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伯鲁笔下的木垒河

宋伯鲁笔下的木垒河
宋伯鲁笔下的木垒河
李玉广
在清代赴新疆任职的官员中，宋伯鲁是一个比较特殊的角色。

他虽因参加戊戌变法而被革职，但却没有被流放到新疆，也不是奉朝廷之命进疆任职的正式官员。

他只是因为被革职后无所事事，应伊犁将军长庚之邀出关赴新疆伊犁与其共事而已，并没有什么堂而皇之的名分。

严格地说，在新疆，他既不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也不在新疆流人之列。

尽管如此，他在新疆还是协助长庚做了许多有意义的事情。

对木垒而言，宋伯鲁应当是清代官员中在木垒挥笔赋诗并传流至今最多的一位。

宋伯鲁，陕西醴泉县人，光绪十二年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官至山东道监察御史。

他为政清廉，善诗文，著有《海棠仙舘诗集》。

甲午战争失败后，他因参加维新变法被革职。

光绪二十八年，伊犁将军长庚邀他来新疆共事。

当年秋，他从陕西出发，过河西走廊，出嘉峪关，沿丝绸之路新北道，经木垒河、古牧地、果子沟抵达伊犁惠远古城。

数年后他奉诏还京，仍沿原路入关。

在往返途中，他挥笔赋诗，一路高歌，在木垒境内作诗就达十首之多。

《戈壁杂诗》、《天山落日》、《木垒河道中》只是其中有代表性的几首。

戈壁杂诗
（清）宋伯鲁
种树皆连屋，移家总面山。

晚炊斜日里，残雪小桥湾。

寂寂岁云暮，劳劳人未闲。

山程与沙堠，不觉损朱颜。

沙枣不辞丑，白杨相竞高。

乌巢拱落木，兽骨委秋壕。

野步殊能建，长吟亦自豪。

此行多胜侣，万里忘尘劳。

诗人用近乎白描的艺术手法，在我们面前展现了戈壁人家所处的生活环境：这里的住户总是把树种在紧挨着房屋的地方，如果搬家也喜欢面对着青山。

在落日的余晖里家家屋顶上都缭绕着袅袅的炊烟。

在小桥的河湾处还留着星星点点的残雪。

静悄悄的戈壁滩上暮云飘飘，辛苦了一年的人们依然在忙忙碌碌。

辽阔的戈壁连绵的沙丘在不知不觉间损坏了人们的容颜。

沙枣树并不觉得自己丑陋，白杨树在互相比拼着长高。

乌鸦的巢穴搭建在高高的树上，累累的兽骨堆积在秋天的沟壕。

在浩瀚的戈壁上健步行走，引吭长歌也颇有一点自豪。

有许多好朋友一路同行，即使是万里行程也不觉得辛劳。

身处荒漠戈壁，诗人看到的就是：树木傍屋而种，庄户依山而居，炊烟绕于屋顶，残雪留在桥弯，乌巢拱于落木，兽骨委于秋壕，庄户劳劳未闲……这样一幅场景。

野步长吟的诗人触景生情，便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山程与沙堠，不觉损朱颜“,“此行多胜侣，万里忘尘劳”的感慨。

天山落日
（清）宋伯鲁
九霞曤曤喷珠颗，上烛青冥下掘堁。

若非阿房一炬红，定是建章三月火。

燔云热雾何熊熊，千岩万壑走祝融。

势将烧尽天山雪，一睹万古青芙蓉。

万道霞光烈焰熊熊好像喷溅着漫天的珠玉，映红了头顶的冥冥青天普照着脚下的连绵山岭。

这景象如果不是阿房宫熊熊燃烧的火炬，那一定就是建章城三月间纵起的大火。

只看见红彤彤的云彩像热腾腾的浓雾在翻滚，千岩万壑间狂奔着火神祝融。

势必要烧尽天山上千年的积雪，也好让世人看一看天山青色芙蓉的风韵。

在《天山落日》中，诗人对“落日”的描写可谓是“浓墨重彩”。

“九霞”、“上烛”“一炬红”、“三月火”“燔云热雾”、“走祝
融””等词语一字儿排开，以传神之笔形象的描写了天山落日的“红”、“火”、“热”、“烈”，最后笔锋一转，以“势将烧尽天山雪，一睹万古青芙蓉”作结，让读者在感受“天山落日”“红”、“热”特色的同时，在心中滋生出一缕“一睹万古青芙蓉”的情怀，确有画龙点睛之妙。

木垒河道中
（清）宋伯鲁
万重云幌起，九迭锦屏张。

只觉青山好，哪知驿路长。

阴崖残剩雪，劲草敌严霜。

翻笑孤吟者，徒为镇日忙。

一重重彩云像旌旗一样在天空悠悠地飘荡，就好像一叠叠锦绣的屏障慢慢舒展开来。

人们只知道巍巍青山风光无限美好，哪知道驿路古道是何等漫长。

在悬崖的背阴处还残留着寒冬的积雪，山坡上野草顽强地抵御着寒冷的冰霜。

也许它们反而会讥笑我们这般孤独的吟唱者，何必一天到晚总是在白白地奔忙。

这是诗人行进在木垒河道中所观察到的奇丽景象：眼前是如“九迭锦屏”般张开的“万重云幌”和风光旖旎的青山翠岭；脚下行走的是崎岖蜿蜒的漫漫荒漠驿路，翻滚在内心深处的却是百结的愁肠和百般的无奈。

诗人借苟延在“阴崖”脚下的“残雪”，顽强地抵御着严寒的“劲草”，委婉地表露了自己虽然身处逆境，却绝不向命运低头的心迹。