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钤经》涉医内容初探

‘虎钤经“涉医内容初探

徐双,严世芸,陈丽云*(上海中医药大学科技人文研究院,上海201203)

摘要:北宋初年许洞编纂的‘虎钤经“是一部兵学著作,内容性质较为多元,与我国传统的方技术数之学密切相关,其第十卷中有丰富的涉医资料,属于军事医学范畴㊂虽然从编纂体例上看,这部分内容并不完备,但其融医术于兵学的首创之功值得肯定与重视㊂

关键词:虎钤经;军事医学;许洞

中图号:R24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93222(2019)01001604

‘虎钤经“是成书于北宋初期的一部兵学著作,20卷,收录于‘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子部兵家类,作者许洞,‘宋史“有传㊂从内容上来看,此书主要总结了北宋之前的兵学知识,但也有一部分内容性质较为多元,与我国传统的方技术数之学密切相关㊂例如,第十卷中有多节文字为军事医学的内容,年代之早㊁引用宋以前医学典籍之丰富,值得学界重视,以下简述之㊂

1成书背景

许洞(970-1011),字洞天,苏州吴县人,宋真宗咸平三年(1000)登进士,任雄武军推官㊂后因与上司不合而遭到弹压,免官回乡㊂直到景德二年(1005)进献‘虎钤经“而应试洞识韬略㊁运筹决胜科,可惜再次遭谴,仅授均州参军㊂大中祥符四年(1011)献书‘三盛礼赋“,改乌江县主簿,不久即病逝,终年42岁㊂其事迹详见南宋范成大撰‘吴县志“卷二五 人物 条[1]㊁‘宋史“卷四四一‘文苑传三“[2]㊂总的来看,许洞壮年而逝,其仕宦生涯并不出众㊂

许洞之父许仲容以太子洗马致仕,在五代宋初是比较普通的士人家庭㊂据‘宋史“本传记载他早年 习弓矢击刺之伎 ,由于唐末以来中原地区陷入了割据政权并立的动荡时代,且北宋初年依然面临较为严峻的外部环境,因而许洞好武的性格与时代背景较为契合㊂

具体到献书的年代,似乎还有一些信息值得挖掘㊂我们知道,唐代以来以进士科为核心的科举制度,取士较为有限㊂宋初太祖一朝延续了唐五代以来的情形,其统治的16年(960-976)取士455人,平均一年约三十人,这对于人

口以千万计的政权,比例是极低的㊂至北宋太宗太平兴国二年(977),大幅放开了取士名额,仅这一年便取士507人,超过了太祖一朝总和,此后再也没有恢复唐至宋初的情形[3]㊂由此来看,许洞中进士后,仅在初任职上便与上司不合而遭到弹劾罢免,随后归隐回乡,极大地阻碍了其仕途发展,毕竟与他同在官场上竞争的对手已经为数众多了㊂

至辽统和二十二年(1004,宋景德元年)闰九月,辽圣宗几乎举全国之力南侵北宋政权,并深入到黄河沿岸㊂另一方面,宋真宗亦表现得较为果敢,统军亲征㊂最终,在宋辽双方整体国势相当㊁两军决战互有胜算且孤注一掷风险极大的关头,两国统治者冷静而务实地选择了议和,即历史上著名的澶渊之盟[4]㊂

据许洞撰写的‘虎钤经“序言,此书酝酿于辛丑年,当为北宋真宗咸平四年(1001),成书于甲辰年之末,为景德元年年底[5]㊂考虑到宋辽

㊃61㊃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3月第20卷第1期

J O U R N A LO FN A N J I N GU N I V E R S I T YO FT C M(S O C I A LS C I E N C E)V o l.20N o.1M a r.2019

收稿日期:2018 12 12;修稿日期:2019 01 26

作者简介:徐双(1987-),男,上海人,上海中医药大学助理研究员,博士㊂*通信作者:陈丽云(1965-),女,上海人,上海中医药大学教授㊂研究方向:医学史㊁中医药文化㊂E m a i l:c l y304@126.c o m

战事瞬息万变,且远在江南的许洞难以迅速得

知第一信息,成书之际他理应无从知晓议和之

事㊂这就意味着,这本原本被期待发挥重要指

南作用的兵学专著,骤然在议和后的和平年代

失去了用武之地,这当然是远离政坛多年的许

洞无从预知的㊂我们也很容易推测,撰写此书

的许洞本来信心满满地以为献书之后得以在战

争中大显身手,为他在仕途上东山再起增添有

分量的砝码,最终却落得个两度背负谴名,而仅

得均州参军这样一个低级职位,其失落是可想

而知的㊂

我们还可以对许洞 负谴报罢 略作延伸㊂

站在统治者的角度来看,他们当然不能体会这

样一位普通士人的艰辛历程,却有足够的理由

厌恶其不识时务㊂也许更加令帝王将相们不快

的是,‘虎钤经“中有关军事医学的部分,涉及了

较为敏感的题材㊂在此书第十卷中,率先映入

眼帘的便是有关金疮的诊治法,这也是许洞在

这部兵书中医学部分着力最多的章节,共包括

金疮统论一节㊁治金疮方13首㊂一般来说,在冷兵器时代,刀斧㊁弓弩创伤十分常见,也是军

事医学主要应用的场合㊂不过,由于宋太宗本

人早在太平兴国四年(979)高梁河战役兵败之时,留下了终生不愈的腿部创伤,情况略显特殊㊂有学者认为此事影响并不局限于宋太宗的个人生活层面,在现实政治生活中也留下了相当的禁忌话题,甚至后世也在一定程度上受此后遗症波及[6]㊂对于饱受战争之苦而渴望和平的北宋统治者而言,本来就不会对‘虎钤经“产生多大兴趣,而书中大量有关金疮的内容,恐怕对于宋太宗箭疮迸发而死的往事尚且历历在目的宋真宗君臣而言,难免心生不悦㊂由此看来,许洞非但没有应科高中,反而被 发配 到汉江中游的均州山区当一个小小的参军,也就在情理之中了㊂以今人的视野回溯这段插曲,不妨说历史对许洞这个多少有着政治投机的举动,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㊂

2医学学术来源辨析

在冷兵器时代,金疮㊁皲瘃等都是军事活动

中常见的伤病,诊断治疗的相关经验早已非常丰富,‘虎钤经“卷十的记载也大多集中在这些

领域㊂具体来看,包括了 相人 金疮统论 治

金疮 疫气统论 治疫气 治皲瘃 禳厌 相

马统论 马忌 马毛利害 治马金疮药 治马

杂病 12节内容㊂其中, 相人 禳厌 两节分别论述辨人外貌而知贵贱以及兵阴阳学,不在

医学范围之内㊂后五节均与军马相关,属于军

事兽医学部分,这里暂且略过㊂

这里,我们不妨对于宋代以前的军事医学

知识略作回顾㊂范行准曾在军事医学研究的系

列论文中,归纳梳理了秦汉以来见诸史籍的治

疗金疮的诸多事例,诸如唐代陈藏器在‘本草拾

遗“中提到刘邦曾用捣碎的斫合子作为外敷金

疮药;东汉末年的关羽曾剖开皮肉取出内陷有

毒的箭头,此事经后世小说家之演绎,成了脍炙

人口的 刮骨疗毒 典故;西晋陈延之‘小品方“

中记载了以雄黄敷抹创口以治疗毒箭的方法,

为‘肘后方“‘外台秘要“等所转载继承[7]㊂证诸文献,则‘隋书㊃经籍志“子部医家类著录有‘徐嗣伯落年方“三卷,其后注云另有南梁甘濬之‘疗痈疽金创要方“十四卷,甘书又见著录于‘旧唐书㊃经籍志“‘新唐书㊃艺文志“,惜今日不传[8]㊂而在出土文献方面,张苇航曾考察了汉代简牍中的 出矢鍭方 ,系西汉时期西北边防军队中遗留下来的医方,治疗箭矢入骨肉的创伤,同时包括外敷以及内服的药物成分[9]㊂此类资料不胜枚举㊂可见古人早已积累了相当丰富的诸如治疮㊁疗毒等普遍运用于军事活动的医学经验㊂

需要说明的是,虽然宋以前的军事医学知

识已经较为丰富,但这并不意味着许洞对于其

中的每一个分支子目都做过详尽的考查㊂不过

即便许洞未必能够一一追根溯源,但他所能够

参考的资料,必然直接或间接地体现㊁继承了无

数先人总结的智慧结晶㊂以下以‘虎钤经“卷十

篇目为例略作介绍:

金疮统论 与 治金疮 为一组㊂在冷兵器时代,由刀斧弓弩造成的杀伤是军事医学领域最为常见的问题,也是许洞着墨较多的部分㊂ 金疮统论 部分归纳了 人为兵器所伤出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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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双,等:‘虎钤经“涉医内容初探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