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鄠邑什王村村名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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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鄠邑什王村村名由来作者:仝朝晖
来源:《寻根》2022年第03期
西安市鄠邑区原名鄠县、户县。
当地的苍游镇什王村是国家级“非遗”——北乡迎城隍民俗的发祥地之一。
民间传说城隍爷(纪信将军)是县北纪家庄人。
纪家庄相传在今什王村东北,已无存,有说在20世纪50年代前这里还可以看到纪家庄废墟。
而城隍婆(纪信夫人)据称就是什王村人。
因此当地遗存一个有意思的民俗:北乡迎城隍只有轮流到了什王村,城隍婆轿子是走在城隍爷的前面,算是特别的礼遇。
首先,鄠县“北乡”的区域制度起源何时?今见西汉马王堆遗迹的漆器就有“中乡”“南乡”等文字,而在鄠县其可以追溯到东晋十六国时期。
前秦建元十三年(377年)《崔氏墓砖》记有“京兆东乡临利里”(《户县碑刻》,2005年,第289页),皇甫村出土的北魏延昌四年(515年)《皇甫墓志》,不仅是珍贵的历史文献,而且是精湛的古代书法艺术珍品,文中有“葬于县中乡洪涝里”,但在一些文献引用时记作“申乡”。
史载,隋大业十年(614年),县治所迁今址,《太平寰宇记》卷二十六载“自汉至隋,皆以城置县,即今县北二里,故城是也。
其城周四里,颓垣尚在。
”民国22年(1933年)《重修县志》卷二记“县城外四乡共分为十三操……又以县城四街,关列为中操”。
可见《皇甫墓志》此处应是“中乡”,“中乡”是相对于“东、南、西、北”四乡而言。
当然历代其称谓及村堡范围会有变动。
什王村在地方志有明确记载,康熙《县志》卷四》记“胜光寺在十王村”,乾隆《县新志》卷一记“十王村,有胜光寺,寺内有黄龙洞,康熙二十五年重修”,以及光绪《县乡土志·地
理》记“十王村有胜光寺”,这三处均记作“十王村”。
清道光二十年(1840年)的真守村《重修关帝庙碑》亦记作“十王村”。
何为“十王”?通俗说就是“十殿阎罗”,中国佛教所传十个主管地狱的尊神,即秦广王、初江王、宋帝王、伍官王、阎罗王、变成王、泰山王、平等王、都市王、五道转轮王。
“十王”信仰后来也为道教沿用,又混合了民间文化的冥府传说,社会影响很大。
“十王村”村名即源于此。
什王村有久负盛名的胜光寺,今见较早的文献记载,雍正《陕西通志》卷二十八载“胜光寺,在县治东北十五里,唐建。
本朝康熙二十五年修,寺内有黄龙洞,《县册》。
”县民谚说“南有草堂(草堂寺),北有胜光(胜光寺)”。
据当地老人回忆,过去胜光寺供奉的就是地藏菩萨和十殿阎罗王。
地藏菩萨和“十王”又是怎么结合在一起的?这就要说到佛教的“地藏十王”信仰。
在汉传佛教中,约在隋唐时期地藏信仰逐渐兴起。
之后,地藏信仰又与地狱信仰、“十王”信仰渐趋融合,形成“地藏十王”的思想系统。
地藏也作为地狱救赎的菩萨而居“十王”之上,成为“幽冥教主”。
从根本上说,之所以能够形成社会风气,是由于这种佛教教义和古代民间社会固有的伦理孝道、善恶报应等价值观念结合,比如地藏菩萨同时以“大孝”和“大愿”的德业被广为弘传,因之促进了“地藏十王”思想系统的传播。
随后,“地藏十王”图像大量出现于石窟、绘画造像中,并在内容上不断演变。
这在敦煌壁画中有典型实例。
敦煌壁画中的“十王”图共有16铺,除了东千佛洞第5窟的一铺是“十王变”,其余都是“十王”和地藏相结合的形式。
考证了历史中的“十王村”命名是与胜光寺“地藏十王”信仰相关,我们再来回答另一个问题:胜光寺保存的相传吴道子手笔画像碑(落款记:唐吴道子笔,梁栋刊),其题材到底是“地藏菩萨”,还是“药师佛”?当然从常理来说,无论胜光寺在某一历史时期是否信奉“地藏十王”,都不排除寺内存有药师佛造像的可能性。
如果只看该造像的“肉髻、唇髭、光环、佛衣、锡杖、钵、莲花……”这些在存世的古代药师佛或者地藏菩萨的形象中均可以找到例子。
但是从普遍性说,其一,地藏菩萨法器一般为锡杖和宝珠,意喻“金锡振开地狱之门,明珠照彻天堂之路”,往返六道,救拔一切有情出离苦海,而其托钵的形象比较少见;其二,虽然地藏造像可以有肉髻(一般菩萨没有肉髻,而地藏是“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但是据学者张总的研究,晚唐以后“地藏十王”信仰兴起,地藏的形象以戴毗卢冠、风帽为主流,代表其地位的崇高。
所以综合看,该造像更可能是“药师佛行化图”。
这一题材在敦煌壁画中有不少典型性的例子,如莫高窟第418窟南壁(隋代,于西夏重修),榆林窟第25窟东壁(中唐),而在千佛洞第2窟(西夏)中出现的药师佛,就手托着和胜光寺造像一样的水晶钵,莫高窟17窟(唐)药师佛造像的服饰、造型与胜光寺造像很相似。
通过对比可知,胜光寺的画像碑造像接近“唐本”样式。
但是从画风看,却是假托吴道子
的,其造像线描类于古代“十八描”之“行云流水描”“蚯蚓描”,而与吴道子相去较远。
古今以来,在寺观、民间庙宇的造像中假托吴道子手笔是常有的现象。
“什王村”一名较早见于民国22年的《重修县志·卷二》,志书中记载“什王村”归正北操,“北有胜光寺,寺内有黄龙洞,清康熙二十五年重修,东有菩萨庙。
”这个村名当为“十王村”流传中的衍化。
晚清民国时期,尤其是辛亥革命前后,社会出现新的文化风尚,相较“十王”给人的鬼魅煞气,《诗》的“雅”“頌”多以十篇为一“什”,“什王”之名就显得祥和。
什王村胜光寺还有一座明弘治年间铸造的铁钟,和寺中相传北魏年间的墨玉佛像、相传为吴道子手笔的画像碑,合称“胜光寺三宝”。
铁钟铭文:“县宜善乡孝义里呈王村胜光寺”,村名便为“呈王村”。
“呈王村”得名,有不少猜测。
传说“什王村”最早叫“成王村”,因这一带是周武王姬发之子周成王姬诵的封地,建有成王宫。
在什王村周边曾经出土宋代天圣年间《刘孟坚墓志铭》,记“葬珍藏乡成王里之原”。
什王村附近的王守村还出土宋代靖康年间《罗直温墓志铭》,也记“葬公于京兆府县珍藏乡王殊村”(《户县碑刻》2005年,第308、322页)。
此即,宋代什王村一带曾经属于县珍藏乡(金明昌五年《京兆府提学所贴》碑,记王殊村属太平乡),其下辖有成王里、王殊村(今作王守村)等。
北宋初年承袭唐代旧制,县下设乡,乡下有里,里下有村。
北宋《长安志》卷十五即记县设五乡,管五里。
因此从“成王里”推论,“什王村”古时曾叫“成王村”是比较可信的。
成王里旧时作为皇家封地,这也可从相关历史考证寻找脉络。
今天的什王村周边处于县坞岭文化带,县民间传说坞岭是董卓行走长安与眉县,为防人暗杀,在沿途高筑的一条驰道。
西晋陈寿《三国志·魏书》“(卓)筑坞,高与长安城埒,积谷为三十年储”。
范晔《后汉书·董卓传》亦有所载。
一般认为坞故址在今陕西省眉县东北,但是史书却没有坞岭为董卓所修筑记录。
坞岭实质是关中黄土地貌的“土”,非人造遗迹。
之所以存在这种民间传说,或许和史书另一记事有关,《后汉书·何进传》“主簿陈琳入谏……进不听,遂西召前将军董卓屯关中上林苑”。
秦汉时期的上林苑位置即包括了县。
从地理角度解释,县北乡处于涝河下游和渭河交汇处,因之坞岭以北,上古时地势低洼洪涝多发,而坞岭高兀适宜人居,故沿途文化遗址密集。
比如礼贤村、真守村的仰韶文化遗址,兆伦村的秦汉钟官城铸钱遗址,凿齿村的南北朝时期道安寺等。
明初,什王村这一带属孝义里、道安里所轄。
明人祝允明《野记》载:“陕西都司都指挥使杨敬等奏,据西安府县道安里军人毛志学等状,弘治十三年六月二十二日午时,在本里赵伦村泥河水边澡浴,得一玉玺。
”此事亦见《明史》卷六八,虽疑为“后世摹秦玺而刻之”,但我们从中有两点可证:一是该区域人文渊源深厚,二是明代当地有军户。
那么,胜光寺铁钟铭文的“呈王村”会不会是“成王村”之谬?胜光寺就建在该村北侧,所以笔误的可能性较小,而这或许和明代相关历史事件有关联。
明英宗朱祁镇即位,封庶弟朱祁钰为王。
“土木堡之变”中,英宗被虏,明朝拥立朱祁钰为帝,即明景帝。
景泰元年(1450年),明英宗归京。
景泰八年(1457年)正月,英宗发起“夺门之变”复位,废朱祁钰帝号,仍为王。
天顺元年(1457年)二月,朱祁钰薨,英宗赐谥号曰“戾”,以亲王之礼,葬于西山。
后,明宪宗登基,恢复朱祁钰帝位。
《明史》卷十一》载“复王帝号制”文:“朕叔王践阼,戡难保帮,奠安宗社,殆将八载。
弥留之际,奸臣贪功,妄兴谗构,请削帝号。
……朕敦念亲亲,用成先志,可仍皇帝之号,其议谥以闻。
”宪宗推说先帝当初是受了奸臣蛊惑,今要重议朱祁钰谥号。
从朱祁钰的谥号“戾”,可以看出当时英宗皇帝对其“终生为恶,死不悔改”评价。
不仅如此,朱祁钰生前,英宗颁示复位诏书,斥责朱祁钰“岂期监国之人(祁钰)遽攘当宁之
位。
”“杜绝谏诤,愈益执迷,矧失德之良多,致沉疾之难疗。
朝政不临,人心斯愤。
”(《明英宗实录》卷274)还有,天顺元年二月,皇太后制谕,“(祁钰)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秽德彰闻,神人共愤。
上天震威,屡垂明相,祁钰恬不知省,拒谏饰非,造罪愈甚,既绝其子,又殃其身,疾病弥留,朝政遂废,中外危疑,人思正统……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明英宗实录》卷275)这些足见王朱祁钰在当时所背负的恶名。
由于“王”近于“成王”,常见通用,所以就有可能在这段时期,村人为了因应时宜,改“成王村”作“呈王村”。
综上所述,今天的什王村在宋代到明代年间许,称为“成王村”,衍化为“呈王村”;在明末清初,因胜光寺“地藏十王”信仰传播,该村乃称“十王村”;从清末民初至今为“什王村”。
[本文系横向课题“公输堂文化研究”(H21358)阶段性成果,合作机构陕西省文物保护研究院]
作者单位:北京建筑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