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金森胃肠功能障碍应用足三里理论探讨

２０２０年９月　第９期
Ｎｏ．９　Ｓｅｐｔｅｍｂｅｒ２０２０
中　医　学　报
ＡＣＴＡＣＨＩＮＥＳＥＭＥＤＩＣＩＮＥ
第３５卷　总第２６８期Ｖｏｌ．３５ Ｎｏ．２６８
基金项目：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８１８７３３８８）帕金森胃肠功能障碍应用足三里理论探讨
陈小华１，刘智斌２
１．陕西中医药大学，陕西咸阳７１２０００；２．陕西中医药大学针药结合创新研究中心，陕西咸阳７１２０００
摘要：帕金森病非运动症状中胃肠功能障碍的病机主要为经络受损、气机失调、大肠传导失司。

足三里具有通经活络、调畅气机、调理脏腑之功，为“治未病”之首选穴位。

现代研究表明足三里可影响迷走神经系统，调节脑肠肽激素水平，提高免疫功能。

临床工作者应该重视应用足三里穴，通过在临床尝试如电针、艾灸、穴位注射等不同方法，可以改善前驱期帕金森病非运动症状胃肠功能障碍，延缓帕金森病发展进程。

文献引用：陈小华，刘智斌．帕金森胃肠功能障碍应用足三里理论探讨［Ｊ］．中医学报，２０２０，３５（９）：１８４９－１８５２．关键词：足三里；帕金森病；胃肠功能障碍；“治未病”ＤＯＩ：１０．１６３６８／ｊ．ｉｓｓｎ．１６７４－８９９９．２０２０．０９．４１３
中图分类号：Ｒ２５９．７４２．５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６７４－８９９９（２０２０）０９－１８４９－０４
ＡｐｐｌｉｃａｔｉｏｎｏｆＺｕｓａｎｌｉ（ＳＴ３６）ＴｈｅｏｒｙｉｎＰａｒｋｉｎｓｏｎ′ｓＧａｓｔｒｏｉｎｔｅｓｔｉｎａｌＤｙｓｆｕｎｃｔｉｏｎ
ＣＨＥＮＸｉａｏｈｕａ１，ＬＩＵＺｈｉｂｉｎ
２
１．Ｓｈａａｎｘｉ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ＣｈｉｎｅｓｅＭｅｄｉｃｉｎｅ，ＸｉａｎｙａｎｇＳｈａａｎｘｉＣｈｉｎａ７１２０００；２．ＩｎｎｏｖａｔｉｏｎＲｅｓｅａｒｃｈＣｅｎｔｅｒｏｆＡｃｕｐｕｎｃｔｕｒｅＣｏｍｂｉｎｅｄｗｉｔｈＭｅｄｉｃｉｎｅ，Ｓｈａａｎｘｉ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ＣｈｉｎｅｓｅＭｅｄｉｃｉｎｅ，ＸｉａｎｙａｎｇＳｈａａｎｘｉＣｈｉｎａ７１２０００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ｍａｉｎｐａｔｈｏｇｅｎｅｓｉｓｏｆｇａｓｔｒｏｉｎｔｅｓｔｉｎａｌｄｙｓｆｕｎｃｔｉｏｎｉｎｎｏｎｍｏｔｏｒｓｙｍｐｔｏｍｓｏｆＰａｒｋｉｎｓｏｎ′ｓｄｉｓｅａｓｅｉｓｍｅｒｉｄｉａｎｄａｍａｇｅ，ｑｉｉｍｂａｌａｎｃｅａｎｄｌｏｓｓｏｆｌａｒｇｅｉｎｔｅｓｔｉｎｅｔｒａｎｓｍｉｓｓｉｏｎ．Ｚｕｓａｎｌｉ（ＳＴ３６）ｈａｓｔｈｅｆｕｎｃｔｉｏｎｏｆｄｒｅｄｇｉｎｇｍｅｒｉｄｉａｎｓ，ａｃｔｉｖａｔｉｎｇｃｏｌｌａｔｅｒａｌｓ，ｒｅｇｕｌａｔｉｎｇｑｉａｎｄｒｅｇｕｌａｔｉｎｇｚａｎｇ ｆｕｖｉｓｃｅｒａ，ｓｏｉｔｉｓｔｈｅｆｉｒｓｔｃｈｏｉｃｅｏｆａｃｕｐｏｉｎｔｓｆｏｒ＂ｐｒｅｖｅｎｔｉｖｅｔｒｅａｔｍｅｎｔｏｆｄｉｓｅａｓｅ＂．ＭｏｄｅｒｎｓｔｕｄｉｅｓｈａｖｅｓｈｏｗｎｔｈａｔＺｕｓａｎｌｉ（ＳＴ３６）ｃａｎａｆｆｅｃｔｔｈｅｖａｇｕｓｓｙｓｔｅｍ，ｒｅｇｕｌａｔｅｔｈｅｌｅｖｅｌｏｆｂｒａｉｎｇｕｔｐｅｐｔｉｄｅｈｏｒｍｏｎｅａｎｄｉｍｐｒｏｖｅｉｍｍｕｎｅｆｕｎｃｔｉｏｎ．ＤｏｃｔｏｒｓｓｈｏｕｌｄｐａｙａｔｔｅｎｔｉｏｎｔｏｔｈｅａｐｐｌｉｃａｔｉｏｎｏｆＺｕｓａｎｌｉ（ＳＴ３６）ａｃｕｐｏｉｎｔ．Ｄｉｆｆｅｒｅｎｔｍｅｔｈｏｄｓｓｕｃｈａｓｅｌｅｃｔｒｏａ ｃｕｐｕｎｃｔｕｒｅ，ｍｏｘｉｂｕｓｔｉｏｎａｎｄａｃｕｐｏｉｎｔｉｎｊｅｃｔｉｏｎｃａｎｉｍｐｒｏｖｅｔｈｅｇａｓｔｒｏｉｎｔｅｓｔｉｎａｌｄｙｓｆｕｎｃｔｉｏｎａｎｄｄｅｌａｙｔｈｅ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ｏｆＰａｒｋｉｎ ｓｏｎ′ｓｄｉｓｅａｓｅ．
Ｒｅｆｅｒｅｎｃｅｃｉｔａｔｉｏｎ：ＣＨＥＮＸｉａｏｈｕａ，ＬＩＵＺｈｉｂｉｎ．ＡｐｐｌｉｃａｔｉｏｎｏｆＺｕｓａｎｌｉ（ＳＴ３６）ＴｈｅｏｒｙｉｎＰａｒｋｉｎｓｏｎ′ｓＧａｓｔｒｏｉｎｔｅｓｔｉｎａｌＤｙｓｆｕｎｃｔｉｏｎ［Ｊ］．ＡｃｔａＣｈｉｎｅｓｅＭｅｄｉｃｉｎｅ，２０２０，３５（９）：１８４９－１８５２．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Ｚｕｓａｎｌｉ（ＳＴ３６）；Ｐａｒｋｉｎｓｏｎ′ｓｄｉｓｅａｓｅ；ｇａｓｔｒｏｉｎｔｅｓｔｉｎａｌｄｙｓｆｕｎｃｔｉｏｎ；＂ｐｒｅｖｅｎｔｉｖｅｔｒｅａｔｍｅｎｔｏｆｄｉｓｅａｓｅ＂
足三里归属于多气多血的足阳明胃经，为本经
的合穴、胃腑的下合穴，针刺足三里具有通经活络、调畅气机、理气活血、扶正祛邪、调理脏腑的作用。

在神经系统方面，足三里不仅可以刺激大脑皮层细胞运作能力，而且能够加速脑部细胞功能活动的恢
复。

在胃肠系统方面，有研究学者［１］
通过研究针刺足三里穴，可加速胃肠蠕动，增强胃肠分泌及胃张
力，从而纠正患者胃肠功能紊乱。

资料显示，针刺足
三里穴能够明显地双向调节胃肠活动，并认为其调节机制可能是由调节胃肠激素的分泌、神经调节改善、促进胃肠黏膜血液循环、清除氧自由基等炎性介质、加强肠壁屏障功能等多个方面的原因所致。

大量现代临床研究证实，足三里作为主穴有利于促进患者胃肠功能障碍的恢复。

“治未病”思想源自《黄帝内经》，是古代医家根据养生防病提出的具有中医原创特色的观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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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２］。

针灸“治未病”是在《伤寒论》中首次被明确提出，经历代医家不断发展完善，而且现代应用针灸养生防病方法多样，安全有效［３］。

值得注意的是，帕金森病（ｐａｒｋｉｎｓｏｎ’ｓｄｉｓｅａｓｅ，ＰＤ）非运动症状中一个重要的临床表现当属胃肠功能障碍。

研究证实，该临床表现不仅持续时间长，甚至早于ＰＤ患者神经系统症状之前出现，但并未达到ＰＤ的诊断标准。

目前，中医对ＰＤ非运动症状没有统一的命名标准，多数研究者只是将其与“治未病”“既病防变”思想相结合，以期达到早期干预延缓其病理进程。

在现代实际临床中，目前针对ＰＤ胃肠功能障碍治疗方法亟待改善，多数患者往往采用对症治疗。

研究资料显示，近年来大量学者研究ＰＤ胃肠功能障碍包括机制、预防、防治等方面，ＰＤ患者中患有胃肠功能障碍人数持续呈上升趋势，发升率为９３．８％［４］。

另有数据显示［５］，ＰＤ患者中伴有胃肠功能紊乱的人数大约占ＰＤ总人数的７５％。

在进一步研究中，有学者发现了α－突触核蛋白（α－ｓｙｎ）在ＰＤ患者肠道内的阳性沉积物将会导致胃肠神经系统功能紊乱进行性加重，使得肠神经系统（ｅｎｔｅｒｉｃｎｅｒｖｏｕｓｓｙｓｔｅｍ，ＥＮＳ）成为研究的热门话题。

ＰＤ患者出现胃肠道症状的事实表明肠神经系统可能已经受到了影响。

越来越多的数据表明，ＰＤ病理改变起初发生在ＥＮＳ，并进一步通过迷走神经向中枢神经系统（ｃｅｎｔｒａｌｎｅｒｖｏｕｓｓｙｓｔｅｍ，ＣＮＳ）的逆行迁移导致ＰＤ发病。

ＣＮＳ变性可能促进了ＰＤ的进展［６－９］。

目前，本病的现实状况激发着科研人员探求ＰＤ非运动症状中胃肠功能障碍发病机制的研究热情，从而为临床治疗提供适合的理论依据。

因此，我们大胆提出假设：“足三里”穴对改善ＰＤ胃肠功能障碍也有一定的作用。

根据研究发现，ＰＤ胃肠功能障碍患者临床表现主要以胃动力障碍引起的“餐后饱胀”“恶心”“便秘”、厌食功能障碍为多，归属于中医脾胃病范畴，气机失调是ＰＤ前驱期胃肠功能障碍的主要病机。

足三里系足阳明胃经要穴，具有通经活络、调畅气机、理气活血、扶正祛邪、调理脏腑等作用。

基于中医“治未病”理念，以“调畅气机”为治疗思路，促进ＰＤ胃肠功能障碍恢复，效果十分明显。

本文探讨足三里对ＰＤ患者胃肠功能障碍的作用机制，以期为ＰＤ非运动症状的实验研究及临床治疗提供新的思路与方法。

１　足三里穴与“治未病”理论的关系
１．１　足三里穴的起源　足三里穴被称作“下陵”始载于《灵枢·本输》中。

足三里的别名还有“鬼邪”（《备急千金要方》）、中俞 （《素问·骨空论》）、下三里（《集成》）。

足三里穴名最早记载于《圣济总录》。

足三里穴名释义有三：①足三里中“足”指下肢，示别于上肢而言；“里”是里程，三里即指三寸。

《素问·针解篇》“所谓三里者，下膝三寸也。

”《灵枢·九针十二原》曰：“阳有阴疾者，取之下陵三里。

”《太素·五节刺》杨上善注：“人膝如陵。

陵下三寸，一里一寸也。

”尤言陵下三寸处也。

②足三里，“足”指穴位在足部，与“手三里”相区别。

“三里”指胃经中含有气血物质在该穴形成的范围。

“里”引申为范围宽广，古代“井田制”九百亩为一方里。

意指多气多血的足阳明胃经气血在此覆盖的范围之广，通过该穴调理人体多种疾病。

本穴物质为犊鼻穴传来的地部经水和胃经下部各穴的上行之气，集合于该穴后，分散于该穴表面的开阔之地，经水大量气化，形成如三里方圆之地那样大的气血作用范围，故名足三里。

③足三里，“里”与“理”相通，是以谓之“三里”，意思是刺激该穴可以调理身体多种疾病。

《素问·六微旨大论》云：“天枢以上，天气主之；天枢以下，地气主之；气交之分，人气从之，万物由之。

”意指腹部上、中、下三部分诸多疾病可通过本穴来统治调理。

秦承祖谓：诸症皆治，但以治胃为主。

《灵枢·海论》云：“胃者水谷之海，其输在气街，下至三里。

”以此类推之，气街以下，至于三里，统为胃之俞穴。

由此可知此穴不仅应用于腹部，而且统治调理全身上、中、下诸多疾病。

可以说，足三里的主治范围是从头顶到足部。

古人认为“此穴治病万端，有白术之强……有硝黄之力”。

据现代临床研究可知，本穴还有疏风化湿、下气除胀等功效。

１．２　足三里穴防治ＰＤ胃肠功能障碍的古代认识　足三里为四总穴之一，其对于临床治疗的重要性至少有三点：其一，对诸多脏器疾患有调整作用，可以从其主治病症中看出。

古代医学文献记载了大量关于足三里主治的病证，有“三里功多数不清”之说。

足三里在《针灸资生经》也有“诸病皆治”之说，正如《灵枢·五邪》：“邪在脾胃，则病肌肉痛……皆调于足三里。

”又如《针灸大成》：“足三里主中风中湿，诸虚耳聋，上牙疼，痹风，水肿……上中下部疾，无所不治。

”其二，足三里穴是人体生命活动的基础。

足三里为胃气之大会所，古人云：“胃者五脏六腑之海也。

水谷皆入于胃，五脏六腑之气皆禀于胃”。

意指取用足三里穴调节脾胃加强气血生化之源，盖胃为五谷之海，能产生气血，五脏可以得到充盈滋养。

其三，保健作用。

《医说》卷二云：“若要安，三里莫要干。

”意指经常灸足三里，可增强体质，适用于体质虚弱者，抵抗力减低尤其是肠胃功能不好的人。

三里不干是经常有灸疮存在，灸疮存在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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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了白细胞水平升高的过程。

只是当时古人无法从现代医学水平去解释灸疮能提高防病能力的因果关系，但古人却发现了其可以增强防病能力并且加以总结和应用，延续至今。

古人言：“三里主五劳羸瘦。

”可见，自古就认为足三里能强身健体、防病增寿，为人身重要保健要穴。

人们灸足三里用于防病保健的做法符合中医“治未病”“未病先防”的理论思想，所以平时常灸足三里，对身体能起到很好的保健作用，特别是治疗西医学中的自身免疫系统疾病患者效果显著。

因ＰＤ非运动症状中胃肠道功能障碍病机为经络受损，气机失调所致，针刺足三里穴可疏通经络、升清降浊、调理脾胃，属于中医“治胃病”理论，且对ＰＤ非运动症状中胃肠道功能障碍效果很好。

２　足三里穴对ＰＤ胃肠功能障碍的现代防治研究
２．１　足三里穴影响迷走神经系统　ＰＤ患者非运动症状中最常见的自主神经功能障碍是胃肠功能障碍。

胃肠功能障碍的主要表现如口腔唾液增多、吞咽困难、餐后饱满感、恶心、便秘、胃排空延迟等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

胃排空的神经控制是通过迷走神经和内脏途径以及通过ＥＮＳ的内在神经支配，外部神经影响调节胃排空。

虽然ＥＮＳ可以自主运作，但它与迷走神经系统密切相关。

在胃里，肌丛与迷走神经直接相连。

迷走神经提供大脑和胃直接的神经联系［１０］。

据报道，严重烧伤可导致迷走神经兴奋性降低，肠缺血和胃肠道瘫痪导致胃肠功能障碍。

有学者在探讨针刺足三里穴能否对严重烫伤大鼠肠上皮屏障以及胃肠功能障碍起保护作用的研究中发现［１１］，电针足三里显著提高了烫伤后大鼠肠道蠕动的速度，增加了胃黏膜血液流量。

与其他组相比，电针足三里组烫伤后大鼠血浆中二胺氧化酶（ＤＡＯ）和肠道通透性却明显降低。

提示针刺足三里可能是通过激活迷走神经通路，对胃肠动力和黏膜血流产生积极作用。

在研究电针足三里对胃肌电活动和背侧迷走神经复合体（ＤＶＣ）中Ｐ物质（ＳＰ）的影响表明［１２］，电针足三里对以迷走神经背核为主的迷走中枢核团有显著影响，增强了由迷走神经介导的胃肌电活动，同时抑制了ＤＶＣ中ＳＰ的释放。

以上研究表明，电针足三里可以影响胃肌放电，从而控制胃排空。

可见，足三里可以改善ＰＤ患者为胃排空症状，进而可以有效抑制ＰＤ非运动症状的发病进程。

２．２　足三里穴调节脑肠肽激素水平　近年来大量研究证实，脑肠轴是中枢神经系统和胃肠道之间形成的双向作用通路，包括认知感情中枢、免疫系统、ＥＮＳ和神经内分泌信号通路。

脑肠轴通过神经传导途径和内分泌激素途径直接参与调节胃肠道的功能活动。

脑肠肽是由ＣＮＳ、ＥＮＳ和胃肠道内分泌细胞共同分泌的具有神经递质和激素双重作用的肽类激素，在内分泌激素途径调节环节中极为关键，其水平的变化可间接反映其所属系统的病理变化，可作为某些神经退行性疾病和胃肠功能障碍的观察指标。

目前认为，脑肠肽大约可分为兴奋型脑肠肽主要包括Ｐ物质（ＳＰ）、胃动素（ＭＬＴ）、５－羟色胺（５－ＨＴ）、促胃液素（ＧＡＳ）等；抑制型脑肠肽主要包括血管活性肠多肽（ＶＩＰ）、生长抑素（ＳＳ）等［１３－１６］。

通过采用放免分析法测定发现［１７］，电针“足三里”组胃窦内的ＳＰ、ＭＬＴ、胃泌素含量均显著升高，同时也促进胃活动功能增强。

还有学者运用经皮穴位电刺激刺激足三里等穴对胃肠手术后患者血浆中饥饿素、胃动素和胃泌素浓度进行研究，结果发现电针能增加术后患者血浆中饥饿素、胃动素浓度水平，激发术后副交感神经兴奋性，有效促进胃肠功能的恢复［１８］。

以上可知，针刺可以从激素水平调节胃肠功能。

可见，针刺“足三里”穴可以增加兴奋型脑肠肽激素水平，有利于改善胃肠功能障碍。

２．３　足三里穴提高免疫功能　免疫功能是指机体对疾病的抵抗能力，其归属于中医“正气”的范畴。

古往今来，众多医家一直提倡“正气”在人体中的重要性。

古人提出“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使人们下意识认为：只要机体正气充足强盛，各种致病邪气即使侵入人体，正邪交争，正强邪弱，人体也不易患病。

针灸歌诀云：“若要安，三里常不干。

”大概是讲”百病莫忘足三里”之意，意在经常灸足三里穴，就可以保持身体强健。

据报道，导致ＰＤ前驱期胃肠功能紊乱呈进行性加重的α－ｓｙｎ异常沉积与神经炎症的发生密切相关［１９］。

中医认为，正气是指人体适应外部环境、抵御外来病邪以及自我调节恢复的能力。

正所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也就是说抗邪能力低下，“邪气”就会乘虚而入。

这与西医免疫功能相对应。

众多研究者通过大量实验证实，通过刺激足三里穴可以增强免疫功能，从而防治机体各种虚证。

单核吞噬细胞中的小胶质细胞（ｍｉｃｒｏｇｌｉａｌｃｅｌｌ，ＭＧ）是中枢神经系统上最小的一种免疫效应细胞。

ＭＧ在神经退行性疾病、脑外伤及脑血管病等多种因素引起中枢神经系统受到炎性损伤、氧化损伤的条件下被激活，释放多种类型介质参与神经炎症反应［２０］。

近有学者应用免疫荧光组织化学染色技术观察发现［２１］，针刺“足三里”穴可以使与疼痛传递密切相关的星形胶质细胞和ＭＧ标志物：ＧＦＡＰ和ＯＸ４２的表达明显高于“上巨虚”组和“非经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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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

另有学者者采用细胞因子芯片技术检测小鼠血清中细胞因子的表达情况发现［２２］，针刺足三里组免疫细胞因子表达明显高于非穴组及空白组。

说明针刺“足三里”穴可以显著促进免疫细胞因子的表达。

以上证实，通过针刺“足三里”，可以有效提高机体的免疫功能，抑制小胶质细胞的活化，从而为减少胃肠道α－ｓｙｎ蛋白聚集，进而减少神经元死亡，有效改善ＰＤ功能紊乱提供依据。

因此，可以通过刺激“足三里”穴提高机体免疫力，促进ＰＤ胃肠功能恢复。

３　展望
针灸在中国已有数千年的历史。

与药物治疗相比，它在治疗某些疾病方面具有许多优点（例如安全性、功效、无副作用），因此被认为是取代一般药物治疗的补充或替代疗法。

临床实践证明，针灸足三里对多种疾病有显著的疗效。

足三里穴乃足阳明胃经之合穴、人体气血生化之源，为机体生命活动提供基本物质基础。

其诸多功效如益脾胃、调气血、助运化、补虚弱、扶正培元、祛邪防病之功与中医“治未病”思想密切相关。

随着神经退行性疾病患病人数日益增加，广大医学研究者更应该重视应用足三里穴，通过在临床上尝试不同方法，如电针、艾灸、穴位注射研究对足三里的应用，来改善前驱期ＰＤ非运动症状胃肠功能障碍，延缓ＰＤ发展进程。

笔者导师所领衔的研究团队多年来致力于针刺治疗ＰＤ非运动症状与神经退行性疾病方面的临床及基础研究，在临床取得良好疗效的同时，尝试基于中医“治未病—既病防变”理念，以干预前驱期ＰＤ的非运动症状为治疗思路，从胃肠道功能障碍方向着手，尝试提出延缓帕金森病发展病程新理念，为今后临床治疗ＰＤ非运动症状提供更多的思路和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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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２０２０－０４－１６
作者简介：陈小华（１９９２－），女，四川广元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针灸推拿基础与老年病的临床研究。

通信作者：刘智斌（１９５７－），男，陕西咸阳人，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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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孙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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