,平淡自然难,做到“朴实无华、平中见奇、淡而有味”就更难了。
现在的我更喜欢读他的散文,对其新时期的散文更是情有独钟。
《晚华集》、《秀露集》、《澹定集》、《尺泽集》……无论是怀人记事,思及故乡,还是追忆童年和战争岁月,都融入了他对生活的深刻感悟。
孙犁先生在华北联大做过编辑和教员,边教学边进行文学创作,他不喜欢官场,远离热闹,自甘寂寞,也许正是因有了这种难得的品性,他才能长期保持一种宁静沉潜的心态,进入到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宏大深邃的艺术境界。
孙犁先生的散文是“写人生”的散文。
他是一位富于哲思的作家,他的这些哲理思考,大都伴随着形象和激情一起出现,所以,在大多情况下,哲思都能促使其作品形成一种引人入胜的诗情画意。
他常常从司空见惯的事物中升华出人生的感慨,在作品中凝聚、昭示着深沉的人生情致,不仅给人以审美的享受,更让人从中悟出关于人生、社会和自然的道理。
美文品读:名人1-孙犁
美文品读:名人1-孙犁高2016级高一下语文阅读素材[名人小传——孙犁]孙犁(1913.4.6—2002.7.11),中国现当代小说家、散文家。
原名孙树勋,河北安平人,抗日战争时期从事党的宣传工作,文集《白洋淀往事》是其代表作,其中的小说《荷花淀》运用革命浪漫主义的手法,开创了荷花淀派。
耕堂荷韵布衣人——孙犁周伟我常爱抚摸那本素朴的《曲终集》,久久地出神。
在书房里如此,出门也常常带着它,一个人在寂寞时与它为伴,心中就多了一份温暖与光明。
这是《耕堂劫后十种》里的一种,也是孙犁的最后一本书。
是啊!曲终人未散,坐深云自淡,行尽月犹清。
孙犁,不是个大红大紫的作家,却谁都说他是一个真正的作家。
孙犁若如某些人,其实也是可以大红的。
当年,孙犁在《解放日报》上发表《荷花淀》,毛泽东看过后写道“这是一个有风格的作家”,大为肯定。
孙犁却从未向人言说,只是独守芸斋,寂寞耕堂,以笔为犁,用作品说话。
我读孙犁,深深地感受到他作品中的“唯真、唯善、唯美”。
他总是那般真诚,他的作品都是从生活出发,对“美的极致”的发掘和诗意的表达。
《荷花淀》是这样,《铁木前传》《风云初记》也是这样。
孙犁对待作品是认真的,也是有感情的。
1951年,孙犁在《天津日报》副刊写作小组上发言时就特别强调,要注意作品的生活性和真实性,必须有情感,必须让群众知道我们。
孙犁对于语言也很挑剔。
他说:“一种是真正丰富的纯粹的语言——好的语言;一种是贫弱芜杂的语言——坏的语言。
”孙犁的说法,让我想到儿时看大戏、看电影总爱分辨“好人坏人”一般,来不得半点混淆,泾渭分明。
孙犁还说,语言不能素朴,不能形象,便也不能明确。
孙犁对于文坛,一向总是清醒的。
他说,近年来,尤其令我失望,当然,首先是社会风气,其次是文坛现状。
他还感慨万端地说:我要离得远些了。
早些年,他就提出:文人宜散不宜聚,尤不宜聚而养之。
他还说,近年来,文艺评论,变为吹捧。
或故弄玄虚,脱离实际。
作家的道路,变为出入大酒店,上下领奖台。
孙犁读后感(共4篇)
孙犁读后感(共4篇)第1篇:孙犁孙犁概述孙犁(1913.4.6-2002.7.11)原名孙树勋,曾用笔名芸夫,河北省安平县孙遥城村人。
当代作家,被誉为“荷花淀派”的创始人。
1927年开始文学创作。
1933年毕业于保定育德中学,研究生。
1937年参加工作,任安新县同口镇小学教师,1939年后参加抗日工作,曾任河北抗战学院教官,晋察通讯社、晋察冀边区文联、晋察冀日报社及华北联合大学编辑、教师等职业,延安鲁迅艺术文学院教师,《平原杂志》编辑。
194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简介作者简介孙犁(1913年4月6日~2003年7月11日),现代小说家、散文家,被誉为“荷花淀派”创始人。
原名孙树勋。
河北省安平县人。
保定育德中学毕业后流浪到北平,在图书馆读书或去大学旁听,当过职员。
1936年到安新县的小学教书,了解到白洋淀一带劳动群众的生活。
后任教于冀中抗战学院和华北联大,在晋察冀通讯社、《晋察冀日报》当编辑。
1944年赴延安,在鲁迅艺术文学院学习和工作,发表了著名的《荷花淀》、《芦花荡》等短篇小说。
1945年回冀中农村,1949年起主编《天津日报》的《文艺周刊》。
曾任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作协天津分会副主席等职。
1956年起因病辍笔。
1977年以后,又写有不少散文和评论以及少量小说。
从40年代起,孙犁作品结集出版的有短篇小说集《芦花荡》、《荷花淀》、《采蒲台》、《嘱咐》,中篇小说《村歌》、《铁木前传》,长篇小说《风云初记》,叙事诗集《白洋淀之曲》,通讯报告集《农村速写》,散文集《津门小集》、《晚华集》、《秀露集》、《澹定集》、《书林秋草》、《耕堂散文》,作品集《尺泽集》、《曲终集》,论文集《文学短论》,还出版了《孙犁小说选》、《孙犁诗选》、《孙犁散文选》、《孙犁文论集》以及《孙犁文集》等。
2003年7月,孙犁纪念馆在河北省安新县白洋淀荷花大观园落成,2004年7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七卷本四百余万字的《孙犁全集》。
孙犁的作品以小说、散文集《白洋淀纪事》为其秀雅、隽永的创作风格的代表作,其中《荷花淀》、《嘱咐》等短篇作为现代文学史上负有盛名的篇章。
孙犁:那么纯真,那么孤独
孙犁:那么纯真,那么孤独那天莫名的高兴,眉眼带笑,走路带风,一切都春暖花开,细想这高兴的源头,竟是一则快递消息,网购的书已经到小区的快递柜里了。
但此刻,我合上《孙犁散文》这本书,涌上心头的是莫名的伤感,又说不上来,到底哪个细节引发了我的心海涟漪。
容许我以其中那篇《书信》为抓手,以我手头几个版本的孙犁散文为视野,找寻那扔进心海的石子,试着走进一个纯真而孤独的写作者的内心。
《书信》一文,写于1983年10月16日,那时孙犁已是古稀老人。
文章开头,他简介了书信的几个特点,正文部分主要写了与书信有关的自身亲历的四件事,最后在感慨中收束。
这四件事,按照时间先后娓娓述来。
第一件,是年轻时候的事儿。
那时孙犁在保定读书,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孙犁“每星期总要给她写一封信,用的都是时兴的粉色布纹纸信封”,那些信都很长,孙犁还自嘲,“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多热情的话”。
文中孙犁没有说总共多少封,保定那几年,想来几十封是有的。
结果因为邮递员搞鬼,这些青春的信笺不知所踪,如同这段美好的恋情。
倘若多些主动,哪怕有投递员暗中作梗,这段情缘还是有续写的可能的吧?但孙犁的性格,只能任由往事随风而逝。
五十年后回想,留几觳微澜在笔尖。
1981年写就的那篇《与友人论学习古文》,其中有文字与这段往事遥相呼应,青少年时代,“那时的感情,确像一江春水,一树桃花,一朵早霞,一声云雀”。
第二件,一封万金家书。
那封信是孙犁在延安的窑洞里,写在笔记本上撕下的一片纸上的,离家已六七年,父亲欠安,长子夭折,家乡在敌占区,孙犁思家心切,冒着危险寄出。
这片纸,正面短信写给父亲,背面几句写给妻子。
1946年回家,才知道这封家书历经辗转被家人收到,“父亲站在屋门口念了,一家人都哭了”。
千里迢迢,关山阻隔,封锁严密,可惜这样千斤重量的信也没有保存下来。
孙犁的发妻虽是农妇,但两人恩爱情厚,孙犁言他们的旧式婚姻是“天作之合”。
在《服装的故事》一文中,孙犁写爱人给他做了一件短皮袄,“因为狗皮太厚,做起来很吃力,有几次把她的手扎伤”,孙犁对这件短皮袄的感情,他用了“珍重”一词。
孙犁:“寂寞之道”与“赤子之心”
孙犁:“寂寞之道”与“赤子之心”记者:您曾说过,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必须保持一种单纯的心,即“赤子之心”。
究竟什么是“赤子之心”?孙犁:“赤子之心”,即安于寂寞之心。
文章是寂寞之道,要从事写作,就要甘于寂寞,不受外界名利的诱惑和干扰。
人心安静下来,才能像小孩子看这个世界,平静而真实地反映现实。
倘若总想着做官、发财,心就不能纯净,怎么可能真实地感受和反映现实?记者:在中国历史上,安于寂寞状态从事写作而有所成就的,恐怕不乏其人吧。
孙犁:这种情况在中国历史上很多,也可说是一条规律。
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指出,仲尼、屈原、左丘、孙子等人皆因“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才“述往事,思来者”,从事写作的。
其意思就是:文章是寂寞之道。
白居易、苏东坡、陆游、柳宗元等,也都是因不得意而从事写作的。
曹雪芹的《红楼梦》描写了诸多繁华热闹,但他的心境不寂寞?记者:“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看来,大诗人李白说得不错。
孙犁:明末清初的大学者、大思想家王船山,著作等身,浩如烟海,还不是因为他常年藏在湖南的深山里,静下心来,埋头从事著述吗?比如,他读司马光的《通鉴》,写了那么厚的一本《读通鉴论》,而且文字非常漂亮,非常有感情。
我举这个例子,决不是提倡人们躲进深山,逃避现实,而是为了说明,要从事写作,必须心静,哪怕是在尘世喧嚣之中。
记者:可见,“安于寂寞”不仅可以使作家真实地感受和反映现实,而且可以使作家创造出美的语言、美的艺术。
孙犁:是的。
只有安下心来,才能像《红楼梦》里说的那样,心像明镜一样,听到天籁地籁的声音,才能创造出美的语言,达到美的效果。
一个作家,如果忙于利禄、声色,忙于参加各种聚会、评奖,忙于出入各大饭店,还能保持良好的创作心境?还能有那么多时间去推敲和创造美好的语言?不仅作家如此,画家、音乐家及其他艺术家也是如此。
当然,这只是从我个人的思想和体验来说的,不能概括别人。
记者:现代作家中也有这样的人吧?孙犁:鲁迅先生就是。
孙犁《父亲的记忆》
父亲的记忆孙犁父亲16岁到安国县(原先叫祁州)学徒,是招赘在本村的一位姓吴的山西人介绍去的。
这家店铺的字号叫永吉昌,东家是安国县北段村张姓。
店铺在城里石牌坊南。
门前有一棵空心的老槐树。
前院是柜房,后院是作坊一一榨油和轧棉花。
我从十二岁到安国上学,就常常吃住在这里。
每天掌灯以后,父亲坐在柜房的太师椅上,看着学徒们打算盘。
管帐韵先生念着帐本,人们跟着打,十来个算盘同时响,那声音是很整齐很清脆的。
打了一通,学徒们报了结数,先生把数字记下来,说:去了。
人们扫清算盘,又聚精会神地听着。
在这个时候,父亲总是坐在远离灯光的角落里,默默地抽着旱烟。
我后来听说,父亲也是先熬到先生这一席位,念了十几年帐本,然后才当上了掌柜的。
夜晚,父亲睡在库房。
那是放钱的地方,我很少进去,偶尔从撩起的门帘缝望进去,里面是很暗的。
父亲就在这个地方,睡了廿几年,我是跟学徒们睡在一起的。
父亲是1937年,七七事变以后离开这家店铺的,那时兵荒马乱,东家也换了年轻一代人,不愿再经营这种传统的老式的买卖,要改营百货。
父亲守旧,意见不合,等于是被辞退了。
父亲在那里,整整工作了四十年。
每年回一次家,过一个正月十五。
先是步行,后来骑驴,再后来是由叔父用牛车接送。
我小的时候,常同父亲坐这个牛车。
父亲很礼貌,总是在出城以后才上车,路过每个村庄,总是先下来,和街上的人打招呼,人们都称他为孙掌柜。
父亲好写字。
那时学生意,一是练字,一是练算盘。
学徒三年,一般的字就写得很可以了。
人家都说父亲的字写得好,连母亲也这样说。
他到天津做买卖时,买了一些旧字帖和破对联,拿回家来叫我临摹,父亲也很爱字画,也有一些收藏,都是很平常的作品。
抗战胜利后,我回到家里,看到父亲的身体很衰弱。
这些年闹日本,父亲带着一家人,东逃西奔,饭食也跟不上。
父亲在店铺中吃惯了,在家过日子,合不得吃些好的,进入老年,身体就不行了。
见我回来了,父亲很高兴。
有一天晚上,一家人坐在炕上闲话,我絮絮叨叨地说我在外面受了多少苦,担了多少惊。
孙犁:父亲的记忆
孙犁:父亲的记忆孙犁:女亲的忘忆女亲十六岁到安国县(本先鸣祁州)教徒,是招赘正在原村的一名姓吴的山西人引见来的。
那野店肆的字号鸣永凶昌,店主是安国县南段村弛姓。
店肆正在乡面石牌楼北。
门前有一棵空口的嫩槐树。
前院是柜房,后院是做坊——榨油战轧棉花。
尔从十两岁到安国上教,便每每吃住正在那面。
天天掌灯当前,女亲立正在柜房的太师椅上,看着教徒们筹算盘。
管账的师长教师想着帐本,人们随着挨,十去个算盘异时响,这声音是很参差很浑坚的。
挨了一通,教徒们报告终数,师长教师把数字忘高去,说:来了。
人们扫清理盘,又专心致志天听着。
正在那个时分,女亲老是立正在近离灯光的角落面,默默天抽着涝烟。
尔厥后据说,女亲也是先熬到师长教师那一席位,想了十几年帐本,而后才当上了掌柜的。
夜早,女亲睡正在库房。
这是搁人民币之处,尔很长入来,偶然从撩起的门帘缝视入来,外面是很暗的。
女亲便正在那个处所,睡了两十几年,尔是跟教徒们睡正在一同的。
女亲是一九三七年,七七变乱当前分开那野店肆的,这时太平盛世,店主也换了年青一代人,不肯再运营那种传统的嫩式的交易,要改营百货。
女亲保守,定见分歧,等于是被解雇了。
女亲正在这面,零零事情了四十年。
每一年归一次野,过一个邪月十五。
先是步止,厥后骑驴,再厥后是由叔女用牛车接送。
尔小的时分,常异女亲立那个牛车。
女亲很礼貌,老是正在没乡当前才上车,途经每一个村庄,老是先高去,战街上的人挨号召,人们皆称他为孙掌柜。
女亲孬写字。
这时教熟意,一是练字,一是练算盘。
教徒三年,正常的字便写失很能够了。
人野皆说女亲的字写失孬,连母亲也那样说。
他到地津作交易时,购了一些旧字帖战破春联,拿归野去鸣尔摹仿,女亲也很爱书画,也有一些珍藏,皆是很平时的做品。
抗打败利后,尔归抵家面,看到女亲的身材很瘦弱。
那些年闹日原,女亲带着一野人,东追西奔,饭食也跟没有上。
女亲正在店肆外吃惯了,正在野过日子,舍没有失吃些孬的,入进嫩年,身材便没有止了。
文学前辈孙犁
● 李少咏当我们不由自主处身于一片喧嚣而浮躁的商海物浪的四面包围之中时,会本能地伸手向外推拒那巨大的、坚实而又沉重的现实存在,然后尽力放开一个现代人文知识分子粗犷或者纤弱、清亮或者喑哑的歌喉,以三万分贝的绝对高音,爆一声:还我一份“清洁的精神”。
那时,我们被冷漠而又粗砺的现实生活肢解得满是伤痛的灵魂里,会迅速有一份被拯救的快感悄悄漫漶开来。
我们会突然在心中蕴蓄起一份敬畏,一份感激,一份类似于跨入了期待的门槛的无言的满足。
然后,我们不妨冒一下险,再往前走上一步或者哪怕仅仅只走上半步,设想一下:如果那汹涌的商海,那澎湃的物浪,是我们自己所倾力造成,或者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的物质基础,它们与我们的血肉和灵魂紧密相连、水乳交融、须臾不可分离,甚或它们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我们的血肉和灵魂的一部分时,那时,我们的灵魂尽管仍然伤痛无比,可它又将由谁来给予抚慰,又将在哪里,清醒,并且,得救?其实那也没有什么。
我们心里有底儿,我们很清楚不必害怕。
因为,我们有他们,智慧而又仁慈的一批文学老人。
他们一直在以全部文字、全副身心,关爱着我们,照扶着我们,时时为我们送来一份清凉,一份慰藉,时时在悉心呵护着、真诚抚慰着我们经常处于伤痛之中悲凉而有时又忍不住要慷慨高歌的灵魂。
孙犁老人和冰心老人,是这些文学老人中最让我心怀崇敬、魂牵梦萦的两位。
可是现在,在冰心老人走了以后,他,孙犁老人也走了,一声不响地走了,我们时时伤痛的灵魂,还有谁来时时给以抚慰?对于他和他的文字,我从少年时代起就开始充满了诚挚的敬意。
那时,我是一个准中学生(因为老是不能够吃哪怕五分之一的饱饭而肠子粘连到一起,无奈回家休养,正备休养好一点的时候接着当学徒,做梦想中的小木匠),虽然已经十几岁了且身体已经长成,却还是混沌愚顽、颟文学前辈孙犁文学前辈孙犁145顸不灵几乎处于某种鸿蒙未开的童稚状态。
就是在那种情形下,我读到了他,读到了他的文字,读到了他的《荷花淀》。
就是在那一刻,像是灰暗阴沉的无边夜幕突然被一道耀眼眩目的闪电撕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我长期处于冥昧不明之中的少年心智刹那间被照亮了。
怀念孙犁先生
视野■在线阅读怀念孙犁先生◎铁凝上世纪60年代后 期,因为时局的不稳定, 也因为父母离家随单位 去做集体性的劳动改造, 我作为一个无学可上的 少年,寄居在北京亲戚 家。
革命正在兴起,存有 旧书、旧画报的人家为了 安全,尽可能将这些东西 烧毁或者卖掉。
我的亲戚 也狠卖了一些旧书,只在 某些照顾不到的地方遗 漏下零星的几册,比如床 缝之间,或角落里的一张 桌子腿儿底下……我的 身高和灵活程度很适合 同这些地方打交道,不久 我便发现了丢落在这些 旮旯里的旧书,计有《克 雷洛夫寓言》、《静静的顿河》电影连环画等等,还 有一本书脊破烂、作者不 详、没头没尾的厚书,在 当时的我看来应属于长 篇小说吧。
我胡乱翻起这 本“破书”,不想却被其中 的一段叙述所吸引。
也没 有什么特别,那只是对一 个农村姑娘出场的描写。
那姑娘名叫双眉,作者写 她“哧哧的笑声”,写她抱 着一个小孩用青秫秸打 枣,细长身子,梳理得乌 黑明亮的头发披在肩上, 红线白线紫线合织的方 格子上衣,下身是一条短 裤,光脚穿着薄薄的新做 的红鞋。
她仰头望着树 尖,脸在太阳地里是那么 白,眼睛是那么流动……细看,她脸上搽着粉,两 道眉毛那么弯弯的,左边 的一道却只有一半,在眼睛上面,秃秃地断了....以我当时的年龄,还看不 懂这小说的时代背景是 土改时期,不知道这双眉 因为相貌出众,因为爱说 爱笑,常遭村人的议论。
吸引我的是被描绘成这 样的一个姑娘本身。
特别 是她的流动的眼和突然 断掉一半的弯眉,留给我 既暧昧又神秘的印象,使 我本能地感觉这类描写 与我周围发生的那场革 命是不一致的。
正因为不 一致,对我更有一种“鬼 祟”的美的诱惑。
那年我 大约11岁。
多年以后我44青年教师在线阅读■视野才知道这本“破书”的作者是孙犁先生,双眉是他的中篇小说《村歌》里的女主人公。
我产生要当作家的妄想是在初中阶段。
我的家庭鼓励了我这妄想。
父亲为我开列了一个很长的书目,并四处奔走想办法从已经关闭的市级图书馆借出那些禁读的书。
孙犁:生命的微光
孙犁:生命的微光1949年1月,还是北方最寒冷的日子。
两个年轻男子,放弃了大部队的汽车,自胜芳骑着自行车往天津而来。
一路上,遇到了参加解放天津战斗的解放军战士,也差一点儿挨了国民党溃军的枪子。
好不容易进到城区,却发现尚有地雷没排除,小心翼翼地,总算在天黑时摸到天津日报社。
两人累极,席地而睡。
第二天清早,其中那个高瘦清癯的男子,自窗户向外望去,在这座城市里,看到了一种“新的光辉”在照耀。
带着些许庆幸,他轻呼出一口气——终于脱离了战火,崭新的和平生活即将从这里开始。
这个男子,就是我的姥爷——孙犁。
打从那天起,他再没搬离过天津,在这个城市度过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
在天津,姥爷曾在三个区居住过,和平、南开、河西。
其中,以在和平区居住时间最长,前后大约有38个年头。
在和平区,姥爷完成了他写作生涯中篇幅最长、最多,分量最重的一系列作品。
最初的三四年,是他创作高峰期,中篇小说《村歌》,短篇小说《吴召儿》《山地回忆》《秋千》和长篇小说《风云初记》,都是在此间写成的。
尤其是《风云初记》,是他从上个世纪50年代开始,每天半日工作、半日创作而完成。
他给自己规定,一天必须完成五百字,风雨无阻,用毛笔工工整整写在稿纸上。
《风云初记》曾被很多文学评论家列作抗战文学当中突出的代表作、共和国长篇小说经典之作。
小说不以情节曲折见长,而以极节俭的笔墨,抒发了浓郁的诗情画意和强烈的人情味。
在作家笔下,一个个平凡的人生因战火风烟而转换了轨迹,经革命洗礼而成长蜕变,在他们身上,承载了作家在抗日战争期间因身边所见所感而生发的伟大斗争精神和爱国思想。
通读作品,便会发现这种精神和思想始终贯穿在他的文字之中,数十年未曾改变。
在我有记忆的时候,姥爷已近古稀。
因为毗邻而居,从我六七岁起,常被母亲打发去给姥爷送东西,吃的、穿的、用的,差不多每月一趟。
他住在和平区多伦道216号大院里。
天气好的时候,常能看到姥爷戴着套袖,在窗根儿下侍弄花草。
他种养的花很杂,扶桑、玻璃翠、栀子、罗汉松、无花果……但都不名贵。
小说百练:碑(孙犁)
小说百练:碑(孙犁)文本一:碑孙犁赵庄村南有三间土坯房,一圈篱笆墙,面临着滹沱河,那是赵老金的家。
自从敌人在河南岸安上炮楼,老人整天到河边去,有鱼没鱼,就在这里呆一天。
看看天边的山影,看看滹沱河从天的边缘那里白茫茫地流下来,像一条银带,在赵庄的村南曲敛了一下,就又奔到远远的东方去了。
“五一”(事变)以后,这里一向是常住八路军和工作人员的。
这些日子,每逢赵老金睡下了,母亲和女儿小菊到了东间,把窗户密密地遮起来,一盏小小的菜油灯挂在机子的栏杆上,女儿登上机子,母亲就纺起线来。
现在是九月底的天气,夜深了,河滩上起了风,听见沙子飞扬的声音,窗户也呼打呼打的响。
屋里是纺车嗡嗡和机子挺拍挺拍的合奏。
母亲忽然听见窗户上啪啪地响了两下,她停了一下纺车,以为是风吹的,就又纺起来。
立时又是“啪啪啪”的三下,这回是这么清楚,连机子上的女儿也听见了,转眼望着这里。
母亲把耳朵贴到窗纸上去,外面就有这么一声非常清楚、熟悉又亲热的声音:“大娘!” “咳呀!李连长来了!”母亲一下就出溜下炕来,把纺车也带翻了。
女儿又惊又喜地把机子停止,两手接着柱板,嘱咐着母亲:“你看你,小心点。
”母亲摘下灯来,到外间去开了门,老李一闪进来,随手又关了门,说:“大伯在家吗?”“在家里。
干什么呀,这么急?”“我们有十几个人要过河,河里涨了水,天气又凉不好浮。
看见河边有一只小船,我们又不会驶,叫起大伯来帮帮忙。
”小菊听着,连忙从机子上下来到西间去了。
“十几个人?他们哩?”大娘问。
“在外边。
我是跳墙进来的。
”老李说。
“你就快点吧!”大娘向着西间喊了一声。
“来了。
走吧,同志。
”老金已经穿好衣服,在外间等候了。
大娘掩好门,回到屋里,和女儿坐在炕上。
她听着,河滩里的风更大了,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风杀了,一股寒气从窗子里透进来。
老金回来,他的胡子和鬓角上挂着一层霜雪。
他很忧愁地说:“变天了,赶上了这么个坏天气!要是今黑间封了河,他们就不好过来了。
”一家三口,惦记着那十几个人,放心不下。
当代著名作家孙犁先生信札欣赏
当代著名作家孙犁先生信札欣赏喜欢读孙犁先生的文章,自然也喜欢看先生的字。
闻知朋友韩大星兄将珍藏多年的孙犁先生写给其先君子韩映山先生(著名文学家,孙犁先生的高足)的信札影印成册,付梓出版,赶紧购藏一册。
蒙大星兄厚爱,随赠孙犁先生晚年所著《远道集》一册,卖一赠一,一举两得,不亦乐乎!时近岁暮,春节将临,学校已经放假。
连日阴雨,天空灰濛濛,地上湿漉漉,懒的出门,于是倦卧床榻,闲翻新得的两本书。
《孙犁书札一致韩映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精装,收入孙犁致韩映山短札一百五十余封。
少数用毛笔书写,多数用钢笔(自来水笔)书写。
把卷赏看,觉得钢笔书写的优于毛笔,大约因孙先生平常撰文写信基本上用钢笔,习惯故也。
先生晚年对书法颇有兴趣,亦时常临帖习字,但比之鲁迅那一代学人,毕竟罕用毛笔,偶尔使用,总感觉没那么得心应手,使转自如…加之纸,墨质量欠佳,神采亦受影响。
钢笔字书札,尤其是数十封明信片,则很好!松灵简畅,隽雅有致,对之如品佳茗,如见文心…孙犁晚年的散文,是我很喜欢阅读的。
记往事,写故人,忆亲友,还有他自已的心事,心境沉静,文笔简澹,真情至性。
用时下粗俗的话语言之,就是不装逼。
加上文章不长,看的不累。
早些年曾在旧书摊上购得《陋巷集》一册,置于枕边,时常翻读,以遣无聊时光。
后闻孙犁晚年出过这类小集子若干本,惜僻居一隅,每以无从购阅为憾!今得大星兄赠《远道集》,使读书之乐得续,真好!我于饮食上全属大众口味,能粗能细,概不挑食,但在文字阅读上口味颇刁,与孙先生同时代及后来的作家中,能引我时常阅读而不厌者不多。
写完小文,时已日暮。
放下手机,推窗外看,天色乌濛,不时传来几声鞭炮钝响,问老婆,说今天是小年。
2017年1月20日于宁德财经学校寓所孙犁作品选。
碑孙犁读后感7篇
碑孙犁读后感7篇精彩的读后感,让读者对书中的角色和故事情节有更深入的理解,写读后感是对书中观点的再创造,使我们的思想更加丰富,本店铺今天就为您带来了碑孙犁读后感7篇,相信一定会对你有所帮助。
碑孙犁读后感篇1翻开久置书架上的一本书,扑面而来的是那浓厚而唯美的乡村气息。
读起第一章,仿佛已走进那美轮美奂的水乡,看到白洋淀中淳朴善良的女人,为她们的传统美德而赞叹。
这,就是孙犁的《荷花淀》。
很早以前,就听说孙犁的文章有诗意又有地道的乡情,小说人物传神,形象美好。
读此本《荷花淀》,使我真正感受到孙犁文章的美:诗美、乡美、人美。
作者用清新、脱俗的笔墨描写了白洋淀——这个位于抗战前线却宁静、美丽的水乡。
这里有一群女人,她们的代表人物是水生嫂。
水生嫂是小说的线索人物。
她勤劳能干,在月下织苇席,不一会儿就织出一大片;她体贴用心,为丈夫参军而担心和不舍,却又识大体顾大局地为丈夫准备行李;她乐观向上,虽丈夫参军后未找到他,却随后又调侃地说笑起来;她勇敢,在遇到敌人时,宁愿跳水也不愿意投降。
正如孙犁在《关于写作》一文中写的她们在抗日战争年代,所表现的识大体,乐观主义以及献身精神,使我衷心地佩服到五体投地的程度。
而读这本书第三遍,再看到作者对水生嫂的描写时,我想起了乡下姑姑家边一个阿姨,一个地道的乡村妇女,今年也不过三十七八的样子,长得不算清秀,但也耐看,个子不高,见她穿的最多的是一件普通的蓝白色棉绸上衣。
她的声音也许是因为长期农作,而有些沙哑,但脾气却很好,我和堂姐常去她家里玩。
曾经她还送给我她自己用衣服边角料做的紫色荷花包,但以前搬家的时候无意弄丢了。
前几日去她家玩,因为熟悉,就没大没小地说:你脾气这么好,还这么心灵手巧,真难得哈哈。
那个阿姨一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想到这里是她从小生活、眷恋的地方,我点头说:长江水养育了长江人的好脾气,也培养了人们的心灵手巧。
堂姐笑着望着正缝衣服的她,半晌,她又抬起头来,用指尖轻轻一弹我们的额头,你们两个丫头呦。
2017高考语文作文人物素材像古镜越磨越亮——孙犁先生
像古镜越磨越亮——孙犁先生对和平安宁的、美的生活的永远向往,是孙犁小说超越时代的特质,有别于当时的抗日战争小说。
《荷花淀》使战士们在最紧张的时候闻到了荷花香气,但更重要的是,小说使读者、使当时的战士们了解因何而走上战场,又为何而活着。
时光会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痕迹,这真是没法子的事情。
没有人可以抵挡时光的侵害。
斑点、皱纹、苍老,总会如期而至。
我们经历过的那些痛苦、忧伤、不安、纠结、挣扎,会全部刻印在我们的身体和脸上。
脸最终成为我们内心的拓印。
尤其四十岁之后,时光会把幸福与不幸、惊惶与安宁、平静与挣扎,都刻印在我们面庞。
你看,一些人的脸早已被岁月摧毁得面目全非,而另一些人,则面容平静,棱角分明。
孙犁的面容属于后者。
他文集的每一张照片都有平静、素朴、诚挚之气,即使是到八十岁。
我喜欢孙犁年轻的那张革命青年的照片,羞涩诚恳,朝气蓬勃,但我更喜欢他在书桌前面对窗外沉思的那张。
与前者相比,在那平静的面容之下,却埋藏着一颗永远致力于自我完善、自我打磨的心灵。
1孙犁曾经是时代的宠儿,是风口浪尖上的人。
他的文字记录着一个民族战争年代的日常风景。
“太阳照着前面一片盛开的鲜红的桃树林,四周围是没有边际的轻轻波动着就要挺出穗头的麦苗地。
”但是,他看到了炮楼,像“阔气的和尚坟”,“再看看周围的景色,心里想这算是个什么点缀哩!这是和自己心爱的美丽的孩子,突然在三岁的时候,生了一次天花一样,叫人一看见就难过的事。
”这是躲避不了的丑恶,是人身上可怕的“疮疤”。
“在洞里闷了几天,我看见旷野像看见了亲人似的,我愿意在松软的土地上多来回跑几趟,我愿意对着油绿的禾苗多呼吸几个,我愿意多看几眼正在飘飘飞落的雪白的李花。
”孙犁小说写的是华北平原里最常见的美,因为他的讲述,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世界变成了美。
在作品追求粗犷、豪放的时代里,孙犁小说写得雅致、细腻和干净。
没有正面的厮杀场面,他只写他看到的,即使许多读者批评他写得不够壮观和浩大。
他写战争的阴影和战争所带来的巨大破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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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寂寞的碑文_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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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的死,引起了人们的诸
多感慨。
前几年读他的《曲终集》,便有不祥之兆,以为是自己为自己刨的墓穴,似乎生命的脚步,到此终止了。
这些年他自动封笔,不著一字,就那么平静地等待着死亡。
我以为他一生最耐人寻味的,大概是封笔后那段苦苦的日子,那无字的书写,有着更大的哀凉,有谁能读懂他呢?
在什么地方看过一篇文章,大意是,孙犁不通世故,有文人的本色,这是对的。
许多年来,孙犁一直是我喜爱的作家,大凡他出的书,都曾读过,常常为之感动。
孙犁在我们这个时代,是个特别的人物,早年参加革命,后从事新闻工作,小说、散文、读书札记都写得迥异他人,与时代的流行色格格不入。
他晚年的书,尤为精致、幽远,好像渗有鲁迅的苦味和佛家的岑寂,内
心是孤苦的。
若说文字的高与妙,他是屈指可数的人物之一。
在人们狂躁的时候,他却留下了一片清幽的园地,而这园地里的语言与智慧,给人带来的是人性的清爽和美丽。
早期孙犁的作品清秀淳朴,像潺潺的山泉流着泥土气与淡淡的甜意。
他的小说都很简单,没有什么杂色。
《白洋淀纪事》!《山地回忆》写得静穆而灵动,透着乡野的清香。
在战争的年代,他偏偏远离了残酷,写了人性的美,这与那些仇恨文学,形成了对比,他内心的纯净给了人们以深切的记忆。
人到中年后,国难与心病交加,一度搁笔,在文坛上消失了。
到了晚年,再度挥毫,然而已没了冲淡和微笑,处处是抑郁和冷寂,与《时文》的距离很远了。
孙犁一生,卷到时代主潮里却又置于漩涡之外,他听命于自己的良知,写的都是小山小水小人物,然而却精魂凝炼,古文的精华与鲁迅的精华,多少留在他的文字里。
和他同龄的作家比,应当说是一个异类。
从战争里成长起来的那代作家,有许多躺在功劳簿上,停止不前了。
孙犁不是这样的人,他自认是一个失败的人,忧郁!焦虑一直伴随着他,文章也日渐深邃、迷茫,有着不可言说的痛楚。
他把己身的苦和周围的生活连在了一起,诉说了人生的
不可琢磨性和悲剧性。
记得在读那本《书衣文录》时,我便想,他分明已像一个苦行僧,吟哦的正是人间的谶语:"黄卷青灯,寂寥有加,长进无尺寸可谈,愧当如何?”这里既无士大夫气,又无军人的野气,孙犁让我们感受到了精神煎熬的哀苦,和人的失去故园的怅惘。
《书衣文录》写出了无望中的渴望,在文革后期,世间还会出现如此精善秀雅的忧思之文,确是一个奇迹。
一个从乡野里走出来的军人,能写出与史学大师媲美的文字,在先前是很少见到的。
孙犁的文章,气脉上直追鲁迅,而章法上得益于明清笔记,间杂野史平话的余绪,自成一体。
他精于小说,又深味理论,所以创作也来得,研究又精到,有时二者浑然一体,文章给人以久久的回味。
1949年进城之后,他一直处在厌烦和不安之中,对都市颇不适应。
孙犁以为,自己更适宜去写乡村,生活于乡村,而都市则把自己的性灵磨光了。
所以,到了晚年,除了写一点乡村记忆的文字,主要的工作是读旧书,看古董,沉浸在时光的旧迹中。
他按照鲁迅的书账目录去购书,经史子集、金石美术、农桑畜牧,能得到的都通读一过,并把感想写到文中。
以作家的身份走进学术,又以学术的眼光从事写作,于是便有了诗人的性情与史家风范的交融,文字日趋老到,太史公的苍冷与鲁夫子的苛刻深染于身,读之如置荒野,有空旷寒冷的感
觉。
孙犁写村妇之美是文坛一绝,而言谈历史掌故,臧否人物,亦多妙笔。
《书衣文录》里谈士大夫著述,多反讽之词,旁敲之意,然又不故弄玄虚,通篇是溅血的文字。
我每读他的著作,就觉得作者走的是野狐禅的路子。
涉猎甚广,又不累于一家,用一颗寂寞的心,参透了历史,也激活了历史。
看他的读书笔记和藏书目录,很让人感动。
比如读书吧,不喜欢正襟危坐,亦拒绝学院式的雅态,《野味读书》云:
“我一生买书的经验是:
一,进大书店,不如进小书铺,进小书铺,不如逛书摊,逛书摊,不如偶然遇上。
二,青年店员不如老年店员;女店员不如男店员。
我曾寒酸的买过书:节省几个铜板,买一本旧书,少吃一碗烩饼。
也曾阔气的买过书:面对书架,只看书名,不看价目,随手抽出,交给店员,然后结账,经验是:寒酸时买的书,都记得住。
阔气时买的书,读得不认真。
读书必须在寒窗前坐冷板凳……
所以,我对野味的读书,印象特深,乐趣也最大。
文化生活和物质生活一样,大富大贵,说穿了,意思并不大。
山林高卧,一卷在手,只要惠风和畅,没有电震雨,那滋味倒是不错的。
"
读书如此,写作也是如此,晚年所作《晚华集》、《秀露集》、《澹定集》、《尺泽集》、《远道集》、《老荒集》、《陋巷集》、《无为集》、《曲终集》,乍明乍暗,亦寒亦暖,如野叟讥语,将世间的冷暖说破,沉静得让人敬慕。
通览其书,文字中有大的悲悯,他的几近化境的文字,创造了老人写作的佳境。
每读其文,如饮甘泉,清冷中透着美意。
王静庵说,文学有“造境”,“写境”之分,孙犁于“造境”里近自然,于“写境”里多真气,人们喜读他的著作,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以为孙犁的价值,在于发现了苦难中的美,将乡野里的生活单纯化了,这有《风云初记》等为例;另一方面,又近于大彻大悟,将人的无奈感性化,给人以抉心自食的惊异,《书衣文录》、《曲终集》等是其代表。
孙犁的晚年,远离闹市,拒绝市
侩,常说些逆耳之言。
然而又不盛气凌人,自对寒窗,苦心自省,是很有些鲁迅风采的《曲终集》的后记说:“人生舞台,曲不终,而人已不见;或曲已终,而仍见人。
此非人事所能,乃天命也。
孔子曰:天厌之。
天如不厌,虽千人所指,万人诅咒,其曲终能再奏,其人则仍能舞文弄墨,指点江山。
细菌之传染,虮虱之痒痛,固无碍于战士之生存也。
"
这里有美的隐含,又多斗士的性情,朗朗然有荡魂之气。
孙犁至死,保持了洁净,人间的苦乐亦系于一身,真真是纯正的作家。
我们这些俗人要做到此点,是大不易的,记得有位朋友访问孙犁后告我,先生是有洁癖的。
他的书放得整整齐齐,不爱借人。
凡是新书,要用旧信封纸包装,颇为干净。
这让我想起鲁迅,也是如此的。
曾看过鲁迅博物馆里的藏书,每一本都干干净净,一些残书修理得很洁整,那种珍视爱物的心,既是审美观使然,又带有人生的态度。
在我们这个国度,有一种精神上的洁癖,殊为难得。
容不得一粒砂子,喜好纯粹,曾被讥为怪人,但恰恰是这类怪人,书写了我们人间的隐秘。
那文字像立在丛葬里的碑文,警示着后来的人们。
你在那里,读不出人间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